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小說｜R18】年獸來襲請注意！ - 第二章

光怪陸離的夢境，充滿著恐懼與不安，世界扭曲變形，地上有長相詭異的野獸撒足狂奔，天空中奇怪的大鳥展翅飛翔，辛年明明不曾見過世界的面貌，這些景象卻映入他的腦海裡。

他原本是用雙腳奔跑，想逃離這個令他心生恐懼的地方，但跑著跑著，手腳卻化成了獸足，四肢著地，飛奔起來。

身體裡有什麼正在迸裂而出，要吞噬他的理智，逃離開這個被封鎖的領域。

但不可以、不可以，辛年掙扎著，忍受著從骨頭裡蔓延出來的痛。

他必須忍耐，必須守護，在這一秒比一秒更加難捱的時間裡，控制住那會令他瘋狂到失去理智，只剩毀滅一切的殺戮意識。

「叮咚！」

便利商店自動門打開的鈴聲響起，辛年緩緩睜開眼，只感覺一陣刺目的白光襲來。

他的眼睛依舊看不見，但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日光燈的亮度。

辛年喘著氣，揪緊身上的T恤，身上的冷汗幾乎浸溼了衣服，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

便利商店的自動門一直開開關關，「叮咚」聲也不斷傳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卻意外地不叫辛年討厭，反而讓他深深吸了兩口氣，緩和了方才夢境裡那瘋狂叫囂著的殺戮欲望。

突然一陣尖叫聲響起，刺耳的聲音把辛年從放肆意識中拉了回來，辛年皺起眉頭，側耳一聽，才聽清楚不遠處發出來的叫聲。

「殺、殺人了──」一陣女聲尖銳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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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出生年月日、如果你有帶身分證那就更好了。」

凌晨的警察局意外地熱鬧，聲音吵雜，男男女女都有，那些聲音裡夾雜著各式各樣的情緒，開心的、興奮的、恐懼的、無奈的，通通在辛年的耳朵裡過了一遍。

辛年抿著唇，心裡有些不安，明明方才的便利商店只有他和另外一個女聲，但當巡邏員警到達，聲音就一個比一個多，現在的警察局裡，大概有十來個人了。

根本不合常理。

「這裡是警察局？」辛年疑惑地問。

「當然是警察局，不是警察局是哪裡？」正在開電腦檔案的警察煩躁地搔了搔腦袋，弄亂了頭髮後應了一聲。

「有那個、人，指認你是第一個在現場的。三更半夜渾身是血，人是你殺的？太好了，可以結案了。」這個警察的脾氣有些暴躁，檔案開不起來，沒辦法作筆錄，他朝後面吼著：

「電腦又中毒了，一直跳出色情廣告來！是哪個傢伙又用局裡的電腦上色情網站，這下子怎麼做筆錄啊！」

「我這裡也一樣！」另一個警察說：「跳到當機了！」

又有一個警察說；「手寫手寫，我的錄音筆呢？哪個傢伙拿走了？」

混亂了好一陣子，一大堆人說話，還夾雜著報案者的哭聲，辛年皺著眉頭覺得自己的耳膜快破了。

突然面前的警察重重踹了一下電腦主機，辛年聽到電腦「嗶」了一聲，被暴力重新開機，接著所有警察歡呼起來，此起彼落喊著：

「好了！」

「我這裡好了！」

「我這裡也好了！」

「耿老行啊！」

辛年對面的警察哼哼兩聲，得意地說：「電腦也怕壞人啊！」

接著辛年感覺到對方的視線看向他，聲音平穩了下來：「抱歉，我一遇上電腦就要暴躁，壞掉的電腦更讓我像更年期提早來一樣，心臟都快不好了。」

接著對方小聲地咕噥著：「沒事搞什麼三界電腦化，神煩！」跟著又說：「身分證！」

辛年抿了抿唇，摸了口袋後，低聲說：「沒帶。」不只身分證、他甚至連導盲杖也沒拿，更不用說口罩和墨鏡了。

「姓名，電話，住址，身分證字號，出生年月日。」對方緩慢敲著鍵盤，彷彿跟注音符號不太熟。

「辛年。」辛年接著報出了自己的資料，卻聽見對方敲鍵盤的動作亂了一下，明顯按錯鍵。

「正月初一生的？」對方說。

「不是。」辛年疑惑地說：「是二月十四日。」

對方又小聲地嘟囔：「誰跟你說陽曆……」跟著才說：「三更半夜到便利商店尋仇，對方是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把人給撕了？」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撕，巡邏員警到場時都看吐了。

