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Band’s Music

 

青春是人生最快樂的時光，但這種快樂往往完全是因為它充滿著希望，而不是因為得到了什麼或逃避了什麼。

──托‧卡萊爾

 

事情彷彿都在一夕之間轉變了，前一周Charles還為他們困頓的處境愁眉不展，幾乎都要得焦慮症般的吃不好睡不好，但自從Erik那一晚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學院後，一切都好轉了。孩子們就算還有想要毀滅莊園的意圖，起碼在Erik不定時的出現在學院的時候這種情況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而隨著天氣逐漸的轉涼，時間也逐漸越來越推進他們即將參加的萬聖節表演，但直到他們每個人拿到一張卡片，被告知他們可以寫邀請卡給任何一個他們希望的人來的時候，孩子們才突然發覺他們的表演是認真的，而距離上台的時間已經剩下不過一周了。

Charles對此也感到犯愁，為此他已經盡可能把手邊的工作先完成或是推遲，而就算他們參加的只是一般中小學聯合的萬聖節表演Charles也不打算再縮減孩子們的表演空間，原來他寫給孩子們的表演曲目已經盡量簡化了，不過小孩子總是不能好好將注意力集中到他這個指揮的身上，直到一周前他們才終於能夠不出大錯的把整個表演順序表演完，更別提其他的上下台鞠躬，Erik曾經建議過他把整個樂團拉到大街上表演，但Charles只試過一次就差點造成學生走失樂器失蹤的慘況，最後折衷只能把他們拉到莊園的庭院裡練習。

 

「Alex…Alex！停止你的遊戲，我們只剩下不到一周了。」在倒數六天前的下午練習，Charles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所有的人都一樣！」

原本還不太專心的學生們被他一嗓子的怒吼給嚇到，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看著他，Charles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把怒氣壓下，但稍嫌不得其法，等他再度開口的語氣依舊嚴厲，「你們要知道，人有小失誤是在所難免，但是一旦釀成大禍就難以挽回。」

「現在，所有人從第21小節開始，我們再試一遍。」

或許是被他的難得的發火嚇到，接下來的練習孩子們終於願意安安份份的把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們的功課上，Charles嚴格的糾正他們吹奏的問題，一直持續到Hank匆匆忙忙地跑來通知他Shaw在外頭想要跟他談一些公事才放這些孩子們回去休息，由Raven跟Hank接手協助孩子們收拾場地。

Shaw被請到了Charles的辦公室裡等著，而Charles打開門的時候正好看到Shaw正在興致勃勃的觀賞他收譜的書櫃，「Mr. Xavier！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表演準備的還好嗎？」

「不能算很好，但謝謝你的關心。」Charles勾起微笑跟他握手，並請他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所以我有甚麼能為你效勞的？」

「喔，其實我只是想要來關心一下我投資的學校，」攤攤手，Shaw自然的坐到他的鄰座，「關於你寫的曲子我抱有非常大的期待，我簡直等不及周五的萬聖節表演了。」

「我也是。」Charles不得不昧著良心應付他，看著Shaw自得其樂地繼續說下去，「關於這一點，我想請你在今年的聖誕節帶著你的孩子們一起來參加我舉辦的新年派對，當然，會是很好的宣傳跟出演價，你覺得呢？」

Charles吃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Shaw仍滿臉期盼的等著他的回應，「喔…喔、這真是……」Charles當然聽過Shaw每年都會舉辦的新年派對，在他們的眼裡，那就是一個充滿商業關係的音樂派對，雖然裡面大有提拔新興音樂家的意思，但Charles並不覺得孩子們有能力能夠應付那樣的場面，況且他們……喔、他並沒有真的期望每個孩子都要走上音樂這條路。

「能被你邀請是我們的榮幸，不過我們大概沒有時間準備下一個表演……」

「Charles！」碰的一聲門被大力的撞開，Armardo一臉驚惶的站在門口，「我很抱歉……但、Sir、Scott被推下樓梯，流了好多血……」

Charles感覺腦中一聲巨響，猛地站起身。

 

 

雖然Raven在Charles趕到樓梯口之前就已經打了911叫救護車，但是情況看起來實在不太樂觀，學生們在Scott跟Raven周圍繞了一圈，個個表情驚惶受怕，Charles目光嚴寒的掃過他們，看到正中央在抹眼淚的Angel跟畏畏縮縮的Alex站在Erik面前，「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厲聲詢問。

