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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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蕭篤行確實接到了自營部門張經理的邀約，請他晚餐時間，到公司附近一家西式餐廳的包廂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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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篤行不便拒絕前輩，也確實心有幾分好奇，於是按時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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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餐廳的現場時，張經理已經坐在那裏等著他，除了張經理以外，還另外有一位西裝筆挺、戴著銀框眼鏡、年紀約五十歲上下的男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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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經理看到蕭篤行出現時，立即向其點頭示意，容態有禮，又狀甚滿意，「蕭專員來了！魏董，我們可以開始了！」張經理跟著又看向身旁的西裝眼鏡男，替其引薦，姿態甚是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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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是三個男人的聚會？」蕭篤行心裡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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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男人，是K銀行的證券部門張經理、K銀行放貸部門的蕭篤行，還有一個不知名的外人……那個銀框眼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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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西裝眼鏡男，主動向蕭篤行遞上名片，並自我介紹：「蕭專員好，我是千遇財富管理公司(虛構) 的總經理，我叫做魏季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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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遇財富管理？」蕭篤行想了想，似乎沒有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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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季書亦頗自覺，立即解釋道：「您一定沒聽過我們公司，沒關係，因為我們是一家成立不滿五年的新公司……但我們也不算是毫無規模的小公司。不瞞您說，我們的母企業還挺有名的，是市值前三大的建設公司，『金良建設』集團(虛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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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金良建設耶！那我當然聽過。作為貸款部門的專員，我對您的母公司，十分耳熟能詳。基本上，會來跟我們貸款房貸的消費者，十個中就有兩三位，是購買你們集團出品的房子。」蕭篤行此言倒是真心，並非敷衍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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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承蒙消費者不嫌棄，我們公司的建案產品，大概在這幾年的消費市場當中，市占率都是第一。」魏季書說到此處，神態間眉飛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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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今天找我來是？跟房貸放款有關？」蕭篤行尚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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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不，其實是跟放款完全無關，而是跟投資有關……不瞞您說，我們千遇公司，既是金良建設旗下的子公司，也是專門替母企業財庫、做資金規劃的理財單位。」魏季書積極解釋著：「您可以把我們視作是，金良公司旗下的一個『投資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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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篤行喃喃自語：「嗯，規模夠大的建設公司，跟規模夠大的保險公司一樣，都是滿手現金；所以會把現金做一個最佳運用，規劃出報酬率更好的投資計畫，都是很常見也很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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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也是我們公司誕生的理由、與存在的意義，而我們公司為了更加拓展業務，與提高營利，有意要把部分資金投入到證券市場當中。」魏季書開始進入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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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要投資股票？」蕭篤行略感訝異，是因為覺得股票投資與自己的銀行業務，並無直接關係，但對於金良建設想要插手股市的這件事，倒是不以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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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篤行心理琢磨著：「其實這不奇怪，業界中本來就常有各種各類的公司，會設立專門的投資部門，參與股票市場的操作。」又想：「雖然結果有賺有賠，但因為股票市場中，常有『本多終勝』的道理在，所以大公司投資股票的績效，平均來說還是會勝過散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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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季書卻又主動解釋道：「我們想要投資股票，但可不能盲目入場，我們的本業是營造業，對於證券投資的市場不夠熟悉，所以需要專業的操盤者，所以我找了貴公司的張經理。不瞞你說，我本來是要挖角他的，想讓他跳槽到我公司來，替我們公司的股市資金作操盤。」言及於此，看了一下身旁的張經理，搖頭笑道：「但你們張經理很謙虛，說他這一兩年的績效沒很好，怕是寶刀已老，所以他跟我舉薦了一個人，是連續兩年，基金績效都達到全台第一名的『冠軍經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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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是我朋友，鍾梓軍？」蕭篤行一愣，似乎知道自己被找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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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季書也直言承認：「對。我本來是想說，你們張經理這麼大力推薦的話，那我就去打聽鍾先生的聯絡方式，設法跟他搭上線；但張經理也很熱心，他說不用這麼麻煩，K銀行就有個很認識鍾先生的職員在，就是您蕭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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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是希望能透過我的牽線，去認識鍾梓軍？」蕭篤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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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當然我也很坦白的說，我的最終目的，是想挖角鍾先生到我公司來幫忙，協助股票市場的資金運用，但我也知道，鍾先生不一定賞臉，他可能也會像張經理一樣，推辭這份差事。」魏季書語氣保守地說道：「可我總得試試，至少約鍾先生吃個飯、見個面，談一談彼此的想法，還有最重要的……職務的薪水與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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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知道，梓軍的薪水不低。」蕭篤行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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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知道！我們對於業界的行情，還是有做過一些調查，尤其我們想要挖角的話……因此可以您放心，我們給鍾先生的薪水，肯定只會高不會低，應該會以他去年在公司領到的，要多上一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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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篤行心想：「梓軍去年的年薪已破千萬，難道你們可以給他到兩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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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疑惑，但是當日的晚餐會談結束以後，蕭篤行仍決定要把這個高薪挖角的訊息，傳遞給好兄弟鍾梓軍，因為蕭篤行也知道，鍾梓軍為了結婚的聘禮所需，而有些資金上的需求與急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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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鍾梓軍這一陣子，行程滿檔，蕭篤行好不容易跟他約到時間見面，已經是十幾天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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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軍，你最近都在忙甚麼？好像變得很難約？要敲個跟你吃飯的時間，簡直在像在敲當紅藝人的通告般。」蕭篤行雖有揶揄，卻也確實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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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梓軍無奈笑道：「我都在四處拜訪企業，參觀公司，以及參加一場場股東會、法說會，以掌握個別公司的未來前景啊！