好好一個人碎成好幾塊，腸子內臟流滿地，腦漿是白色的，還沒涼透的血是紅色的，加起來和一和變成粉紅色，那幾個基層員警回去後肯定得看心理醫生的。

但想了想，警察瞧辛年這小模樣要能徒手撕人也實在離奇：

「有人親眼看見你和被害者於昨天下午當街鬥毆，三個打你一個，還打傷了你的狗，所以你在半夜無人的便利商店報復行凶？但是王金虎身高一八五，體重九十五，瞧你這小身子板的……預謀犯案？共犯是誰？」

辛年還沒張口答話，外頭就有一陣風吹了進來，一陣清澈響亮的聲音急吼吼地道：「殺人講證據啊！什麼叫有『人』親眼看見？把那個『人』叫出來跟我當面對質！要叫不出來『人』就是胡亂栽贓，趕著年底拚業績好加官進爵嗎混蛋？在我地盤上抓人也不通知一聲，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當職的放在眼裡啊！」

那是個熟悉的聲音，下午才聽過他講話，也聽過他哀號，辛年的心臟跳亂了一拍，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遇見那個人。

『完了！』這是辛年的第一個念頭。那一杖打碎了對方的自尊心，說不準對方現下是來報復的。

辛年對面的警察哼了一聲，說道：「你，當街鬥毆，沒把你一起抓起來，你該感激我的寬宏大量。兩大過一小過，再集兩支小過，滿三大過，你就不用當差了。」

那聲音來到辛年身邊，拉開椅子坐下，又聽見咚的一聲，是雙腿抬上桌子的聲音。

「那感情好，來啊，報告打一打送上去，你以為我高興當這個『值日生』嗎？每天忙得要死不活，沒領薪水，純粹義工，我容易嗎我？」

辛年的臉微微往左邊側，聽清楚了這個聲音。

恭喜本來還想和對面的警察耿純吵下去，但一發現辛年的動作，立刻就把抬上桌子的大長腿移了下來，用一種乖巧到不行的態度和語氣溫柔且和緩地說道：

「我一收到你出事的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這個死人是不是欺負你了？沒關係，跟哥哥說，我幫你把場子找回來！」

「你才死人！你全家都死人！」警察耿純怒道。

恭喜上下瞥了一回耿純，不屑地說道：「不然你活人膩？」

耿純頓時被哽得話都講不下去，怒急攻心的結果，喘了好幾下，呼吸才平復下來。

其他的警察看見來的人居然是恭喜，一個兩個都用「可憐了」的眼神為耿純哀悼。

「在場的就他一個人，渾身上下都是受害者的血，不是他是誰？」耿純說道：「你不去工作跑來這裡亂個什麼勁，很閒嗎？」

「我不閒、我甜！我還是個見義勇為的好少年！不平則鳴，老師沒教過你嗎？同學！」恭喜接著說：「咱們現在按著法律來，說他殺人，證據呢？監視器調了沒？」

耿純憤怒地敲打鍵盤，連按滑鼠，然後把收到的檔案打開給恭喜看。

誰知道這一看，影片發出「噢噢～快一點、快一點、要到了～啊～～～」的聲音，恭喜就笑了，而耿純則惱了。

「誰又把色情片放進公共資料夾裡，要看色情片，回家用自己的電腦看，說了多少次了！」耿純簡直要被這群同僚搞瘋。

辛年安安靜靜地待著，沒說半句話。老實說他也搭不上話，這些人的思維邏輯實在奇怪，不僅僅是他身邊的陌生人，這些警察更是。

耿純在一堆色情片裡尋找便利商店的監視器檔案，後來好不容易從檔案海裡撈到了，打開一看，又愣了。

「雪花片片～」恭喜浪笑：「這也能當證物？打官司你一定輸！」

「我們用得著打官司嗎？」耿純哼了一聲。

耿純接著調出那條街上所有的監視器檔案，誰知道居然只照到半夜時分安靜地走在街頭的辛年，等到辛年來到便利商店門口，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樣不動了，而當畫面裡的辛年靜止三秒後，便利商店裡突然傳來哀號聲，接著就是受害者王金虎渾身是血，趴在自動門上，隔著那扇透明門拍打，對辛年求救的模樣。

