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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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心理綜合症~
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是指患者曾目睹到他人的死亡、或受到死亡威脅、或嚴重的受傷等情況後所產生的持久性精神障礙。戰後心理綜合症就屬於「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一種,患者通常在戰爭中受到重大心靈創傷後,在戰後無法恢復正常生活。
臨床研究指出,曾罹患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幼童,成年後比沒有患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人有更高的犯罪傾向。
眼前是無邊的白。
耳邊是駭人的靜。
塔弗基特站在一片廣闊的雪地之上,身著灰色的冬季棉衣,厚實的棉長褲緊緊包裹著我的雙腿,腳蹬著沈重且厚底的雪地靴,粗暴地拖拽著沈重的身體,勘探著周圍的一切。
「沙沙沙——」
什麼聲音?
「嘩嘩——」
他敏捷地感覺到周圍的異常,連忙回頭查看,但周圍只有風鞭打著樹枝「簌簌」的聲音。
他嘗試靠自己敏銳的嗅覺去探索周圍的異常,但這冰天雪地裡,昔日靈敏的鼻子早已失去了種族天賦。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戰場時地獄般的生活:每天接連不斷的炮火聲、擦肩而過的槍擊聲和、敵人發了瘋的怒吼聲、百姓被殺戮被迫害的慘叫聲、戰友犧牲前的囑託和喃喃自語……恐怖的記憶像是重復放映的電影,不斷地在塔弗基特的大腦中放映著,一遍又一遍……彷彿內心的魔鬼是在警示自己,不要忘記這些東西。
塔弗基特心裡很清楚,當初上級要求他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兵上戰場的原因,那就是讓自己心甘情願當炮灰。
記得大概是雨果退伍後不久,諾特里爾一世便不顧王子、大臣和百姓的強烈反對,發動了震驚中外的對外**戰爭。通過某一個導火索,戰爭一觸即發。在那個時候,諾特里爾一世還天真地以為自己不到一年內就能贏得戰爭。
在諾特里爾一世生前苟延殘喘的最後幾年里,還曾覺得自己一定能看到戰爭結束的那一天。
而這場戰爭直到諾特里爾一世駕崩都沒有結束。現任帝王諾特里爾二世在當時頂著巨大的壓力,連各種儀式都沒有舉辦的情況下,在一個月後草草繼承了先帝的位置,以及先帝留給二世帝王的巨大包袱。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對方日漸強大的軍力和多國盟友的支持下,諾特里爾就像是一個被砍斷了雙腳的巨人,深陷戰爭困境的諾特里爾帝國得不到任何其他國家的支持,甚至因為侵略國士兵的身份,被路過的老百姓厭惡、謾罵、譴責和唾棄。
當塔弗基特支援前線的時候,他看到的早已不是接二連三的捷報和歡呼聲,而是戰友們和上級軍官的哀嚎聲和哭聲。本來就是彼盈我竭的很不利的局面,再加上軍糧、乾草和醫療物資嚴重稀缺,他隨處看到的都是躺在路邊渾身浮腫或是瘦骨嶙峋的屍體、或者是一堆又一堆身體傷口腐爛生蛆、甚至斷肢殘肢的腐屍,在夏天周圍的蒼蠅嗡嗡直響,散髮的味道讓人直接跪在地上嘔吐。
久而久之,這些非人能接受得場景因為便成了家常便飯,讓塔弗基特漸漸麻木地習慣了。甚至塔弗基特在飢餓時恨不得撲向戰友的屍體啃食他們還未腐爛發臭的帶血的肉。事實上他也都這麼做了。
當僅存的士兵們知道了自己的國家宣佈投降的消息時,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除了塔弗基特。他麻木不仁的臉上又艱難地堆積出猙獰的笑容。這是他四年來第一次體會到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拋下痴呆地站在原地的戰友們,獨自一人徒步回到了祖國。
一路上,他躲避敵人的追擊,他知道,自己現在深處兩難之地:一邊是可能被敵軍抓到被當成俘虜,另一邊是回到祖國後可能被當成逃兵而上軍事法庭。但這些後果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活一天算一天,若是自己死在回國的路上,至少證明他忠誠的愛國之心。並且他活得太累了,他也想早點去陪陪自己的弟弟。
在戰場上相識並成為夥伴的狼族戰士兄弟,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與自己沒什麼區別。
兩人是在戰場上第一天認識的。那位狼族戰士主動向自己揮手打招呼,並且向自己示好。塔弗基特一直以來,從來沒有人主動和自己搭過話,就連雨果都是自己主動尋求他的幫助的。塔弗基特也沒有故意裝高冷,他同樣朝那位戰士揮揮手打招呼。兩人開始逐漸開始無話不談,彼此就像是親兄弟一樣。
有一天,狼戰士和塔弗基特一起坐在篝火旁,交談起來。
「你說,等戰爭結束了,你打算做什麼?」狼戰士補充道:「我想等我回家就準備去組建一個樂隊,然後去到各地演出。如果他們那些道德警察禁止我們演出,我們就偷偷演。你呢?塔弗基特?」
「我啊……」塔弗基特思考了片刻,說:「祭奠弟弟。」
「啊!」狼戰士突然撫摸塔弗基特的肩膀,「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都過去了。」塔弗基特將狼戰士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輕輕放下來,「這世上,我沒人可在乎,輕鬆得很。」
狼戰士將口袋中的口琴掏了出來,為自己演奏了一首祖國的民謠。吹到動情處,戰士眼眶開始紅潤,當淚水滑過臉頰時,他也不顧這些,繼續自己的演奏。
「塔弗基特……你……」狼戰士將字詞小心翼翼地、一個字一個詞地從嘴裡吐出來,生怕說錯了什麼,「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你想太多了。」塔弗基特如同一座被精心雕刻過的冰雕,臉上除了麻木和憂慮產生的褶皺,別無其他。
