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於性向緣故,不習慣與其他人同住,便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小公寓。研究所的課程已經開始,一開課教授便給出了一堆作業,但最讓鐘起然煩惱的不是這些作業,而是他的外語能力。他在國內安逸太久了,碰觸外語的機會較少,閱讀的部分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是聽跟說比較吃力。
他雖然年長這些學生幾歲,但他臉嫩,看起來極為年輕,與一眾國外學生比較起來,他反而像是年紀最小的那一個。他剛來到這裡的第一週,根本沒空去想情傷的事,整天就是唸書惡補外語與研究所課程。
鐘起然待在這裡的第一個月睡得非常好,忙碌使他沒有多餘的空閒煩惱。
他選的研究項目仍舊是統計,打算繼續專攻市場經濟這個區塊,而加上他這幾年的工作經驗,將來學成歸國也能有較好的發展。而在他畢業之前,還需要在當地一間企業公司裡實習一年。
鐘起然早就有了規劃,也挑好了想去實習的某間公司。他現在得先在這期末前寫出能讓公司接受的提案才行。
不過學校不會給予任何幫助,一切都得靠學生自己去爭取。這意味著他或許需要碰好幾次壁,才有可能達成目標。他預設畢業時限是兩年,如果不順利再拖得長一些的話,或許花三年時間才有可能離開學校。但拖久了意味花費會更凶,這不在鐘起然的預想範圍內。
這是他的挑戰,也是他嶄新的人生。
嚴昊查到了鐘起然在M國的學校。但他也只是查查而已,並沒有任何實際行動。
M國離得太遠了,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他不可能拋下一切就去找他,更何況他連找他要做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嚴昊事故後第一次表現出了不確定,但他毫無自覺,依舊每天過著規律且乏味的日子。
直至一個月後的公司會議上,海外企劃部提出M國某企業有想要跨國合作的意願,他們想要在國內推出一款新的運動器材,案子還在初步協商階段,尚未定論。業務部與銷售部卻是不贊同的,原因是與國人使用習慣不同,接受程度不高。
嚴昊身為老闆,以往總會聽完部下的意見之後再做出決定,但這次他一反常態地問道:「那間公司在哪裡?」
所有人聽完都是一愣,不確定老闆剛剛是不是問了什麼與討論內容無關的問題。
嚴昊的祕書最先反應過來,說出是在M國某個城市。
是在鐘起然居住的地點。
嚴昊低著頭不說話了,他不笑時看起來就很嚴肅,面無表情後更是讓人捉摸不透了。
會議氣氛非常詭異。老闆不吭氣,員工也不敢出聲。
嚴昊看著眼前一堆市場評估資料,國人接受度與喜好明顯偏低,他心裡知道接下這筆單是不划算的,很可能會賠錢,也清楚M國某企業是看準了國內市場,想要強迫推銷而已。但他還是說:「與對方做進一步交涉,說我們會派人過去。」
老闆都發話了,他們再反對也是沒用。一群人沒膽問為什麼,只是把這項企畫案加在預定工作項目裡。
散會之後,嚴昊回到辦公室裡,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若說是為了鐘起然也不見得,因為他心裡一點感覺也沒有,彷彿只是本能要他這麼做的。感情雖然遺失了,但衝動與本能卻沒有。
祕書隨後追了進來,手中還拿著手機,與電話那頭的人簡短交談幾句之後,才問向嚴昊:「去M國協商的日程,業務部與行銷部都在問了,要派誰去比較好?」
嚴昊回他:「我去。」
祕書不說話了,電話裡的人也安靜下來了。沒見過這種產品接洽事宜,還需要勞駕老闆親自出馬的。
嚴昊看見祕書的反應了,問了一句:「怎麼了?有問題嗎?」
「沒有。」祕書隨即接話道,「我立即去處理。」
老闆親自交代的事,辦起來的效率果然比較快。一週後,嚴昊順利上了飛機,前往M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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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起然寫了兩份提案,都被預定想去的實習企業給退回來了。他熬夜寫了第三份,在天亮之前用郵件發送出去。
他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就睡下了,八點還得起來上課。
過了兩天,該企業總算有了回應,邀他下週抽空來公司詳談。
鐘起然知道這只是個機會而已,並不代表他成功了。他必須要有更詳盡的分析資料才能說服公司接納他的意見。
他選擇的企業是一間食品公司,以生產零食為主,熱門主打是薯片。因為食物最能引起人的共鳴與話題,而且也可以更輕易取得調查數據。這一個月來,他有空就在超市與街上閒晃,觀察M國人喜好的零食種類與口味。
