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寬跟著獄卒彎身走進那地下水牢。空氣濁臭,聞之欲嘔。
獄卒帶來一個老者,雙腿浮腫眼圈更是發腫,蹣跚而來,已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大人,這就是張松山。」
張松山抬起眼,頭危顫顫的擺搖,想不出為什麼這位皮白肉嫩的高貴官人來到此,向他這個無足輕重的慣犯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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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擺了手命獄卒退下。「老伯,您家的毛洞兒現在在守邊關。 」陸謙寬在對他報著失聯多年的孩子的消息,聲音清亮沒什麼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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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山才聽著毛洞兒這個名字淚水竟然流下:「大人,你認識我家毛洞兒?毛洞兒還活著?我沒有找他是以為他早就死了。」張松山激動的抱著他的腳。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egHx5Pid
陸謙寬嘆口氣:「他好著呢,長得高頭大馬,吃公家飯穿公家衣。餓不死他。」趁著他拭淚,又道:「他本是我的下屬,他這些年一直惦念著他爹人還在詔獄,託了我打聽他爹的下落。
您的兒子到現在還在詔獄受苦,虧他是練過的身子到今日還沒死,您和兒子當年是跟著大王柳的,為了那批寶藏,到如今知道已經賠了多少人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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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王柳是個奇人,孑然貧民,居然能聚揪一大串農民、礦工作匪,多年橫行,聽說積聚的財寶無數,藏匿起來,為得是將來要圖謀件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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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什麼?
他死後被抓的匪徒十之八九說得,都是預備將來想當個西邊土皇帝。但那些財寶藏在那裏?沒由大王柳嘴裏撈出來他便死了,
底下小匪都扣在牢裏,本來閙得沸沸揚揚,問不出結果,多年後早被人遺忘,但被抓得匪眾,一直還在牢中逐日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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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山老淚直下,「大王柳一走,他百口莫辯,他真不知道啊,大人。」
「你們這些親近過他的人難道就沒有去找過,乾脆把圖交出去好好過下半生吧 ?」
「實不相瞞,真找過。大王柳應該會留下暗語給我們、我們也想辦法去找過他途經之處,但是都沒找到蛛絲馬跡,有幾撥人去找過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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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裏倒是有個東西要讓你過目。」他取出一個小布袋,裏面是顆髒污的黑丸,黑丸裏塞著張紙。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FQKvgODDi
「這麼久了,有人找到了?」張松山濁茫的眼已不可能看得出紙的內容,所以也沒伸手。
「臘丸到底有幾顆?」
「聽說有八顆臘丸始終綁藏在他的髮髻裏,他那人幾乎不洗頭的。」
「這八顆拼出來會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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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們是陝西延安出來的」。張松山按了按酸痛的膝。「只知道清涼山礦窟近萬佛洞處,某個石窟裏有一張圖,會放在飲光尊者像下腳指處,下挖會有一個小瓷瓶。
那八顆臘丸不管內容是寫什麼,一定可以幫忙找到那個石窟。找不到他留的線索後,開始有人直接到萬佛洞附近去找。」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FZm1Gekvp
「你們人那麼多,撒出去找真會沒找到?」陸謙寬的目光泠泠的沒帶半點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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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門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因為我那孩子偷說才知道的。
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撥去瞎找過的五個人,在短時間內都死了。大家都說是大王柳的魂靈,不願讓人找到那批寶。
我跟我孩兒本來想接著去找。但後來叫得出號的部屬,全被抓進大牢。
這一抓抓了一百多人。現在不知還活著幾人?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啊。」張松山愁容滿面,淚跡未乾,想到自已那擔任要部的兒子,難過的又多流兩串淚。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ReO3tej1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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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是犯了什麼罪要受水牢之苦? 」陸謙寬望著那有點像毛洞兒的老臉問道。
「詐賭。」
「不會是詐了官家老爺吧?」
張松山嘿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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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如果能出去,記得到大同邊關找毛洞兒,讓他給你養老送終。他人忠厚。 」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VCMBl0mZ8
陸謙寬這麼一說隨即離開,身後張松山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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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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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手邊目前只找到一顆蠟丸和地道裏拓印出來的圖跡,還有袁招燁說出的資訊。
本不想再漫無邊際的繼續找線索,畢竟依照那個小姑娘所說,年代已久估計囚車找不著了。
蠟丸現在應該也所存無幾。而且外人憑有限資訊也無法連結到寶藏藏處,但沒想到張松山竟對他說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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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計畫去找囚車下落,想著想著屢屢想起那個袁招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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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後,他後悔自已多事為那姑娘在名簿上填名,他雖任性行事,但一向泠靜,那日竟如此多事。對那姑娘當下而言是滿了她的念想。