跟著影像便消失了，只剩一樣的黑白雪花閃爍，從頭到尾，辛年都沒有碰到王金虎一根汗毛。

辛年只是站在外面。

站在外面，「看」著裡面。

調閱所有的檔案後，耿純眉頭一皺，感覺這事並不單純。

恭喜原本總是帶著笑的眼睛也慢慢變得森冷，嘴裡吐出幾個字：「什、馬、東、西！」

恭喜自然不是在罵人，他是在問話。

耿純把最後那個檔案看了一遍、再看一遍、接著看了第三遍，眉頭皺得更深了。

耿純看向一語不發的辛年，問道：「你站在門口足足有一分鐘，看見了什麼？」

恭喜瞪大眼睛，差一點就跳起來朝耿純打去。

恭喜動了動嘴唇，無聲地說：『他看不見！』

耿純沒看懂恭喜的意思，問道：「什麼？」

『他看不見！』恭喜想揍死耿純。

辛年淡淡開口，說道：「我是盲人，坐在這裡足足有一個小時了，我以為警官你有發覺。」

耿純被反嗆了一句，眼睛瞪到差點凸出來，他指著重新播放的檔案：「不是，剛剛這段畫面你走了長長的一條街！」耿純說：「整整一條街！而且你明明就往便利商店裡一直看。」

辛年緩緩說道：「小時候我有習慣性的夢遊，曾經看了幾年心理醫生，最近也許是壓力太大，又開始夢遊的症狀。」

恭喜一聽，緊張地又結巴起來：「那那那、太危險了，萬一出門被車子給撞到怎麼辦？你你你、這樣不行的，怎麼沒跟我說，我能保護你的！」

辛年又微微側首，專心地聽完恭喜的話後說：「我們不熟。」

恭喜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就這麼被辛年三振出局。

耿純大笑了一聲，還真沒見過恭喜吃鱉的模樣。

恭喜的臉慢慢紅起來，雙手的手指扭了扭，垂下頭後，又稍稍抬起眼睛，用十分少女的夢幻語調輕聲說道：

「那個，要不這樣，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恭喜，恭喜發財的恭喜。我在公園裡注意你很久了。」

「……」辛年淡淡地說：「我知道有個變態一直盯著我看……今天如果沒打了他的蛋，估計會跟蹤我回家……」

恭喜噎了一口，差點沒喘過氣來。

「你打了他的蛋？行啊！」耿純拍桌大笑起來，覺得人生之爽莫過於此。

恭喜想哭。

這時候突然一陣細細的聲音傳來，渾身雪白的胖胖天竺鼠從警局外衝了進來，看見笑得很歡的耿純和其他偷笑的警察，還有一堆不三不四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的妖魔鬼怪後，怒斥了一聲：

「幹什麼，都不用工作了是不是？」

全體警員看見天竺鼠到來，通通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立正站好，朝天竺鼠舉手敬禮。

「長官！」

「長官好！」

「長官您來視察嗎？」

「長官這麼晚了還在工作，真不愧是我們糾察隊界的楷模！偶像！」

天竺鼠爬到耿純的辦公桌上，看了一下他的電腦螢幕，發覺連筆錄都還沒做之後，短腳踹了耿純一臉，發出「嘟嚕嚕」的憤怒叫聲：

「土地剛剛回報，又發現死人了，這次是一次死兩個、兩個、被撕得碎碎的兩個！」

整間警察局頓時炸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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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純迅速為辛年做好筆錄後，說道：「有人給你作保，你也沒任何前科，基於相信市民的原則，暫時能回去了。」

