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蠶 - 第七章╱流光瞬息(1)

第七章╱流光瞬息(1)

Jun 3,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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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若然盡力之後還是失敗

　　每當我看著這份補課時間表，就會覺得中五到中六之間的暑假，根本就稱不上甚麼假期。當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有補課的時候，這跟平日上學又有甚麼分別呢？

　　當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已經退修物理的我每星期都有一天不用上學——雖然我可能都會回來畫畫就是了。

　　對了，也許我應該談談退修物理這事。

　　考試後沒多久，我就收到了我的物理試卷——以及附在卷後的退修表格。我還未看到自己甚麼分數，就已經看到那份啞黃色的表格，搶眼非凡。

　　我的心頓時沉了沉，然後才看了看卷面的分數——比上一次有進步，但還是差一點才合格。

　　我甚至沒有心情去翻看試卷的內容，直接就把它對折，夾在書中。

　　都已經這樣了。還有甚麼好看的呢？

　　你反而對我的試卷很有興趣。甫下課，還未回到課室時，你就已經向我討試卷來看。

　　「把你的試卷借來看看。」你說，彷彿帶著某種祈使的語氣。

　　「怎麼了啊？我的試卷對你可沒有任何參考價值。」我拒絕。說的也是實話——對這個常年物理第一的傢伙而言，這份不合格的試卷又有甚麼用呢？

　　「總之就借來看看啦。」

　　那天我的心情本來已經夠差，被你這樣一說就變得更差。你到底是想要幹嘛？不論是同情或者嘲笑，都是我此刻最不需要的東西。

　　我把試卷從書中抽出，然後像塞垃圾般把它塞到你手上。

　　「想看就拿去看。盡情看。看到你高興為止。也不用給回我了。反正我都不想再看到它。」

　　說罷，我便頭也不回地直接走向自己的座位，再也沒說甚麼。

　　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到了晚上回到家中，我才察覺到我把退修表格都一拼塞給你了。

　　該死的。我到底都在幹些甚麼？

　　一想到這代表明天又要面對你，我便開始感到頭痛——今天還跟你說了這麼多悔氣說話，搞不好你被我惹火了，真的把試卷與退修表格一同扔掉，那就糟糕了。

　　我真的不想再看見那份試卷，但我更不想再向物理老師要來一份退修表格，以那個老師的個性來看，一定少不了一番不堪入耳的嘲諷。

　　兩害取其輕，快刀斬亂麻。我取起電話，在通訊程式中尋著你的名字，然後迅速地在發送欄打字：「今天的事對不起。」

　　然而，我卻在按下發送前停止了動作——你今天會否上線，這實在是個問題。而且仔細一看，這句話沒頭沒腦，徒添困惑，以訊息道歉已夠不堪，更不堪的是我亂成一團的腦袋想不出更好的說詞。

　　還是明天上課前再親自跟你道歉吧。我如此想，然後腦袋又變得更混亂，過去的錯誤與對未來的焦慮扭成一團亂麻。輾轉反側，千算萬算，忐忑一夜。

　　而我依然想不出一套更好的說詞。

　　第二天我走到了你的座位前，跟你說的仍然是一句：「昨天的事對不起。」

　　你愕然地望向我，顯然對我說的話完全沒有頭緒，然後彷彿想起了些甚麼，一邊翻找櫃桶，一邊心不在焉地說笑道：「無緣無故為何道歉？該不是這事對你打擊太大——來，還給你。」

　　你從櫃桶中抽出一疊整齊對折、充滿摺痕的紙，遞給我。

　　我沒說話，接過試卷，而你已經開始了新的話題，不慍不怒，神態自若，彷彿昨天發生的事輕得很，如煙一般，一撥就散，毫不在乎。

　　實在使人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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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流光瞬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