「我只是害怕……」
「沒什麼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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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可怕的。
塔弗基特邊走邊回憶著,他一腳踩空,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把自己瞬間從回憶拉回了現實。他一個跟頭過來,從山路上滾了下去。
「撲稜!」
站在樹上休息的鳥兒突然閃動著翅膀,朝空中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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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狼戰士約定好戰爭結束一起回國。當他們回國的時候,全體國民,機場上、街道上、廣場上,到處都是歡迎他們歸來的百姓。他們成為了最勇敢的戰士,獲得了國王的贊賞,擁有了這輩子都很難獲得的軍功章,然後塔弗基特和狼戰士站在寬廣的科林多頓廣場上,兩人約定好在今晚參加自己的小音樂會。
音樂會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因為音樂禁令,狼戰士也不敢把規模搞得太大,只是把音樂會安排在遠離市中心的森林里,且只邀請了自己信任的朋友參加,包括在戰爭中與自己關係最親密的塔弗基特。塔弗基特坐在觀眾席,望著狼戰士和樂隊裡的其他成員在台上演奏,他拿著那個口琴,熟練地演奏著那些民謠,兩人就是靠著那些來自家鄉的歌曲撐到了現在。塔弗基特靜靜地聽著,全場無一人不潸然淚下。演奏完畢,觀眾席爆發著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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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這一切都不是夢該多好啊。
塔弗基特盡量保護著自己的頭部,最後兩只腳蹬在一塊大石頭上。
如果是他的頭正好與這塊巨石猛烈地撞擊,可能會讓他的顱骨直接粉碎,迸出兩顆失神的眼球。
那個與自己結伴而行的狼戰友就是類似於這樣的死法,甚至比他剛才想象的還要糟糕:殘缺的人頭露出模糊的血肉、破碎得滿地都是的顱骨、炸裂的腦漿和流出的腦髓……
也就是在那一刻,塔弗基特才明白,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戰場,其實是那麼的令人作嘔。
不要去看,不要去聽。
不要去想,不要去回憶。
不要去想那些在軍營里每日耗掉半條命的訓練、令人窒息的各種規定、統一的造型和著裝、整齊劃一的隊伍、無法抗拒的命令……
塔弗基特知道,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為了彌補遺憾在某個夜晚躺在床上做的夢罷了。狼戰士埋在異國他鄉,再也沒有回來。塔弗基特在處理狼戰士的屍體時,發現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就只有那只依然嶄新一樣的口琴。他經常看到狼戰士坐在自己身邊,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著口琴。當然,還有一封信。信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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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塔弗基特:
若你能看到這封書信,說明我已經遭遇不幸,並且你已經把我身上的口袋都掏了個遍了。我其實是一個很懦弱、很自私的人,我一直都不敢告訴你我的本意,因為我害怕一旦告訴你我的真實想法,你會疏遠我。本來我是打算等戰爭結束了再向你坦白的,但既然我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那我就告訴你吧。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每天跟你結伴而行,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去突破那道紅線,那道可能很難觸碰的線。但我最終還是做不到,我的懦弱始終都在讓我保持某種「理性」,一種我自己都無法接受的理性。我喜歡你,我想念你,我愛你,我願意和你在一起。說真的,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光,其實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我感覺我心中的那片陰霾消失不見了,我的眼前瞬間變得光明瞭。不知道你知道了真相後會對我的印象有什麼改變。
我不求別的,若我真的遭遇不幸,請將我的遺體埋在國外,我不想再回去了,其實我們一直所做的都是不仁不義之事,我們都很清楚,但我們不敢坦白,不敢懺悔,不敢為自己的**負責,我們都是懦夫。
至於口琴,你若是喜歡,就請收下吧,或者你怎麼處理掉都可以。
很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一起回家了,請照顧好我的家人。
再見,我的朋友。
愛你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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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狗……」信紙上多了兩滴淚漬。緊接著是三滴、四滴……