耿純拿起皮衣外套，邊穿邊說：「現在三更半夜的，你又不方便，打電話讓你家長來接你。回去後手機記得二十四小時開機，沒必要不能離開這個城市，有需要你協助的地方，必須隨叫隨到，知道嗎？」

「家長」兩個字讓辛年抿了抿嘴唇。

恭喜感覺自己抓到了個大好的機會，立刻對辛年說：「我可以送你回去，我知道你自己一個人住，快過年了，外面不平靜，幾個家長都比不上我一個可以保護你。」

天竺鼠又開始「嘟嚕嚕」地叫，發出不滿的聲音：「你並沒有那個時間好嗎蠢喜，一個晚上連死三個人，管區的居然沒發現，只有我一個覺得這樣事情很大條嗎？」

辛年說話還是淡淡的：「我自己能回去。」

天竺鼠意外地插話：「你沒牽可魯，也沒帶棒子！」

恭喜疑惑：「什麼可魯？」

天竺鼠翻白眼：「導盲犬！」

恭喜連忙說：「我可以帶他回去啊！」

天竺鼠憤怒地說：「嘟嚕嚕，碎屍案正等著你！」牠接著轉頭朝耿純說：「打電話讓他家長來接！」

「不需要。」辛年站起身，伸出雙手向前探，想靠著自己的力量走出去。

誰知沒走幾步就撞到旁邊正在做筆錄的紅衣男子，紅衣男子的臉上浮現蛇一般的鱗片，閃了兩下後收不起來，暴躁地吼了辛年一嗓子：「瞎了啊，沒看到我坐在這裡嗎？」

恭喜動作迅速地接住要跌倒的辛年，跟著用非常不友善的眼神看著那個紅衣男。

恭喜的半邊臉上浮現金色紋路，紅衣男一看，嚇得差點沒當場尿褲子。

完全不需要言語，空氣的凝窒解釋了一切，恭喜的能耐壓根比紅衣男高上好幾階，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對方。

辛年不習慣與人接觸，立刻把自己的手從恭喜的手掌心中抽了出來。

恭喜的注意力完全被辛年勾了過去，疑惑地道：「你的手怎麼這麼燙？」

自來熟的恭喜又順竿子往上爬，摸了摸辛年的額頭，一摸就震驚了：「年年，你你你發燒了！」

恭喜看著只穿著一件單薄T恤的辛年，連忙把身上的運動服脫下來，披到辛年身上，說：「這可不行，最近又是流感又是新冠肺炎的，得了任何一個是人都受不了，尤其你這般脆弱……」

誰知道恭喜還沒說完，辛年就皺著一直沒鬆開過的眉頭，把恭喜的衣服從自己身上扯下，準確地塞回恭喜懷裡，聲音帶著毫無遮掩、赤裸裸的嫌棄：「一股烤香腸味和大腸的味道。」而後想到更為嫌棄的事，又說：「跟你真的不熟，別叫我年年。」

耿純又笑了，樂不可支地。

恭喜是那種長得極好的人，五官精緻，身材修長，這樣的人有天生的優勢，幹啥都特別吃香，連扶老太太過馬路也會被認出來，報到學校去，領日行一善的獎狀。

恭喜和他們這些身材壯碩，滿臉橫肉，長得像黑道，誰看誰害怕的特殊警察不同。現在終於有一個不看臉的給恭喜虧吃，耿純的心態在這一夜突然平衡了。

耿純拿起電話，歡樂地撥給辛年的監護人，然而在下一刻，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您所撥的電話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耿純皺起眉頭：「不是，自己的孩子大半夜的在外面沒回家，這家長怎麼關機的啊？不緊張嗎？還是沒發現孩子不在？」

耿純聽見「嗤」的一聲，那是辛年發出的聲音。

恭喜抱著自己的運動服外套，看著辛年的臉，雖然辛年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恭喜就是覺得，辛年似乎要哭出來了一般。

心臟被重擊了一下，恭喜也覺得自己想哭。

三個月了，認識辛年三個月以來，每回看見辛年，都是獨自一人去公園散步，身旁從來沒有誰，也沒和任何一個人說過話，唯一會說的只有去便利商店時，請店員幫他拿飯糰和豆漿時說的那些話。