「Erik！」Charles搭住他的肩膀，制止他隨時要暴起的憤怒，「孩子們，全部回去你們的房間。」他抑制住內心的驚恐，溫言對著孩子們說道，「回去然後乖乖待著，等我們送Scott去完醫院我們再看要怎麼處理。Angel跟Alex留下，Hank、麻煩你，不、Jean、親愛的，妳也先回房間待著好嗎？」

Hank上前把哭成淚人兒的紅髮女孩半攬半推的帶離了現場，學生們也瑟縮著陸續離開，Charles跟Erik相視了一眼，雖然看出他眼裡的不贊同，但在這個節骨眼除了把Scott送去醫院之外Charles不想節外生枝。「我回來再好好的處置他們，我保證。」

 

最後他們把Hank跟Raven留在屋子裡安撫受驚的孩子們，Charles跟Erik還有自告奮勇帶著Angel跟Alex的Shaw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Charles在手術紅燈外的走廊走來走去，看著乖乖端正坐著的兩個孩子。

「好啦，有人要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嗎？Alex？Angel？」

「是她！」「是他！」

男孩子跟女孩子異口同聲的指著對方，Erik從倚在牆上的姿勢站直身子，「Angel，妳先。」他厲聲說。

「我…我只是想跟Jean借她的髮夾，」Angel看起來又要哭了，「可是這個蠢蛋，他就一直在旁邊揮鼓棒要打我，害我把Jean的髮夾弄掉了……」

「別叫他人蠢蛋，Angel，」Charles頭痛的揉揉鼻樑，「Alex，誰告訴你可以拿鼓棒打人的？」

「我才沒有！」Alex立刻想反駁，然後被Erik的眼神瞪回去，心虛地說，「喔、好吧，我是拿著鼓棒，可是是她一直對我動手動腳的……我才會不小心把鼓棒弄掉……」

「都是你害的！Scott就是因為要幫Jean撿髮夾才會被你推下去！」

「誰叫妳要推我！而且鼓棒明明就是因為你打我……」

喔天啊，所以就是在他們打打鬧鬧的時候才會錯把Scott跟其他的凶器推下樓嗎？「孩子們、孩子們，是我在問問題，你們可以好好地跟我說話嗎？」Charles說，「告訴我，這兩個多月以來你們到底在吵什麼架？為什麼你們不可以好好的相處？」

兩個小孩這下都閉緊嘴巴不吭聲，Charles把手插口袋，輪流審視著兩個人倔強的眼神，「Angel？Alex？有誰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還是要我真的取消你們的演出、解散這個學校？」

兩個人都用力搖頭，Charles走過去蹲在他們前面，溫言說道，「我不是要責備你們，只是希望可以解決問題，好嗎？看看你們、看看Scott、看看現在的學校，你們喜歡這樣嗎？我們還有很多有趣的活動因為你們在吵架所以都不能好好舉辦了，你們希望這樣嗎？」

兩個孩子還是搖搖頭，在經歷了兩個多月的災難後，Charles終於如願從他們緊閉的嘴巴裡撬出他想知道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Angel一直在偷偷的練習外面的流行音樂，希望有朝一日若是有機會的話，可以離開這個音樂學校去當一名流行歌手，而這件事不知怎麼的被Alex知道了，Alex卻嘲笑她醜小鴨也想登上舞台成天鵝，Angel則反唇相譏，說他一天到晚在那裡敲敲打打卻老是被Charles糾正，還想打爵士鼓云云，如此一來二往的兩個人都槓上了，Angel連帶看Alex的朋友不順眼，而Alex連帶看女生也覺得她們歇斯底里，於是才會造成最後所有孩子老是衝突不斷，完全不得安歇。

 

Charles捏捏鼻樑，「傻孩子，」他揉揉兩個小孩的頭，「現在有兩件事情我希望你們去做，我要你們回去以後，在大家的面前互相道歉，Alex要為嘲笑Angel的夢想道歉，Angel也要為取笑Alex練習的事道歉，然後跟我保證，你們不會再為這種東西吵架了。」Angel抹抹眼淚，點點頭，Alex也慢慢的點頭同意，「另一件事情，明天開始直到表演結束，你們要負責管理男女生的秩序，叫他們不可以上課聊天，催促他們好好練習，更不可以吵架，可以嗎？甜心們，把眼淚擦乾淨。」Charles原先還想繼續說下去，不過手術室的燈滅了，談話只能就此中斷。

看出Charles暫時兩顧不暇的情況下，Erik表示他可以先幫忙送兩個小孩回去──若不是時機不合適，Charles真想抱住Erik狠狠的親他兩口──而在表明他現在是Scott的監護人後， 醫生表示Scott的情況不太好，摔下樓梯除了造成輕微的腦震盪跟擦傷以外，額角嗑到的傷口可能部分傷害了視力，而且Scott的腿也有輕微的骨折，萬幸的是他的手並沒有出事，但肯定是來不及趕上周末的演出了。

