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海底 - 第二章

「保護好商品！」軌冷大聲吼道，筆挺的黑色西裝已經被暴雨淋濕，修剪得整齊的黑色短髮在此刻也變得凌亂不堪。

水手們焦躁的步伐在甲板上踩踏著，巨浪的拍打使船體劇烈搖晃，冰冷的海水不斷潑上甲板。

「收帆——！」其中一位水手高聲喊道，其餘的水手們用力拉緊手中的繩子，將船帆緩緩收起。

不遠處，似乎是因為纖維老化的關係，又或者是哪個水手沒有將它綁緊，固定著木桶的繩子啪！地斷了開來，木桶因搖晃而倒下，朝軌冷的方向滾去。

「副會長！」在駕駛室掌舵的船長大聲吼道，但聲音卻無法傳進男子耳中。

滾動的木桶撞到男子身上，再加上船隻搖晃的關係，男子重心不穩，身體向後仰倒，在甲板上滾了好幾圈，西裝內襯口袋中的懷錶掉了出來。

「嘖，就說了不能載那麼多貨啊！喂你！掌舵！」眼尾及額上的皺紋因氣憤而變得更深，船長向一旁的副船長吼道後便衝出了駕駛室。

靠在船緣的軌冷試圖站起身，不料一波巨浪再次襲來，晃得他再次跌坐在地。

在甲板上滾動的懷錶因巨浪的搖晃從甲板上跳起，掠過軌冷耳邊，飛出船外，朝海的方向墜落。

看著飛出的懷錶，男子費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從甲板上撐起，朝它撲去。

「副會長！」剛跑出駕駛室的船長驚聲尖叫「快拉他上來！」他朝一旁呆看著的水手們吼道。

「抓到了。」軌冷右手緊抓著懷錶喃喃自語，直到聽到了船長的驚叫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只有左手抓著船板的上緣，身體正掛在船外。

稍早的撞擊加上被掛在船邊接受著劇烈搖晃，軌冷感到眼前一陣暈眩，視線變得模糊，緊抓著的手感到有些無力。

急促的腳步聲朝軌冷靠近，就在其中一隻手要抓住男子之際，他的手終於失去了力氣，朝冰冷的海水落去。

刻在船體上的字樣「庫羅納海洋商會」映入眼中，下一秒，沉悶的海水將自己包覆，船長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遙遠。

氣泡從口鼻湧出，男子的右手緊抓著那佈上些許鏽痕的金黃色懷錶，意識隨著身體的沉落，被大海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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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空氣流進鼻腔中，軌冷睜開雙眼，一片湛藍佔據了視野。

這裡是哪裡⋯⋯

將雙手伸到眼前，模糊的視線慢慢變得清晰。

我從船上掉下來了⋯⋯

腦中的暈眩依舊沒有散去，軌冷雙手抓著自己的頭，希望思緒能變得清晰一些。

我⋯⋯死了？

男子的雙手朝身體兩側伸去，呈現大字的樣子。

右手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屬，軌冷將身體稍微往右側挪一些，將那類似球狀的東西抓到面前。

粗糙的鏽痕下，懷錶閃著微弱的金光。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軌冷從沙地上彈起。

「我怎麼能死！」軌冷大聲叫道，不遠處的岩石後，兩個身影被突然的聲音嚇得抖了一下。

軌冷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開始觀察四周。

在剛剛自己倒下的附近，十幾隻黑色、長著許多尖刺的圓球體毫無規律地滾來滾去。

軌冷將懷錶收進濕透的西裝內襯口袋後，雙手撐著兩側的沙土站起，不料一股像是被水嗆到的窒息感衝進鼻腔，男子慌張地跌坐回沙地上，將意外吸入的水咳出。

「什麼鬼？」軌冷伸手朝上探去，就在手掌剛高出頭部時，水的濕冷包覆住了手指。

「這是什麼？」軌冷用手在空氣及水的交界處攪弄著，水像是被一層膜給阻隔了一樣，不會掉進這團空氣中。

此時一個黑色的圓球體脫離了同伴，朝遠處滾去，就在它滾出周圍的空氣區時，它身邊也出現了一層空氣，將水隔絕在外。

「蛤？什麼啊！」

「你是，人類嗎？」身後突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男子側過身，映入眼中的畫面讓混亂的思緒變得更加無法思考。

