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茫
黑子已經對於自己是怎麼與冰室相遇這點記憶模糊。分明是先遇上赤司之後才遇上冰室的，卻是怎樣都無法想起當初是怎麼與他簽訂契約的。
追溯回一開始，的確是只有他與赤司兩人的旅行……記得那樣的生活過了兩三年，而後……
說起來，他們到底是在哪裡遇上冰室的呢？
因為身分敏感的關係，幾乎是在入住的當天他們就得開始打算接下來的去處，替換的衣物也只拿出必要的數量。
「小哲？」冰室從蒸騰著水蒸氣的浴室走出來便看見他們的龍使捧著書本坐在床上發著呆，一雙靈動的藍眼渙散焦距，雖然是看著書，但冰室卻能肯定黑子的注意力鐵定沒放在那上面，「怎麼了？」
赤司方才說要出去一趟而目前未歸，早早就被趕去洗澡的黑子少了能聊天的對象也就只能看書發呆了。過往也都是這樣，冰室從認識黑子起就知道他是個喜歡閱讀而不太外顯情感的孩子，尤其是赤司不在身邊的情況下情況更甚。
「冰室君。」聽見了冰室的聲音猛然回過神的黑子全身顫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書啪答地掉到地上，原先應出現的重響因為底下鋪著的地毯而全數被吸收。黑子溫柔地將書捧起，細心的拍了拍上頭染上的灰塵，「赤司君總是會在這個時候出去呢，不知道……是去哪裡了。」
語氣中隱藏的那麼一些惴惴不安。
冰室想了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赤司之於黑子的意義和他之於黑子的意義是有些不同的，在黑子的心目中赤司一直都佔有一個冰室無法企及的地位－－雖然他也不是很介意，畢竟現在的狀況他也說不上有什麼不滿。只是每每看見黑子那樣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替他感到一陣難過。
「多相信征十郎一點吧，小哲。」冰室溫婉的微笑著，伸出還散著淡淡熱氣的手拍了拍黑子淺藍色的腦袋，接著把人帶到懷中抱住，「更何況，我不是還在這裡嗎？」溫柔地在黑子唇上印落個淺吻，冰室一貫優雅從容的氛圍讓黑子無端安下了心。他磨蹭了下冰室的胸口，手中的書被放置到床頭櫃上。
「冰室君，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黑子蹭著冰室精壯赤裸的上半身，水一樣的聲音滲入輕輕柔柔的情緒。得到冰室輕微的頷首之後，他斟酌著字句，有些猶疑的開口，「總覺得下午討論時你的表情不是很想去北大陸的樣子。請問我的要求……造成困擾了嗎？」
冰室很驚訝似的微微睜大了露在外頭的唯一一只單眼，墨黑渲染著那麼一些薄紫的眼睛很快暈開一汪柔軟的笑意，他傾下身又吻了吻黑子的臉頰（其實黑子總是很不習慣這樣調情的舉動，冰室如果是個人類的話大概是只要勾個手就會有一票女人自動投懷送抱的類型吧），眼角下方的淺色鱗片映著鵝黃的燈光泫出一小片光霧。
「並不是困擾喔，小哲。」冰室這樣安撫著黑子，一下一下撫摸著胸口的腦袋，接著像幫貓兒順毛一樣沿著後頸線條往下拍撫著他的背脊。懷中的黑子很享受一般的瞇上眼睛，全然地將全身重量依賴在冰室的胸膛，「征十郎看來沒跟你說過吧，北大陸是我的故鄉。」
「是這樣嗎……不過，就算是故鄉也會有不想回去的情況吧。」黑子仰起頭任冰室的手指劃過他的下巴，「如果冰室君真的不願意，那麼，不去也沒有關係的。」有禮而稍顯淡漠的語氣如是宣告。
對他來說，身邊兩條龍的意見比其他人的要求或命令更為重要。
冰室輕輕貼上黑子的耳邊，搧情的舔了舔他的耳朵，順著下顎的線條溫柔地舔吻，最終覆上他的唇。
「小哲在哪裡，我就會在哪裡的。我尊重小哲你的意見。」他這樣笑著，說。
而他相信，赤司征十郎與他抱持的意見從根本上必然是相同的。
※
他們現在的位置約是大陸的中央……偏北一些。雖說是得到了這樣的情報，但再詳細的內容半點也無，對此桃井很苦惱。不過後來轉念一想，這裡不是有青峰嗎？更何況還有兩個實力深不可測的龍族，至少旅途的安全應該是沒問題的。
應該……
「死路。」赤司面無表情的看向面前的山壁，清冷的語調把目前遇到的情況說了出來，而後輕巧勾起笑，「早說別讓辰也帶路的。」他可有把該做的警告先說了，不過誰讓冰室長得就是一副值得信賴的樣子呢？
「哎呀。」冰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為眼下全數被布料遮起因此只能看見他略瞇起的單眸，「抱歉，接下來還是請桃井小姐帶路吧。」語畢退回黑子身邊，輕而溫柔的牽起黑子的另一隻手。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
「冰室君意外的對這種事情不在行呢。」黑子眨眨眼。
「所以才要在空中旅行的喔，小哲。」冰室理所當然的回應，「一定很快就能走出去的。」他尖長的耳朵在兜帽下動了動讓布料輕輕晃了幾下，語調依舊是那樣溫和中帶著疏離，興許還有一些高傲的態度。
抱持著不管怎樣最終一定能繞出去－－真的沒輒的話他們也有翅膀這玩意兒，只是現下還沒必要浪費體力－－的心情，五個人轉了方向繼續往前走，帶路的換成了桃井，而青峰只是百無聊賴的落到後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黑子聊起天來。
「哲，你為什麼會出來旅行啊？」青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黑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適合冒險的人，單就他透明的幾乎沒有的存在感就足以被當成幽靈什麼的淨化了吧，魔力也常常暴走無法控制……怎麼看都不是個冒險者的料子。
「我嗎。也沒什麼，不是重要的原因。倒是青峰君和桃井小姐感情很好呢，是情侶嗎？」黑子淡淡的將自身的話題帶過，而後話鋒一轉將話題主角轉到青峰的身上，直接俐落的擊出加速傳球。
「我和五月？哈、怎麼可能啊。」青峰扒抓著自己的短髮，「只不過是一起長大罷了。再說這種暴力女到底有誰要娶啊？」他歪斜的撇撇嘴巴。
「阿大你真失禮啊！」桃井氣惱的聲音從幾步之遙的地方傳了過來。
「按照青峰這德性我想桃井應該也看不上你。」赤司涼涼的在旁邊落井下石，一槍把青峰捅進深淵。
「……黑子，你的龍的嘴巴還真的很糟糕耶。」
「赤司君，請不要這樣。」
「但我覺得征十郎說的是事實喔。」
「冰室君請不要跟著起鬨。」
幾人鬧騰著無邊的話題邊走著，帶路的桃井偶而也會轉過來聊個幾句，在這樣的情況下杳無人煙的山林似乎也熱鬧了起來，不再是那樣死氣沉沉。
然而下個瞬間赤司與冰室同時豎起了耳朵，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同時把黑子給護到了身後。青峰揚起個好戰的微笑扯過桃井的身子，惡意的開口。
「喂，也跟夠了吧？快給我出來！」
啪唦啪唦的腳步聲登時明顯起來，驟然出現的高大人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