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那是,無止盡的夜夜笙歌。
白澤醒來的時候,覺得身體簡直比宿醉時還要累,夢裡的畫面像跑馬燈一樣時時刻刻的在提醒他,第一次是如何和那個鬼神上床的,夢境裡那鉅細靡遺的程度簡直讓他咋舌不已。
想起來都覺得菊花還在疼。
坐在床沿放空了好一會,白澤忽然想到,和鬼燈只做愛不接吻的約定,似乎就是從那次酒醉後訂下的,縱使對方答應的不情不願,但至少目前為止鬼燈都有遵守彼此的約定,再怎麼情不自禁也絕對不會接吻。
不可否認,白澤也覺得和鬼燈做愛是舒服的,兩人雖然時常吵架大打出手,身體卻意外的相當契合,讓人難以想像,可這卻是現實。
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走向浴室準備漱洗,白澤站在鏡子前,沉默的看著脖頸處那些慘不忍睹的咬痕和吻痕,像是要把這些印記刻進靈魂骨血一般,他發現到鬼燈在之後的每一次做愛都越來越粗魯,從原本只是留幾個印子在他身上,到之後全身上下私密的地方、顯眼的地方都有吻痕和咬痕,回想起兩人第一次的經驗簡直溫柔的難能可貴。
唉呀,真是可怕的獨佔欲。
解開唐裝的盤扣,白澤細細的看著自身上那些淫亂的痕跡,乳頭被用力吸吮到現在還紅腫著,手指試探性的輕碰都覺得微疼,像被尖針刺到一般。白澤想,鬼燈之所以變本加厲或許也和他自身的治癒能力有關係,只要傷的重一點,那些小傷口就會好的比較慢,那些印記能在身體上停留的時間就會變的久一點。
──幼稚鬼。
白澤撫著鏡子裡自己那副瘀痕遍佈的身體,忽然笑了起來,說到底,鬼燈雖然是被冠為最有組織紀律的地獄第一輔佐官,但到了白澤眼裡,他卻是最沒組織紀律的傢伙,桃源鄉簡直就像他家後廚房一樣想來就來,老是不按理出牌,一見面也不會說好聽話,非要和自己爭個你死我活,動不動就出手打人,可那眼神透露出來的感情,卻是那麼明顯刺目到令白澤想要逃跑。
比起鬼燈孩子般的幼稚和獨佔欲,他白澤才是膽小鬼。
是膽小鬼又如何?他早就已經捨棄了人與人之間會產生的戀愛情感,他現在僅有的也只剩下對世界萬物的大愛。
將自己重新打理好後白澤才從臥房出來,桃太郎已經盡忠職守的上工了,兔子們在一旁蹦跳著來來去去,白澤茫然的坐在櫃台前腦子是空蕩蕩一片,他很忽然很想去旅行,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要待在這裡,不要被鬼燈知道。
「對了,白澤大人。」一邊分裝著剛採回來的仙桃,桃太郎像是想到什麼忽然轉過頭去看他,但當看見自家上司脖頸處貼了一堆小繃帶的時候,他的臉色就變得微妙起來。
「白澤大人,您的脖子……」
「嗯?你說這個?」輕輕摸過脖子處的繃帶,白澤笑了笑,他不甚在意的道:「被一隻小野貓抓的,因為太深了,一時半會好不了。」
「您啊,真是個殘忍的人。」桃太郎將臉轉了回去,繼續他的仙桃分裝大業,嘴上卻像是個老媽子似的低咕起來。
「我可是瑞獸啊,何來殘忍?」縱使桃太郎的聲音壓得多小,白澤還是清楚的聽到了他的抱怨,白澤沒生氣,對於這樣得評價只是覺得有趣。
既然被發現了,桃太郎也不隱瞞,老老實實的開口:「您四處留情,卻又毫不留情呢。」
「哈哈,怎麼會呢?」白澤乾笑了兩聲,一隻手撐著臉頰,這樣的姿勢讓他看起來很放鬆,「我對待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啊。」
「您這樣,對那位大人並不公平。」桃太郎的語氣顯的僵硬,白澤知道他是有點生氣了,但他嘴角卻依然勾著溫柔的笑。
「你知道了?」
「您的傷痕,是那位大人留下的吧?」桃太郎嘆了口氣,他很早就知道鬼燈和白澤之間的事情,這兩個人總是會在人前吵架,背地裡又是另一個光景,那是他某次外出忘了東西,返回店裡拿時發現的,白澤的臥室傳出奇怪的聲音,本以為是他家上司又帶回哪來的小妞快活,聽清楚了才發現,那個呻吟聲不太像是女人發出來的,好奇心這種東西就算人死了還是存在著的,桃太郎覺得自己當時也不知道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他偷偷的朝著門縫望去,那一幕真是永生難忘。