塔弗基特手裡緊緊攥著那封信,「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手中的信化為了灰燼,彷彿飄散在空中飛走了。
塔弗基特呆呆地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用手指揉了揉自己跳動的右側太陽穴。
是的,他又出現幻覺了。
塔弗基特記得他後來在一場戰役中受了傷,一顆子彈直接穿過了自己的頭顱,緊接著,塔弗基特的眼前泛起鮮紅色,然後有什麼滾燙的液體從頭頂流了下來。隨後,他像一個被擊敗的巨人一樣,倒了下去……
幸運的是,正當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到此為止的時候,他再次蘇醒了過來,醒來的時候,他躺在擔架上。
然而,命運帶給他的痛苦,不僅如此。
他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腳都無法活動,甚至沒有了知覺。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成為一個殘廢了。
他不僅要永遠沈浸在同伴逝去的悲痛中,伴隨他的,還有一副拐和一把輪椅。
當他回到祖國的時候,沒有鮮花,沒有歡迎的群眾,也沒有任何的慶功會。留給他的,只有殘廢的身體,和一間殘破不堪的破木屋。
他曾經嘗試過聯繫雨果,可是他找過他曾經工作的單位,卻被扔了出去。
「滾!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塔弗基特只能一瘸一拐地回到森林里的小木屋。
他一個人躺在乾草上,破木屋不愧是破木屋,這裡就根本沒有一個完整的牆可以給自己庇護,刺骨的寒風吹入木屋內,凍得塔弗基特直哆嗦。
「現在的物價一天一個樣,而且治安也不好。」他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國家這麼久變成了這般模樣。
他望著遠處的房梁,房梁上突然浮現出一個繩套,看樣子挺結實的。
「難道我塔弗基特,就要命絕於此了嗎?」
他死死盯著那個繩套,眼前又浮現出自己的身子套入繩套然後蹬掉腳下的凳子,兩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痛苦、絕望、慘白的面龐。
「呵。」塔弗基特冷笑了一下,隨後突然狂笑起來。
他現在手腳都動不了,連上吊的能力都沒有。
他明白,自己現在只有兩種選擇。
要麼就這麼頹廢下去,然後在這裡等死。
要麼就治好自己的殘疾,然後了結了自己。
這是老天帶給他的一個考驗,一個他必須要克服的考驗。
他用盡全力,艱難地爬向牆角的那副拐。
當他咬緊牙關,撐起自己的身體時,他的渾身上下,都浸著汗水。他用吻部撐著自己的左拐,將自己的胳膊挪向拐的支撐點。
他靠著自己的意志力,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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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這兩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只知道,自己通過自己的意志力,完成了康復訓練,並且通過手術,安全地將殘留在自己大腦中的子彈取了出來。
並且,他買來了木材,將那個破木屋重新裝修好,那裡成了他的新家,就在這片遠離城市喧囂的森林里。
現在的塔弗基特,雖然已經不再一心尋死,但偶爾有時候,還是會想起戰場上紛飛的煙火、噴濺的鮮血、無情的殺戮……
他求助過心理醫生,醫生告訴他這是戰後綜合徵,有很多經歷過戰爭有過和他類似經歷的人都無法從戰爭中走出來,重新回歸和平生活。
醫生告訴他,可以通過別的方式轉移注意力,比如繪畫、音樂、園藝等等……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
塔弗基特最後選擇了音樂。
用手中的那個口琴。
他報名參加了一個樂隊,一開始,他的演奏水平十分糟糕,也跟不上拍子。他深知自己不是那塊料,所以一開始就只是抱著好玩的態度參與的。
但他想到自己的兄弟,想到他曾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演奏給自己聽的那些片段,他的眼角突然有些濕潤了。
他不斷地在森林里練習,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最終,他終於能夠熟練地運用這琴了。
「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陪伴他,我要成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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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晴朗的夜晚,塔弗基特從屋裡抽出凳子,抬頭望著天空。
他在想,天上的繁星,有哪一顆是屬於那位狼戰士的呢?
天空中有一顆星星閃爍了起來,周圍的幾顆繁星也開始圍攏起來,朝著自己招手。
他起身站起來,走到湖邊,盤坐在地上,將大腦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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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曲調在森林中不斷地回響著。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HzflpPPaX
(第五篇章 完)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SmDHxH0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