但是她有沒有當這女捕快的本事,自已竟沒考慮,看她文弱嬌小的樣子只怕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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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又往衙門去一趟,馬急到衙門口後勒慢了馬,踩蹬下馬後,故意由衙役出入的這個院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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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正在操練,大補頭見了右寺丞忙迎上來。他目光快速一掃沒見到袁招燁。
楊鐵春和楊智盯著他互碰了肘,他停下假意在指導衙役出拳的手勢,再環顧一遍,的確沒見到那小姑娘,跟著大捕頭由後院校場續往裏進,竟見師爺正在校場角落訓斥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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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縮著肩,低頭赤臉站在師爺面前聽訓,愈聽頭愈低,「師爺,右寺丞大人來了」大捕頭藉此要讓她退下,站在兩人中間報告,接著把手伸到身後揮擺示意。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XKV00n930
「怎麼?」
陸謙寬肩寬、個高,站進師爺與她之間,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望她開口。
她低著頭側身靠牆這下也不敢溜了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fwGECsM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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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聖上意旨咱們只有遵行,但是這女捕快,真是不知道該叫她做什麼,做什麼都做不好。」師爺與這位年輕右寺丞已見過幾次,雖然有個嚇人的氣派,人倒是比其它京官性真。
聽他問起連番抱怨起來。大捕頭瞄了她一眼後自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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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捕快都做些什麼事?」陸謙寬一副要予以指點的模樣問師爺,師爺本就長得尖刻相,現在更對她嫌棄的搖頭:「騎馬、武術都不行,力氣也不夠,叫她做粗活做不動。
做這些燒水、打雜、收帳、掃馬廐,其實用原本的人力就好了,現在另外叫她作整理文案的活,這字真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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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看著一旁那偌大的鐵壼,大過小姑娘腰身,泠泠的道:「這文案裏面都是些機密,師爺竟然叫個猝然到職的小捕快來做。要是走漏了什麼機密?要算在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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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招燁緊張的抬眼看了這陸大人一眼,難以辨別他的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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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一攤手為難的說。「這不是沒法嗎?勉強找事給她做,沒什麼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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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依我看,這本來就是多派下來的人手,純綷是為了皇眷和官眷的臉面而設。那是跟皇家的臉面有關,衙門的活是搜查證據和逮捕犯人,確定人犯圍捕後,如果調查身分是皇眷和官眷,便由女捕快動手羈押。難道聖上的旨意不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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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招燁再次抬眼望了陸大人,但眼光只拉到看見他下巴便又垂閉,不敢對上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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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簡單結尾:「晾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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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逕自入內,師爺也跟著入內,袁招燁卻不藉機快閃,還歪著脖子繼續再聽裏面談話。
師爺真聽不懂他的話意,又拱手彎腰:「大人,您說晾著的意思,請您指點得清楚一點?」「要照聖上的旨意,設這職是皇太后顧及皇眷的臉面,又恩及官眷。這難道師爺不知道?」
「但是領了俸銀總得辦差呀?這,這?」師爺對這邏輯失笑。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SpOthmE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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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也笑直視前方。「現下也不知道這關係到天家顏面的職缺,是歸那部管的?人雖然撥給地方衙門,但工作跟天家有關,又是個女的。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qFAUlNpns
朝裏女官分屬「六局一司」,她的工作又不關這六局司,那究竟算是直屬刑部或地方衙門的人?你家大人可請示過了?」師爺張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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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之間照例都得互相尊重。你可得替你家大人費點心啊。以前也沒過這個缺,無舊例可循。要派什麼職務在請示前最好是先晾著。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2Uep96kDW
我渴了,要不叫她倒倒茶水,做這種小事也是應當應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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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招燁拔腿到楊鐵春的桌邊撥了些他久藏的茶餅。放到瓷茶碗裏一沖,便聽得師爺用那破鑼般的聲音在喚她了。
她低眉順眼的奉茶入內,仔細放在他桌邊。「還燙。」
她細聲的說著,但不敢看他,只看他腳上整潔的衣裝,衣擺藏青的紋綉,又另捧一杯要給師爺,師爺接了茶氣道:「有貴客在可以上這種糙茶嗎?」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CMPuEhekb
「還行,我渴了,就這杯吧。」陸謙寬道,
見她端走給師爺的那碗茶,與他碗裏的是不同的茶色,捧起茶碗來一聞,是老普洱。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ixwQg07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