平日瀟灑風流的神明大人,正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狠狠侵犯,上方的男子身穿的服裝他是不可能會忘的,尤其是背部那個酸漿草的圖案。然而床上的男人似乎是發現到他的視線,黝黑的眸子輕瞥了眼門的方向,桃太郎知道鬼燈已經發現他在偷看了,但當下他卻沒有辦法動彈,就像被定身似的,直到鬼燈轉回頭去不再理他,桃太郎才狼狽的落荒而逃。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神明大人脖子上的小繃帶後的傷,都是誰造成的。
思緒從遙遠的過去回歸現實,桃太郎轉過頭去對上那雙仍舊溫柔的眼睛,白澤只是對著他笑,但那個笑容又不同於以往的純粹,帶著點苦澀和些許焦慮,桃太郎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這個神明大人有很多煩惱,怎麼想也只可能是那位大人造成的。
「喜歡鬼燈大人不好嗎?」桃太郎雖然猶豫,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很喜歡啊……不管是鬼燈,或是你。」
「白澤大人,您知道我不是說這種喜歡的。」桃太郎聞言後皺了皺眉,白澤沒有回答他,依然只是微笑,他輕聲說著:「我知道。」也不管自家下屬是不是真的有聽到。
我只是忘了人與人之間的喜歡,該如何轉化成唯一的愛。
「白澤大人,您啊……總是對自己殘忍。」桃太郎低聲說。
之後是一段時間的沉默,白澤沒再繼續接話,只是轉過頭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陽光,刺眼的幾乎要讓人睜不開眼睛,桃太郎也不再提起這件事,只管低頭忙於工作,小兔子們仍舊在一旁蹦跳著搬運藥草、搗藥,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股草藥的香氣,白澤撐著腦袋忽然覺得昏昏欲睡起來,他眨了眨眼,跟桃太郎說了一聲後,沒等對方回覆就又回房間去了。
桃太郎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嘆息,回想起另一位留在地獄的那位大人,他搖了搖頭,這兩個人一點都不坦率。
──這樣的感情真是辛苦呢。
回到房裡的白澤並沒有馬上躺在床上,他將背脊貼著門板,閉著眼睛像在是在想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站了好一會,他才慢慢的走到衣櫃前,將裡面一套黑色道服拿了出來,上面熟悉的酸漿草紋案,再再顯示這件衣服的主人是誰。
這是幾天前鬼燈落在這裡的外掛,白澤是在鬼燈走後醒來才發現的,本來是該等那個惡鬼來的時候再交給對方才對,但不知怎麼,白澤卻把它留了下來。
抱著衣服蜷縮在床上,白澤茫然的盯著房間的角落,到底什麼時後開始對那個鬼神在意起來的?懊惱的皺起眉,白澤緊抱著鬼燈的衣服閉起眼睛,鼻間滿滿都是屬於對方的味道,他忍不住想起那雙粗糙有力的手心是如何愛撫自己,所到之處都能讓他的身體泛起陣陣顫慄。
想被擁抱,想被親吻。
慾望在思緒中漸漸被喚醒,白澤忍不住將手探進了褲子,握住自己那不爭氣的小傢伙上下套弄起來,敏感的鈴口不一會就開始分泌出半透明的黏液,沾的他整個手掌都是。白澤閉著眼睛,腦子裡想的全是那個鬼神的臉,不得不承認,沉浸在性慾裡的鬼燈相當性感,微蹙的短眉,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耳畔感受的是男人深沉的喘息,薄軟的唇瓣一點一點在身上落下深淺不一的吻痕,每一次歡愛都是如此的酣暢淋漓,令人欲罷不能。
「嗯……哈嗯……鬼燈……鬼燈……」
唇齒間吐露的是對方的名字,白澤情不自禁的將臉埋進鬼燈的外掛,鼻翼間充斥的熟悉味道意外的令人安心。
──簡直無可救藥。