就算是下班後的時間，我也都在研究財報，或者是周末假日，我也得跟一些企業高層交際應酬，透過一些言談套話，去了解單一公司乃至於整個業界的景氣與發展性，這樣我才知道自己的基金，該投資哪些標的，汰弱留強……今年的股市不太好做，已經在萬點僵持了許久，如果我要讓我操盤的基金表現，還能維持去年的績效，則必須要加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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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篤行說：「對啊！詠茜最近也常跟我抱怨，你忙到沒時間理她，沒時間約會，甚至沒時間見面，連她想要找你跟她爸媽吃個飯，都湊不成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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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爸媽吃飯，會消化不良好嗎？」鍾梓軍吐了吐舌頭，「她爸會一直要我趕快娶她女兒過門，要買台北市的房子，最好是新房子，然後說她女兒多有行情，多少有錢人大老闆在追；她媽也在一旁幫腔，會一直強調：結婚新房要全額買、婚前買、不貸款、名字掛她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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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壓力，豈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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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很大，每一次跟她爸媽吃飯，我都感覺像是在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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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故意推託沒空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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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完全是啦！我是真的沒甚麼空，但要說是『推託』的話，好像也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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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是……讓你賺錢的機會，你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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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賺錢的機會？」鍾梓軍玩笑似地吐槽：「這聽起來，怎麼好像有點陷阱……怎麼，你是突然轉行做直銷了？還是要跟我拉保險？還是你們銀行缺業績，連你放貸部門的專員，都要跳下來賣金融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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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在你這位投資高手面前，我哪敢亂賣你東西？」蕭篤行翻了一個白眼道：「我是來轉達一個正經的消息……有人想要透過我的牽線，來挖角你這位『冠軍經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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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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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說可以給你兩三倍的薪水！」蕭篤行說：「但我可言明在先喔，我也不認識對方，是我們銀行的資深前輩居中介紹的……對方似乎有點來頭，是大公司旗下的子公司，所以條件應該也不會亂開，我想就讓你聽看看，跟對方見個面了解一下，再做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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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果是有點背景的公司主管，我是很樂意安排會面，對我來說，不管挖角成不成功，這種商場上的朋友、企業界的人脈，都是愈多愈好。所以見見面、吃頓飯，認識一下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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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比跟詠茜的爸媽吃飯……來得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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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別再虧我了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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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幾天以後，在蕭篤行的居中聯絡之下，再度促成了一場三人聚會，只是這次聚會的三個男人，變成是蕭篤行、魏季書，還有鍾梓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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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是在台北某一間餐廳的私人包廂，具有隱密與獨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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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場聚會到了後半段時，魏季書卻把蕭篤行給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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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蕭專員，我想跟鍾先生私下談一談……因為挖角的事，牽涉到職場機密，最好是一對一，不要有他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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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篤行倒也識相，並不堅持在場，因為他知道職場的挖角行情與條件，也是商業秘密的一部分，於是摸摸鼻子，拍了拍鍾梓軍的肩膀後，便先離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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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季書見蕭篤行離得遠了，便開始跟鍾梓軍提及正事：「鍾先生，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關於待遇的部分，請恕我直言，我有自信，你若來敝公司任職，一定能夠得到數倍於前公司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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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清楚我在現任公司的行情？」鍾梓軍試探性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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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恕我直言，我確實做過一番調查……你入行七年，前兩年是做研究員，薪水不怎麼樣，第三年才升上經理人，開始領高薪，但你擔任經理人只有四年多，最一開始的績效也不可能像這兩年這麼好，所以你真正賺大錢的時間，也應該只有近兩年。」魏季書確實很直白地說：「那我算一算你的薪水，前兩年一百多萬，第三四年兩三百萬，第五六年七八百萬，第七年破千萬……這樣加一加也不過三千多萬。但是你總要消費吧？隨便買個車、買幾間房，支付各種生活開銷……就算省吃儉用，你如今的存款，也所剩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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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存的錢太少？」鍾梓軍說此話時，內心並不生氣，反是十分訝異：居然魏季書對於自己的財務狀況，竟是如此瞭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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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嫌你少。以你工作七年，還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又是白手起家來說，這樣已經是PR90幾了。」魏季書先是語帶恭維，再是有所暗示：「只是說……你有沒有覺得奇怪，為什麼有些經理人、操盤者，明明能力不如你，技術不如你，績效不如你……卻好像生活得十分滋潤？出入是豪車、居住是豪宅，消費是高檔酒店，全身都是名牌，好像吃香喝辣似的……這些人的年紀與資歷，也不見得比你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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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家的本事，他們本事比我高，我只有佩服。」鍾梓軍輕描淡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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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季書搖頭道：「不，他們的本事不比你高，他們的本事都輸你很多……他們只是有資源、有金主，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賺錢的方法……而你，只要加入我們，成為我們公司的一分子，就可以享有同樣的管道、同樣的捷徑，你比那些人的本事更高，獲利一定也更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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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梓軍其實知道，那些方法都是遊走於法律邊緣、灰色地帶，甚至是明顯犯法的『紅線』與『越界』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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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並不是鍾梓軍想走的路，他仍希望腳踏實地賺錢，而且他相信，依憑自己的實力，身價破億也只是時間問題……包括坐擁名車與豪宅也都是，來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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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鍾梓軍當場並未說破，而是回答魏季書道：「我不羨慕別人，也沒打算模仿別人，我只想做我自己，假以時日，我必能超越他們！不管是成就，或者是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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