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叔一臉不耐煩的坐在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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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慎緊張的擦著杯子，時不時偷瞄一下看起來不太友善的客人。
大約五十多歲的平凡上班族大叔，摸著幾乎禿盡的頭頂，翹著二郎腿，頂著啤酒肚，看著窗外幾乎全黑的街景。微弱的燈光在街邊閃爍，像極了恐怖故事的開場白。
陳北慎看了一眼身旁的聶文慶。聶文慶不慌不忙的打開不同的蓋子，將各式各樣的乾燥茶葉放入一個保溫瓶當中。抹布的摩擦聲和泡茶的流水聲充斥整個房間。
不久後，聶文慶將剛泡好的靜心茶倒入白色馬克杯當中，端到了那位先生面前，陶瓷的碰撞聲輕輕響起。「先生，茶來了。」聶文慶沉穩但不沉重的聲音拉回了那位先生的注意力。
「啊！謝謝啊！」那位先生笑了笑，「我一個禮拜沒來了。你過的如何啊？」聶文慶順勢坐到對面的位置上：「不怎麼樣，普普通通，生意亦是如此。那先生您呢？」「我呢，還是老樣子，老是被上司罵，老婆不斷的碎念，日子還是照常過。」聶文慶微笑，「您還是一如既往地老實工作吧？」「那是當然的了，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那些後輩啊，只管一直拍馬屁，業績都不怎麼樣。對了，最近天氣變化很大，害我一直打噴嚏呢！」「是啊！要注意保暖才行呢！」
在陳北慎眼中，變成了兩個老人坐在窗邊，看著巍峨山嶺，品著好茶，聊著閒話家常。
那位先生喝下了最後一口茶，「先生，老樣子吧？」「是啊。」陳北慎看著兩個人如老人散步般緩緩走入窄小的走廊。
「他活得像是真的一百五十二歲呢？」話劇社的老人都沒演這麼逼真。陳北慎聳了聳肩，將馬克杯收了起來。
突然，一陣巨響劃破了屋內的沉寂，陳北慎手中的馬克杯差點掉落。幸虧陳北慎反應快，馬克杯才沒有面臨粉身碎骨的命運。陳北慎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架後走廊，「出了什麼事？」聶文慶只是示意他安靜，剛關起的門邊還留著五彩的光影。
五彩燈和聲音超大的音樂？「舞廳？」「就和你說安靜了！」聶文慶趕緊走了過來，抬頭看著陳北慎：「這是客人的隱私，不准過問，也不許外揚，聽懂了嗎？」「嗯。」
那老頭……
不一會兒，阿彥推開了門，聶文慶在外面等著他。
「今天的遊樂園好玩嗎？」聶文慶摸著阿彥的小腦袋，阿彥點點頭，高興的分享起了剛才的事：「雲霄飛車好刺激，好好玩喔！摩天輪把我帶到好高好高的地方，我都能看到遊樂園外面的高塔呢！還有大哥哥大姊姊送我氣球，還請我吃冰淇淋喔！」看著興高采烈的阿彥，聶文慶笑了：「阿彥喜歡就好。」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還沒告訴你呢！」阿彥說話的語氣變小，笑容漸漸的淡了下來：「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媽媽又幫我報了補習班，以後就沒有時間來了。」
聶文慶蹲下來，拍拍阿彥的肩膀：「沒關係，就算以後來不了，在這裡創造的記憶也會一直跟著你啊！只要以後傷心了、難過了，想想你在這裡快樂的回憶，要繼續努力的走下去，明白嗎？」聶文慶再次摸了摸阿彥的頭，抹去他的眼淚。然後，順勢蓋住了阿彥的雙眼。
等聶文慶放下左手，阿彥的眼中盡是迷茫。
「去吧！孩子。」聶文慶在阿彥耳邊低語，阿彥無神的看著前方，點了點頭，往店外走去。
陳北慎看到阿彥走了出來，想打個招呼。但阿彥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一句話也不說，頭也不回的步向夜晚的街道。
「他怎麼怪怪的啊？」「因為我抹去了他的記憶。」聶文慶的聲音傳來。「咦？為什麼？」陳北慎不解。
「他是個辛苦的孩子，」聶文慶目送阿彥離去，「沒有過於歡樂的記憶，相較之下，現實就不會這麼痛苦了。」陳北慎愣了一下，算是明白了：「就是所謂的『沒有比較，沒有傷害。』嗎？」陳北慎有感於心，「但這樣真的好嗎？這麼快樂的回憶。」
「無妨。我留給了他一句話沒有抹去，所以他的半年壽命沒有白花。」「我不是指這個……啥？半年壽命？」
「歲月可以換算成人類的壽命。他剛剛在門的另一端大約過了一天左右，需支付半年的歲月。」陳北慎突然覺得不寒而慄：「那要是超過支付範圍呢？」
「要是他自己不願意出來的話，死路一條。」聶文慶悠悠的聲音響起。
「鏡子另外一端的店我已經關了。待會只要再把那位先生送走，就可以關門了。等明天你打掃完，我再和你說更多的事情。我先上樓休息了。」聶文慶解下了圍裙，對陳北慎交代完剩下的事宜，便上樓去了。此時的背影和昨天比起來，顯得有些寂涼。
也許是因為送走阿彥而感到傷心吧？
「對了！保險起見，」聶文慶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陳北慎說到：「我們這只有二樓和三樓兩個房間，備用鑰匙放在角落的花盆裡。」便轉身離去了。
不用多時，那位先生走了出來，還是容光煥發的走了出來。走之前，還不忘對陳北慎說了句：「小夥子，加油啊！」便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被鼓勵的陳北慎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禁笑出聲來。隨後，掛上了打烊的牌子和笑容，開始擦拭桌子。
待陳北慎擦完桌子，拖完地板，已經是十一點了。「天哪！已經十一點了。」結束工作的他，伸個懶腰，看著這家店。內心被成就感填得滿滿的。
「哇！明天也要繼續加油呢！」陳北慎對自己說到，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這便是打工人陳北慎上工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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