面前的生物在水中漂浮著，她的上半身跟人類一樣，下半身卻接著一條佈滿粉色鱗片的魚尾，一頭粉色長髮隨水流漂動著，略微凸起的胸部被兩扇貝殼蓋住。她的身後躲著另一隻型態相似的生物，他有著一條藍綠色的魚尾，以及一頭青綠色的短髮。他們的腰間都繫著一根幾乎跟手臂一樣長的銀色銳器。

軌冷的嘴因驚嚇而張得老大，瞪大的瞳孔驚恐地晃動著。

「喂！回過神啊！」粉色魚尾的生物說道，雙手伸到空氣中，晃了晃軌冷的肩膀。

「你們是什麼東西！」回過神的男子拍掉肩上的手，警戒地盯著兩人，右手無意識地伸向放著懷錶的口袋。

看到軌冷恢復神情後，粉色魚尾的生物像是鬆了口氣般，原本略微緊張的神色變得放鬆，並對軌冷說道：「我是薩諾欣王國的第一公主——翠沫。而這位是我的弟弟。」

翠沫將躲在她身後的生物拉到自己面前。

「我、我是第、第一王子，冬、冬介。」

「我們是負責守護海洋的人魚。」翠沫緊接在冬介後說道。

「蛤？人魚？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這裡到底是哪裡！天堂？地獄？我在接受什麼審判嗎？」軌冷高聲尖叫。

「哈哈，你只是沉到海底罷了，沒有死啦，而且不是你自己說不能死的嗎？」翠沫用手遮著自己的嘴笑著回應「父親大人能把你送回陸地的，不過在那之前啊。」翠沫抓起一隻滾到自己附近的黑色圓球物體，將它身上的刺拔下、撥開它的皮，皮下藏著數顆跟眼睛差不多大小的白色圓球，女子將其中一顆拔下，塞進軌冷口中，並在塞進去的同時捂住軌冷的嘴，防止男子把它吐出來。

喉結滾動，白色圓球被吞下，不等軌冷開口，翠沫將男子拉出空氣團，進到水中，軌冷驚恐地閉上雙眼。

窒息的難受感卻遲遲沒有襲來。

軌冷睜開雙眼，翠沫在面前笑咪咪地看著自己。

「這個是『氣膽』，牠們能在自己周圍產生空氣，吃下牠們的氣腔後，人類就能在水中呼吸長達一天喔！」

「你先說一聲啊！」軌冷生氣地吼道。

「好啦好啦，我們帶你去找父親大人吧。」翠沫說完便一手牽起冬介，另一手拉著軌冷，朝薩諾欣王國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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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看著自己踢著雙腿願意跟上的男子，翠沫放開了他的手問道。

「軌冷。」男子沒好氣地回應。

「你剛剛收起來的東西是什麼啊？」翠沫緊接著問道。

軌冷斜眼看了翠沫一眼，緊閉的雙唇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要不理我啊——」翠沫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魚尾，超車擋在軌冷面前。

看到突然衝到面前的身影，軌冷慌張地揮舞著雙手，雙腳在水中亂踢著，但煞不住的身體還是撞進了翠沫的胸口。

像是刺激到反射神經一般，軌冷立刻伸手壓在女子肩上，將她用力推開。

軌冷警戒地看著被推遠的翠沫，四肢因驚嚇而有些僵硬。與此同時，男子感受到了什麼掛上自己的右肩，並鑽進他的西裝中。

「姊姊！我拿到了！」

「做得好冬介！」

抓到口袋中的懷錶後，冬介立刻拍動自己的尾巴，遠離男子游到翠沫身旁。

翠沫接過冬介手中的懷錶，拿在眼前細細端詳著。

「喂，還給我。」陰沉的聲音從軌冷喉嚨中傳出，他的雙眼緊盯著翠沫手中的懷錶。

「哎呀，別那麼⋯⋯」儘管感受到惡冷冷的視線，翠沫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說著，直到她轉過頭與軌冷四目相交時，原本要說出的話被硬生生吞回肚子裡。

「還、給、我。」看著翠沫一動也不動，軌冷一個字一個字加重語氣，複誦了一遍。

不知為何，身旁涼爽的海水在一瞬間冷得像是要結冰似的。

男子伸出右手，手掌朝上，雙眼依舊緊盯著懷錶。

翠沫全身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看著姊姊遲遲沒有動作，冬介將翠沫手中的懷錶取走，游到軌冷面前，微微顫抖的雙手將懷錶遞給男子。

