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圖像化思考的人,所以無論寫小說、畫畫,我都是將腦海中浮現的畫面表達出來。如果你也是這樣的人,那麼問題會比較簡單。
小說是僅有文字呈現的藝術形式,所以透過分鏡讓角色說出招式名的熱血感,和透過文字敘述的感覺是不同的。
就用我覺得戰鬥分鏡很不錯的久保帶人筆下的朽木白哉和他的斬魄刀來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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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有魄力的場面,如果換成文字就會變成:
朽木白哉皺起眉頭,散落的千本櫻隨之在兩人頭頂上聚攏。
「這一招,我捨棄了防禦...為殲滅敵人獻出一切。」
白色的刀刃迅速成形,跟隨主人無形的意念操控、化為不同於飄散花瓣的另一種美景。一護對此沒有反應,他內心也期待著與使出全力的朽木白哉一戰。
「這是千本櫻的真正模樣。」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收攏成形的千本櫻再次分裂,圍繞著兩人形成無數把利刃。它們懸於半空,見證這場死鬥。
「殲景.千本櫻景嚴!」
我自己是覺得這段描寫帶來的魄力感,根本無法與漫畫的分鏡相提並論。尤其是最後冒出來的那句「殲景.千本櫻景嚴」在文字內容上顯得很多餘,但是把它提前又會無法帶來「說話的同時刀刃成形」的感覺。
尤其因為這整段說話的只有朽木白哉,所以如果改成:
「這是千本櫻的真正模樣,殲景.千本櫻景嚴!」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收攏成形的千本櫻再次分裂,圍繞著兩人形成無數把利刃。它們懸於半空,見證這場死鬥。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eqGmtUmC2
這樣卻又顯得不夠有氣勢。因為這會讓讀者有朽木白哉先喊出招式名稱,然後千本櫻才回應成形的感覺。但是我認為在久保帶人原本的分鏡概念中,想要呈現的應該是他一邊對一護說出招式名稱,同時千本櫻快速地在兩人四周化為刀陣型態。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7Xq5IuxqV
漫畫可以呈現這種氛圍,是因為在台詞出現的同時也有角色的動作表現。可是純文字的小說就不容易做到同時呈現,所以在構思戰鬥場面的時候,這是必須要考慮進去的。
因此我後來在小說上就捨棄了輕小說、網路爽文的路線,轉而用更偏向歐美故事的敘述手法。他們比較少讓角色使出「招式名稱」,而是用更多動作來描寫角色做了什麼。
我舉對奇幻文學影響深遠的「龍槍編年史」當例子吧:
那些生物看到卡拉蒙放下手中的武器,紛紛快速地衝向他,身上的袍子隨風飛舞。卡拉蒙對著眼前滿布鱗片和尖爪的景象不進有些退縮。
「準備。」他對弟弟說。
「阿茲.薩拉克.西米拉藍.克拉那威。」
雷斯林柔聲地說,並同時對著天空丟出一把沙子。那些生物停止了衝刺,睡眼惺忪地搖著頭,靜待魔法造成的睡眠將牠們吞沒......但牠們卻眨了眨眼,在一瞬間便恢復意識,繼續快速衝向前!
「魔法抗力!」雷斯林震驚地喃喃自語。
但是那段魔法所造成的短暫暈眩,對卡拉蒙來說已經足夠。他抓住兩個牧師的脖子,把牠們轟然撞在一起。屍體落在地上,隨即成為毫無生命的石像。
這一段中除了必須要交代的咒語部分外,其實沒有任何招式的描寫。可是依然很好地表現出了作為戰士的哥哥卡拉蒙在前面與怪物周旋,而體質瘦弱、擔任法師的弟弟雷斯林在後方施法的過程。同時也描繪出那些蜥蜴人牧師張牙舞爪進攻的場面。
所以我認為角色有沒有招式名稱,其實並不那麼重要。小說需要的仍然是劇情的推動,而招式名稱則是遊戲才會出現的。對於僅有文字堆砌而成的小說,天生便有著限制;不過若是能善用這種有別於漫畫和遊戲的特色,小說也能呈現出很吸引人的美感。
我也許不會先以「替某位角色想出適合他的招式名稱」來構思故事,而是反過來思考「在這個世界觀中,角色們會用什麼方法戰鬥」。這個思路會引出一個反思:為什麼我的角色「一定」要講出招式名稱才能發動攻擊呢?
這個「一定」代表著說出招式名稱是「有意義的」。不只是耍帥,而是在那個世界中有真正的必要性。像是角色持有的武器,必須說出某句話才能「啟用」。或是角色的攻擊手段主要是操控能量(或魔法),因此需要以言語輔助來強化控制的效果。這樣的設定就能讓「招式名稱」不僅僅是帥,而是符合某種作者想要帶給讀者的世界觀。這樣讀者在閱讀時,可能更容易被龐大的概念所吸引,與角色相關的描寫也能更加具象;如此就不會流於中二爽文,只是純粹地想到什麼就疊床架屋地放在角色和劇情中。
我認為這是一個構思故事的盲點,忽略了考慮在故事的世界中是否合理,而一味地被王道熱血的形式束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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