他做問卷調查,並把觀察結果彙整出來,先大致列出可改進方向與人們的期待度。之後便是他要與公司細談的內容,如果洽談進行得順利,他就能留在公司實習,進行他的研究項目。這就像是職場上的面試與考驗,而這還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沒了需要顧慮的事,更能專心在自己的學業上。
到了下週,鐘起然依約來到公司,他用彆腳的外語與總機小姐溝通。不知道是鐘起然看起來太年輕,還是哪裡出了差錯,總機小姐不相信他,以為這是惡作劇,也不願打電話向上頭確認。
鐘起然溝通多次仍是沒有辦法,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替他解了圍:「我可以擔保他沒有問題,請往上通報吧。」
鐘起然一聽見這聲音時就愣住了。他沒有回頭,也不知道回頭的話該用什麼表情面對。
而總機小姐看著鐘起然身後氣質冰冷的高大男人,莫名地就有點懼怕對方的氣勢,乖乖地打電話確認後,才不太甘願地叫鐘起然往樓上走。
鐘起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走遠了。
他下意識轉頭去看,那個男人連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像是真的只是路過順手幫他而已。
鐘起然不知道嚴昊這是什麼意思,他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恰巧在這個時候與他碰面?
鐘起然心亂了一瞬,但很快又冷靜下來。他跟人約好的時間快要到了,他不能遲到。
他朝電梯走了過去,期間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而嚴昊走出門外之後,才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看到鐘起然被為難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直接走過去了。
他原本只是站在門口等負責人來接的,因為這是這附近最大的地標,也沒想到居然真的這麼湊巧遇見他了。
他看了一眼公司的頭銜,是M國一間著名的零食公司。
而這個時候,M國某企業公司的負責人也到了,他伸手與嚴昊交握,語氣十分客氣:「嚴先生,我們走吧。」
嚴昊點了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才跟這位負責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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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起然談完事情出來後,已經沒有見到嚴昊了。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站在門口,忍不住又回想一遍他遇到嚴昊的細節。那人穿著西裝,很明顯是來談公事的,應該不是來找自己的吧。
他嘆了一口氣,這才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之後幾天,他沒再遇見嚴昊,也刻意遺忘這件事,生活就跟平常一樣,忙碌而且充實。
一週後,他收到公司的正式回覆,他的提案被接受了,下個月一號開始他就可以到公司去實習。他雖然高興,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在門口遇見那個人的事情。他的興奮慢慢冷卻下來了,轉為淡而無奈的憂傷。
他不能否認自己到這個新環境來,除了唸書之外,也是有想要遺忘過去的意思。
他們之間的分手不同於一般情侶,是雙方都同意的結果,不需要惡言相向。以鐘起然的個性來說,說不定幾年以後,他們還能是朋友,到時他或許可以笑著祝福他跟他的另外一半,而現在他只是還沒有辦法面對而已。
這是個過度期,以後一定會好的。鐘起然不斷地對自己這樣說,至少他希望兩人下次若有機會再見面的話,可以打個招呼,不要像個陌生人一樣。否則,他會認為自己這四年付出的愛意,都是白費了。
鐘起然原以為兩人再見應該是在他回國以後,殊不料隔日下午,他又在街上碰到嚴昊。
兩人猝不及防地打了照面,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這一帶是這個城市最大的商業街,附近有許多高檔的商務酒店,有許多人到這裡來談生意,都會住在這個地方。鐘起然這幾天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都忘了這件事。而且以嚴昊平時強勢果斷的作風來說,他以為對方早就把公事談完回國去了。但他看見嚴昊手中抱了個紙袋,裡頭裝著像是餐盒的東西。
既然都面對面碰上了,鐘起然也不好裝做不認識,他迎了上去,勉強笑了笑:「這麼巧?」
嚴昊沒有回話,只是一直看著他。