白澤抿著唇,手指賣力的取悅著下身,指尖的動作不自覺得,仿照起鬼燈愛撫自己時的力道與手法,男人會用尖銳的指甲搔刮他敏感的小孔,直到龜頭上的淫水流的滿手,才會轉而去撸動筆直的陰莖,接著是鼓脹的軟囊,那個惡鬼會用手掌抓揉他兩團柔軟的地方,時輕時重的,很快的白澤就忍不住射了出來,他呼嗤乎嗤的喘著大氣,眼眶因為情欲而沾染了淚水,所見之處皆是霧濛濛的一片。白澤就這樣失神的躺在床上好一會,才慢吞吞的收拾殘局。
將自身重新打理好後白澤才走出臥房,鬼燈的外掛已被重新收妥在衣櫃深處,時間正值中午時刻,白澤想了想開始熬起了藥粥,又過了半小時左右,桃太郎正好把要分送的仙桃分裝好,長吁了口氣,抹了抹汗,轉頭就見白澤正笑瞇瞇的看著他。
「白澤大人,您休息好了?」桃太郎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一臉詫異,距離白澤進去休息到出來也不過經歷一個小時而已,平常時候如果宿醉肯定都睡到下午去了。
「桃太郎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白澤一邊盛著剛煮好的藥粥,一邊裝的哀怨,「我像是這麼好吃懶做的上司嗎?」
桃太郎看著他不敢回答,乾笑著照神明大人的指示乖乖洗手準備吃飯,兩人的相處又回到平常的模式,好像之前的小衝突都不存在似的。
一邊吃著白澤遞過來的藥粥,桃太郎有些無奈,但也不好再重提與鬼燈有關的事情,直到吃飽休息完後,桃太郎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喚道:「白澤大人。」
「怎麼啦?」白澤一邊咬著湯匙,一邊含糊的回應,一點都不正經。
「我昨天去地獄找小白他們的時候,有聽到他們說鬼燈大人今天去了現世的樣子。」
「哦?」白澤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一口將碗裡最後一勺藥粥吞了下去,他這才抽空看了桃太郎一眼,那個傢伙看起來是相當局促,白澤明白他想說什麼,可他只是笑了笑,「桃太郎,你簡直就像個老媽子呢,瞎操心。」
我這是為了誰在操心呢!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焉了下去,桃太郎嘆了口氣,整理了下待會要送的藥,和白澤說了聲後,便頭也不回的出門了。
那個傢伙去了現世出差,這回事他還不知道呢。
白澤撐著腦袋看著關起的店門,無奈的彎了彎唇,他知道桃太郎是在生氣的,因為自己的膽小、懦弱而感到不理解而生氣,為什麼不跨出那一步呢?白澤看著手機裡自己下意識搜索的通訊錄名字,忽然笑出了聲,有一個荒唐的念頭在腦子裡慢慢形成,他按下了撥出鍵。
『有什麼事情快點說?白豬。』等了許久,電話那頭才傳來了熟悉的男中音,鬼燈的聲音混雜在吵鬧的人群裡,白澤懶散的趴在櫃檯桌上只覺得想發笑。
「喂、惡鬼,你告訴桃太郎我們的事了?」
『……沒有。』白澤明顯感覺到鬼燈短暫的停頓,不過他沒有戳破只是笑了兩聲。
「他問我說喜歡你不好嗎?」白澤一邊說著,一邊把玩自己右耳環上的流蘇,手指捲起細紅的繩子隨即又放鬆,「你猜我怎麼回答?」
『你如果是要講這些無聊的事情的話,還是別浪費手機話費了。』鬼燈的聲音比起方才真是低了不只一個檔次,白澤對著空氣彎了彎唇角。
「嘿,鬼燈。」
『……』
「別不說話啊,你在的吧?」
『……』
「……我們來做吧?」白澤忽然說道,老實說他也不曉得自己怎麼就說出這種話來了,分不清是欲望在作祟,還是只是單純的想捉弄電話那頭的男人。
『等我回去幹死你。』鬼燈這話失去往日的敬語後,讓人覺得更加可怖,白澤在電話裡笑了兩聲音訊就斷了,可他沒停下笑聲,他握著手機笑了很久,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
差一點就說出口了。
「哈哈……怎麼可能會喜歡你……」
怎麼可能會愛上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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