「那個，對不起。」冬介小聲地說道。

軌冷接過懷錶，按開側邊的卡榫，原本深皺的眉頭在看到懷錶中的照片後舒展開來，眼神一下子舊變得溫和。

周圍的海水恢復了原本的溫度，像是被緊緊束縛的身體終於能夠活動，翠沫低垂著頭，漂到軌冷面前。

「那個，對、對不起。」翠沫委屈地說著，低垂的頭始終不敢抬起「我不該亂拿你的東西。」

軌冷的視線掃視了兩人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後將懷錶的內側轉過去給他們看。

「女生是我的妻子，妻子抱著的是我的兒子，我因為工作的關係，常常見不到他們。」軌冷說道。原本低著頭的兩人抬起頭，看向懷錶中的照片。

照片中，一名女子坐在椅子上，懷中抱著安然熟睡的嬰兒。軌冷則站在椅子的斜後方，一手撫著椅背上緣。

「原本要辭掉工作時，是妻子要我繼續的，她知道我很喜歡這座島，也很喜歡島外的世界。那時她對我說：『你就放心去吧！不跟著商會的話，根本沒什麼機會能離開這座島的。不過啊，如果你敢忘記我們的話，你就完蛋了！』」軌冷握緊手中的懷錶「這個懷錶，就是那次出航前一晚，妻子送給我的。」

「忘記⋯⋯」翠沫低聲複誦了一遍。

「他們是我最重要、絕不能遺忘的記憶。」軌冷將懷錶蓋起，收回口袋中「這樣，你們滿意了嗎？」

「記憶⋯⋯」翠沫依舊小聲地唸著。

「姊姊。」冬介垃了拉翠沫的手臂。

「喔、喔對，走、走吧。」翠沫環顧了一下四周，朝薩諾欣王國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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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前後錯開著，朝目的地的方向前進。

冬介拍動著魚尾，突然，一陣刺麻感從尾部竄升至頭頂。

「啊——！」

「冬介？」一聽到尖叫的聲音，軌冷立刻轉過身，一隻形似鯊魚的生物正追在他們身後。

冬介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身體捲曲向後仰，雙臂僵硬地舉在身旁。

「喂！翠沫！」從稍早前，女子一直不發一語，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就連冬介的尖叫及軌冷的呼喊都沒聽到。

軌冷加速游到翠沫身旁，抓住了翠沫的肩膀，她才終於回過神，一臉疑惑地看向男子。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身上有沒有什麼能當武器的東西！」

「這個？」翠沫將腰間繫著的銀色銳器解下遞給軌冷「這是用劍魚⋯⋯」

「不重要！」軌冷打斷翠沫的解釋，將銳器一把搶了過來，朝那隻生物丟去。

看著軌冷將銳器丟出，翠沫才終於發現到現況，大聲尖叫著：「是、是電鯊！冬介！」

銳器直直朝電鯊的眼睛飛去，就在即將刺進眼球時，一股力量卻將銳器推了開來。

電鯊朝冬介游近，蓄力後釋放了些什麼，隨後冬介發出了痛苦的尖叫，身體抽搐著，眼神開始變得有些迷茫。

「牠的弱點在腹部！只有那裡不會放電！」翠沫喊道，軌冷抓住漂回的銳器，一股瞬間的酥麻感從手掌傳至全身。

電鯊張大嘴，繼續朝冬介逼近，在利牙即將咬下之際，鮮紅的液體從電鯊的腹部滲出，牠痛苦地扭動著身驅。

刺在腹部的銳器握在軌冷手中，男子握緊了銳器，深吸了一口氣後，將電鯊潔白的腹部劃開，留下了一條深紅的裂口，隨著銳器抽出的同時，內臟、血液爭先恐後地噴出。

翠沫抱起無法動彈的冬介，疼痛的酥麻感從兩人接觸的地方傳到翠沫身上，女子將男孩放到不遠處的岩石上。

「冬介、冬介！」翠沫輕拍著冬介的臉頰，男孩原本迷茫的雙眼終於恢復了神情。

「姊姊⋯⋯」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喉嚨中飄出「抱歉⋯⋯我沒有注意到⋯⋯」

「沒事沒事，」儘管會有令人難受的刺麻感，翠沫依舊抱緊了冬介「對不起，姊姊也沒有注意到，是軌冷救了你，要謝就謝⋯⋯軌冷？」翠沫轉過頭，軌冷的身影卻不在視野中。

「軌冷！」環顧了四周，翠沫突然驚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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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勺傳來一股刺痛，昏迷的意識漸漸變得清晰，軌冷才睜開雙眼，尖銳的叫聲便衝進了耳中。

「軌冷！」一看到躺著的人有了動作，翠沫立刻衝到軌冷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大吼：「你終於醒了！」