而且或許是自卑，辛年的語氣總是很好，三句不離一個請，五句就有一個謝。

這個人很寂寞，一直一直都很寂寞。

也許就是那樣的氛圍，讓恭喜總是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辛年的身上移開。

「他們對你不好。」恭喜望進辛年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眼睛裡，輕聲地說：「如果你給我機會，我會對你很好。」

承諾一般的言語，像春天的微風，輕輕吹進辛年的心裡。那般溫暖，那般動人。

「比任何人都好。」恭喜說著。

突然間「嘟嚕嚕」的聲音又響起，天竺鼠憤怒地道：「現在是談戀愛的正確時機嗎？」

縱使看不見，但因為恭喜的語氣太過認真，辛年忍不住將臉面向恭喜，側耳聽入了他的話。

誰都是不能相信的，這是辛年得到的教訓。

媽媽曾經說會永遠愛他，但媽媽拋下他離開了。

爸爸曾經每晚哄著他睡，可是現在身邊有了另一個更重要的存在。

『都是假的。』辛年心底響起了這句話。

辛年摸索著，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走去，他知道恭喜一直看著他，因為那個人的視線是那樣的灼熱，從來叫人無法忽略。

雖然沒有能看清楚這世界模樣的眼睛，但其餘的感官卻比尋常人更加敏銳。

辛年能察覺到平常人所忽略的細微事物，他一直擁有非凡的聽覺與嗅覺，還有十分強烈的第六感。

「那時候，我聽見他的慘叫聲才清醒，自動門打開時，除了血腥味，我還聞見煙灰的味道。」辛年頓了一下，慢慢對恭喜說：

「是非常高的溫度，像是有火焰正在我身邊燃燒一樣。還有一股海潮的味道，像是剛從海裡出來一般。監視器拍不到這些，希望對你們的調查有幫助。」

當場原本沒人在意辛年這話，可隨即有個警察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拿著剛出爐的報告朝一屋子的警察大喊：

「王老的解剖報告出來了！」

那個人用驚嚇過度的聲音吼著：

「肺部積水，活生生溺死的！五臟六腑完全熟透，活生生給燒死的！不只這樣，王老說死者被撕成塊的時候還活著，活生生給痛死的！這是什麼妖魔鬼怪殺的人，我當差這麼久從來沒碰過！」

當下全警察局一片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到辛年身上。

「怎麼沒聲音？」那個揮著解剖報告的警察納悶。

天竺鼠看向依舊一臉淡然的辛年，發出謎一般的「啾啾啾」之聲，說道：「靠北，騷年，你今天不用回去了！」

恭喜一聽馬上不樂意了：「什麼意思，你現在是要把我對象當嫌疑犯嗎？」

「……」辛年頓了一下：「我不是你對象……」

恭喜認真地說：「我誠摯邀請你，慢慢地和我培養感情。你將會發覺我有很多優點，是個很好的老公人選噢！」

「……你傻的嗎？」辛年這回朝著正確的人，說出了正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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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現場是一間夜店的舞池中央。

對，舞池中央！

一群濃妝豔抹的年輕男女舞跳著跳著滑倒了，摔了個四腳朝天，因為地上溼滑完全爬不起來。

燈光閃爍的舞池中一開始也沒有人發現異象，直到那幾個人碰到了斷手斷腳，和被從脖子上扯下的腦袋兩眼凸凸地看著他們時，才有人放聲尖叫，發現死了人。

現在夜店的燈光全被打開，沒有了黑暗的遮掩，暴露在眾人眼前的景象只能用可怕來形容。

滿地的殘屍碎塊，血噴得到處都是，這心理建設要是沒做好，真的得看上一陣子的心理醫生了。

「和便利商店那個死者一樣嗎？」耿純一手拿著筆記，一手拿著原子筆戳了戳兩顆腦袋的其中一顆，跟同事們研究著。

「王老的速度怎麼這麼慢，屍體都涼透了！」同事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屍斑已經出現，這兩個和便利商店的的確有像，同一時間被咬死的？」