鐘起然從以前就不喜歡這種尷尬的沉默,又勉強問了句:「出差?」
「嗯。」這次嚴昊總算有些回應了,但是面無表情地把天給聊死了。
鐘起然不在意,他覺得這樣很好,他們現在的關係還不到可以互問近況的時候。但至少他實現了對自己的期望,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人,而不是衝上去揍他一拳。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結束話題道:「那我走了。」
嚴昊沉默一會,才嗯了一聲。
鐘起然走後不久,嚴昊的手機就響了。他轉頭看著鐘起然離去的背影,順手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祕書打的,聽聲音已經有些焦急了,但還是十分恭敬地說話:「老闆,健身器材公司那邊在追問簽約的事怎麼樣了?已經兩週了,同不同意合作可能要盡快給個回覆比較好。」
祕書也不知道嚴昊這次是怎麼了,以往作風雷厲風行的老闆,這一趟來M國,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在當地停留這麼長時間不說,出差的所有花費還全部由對方公司包辦。在商場上,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對其他公司下馬威的事,但這次似乎有點太超過了,已經惹得對方有些不快了。
祕書的焦急可以理解,畢竟嚴昊回國後還有一堆累積的文件要簽,公司的大小事還在等著他做出決策。
嚴昊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鐘起然的背影上,直至那人被人群淹沒,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後,才道:「準備一份合約,幫我在上頭備註附加條件,我方會派人來定時巡查生產流水線,確保產品品質。」
健身器材成本貴,單價高,又需要進口,這個附加條件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祕書偷偷在心裡想,合約上註明的派人,該不會派的還是老闆自己吧。
但他身為祕書,自然是不敢對老闆的做法有任何異議的。他應了一聲好,將老闆交代的事項一一寫下來。
嚴昊掛完電話後,在街頭上站了一會。他雖是東方面孔,但身材高挑,顏值出眾,再加上那一身冷冽的氣勢,讓路上許多美女頻頻回頭看他。
他卻毫無所覺似的,仍在疑惑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假借出差的名義,來這裡見鐘起然,但真正見到之後,他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說想要挽回吧,並沒有那種念頭,但自己會留下來好像又是為了要見他。而他一時衝動的決策都是在見過鐘起然之後決定下來的,明知可能是賠本生意,卻沒有覺得哪裡不妥。這不是他以往的作風,這種互相矛盾,也讓他明顯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嚴昊覺得這可能會是個突破口,但在他還沒釐清頭緒之前,他不打算有任何動作。
三天後,他與那間名叫FE的健身器材公司簽了約,然後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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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後,鐘起然就沒有再見過嚴昊了。他的生活恢復正常,課業也進展得十分順利。每週一次的實習也是從基礎開始,跟著市場研調團隊開會,做著重複而單調的工作,問卷調查。
而來這間公司實習的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有其他名校的學生,但只有一位跟鐘起然一樣是從國內來的,叫做李祺。
李祺是隔壁鎮上名牌學校的研究生,今年二十六,比鐘起然還要大一歲。他來讀研的原由跟鐘起然差不多,都是先工作幾年,然後才來唸書。但李祺比較特別,他是國內某間著名市調公司培養的重點人才,因此學費全都有補助,等到學成歸國之後,不但職位高升,薪水還會翻倍漲。這是很多人都羨慕不來的機會。
大概是兩人年紀相近,經歷相符的關係,他們很快就熟稔起來,這是鐘起然在這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而湊巧的是,李祺也是同類。
李祺本來有一個小男朋友,還在念大三,一聽見他要來國外唸書,就說要分手。
兩年的時間對現代人來說太長了,長得足以磨滅雙方的熱情,足夠耐不住寂寞、忍不住誘惑。
李祺說:「他愛我,但就算他相信我的為人,等我回國之後也肯定忍不住會懷疑。這是人的通病,只要看不見就容易胡思亂想。」