「發生什麼事了？」軌冷撓了撓後腦勺，觸碰到的疼痛卻讓他立刻將手放下。

「你把電鯊殺死後，被牠死後放電產生的拍鰭運動打暈。」一名留著一頭灰黑色捲長髮的人魚駐足在不遠處的岩石壁旁說道，他朝軌冷的方向游去，冬介緊跟在他身後。

「電鯊造成的死因大都是牠死後的拍鰭運動，你能活下來還真是命大啊。」那個人魚說道，手中拿著的三叉戟尖端閃著細碎的亮光。

「你是？」軌冷從鋪著海帶的岩石上起身，才發現自己與對方的身高差了有一個頭的高。

「我是薩諾欣王國的國王，賽淚邦。」他說道「我會將你送回陸地，跟我來。」賽淚邦說完便轉過身，朝另一側那片穿著許多孔洞的岩石壁游去，鑽過了其中一個孔洞。

「走吧。」翠沫抓起軌冷的手腕，跟上賽淚邦的身影。

直勾勾的視線從四面八方不斷射來，緊盯著軌冷，男子手放在胸前，握緊了口袋中的懷錶。

賽淚邦嘆了口氣，停下動作，跟在身後的三人也停了下來，男子朝三人身後一瞪，令人不適的視線感瞬間消失無蹤。

「讓你感到不適非常抱歉，但對於被特准不需消除記憶的人類，他們多少會有些好奇。」賽淚邦說道，轉過身繼續朝目的地前進。

「不需消除記憶？」軌冷疑惑地重複了賽淚邦說的話。

「通常將人類送回陸地前，我們會將他們在海底的記憶消除。」翠沫解釋道「很久以前，人魚跟陸地上的人類是有交流的，我們負責守護海洋，他們負責守護陸地。」翠沫的雙眼映出了淡淡的哀傷「但人類卻開始過分掠奪各處的資源，包括我們守護的海洋。得知這件事後，祖先們很生氣，便與陸地上的人類斷絕了往來。」

「但父親大人希望，有天人魚跟人類能恢復成以前互助的關係。因此在父親大人上位後，有些人類的記憶不會被消除。」翠沫雙眼閃閃發光地說道。

「到了。」賽淚邦說道，並側過身讓軌冷能看到前方的東西。

一根歪曲的黑色石柱上，白色的扇貝坐在上方，微微開啟的縫隙透出彩色的光芒。

在石柱旁的守衛識相地朝兩旁退開，賽淚邦游上前，用手中握著的三叉戟輕輕敲了貝殼幾下，潔白的貝殼緩緩開啟，七彩的光芒從貝殼內的珍珠散發出來，纏繞到三叉戟上，賽淚邦轉過身面向男子。

「軌冷。」賽淚邦沉聲說道「你救了冬介一事，我深表感謝，為此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內，我能實現你一個願望。再著，我將不會消去你的記憶，但是，你必須發誓絕不會將我們人魚存在一事公諸於世。」

翠沫游到軌冷面前，抓起他的雙手說道：「因為軌冷是好人，所以我們不會刪除你的記憶喔！這樣你也不會忘記我們了！來吧來吧，來許願吧！」

「願望⋯⋯」軌冷的視線飄向了那顆閃著七彩光芒的珍珠，眨了眨眼，左思右想後說道：「我想要一些氣膽。」

「這樣就可以了？」賽淚邦挑起眉問道。

「對。」

賽淚邦揮了揮三叉戟，幾隻帶著黑色尖刺的氣膽便出現在軌冷面前，但牠們卻跟初次見到時不同，幾乎一動也不動。

「這些氣膽是昏迷狀態，幾天之內都不會醒來。」賽淚邦說道「接著就是要送你回到陸地，」他將三叉戟平舉，尖端指著軌冷心臟的位置「你是否願意發誓，絕不會將人魚的存在公諸於世？」

「我發誓我絕不會將人魚的存在公諸於世。」軌冷雙眼直視著賽淚邦說道，說完後，他用上排的牙齒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但似乎沒有人發現這件事。

幾秒的沉默後，賽淚邦揮動手中的三叉戟，七彩的光芒在它揮過的路徑上留下光痕，那些光痕朝軌冷的方向飛去，纏繞在他身旁。

七彩光芒如繭般將軌冷包覆，內側反常的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絲光線。

在最後的空隙被封住後，繭中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軌冷感覺到身體變得輕盈，一股力量由下往上推著他，將他推往海平面。

在上升的過程中，軌冷的頭感受到劇烈的疼痛，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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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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