因為沒有導盲杖，恭喜抬著手臂，讓辛年搭著他的手，從外面慢慢走進來。

外圍的封鎖線飄了起來，恭喜笑得蕩漾，戴好戴滿的黑色口罩上粉紅色的愛心形狀不停閃爍交換著出現。

口罩代表他的心，被辛年這樣摸著，真是好幸福！

天竺鼠一臉嫌棄地看著恭喜，同時發現辛年的臉色有些不對。

辛年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在聞著什麼，緩步踏在滿是鮮血的舞池裡，而後走到隱密的廁所入口處。

「你們沒發現嗎？」辛年說。

「什麼？」恭喜立刻問。

辛年指著廁所入口處：「應該在這裡，剛離開不久。」

「什麼！」一群早些到的警察馬上站了起來，大眼瞪小眼的，接著耿純跑了進去，沒多久又跑出來，吼著：

「什麼都沒有，你看錯了吧少年！」

恭喜狠狠瞪了耿純一眼：「你再說話就換我把你的嘴給撕了！」

辛年抿了抿唇，那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剛才一進來，他就敏銳地感覺到一股視線，那道視線讓他從指尖開始顫抖，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寒意由脊椎涼到頭頂，瞬間炸開來。

加上最近慢慢能感受到光影的眼睛閃過一抹顏色，他低頭感受著地面的黏膩溼滑，在血腥味瀰漫的這個地方，他猜測那應該是正常人理解中的紅色。

綜合以上所有，辛年評斷道：「一樣的味道，相同的感覺。是煙灰和海潮的味道。」

天竺鼠趴在恭喜的肩榜上，用後腳站起來動了動鼻子，三百六十度視察後說：「去查查煙灰和海潮跟哪個傢伙有關連，再查這兩個死者和上一個死者之間的關係。」

恭喜這時才吝嗇地把視線從辛年漂亮的臉蛋和琥珀色半透明的眼睛移開，撇了撇嘴說：「這三個不就是下午打了年年還踢了那條狗的人？垃圾、人渣！欺負善良無辜的老百姓，遭報應了！」

天竺鼠立刻叫了起來：「蠢喜，不要亂牽拖！你是嫌年年的麻煩還不夠嗎？」

其他的警察看了辛年一眼，有個人開口說：「不是噢長官，挾怨報復這個說法是可以成立的，現在年年的嫌疑的確最大。」

「又是火、又是水、又是撕的！年年是有三頭六臂的妖魔鬼怪嗎？能撕掉三個人？土地呢，土地出來答話！」天竺鼠嘟嚕嚕地憤怒叫著。

恭喜緩緩伸出手，把站在他肩上的天竺鼠拎了起來，瞇著眼睛狐疑地看著牠：「我說，蠢財……為什麼從一開始你就為年年講話？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天竺鼠一對小眼睛瞪著恭喜：「什麼叫不是我的風格，我一直是有什麼說什麼，這三件碎屍命案是一個人類能做到的嗎？法醫呢？法醫怎麼還沒來？報告出來就知道了，這幾個人……」

辛年開口插話，聲音不太平穩：「所以你們不是人類？」

辛年這話一出，整個夜店裡的警察通通安靜了。

「嘟嚕嚕……」辛年模仿著天竺鼠的叫聲：「我以前養過天竺鼠，牠生氣時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這下連天竺鼠和恭喜也跟著一起沉默了。

這啥詭異的妖怪人類……居然從聲音就判斷出最高長官的種類是天竺鼠！

「……牠叫發財……」沉默到尷尬的時候，恭喜直接把天竺鼠拎到辛年面前賣了：「我的合作夥伴，也是這些警察的上司。」

「……嗨……啾啾啾……」天竺鼠發財發出了謎之音。

「……我叫辛年，不叫年年……」辛年頓了許久，這般回應。

而後他又說：「不用等法醫了，這三個人都是在同一個時間，被同一個凶手所殺害的。把煙灰和海潮味道淡去的程度往回推，能得到這三個人死掉的時間是相同的，誤差不會小於五分鐘。」

「你怎麼這麼清楚，活像人是你殺的一樣！」警察紛紛表示疑惑。

辛年靜了一下：「……人或許……真的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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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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