11、屠
冰室雙手抽換成龍爪，而赤司亦然，額際繞出了龍角，眼睛成了魔魅的豎瞳。
美麗的龍鱗貼附在兩人的眼角之下，讓他們看起來愈發是難以親近的強大妖魅。
「小哲，我們會保護你。」
「哲也，跟好。」
兩人回頭看了黑子一眼，眼神中透露著深沉的情感，保護與愛，等等。黑子輕輕撫上他們兩人的爪，堅定的開口，「我不會給赤司君和冰室君添麻煩的，請不用擔心我。」
前些天曾出現過的，閃著光的魔法陣再次出現在黑子腳下，他開始用他清亮的嗓音唱起無人知曉的龍語。共鳴、接著強化，而後感覺共有，相連著的靈魂，無法分開的他們－－
赤司朝著冰室一點頭，被施加了加速的雙腿輕巧的蹬地，加上龍翼的鼓動，他很快的追上了先行離開的兩人，稍微打了個暗示之後他一溜煙衝上了哨塔，在上面所有盜賊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瞬間扭斷了三個人的脖子。同時下方站哨的人也被青峰用大劍斬成了兩半，血與內臟嘩啦嘩啦墜了一地。
連一點異樣都還沒查覺到的盜賊們就這樣葬送在夜色之中，更遑論是通知內部其他的人了。
以極快的速度癱瘓整個哨塔之後，赤司與桃井、青峰三人打頭陣，安靜而迅速的衝了進去。而慢些的冰室與黑子也隨後加入戰局。冰室單爪摟抱著黑子，而黑子靜靜的依靠著冰室，口中不間斷的吟唱著，法杖散著美麗的光點圍繞在他與冰室的身側，在遇見活口時像是有生命一樣全數湧向對方，在那樣短暫的時間中就將人的生命奪去。
那是他做為交換而得到的能力。
誰說祭司毫無攻擊能力只能依靠人保護呢？
「小哲，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冰室在快速移動的途中低聲對著黑子輕語，腳下的動作不停。因為山寨只有一條小路，無可避免的他們只能沿著赤司他們方才經過的方向走，沿路的斷臂殘肢、屍體、還有愈發濃厚的血腥味都讓冰室無法克制的興奮著。但不行，赤司能夠放心的開殺，而他的職責是保護他們的龍使，「絕對不要睜開眼睛，吟唱你的歌謠就好。可以嗎？聽見的話扯一下我胸口的衣服。」
黑子乖順的扯了扯冰室身上的衣料。其實不用他說他也會閉著眼睛的，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成為兩人的力量，而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專心吟唱龍語不斷與他們共鳴而已－－而且他也會聽著冰室的話語的，只要跟著他、與赤司，他就可以特別安心而專注的做他所該做的事情。
他現在最重要的人也只剩下他們了，所以，他一定要成為他們的力量，與他們並肩戰鬥。
冰室輕輕用龍爪拍了拍黑子的頭，與平常那樣溫潤的雙手觸感不同，龍鱗的觸感更為堅硬也更不舒服，但黑子知道冰室已經很克制了，在半龍化的情形之下還要這樣溫柔的拍撫自己……是很不容易的。
黑子能感受到赤司的情緒愈發高漲。實際上他與冰室現在已經離三人的方向很近了，而他們也如同桃井的預測那樣，平順的照著剛剛的沙盤推演挺進了越來越深入的地方。終於是被發現了的樣子，山寨的火光全數亮了起來，誰與誰的吆喝，兵器碰撞的聲音，弓箭破空的響被放大，一點一點震動著黑子的耳膜。
『赤司君，請克制些，不然你會失控的……』轉換調音的途中他努力的分了神傳遞訊息給赤司，他很擔心與他相處最久的炎龍會暴走。雖然平常赤司一向是成熟穩重的，但龍族的天性加上炎龍本就會比較火爆的脾氣－－縱然赤司已經是很不像炎龍的了，他總是冷靜的不像話－－他很擔心會發生幾年前那樣的事情……黑子握緊了自己的法杖。
他受傷沒有關係的，一直都是。但他不願意看見赤司那個樣子，被殺戮所侵蝕的眼睛，狂傲的態度－－他不想再看見。
『……我有分寸，哲也，不用擔心。』過了好半响赤司的聲音才穿透進黑子的耳朵，強壓著讓自己冷靜的樣子。
還能回應自己就代表應該是還沒有失去冷靜……的吧？黑子想著，而後更為專心的投入詠唱的動作中。他聞得到也聽得見，血的腥甜味與誰的吶喊慘叫……大概是趕上了吧，冰室君。他感受到冰室的動作劇烈了起來，撕裂肉體的聲音也放大了。