 

確認Scott住院的病房後，Charles才有空閒跟一直在旁邊Shaw致歉，「很抱歉讓你看到這麼失禮的畫面……」

「不不、這不要緊，」不知道為什麼，Charles總覺得Shaw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有那裡不太一樣了，「不過這孩子住院了之後，你們的演出沒有問題嗎？」

「我想恐怕是得取消了。」Charles表示遺憾地搖搖頭，「Scott是我們唯一的大提琴，如果他不在了……」

「大提琴。」Shaw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大提琴，真巧，我們身邊不就有一位大提琴演奏家嗎，而且他似乎跟孩子們處的很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熱心呢。」

 

Charles呆愣了。

 

OH, GOD. Erik.

 

 

被說服繼續參加演出可以有很多理由，不過無論如何同意就是同意了，Charles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心態，把焦點放在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上。

God Sack！他都無法想像要是Erik回絕他的邀請的話他應該怎麼辦，雖然整個Xavier學院都展開雙手歡迎他的到來，Charles也越來越習慣Erik會不定時的出現在他的房門口，來一小段音樂或者是西洋棋的對弈後再獨自離去，但是邀請他來替代唯一的大提琴參與樂團演奏，無論對誰而言似乎都是太過超過的要求了，儘管Charles會非常期待與Erik的合作。不、過多的期待可能不太好。

「Charles？」Erik坐在他正對面一手撐著下巴，示意他已經進行完他的回合。

「喔、真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Charles胡亂的回應，低頭看著棋盤彷彿在仔細思考下一步該落子的位置，但沒過多久他就放棄了，該來的總是會來。

「我仍然猶豫讓孩子們在這種時間上舞台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至少你不打算放棄。」Erik心不在焉的回他，眼睛盯著棋盤，「我倒是認為孩子們需要認清楚這裡可不是愉快的度假飯店，看看你寵孩子們的模樣。」

「至少接下來的一周裡他們會安分一點了。」Charles說，「況且看看他們拿到衣服的模樣，取消演出一定會讓他們很沮喪。」

「那麼Scott的位置你打算怎麼辦？」Charles最終決定把小兵向前推了一格，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被Erik的城堡給吃掉，「他還有其他替代的人？」

「如果我說有那就是在騙人的了。」Charles從懶散靠在椅背上的姿勢調整到手肘抵著大腿，侷促不安，「我在想，你是否願意代替那個位置？」他脫口而出。

Erik抬起眼。

「我知道這很唐突，」Charles急急的說道，「但我希望你知道，我跟孩子們都非常歡迎而且期待你的加入，Scott一定不願意因為他一個人的因素讓整個樂團取消演出，我可以修改大提琴的部分讓你能夠盡情發揮你的琴技，Mr. Shaw也說你的音樂－」

「Mr. Shaw，是了。」Erik柔聲說，「Charles，難道你連成立這個學校都是Shaw的主意嗎？別拿其他人的理由試圖說服我，那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不、」Charles結結巴巴的說，他舔舔唇，「不……呃、耶穌啊。」他站起來，焦慮的走來走去，「我的意思是……是的，我的確是因為有Shaw的意見，我不能否認，但當然不只這樣。」

他停下腳步，對上Erik驚訝的目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是毫無疑問，你的音樂對我而言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是的，我得承認，我很期待有一天你若是站在我的身邊，我們可以創造出什麼樣的音樂、什麼樣的世界。」

他說出來了，出於一個作曲家的私心與期望。

Erik似乎完全被他的話給嚇住了，久久都沒有出聲。Charles幾乎都要絕望的把自己丟下窗戶以求一勞永逸，正當他在思考要怎麼以合適的方式結束這個尷尬的夜晚並求他忘記這個該死的提議的時候，Erik開口了。

「我很意外。」大提琴家慢慢地說，目光緊盯著棋盤推倒的棋子，Charles緊張的盯著他，「我從未思考過……Well, 那的確是一件……呃嗯。」Erik支吾了半天，「好吧，我懂了。」

Charles彷彿整張臉都亮起來，「你是指？」

「別高興得太早，」Erik警告他，「你知道孩子們還沒有準備好上台這件事情，而且在這之前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該做。」

「喔，我的朋友。」Charles對他微笑，因為對方的應諾而眉飛色舞起來，「我相信我們只要合作起來，一切都會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