鐘起然沒有談過遠距離的戀愛,他跟嚴昊在一起之後,幾乎形影不離。但他也十分好奇:「你沒有試著挽回嗎?」
李祺搖了搖頭:「他太年輕了,沉不住氣。而我最後也選擇了事業。」
要在感情與工作上做出抉擇,本來就是很困難的事。
每個人面對感情的問題,處理的方式都會不同。這是當事人的決定,鐘起然也不好說什麼。
李祺說完自己的事,反問鐘起然:「你呢?」
鐘起然苦笑,他該怎麼講呢,只能說:「我是一個被離婚的人。」
李祺聽了前因後果,感想只有兩個字:「臥槽。」然後又補了一句,「你演狗血電視劇啊。」
鐘起然聽得出來他是有意要活絡氣氛,也十分給面子地笑了出來。
但李祺還是不懂:「為什麼只是失憶就要離婚?感情沒了,再重新培養不就好了嗎?而且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想起關於你的事了。這件事我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
鐘起然何嘗不覺得奇怪呢,嚴昊曾是他最親密的人,對方的一些小舉動就算不用開口,他也能明白。所以嚴昊突然改變的態度確實讓他措手不及,他彷彿在一夜之間從愛人變成了陌生人。即使兩人分開可能也有他父母從中作梗的因素在,但這都是不重點。
鐘起然說:「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吵鬧就可以有糖吃。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所以就算強留也沒有用。」
是這個意思沒錯。
這世上多少對情侶不甘分手,想盡各種辦法來挽回另一半的心,結果呢,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有些甚至落得互相仇視的下場。
愛情本就不平等,從自願付出真心那一開始就不公平了。分手之後,更是現實得可怕。
李祺又問:「那如果他有一天什麼都想起來了,追了過來呢?你會回頭嗎?」
鐘起然反問:「是你的話,你會嗎?」
李祺說:「不知道。但我肯定會揍他一頓。」
「為什麼?」
「因為不管接不接受,他都讓我白傷心一場了。」
鐘起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突然就覺得李祺這個人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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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起然與李祺住得遠,兩人只有在公司實習的時候才會碰見對方,私下不怎麼聯繫。但兩個月相處下來,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會互通電話,偶爾實習結束時,也會一起約吃飯。
嚴昊便是在街上瞥見鐘起然與另一個男人在餐廳落地窗邊吃飯,兩人愉快地聊天,像是在討論什麼開心的事。
兩個月前,嚴昊回國之後忙翻了,不但得把先前累積的工作給做完,還得額外花時間緊盯各個部門做健身器材的推廣資料。每間公司都知道,要銷售一項在國內幾乎沒有任何知名度的產品是最困難的,因為那等於是重頭開始,在廣告及市場流通方面就得先砸下大量宣傳的錢。而那種單純只因為產品好,就懷抱著可以大賣的、不切實際的想法,是只有年輕的創業家才會作的夢。
而自嚴昊有能力打理公司之後,就不曾犯過這樣的錯。而他如今不但犯了,還沒有及時阻止,反而一錯再錯。
嚴父也因嚴昊一時衝動的決定痛斥了他一頓,讓他自己收拾善後。
不知道是不是計畫好的,如祕書所料,嚴昊按合約上頭規定的時間,果然親自到M國來視察了。
沒想到他才剛下飛機不久,就撞見眼前的景象。
嚴昊仍沒有明顯的情緒變化,但不知為何,只覺得心裡頭悶悶的,不太舒服。
李祺隱約看見對街站著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似乎正盯著他們的方向看,他卻沒有太過在意,途經這條路上的行人成千上百,很可能是錯覺也說不定。他專心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鐘起然,只想著接下來要說的話。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十分欣賞鐘起然,甚至有想要再進一步的意思。
李祺是行動派的,想到便做了,也不會去計較結果。他只覺得兩人有緣在異地相遇了,性格還合得來,就可以試試。
再加上這學期也快結束了,是一起出遊的好機會,他便向鐘起然提出寒假一起去滑雪的計畫。
鐘起然是個敏銳的人,怎麼會聽不出李祺話中的意思。兩人一起出遊便意味著關係要再進一步,他與嚴昊分開也快兩年了,的確是可以開始新的感情了,但他還是有點猶豫。