縈繞在鼻尖的血味固然讓他覺得噁心，但是卻也有部分是興奮的，在深處的地方不斷叫囂著想要更多更多。他知道那是跟冰室與赤司同步靈魂共鳴之後，屬於他們的感覺。那樣的感覺對於他本身來說是有些令人害怕的，但是他選擇承受下來。因為那是與龍簽訂契約的代價。
『征十郎，你們那邊怎麼樣？』單手以銳利的爪子扯開面前的肉體，冷眼看著他變成毫無生氣的屍塊，冰室以單手突破的威力並不遜於左右開弓的情況，甚至還能分神傳遞訊息給赤司，『小哲的精神力似乎快不行了，沒有他的聲音我們兩個都會很危險，你們必須快點。』
『我知道。嘖，還真是像螞蟻一樣怎麼殺都殺不完啊。』赤司的回應很快，但冰室本能的感受到大事不妙。
赤司的語氣變了。
變得有些興奮，有些難以克制的模樣……冰室甚至能想像得到赤司現在勾起冷笑殺人的樣子。
桃井的預測很準，準確到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內部有桃井的眼線。但就是因為與計畫時間太過相符，因此……桃井與青峰認識他們不過勉強算是兩天，他們對於龍的了解顯然還不夠，比方說，缺少龍使的聲音引導，龍族將會很快的走上發狂殺戮的境界。
他是，赤司也是。
「小哲，再撐一下子。」冰室擔憂的低頭吻了吻黑子的額頭，與之前相比黑子又唱出了更多的曲調，但這樣是撐不了多久的。就連冰室離黑子這樣相近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殺戮本能開始蠢動，更何況是距離更遠只能用心靈溝通聽著的赤司？不說其他，光從遠處驀然爆出的金燦火焰他就能知道赤司已經瀕臨失控。
但小哲他都還這麼努力啊。
征十郎，你可要冷靜一點。
冰室奮力拍動翅膀，將最後一個面前的盜賊扯成碎片，而後加速向前衝去。
※
赤司感受到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渴望更多的鮮血。
那是本能啊，銘刻在龍族身上的原罪，永遠不可擺脫的枷鎖。
他曾看過自己諸多長輩都是這樣走上絕路，包括自己的父母，還有祖父。他不容許自己變成那樣，因此不斷的鍛鍊著自己的精神，就是希望自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最終他卻仍是沒有克制住……他殺了自己曾經最信任的友伴。
玲央、小太郎、永吉、千尋……
他身上背負著四條龍的性命，就這樣被逐出了炎龍之谷。而且還是被爆打了一頓之後倉皇逃出來的。他赤司征十郎曾幾何時這樣狼狽過？做為王族，又是實力最為強大的血脈，曾幾何時他必須逃亡？
已經記不清了，那樣的日子過於難熬。直到遇上了黑子哲也，他才漸漸的尋回他的高傲與他身為少帝的過去。黑子的聲音很平淡，也沒什麼起伏，就算是吟唱也是淡淡的，像是水流。
然而也是這樣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拉回他將墮落下去的心。
現在呢？
為什麼那樣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呢？
……哲也？
赤司暫停下手邊的動作，下意識的舔去了龍爪上的血跡。溫熱的感覺讓他的本能無法遏止的掙動起來。
他不會允許的啊，這種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該臣服於他腳下才是，少掙扎些吧，螻蟻們。本能什麼的，他赤司征十郎難道沒有辦法壓抑？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
桃井與青峰本能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他們看見赤司的身周圍繞著一片金赤的火光，直直地衝上夜幕壟罩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