李祺並沒有退縮,他知道猶豫也是一種動搖的表現,更誠懇地道:「起然,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等旅行結束後,你可以再考慮我們要當情人還是朋友。」
這話說得十分高明而有技巧,鐘起然實在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沒有想要特意改變。最主要的是,他以前對嚴昊的感情太深了,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不那麼傷心了,也還是覺得有些惆悵。
李祺沒有掃興地問他是不是還想著前一任,在這種時候,他知道應該要把話題回到事情本身,退而求其次說:「你別想太多,就當是一般的出去玩好嗎?」
鐘起然無奈地笑了起來,這次沒有再推拒:「只是出去散心的話,倒是可以。」
李祺的眼睛亮了起來。儘管鐘起然現在只願意以朋友的身分跟他出去,這也夠了。提出邀約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他讓鐘起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只要對方沒有覺得反感,就表示他還是有機會的:「那就這麼約好了。」
「嗯。」鐘起然也不知道答應是好還是不好。但他總不能一直沉溺在過去,或許跟另一個人試著相處看看也無妨。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隨意地轉過頭去望向窗外的街景。
李祺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對街上的男人已經不見了。他心想,果然只是錯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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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FE的負責人講了什麼,嚴昊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他知道自己這樣挺反常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確定自己沒有任何的心情起伏,卻老是在走神。還是因為鐘起然嗎?
「嚴先生,嚴先生……」
嚴昊聞聲抬起頭來。不知道是不是那樣的目光太過冰冷,負責人嚇了一跳:「您沒事吧,臉色不太好看。」
「沒事。」嚴昊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有些微的變化,公事公辦的說,「抱歉,今天就到這裡吧。」
他回到預定的酒店,撥了一通電話打聽鐘起然的住處,問到地址之後便坐車前往。
嚴昊坐在車內,看向學校後方一棟破舊的小公寓,這就是鐘起然目前的住處,出入的人十分混雜,還沒有保全。雖然學生多,相對安全一點,但嚴昊還是微微皺了眉頭。他不明白,鐘起然已經算是有錢人了,為什麼還要住這種地方。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突然覺得腦中有一些片段閃過,那是鐘起然還在大學唸書的時候,某一次自己突然去學校找他,才發現他原來住在校外的小公寓。
那時的鐘起然還不太敢讓嚴昊來找他,因為他總覺得自己住的地方太破舊了,不好意思讓嚴昊進來。
嚴昊記得自己那時候問他:「為什麼不住學校宿舍?」
鐘起然搖了搖頭說:「我不想造成其他人的困擾。」
四年過去了,這人一點也沒有改變。
嚴昊下了車,看見公寓門口貼了一張紙,他走了過去,看清楚上頭寫的是出租告示。
他打了兩通電話,一通是承租電話,一通則是打給私人保鑣。
鐘起然下課回家時,才發現門口那張紙已經被撕走了。一週前,住在他隔壁間的學生才搬了出去,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租走了。
這裡的房租便宜,所以隔音也不太好,他沒有太多要求,只希望新來的租客不要太吵就行了。下週就要期末考了,他有一堆的作業與考試,還得去實習,暫時沒有心力去想其他的。
這幾天晚上在家時,他只聽見隔壁有些動靜,應該是新鄰居搬過來住了。他沒有理會,繼續埋頭在自己的論文中。
一週後,鐘起然順利考完了,這才想起要跟李祺約出去玩的時間。
他在收訊良好的窗臺上跟李祺講電話,把地點與會合時間都抄起來,又交談了一會,講了一些課業及工作上的事。
鐘起然從以前念書時就很認真,工作也是如此。對他來說,李祺不只是個朋友,也是學習的對象,將來更可能會是競爭對手。但還能保持單純朋友關係的時候,他不會想得太多。
鐘起然掛了電話後,就去收拾行李。
他不知道隔壁的鄰居全都聽見他講電話的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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