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人成為英雄》 - 第六章吉娃娃

強震結束的兩個小時後，劉晨陽的老闆風風火火地從碎裂的落地窗跨進店裡。他失神地看著一片狼藉的咖啡廳，不發一語。

他急步地到處走來走去，四處查看。但是，他卻連看一眼在場的員工都沒有。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終於說話了，而且，不是好話。

「你們快點整理整理，哪些東西壞了統計起來回報給我，今天不把這些東西弄完都不准下班。」老闆握緊拳頭，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導致口氣顯得非常壓抑。

當老闆話一說完，劉晨陽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說這是什麼話？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先關心員工的安危嗎？怎麼會是清點財物狀況？

這順序不對吧？！

這種話，他實在是聽不下去，於是他主動向老闆開口說道：「老闆，我知道這場地震造成你很大的損失，你心裡也不好受，但是不是先關心同事一下比較好？有些人受傷都沒有包紮就在幫忙收拾了。」

雖然劉晨陽的話語有情緒在裡面，但還是相對委婉的。只可惜，老闆的情緒還是炸開了。

「要關心什麼？是多大的傷要人家關心？幾歲的人了，說話像個孩子一樣，你們今天是來上班賺錢的，不是來享受的！」老闆向劉晨陽吼了過去。

霎時，所有員工都將視線轉了過來。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看看他們，都還只是學生而已，出來工作都是為了幫忙減輕家裡的經濟負擔，你這麼說，對他們內心打擊多大你知道嗎？」劉晨陽認真地說。

「所以呢？那又怎樣？我就要幫他們把屎把尿、照三餐關心？這是他們自己選擇要出來工作的，難道我有逼他們？」老闆不屑的反口譏諷。

「如果可以，誰不想要開開心心的度過求學生涯？」劉晨陽望著老闆，輕聲說道。

在青春的年紀，誰不想無憂無慮的過日子？如果可以，誰會不想追求快樂的人生呢

不就是⋯⋯沒辦法嗎？

「不用說那些有的沒的，跟我沒關係。」老闆嗤之以鼻地說著。

「那是不是可以讓同事們早點下班？給大家回去確認家裡的狀況，還有去醫院檢查傷口？」劉晨陽繼續說道。

「我剛剛說過了，今天不把這些東西弄完，都不准下班，哪裡聽不懂？」老闆怒氣沖天。

劉晨陽知道一份真誠的善意是多麽珍貴，更明白所謂的人心是多麽的不堪。

要明白一個人的內心，需要時間、需要事件，只有經歷這些過程，才能更好的去瞭解一個人。

日久，才能見人心；患難，才能見真情。

現在，老闆的心，他看清楚了。

劉晨陽挺直身子，注視著老闆，在沈默片刻後，終於開口：「這場地震讓大家看清一個人，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他的聲音很平靜，跟他的老闆形成強烈的對比。

而這毫不掩飾的言論，在眾人的心中炸開。

這，是直接撕破臉了！

果然，老闆聽到這番話，理智登時失守，憤怒地咆哮：「你說什麼！你這什麼態度！不高興就不要做了！搞清楚你的身份。」

老闆暴跳如雷，根本無法忍受被員工指責。我是誰？我是老闆！你一個員工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但是劉晨陽無視老闆的怒吼，默默地環視周圍的年輕員工。他一一看過每個人的眼神，然後柔和地說：「我能做的，就是替你們發聲，讓你們的期望有被聽到的機會，但是很遺憾，我沒辦法為你們爭取到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說些什麼。

片刻，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繼續開口說道：「我們或許不能選擇老闆，但我們能選擇怎麼對待這樣的環境，希望你們也能保有自己的尊嚴。」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jpc3rR85

語畢，他轉頭看著老闆，平靜地說：「嗯，我不做了，該付的薪水記得付。」

「不爽做就給我滾出去！」老闆怒不可遏，整張臉都漲成了紅色，渾身氣得直打哆嗦。

劉晨陽從小就對人心有深刻的感觸，能提前看清許多人背後的動機，他雖然能理解老闆的情緒反應，但不代表他能接受這種自私的心態。

不是因為生氣，而是不喜歡。

以前有很多事情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選擇的勇氣，但是在經歷「那件事」之後，他開始有了轉變。

現在，他想要不一樣的人生，他不想自己的人生「只是這樣」。

說完，他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留戀，留下一眾員工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員工們的心中或許都有很多不滿，只是他們仍然選擇了保持沉默。

在這樣的環境下，忍氣吞聲似乎是唯一的選擇，畢竟人都需要面對許多的壓力跟責任，還有身不由己。

責任、壓力、身不由己，是這個社會的常態，也因為這些常態，讓老闆們擁有恣意妄為的權力；即使這個社會有所謂的勞基法、工會組織、申訴管道，也都遏止不了老闆握有的生殺大權。

老闆，可以輕易拋棄員工，但是員工卻無法輕易拋棄工作。

這，就是現實，大人世界的現實。

劉晨陽離開混亂的咖啡廳後，便徒步返家。然而就在他默默思量著如何處理接下來的生活時，眼前的景象硬是讓他停下思考，呆立當場。

刺耳的警報聲、救護車的鳴笛聲以及人們焦急的呼喊聲，在空氣中接連交織，形成一曲急促且驚悚的交響樂。

剛剛的咖啡廳，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嗚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的媽媽、小孩都還在裡面啊。」

「這邊！快過來幫忙，這邊的火又燒起來了！」

「借過一下、借過一下，讓我們過去。」

「喂！那邊的小心，上面的東西快掉下來了，趕快離開！」

街道變得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呼喊聲。灰頭土臉、身體受傷、倒臥路邊⋯⋯比比皆是。

「怎麼⋯會這樣？」劉晨陽的腦海閃過這個念頭。他真的很難接受，世界怎麼可以在短短的兩個小時，就變得面目全非⋯⋯

救難人員的身影穿梭在瓦礫堆積的街頭，軍隊協助救災，展開善後工作；整座城市彷彿就是一部災難電影，到處都是焦急不安的人在大聲呼喊他們受困的家人。

「先生、小姐，你們先後退，這邊很危險。」

救難人員不停的勸導此地的居民。但是，他們怎麼可能離開，他們的家、家人、回憶，都在這裡啊⋯⋯

「拜託你們快救救我的小朋友⋯拜託你們⋯拜託⋯⋯」一名媽媽不顧自己灰頭土臉、多處擦傷，抓著就難人員的衣袖，就要跪下。

「小姐，你要幹嘛？！不能進去，妳出來、你出來。」又有一名救難人員正努力阻止其他民眾衝入大樓。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V8mFgoOi

「我要去救我的貓！！」

「不行，妳先離開，我們會幫妳救牠！」

生命，在大自然的威力底下，脆弱不堪。

有太多的建築外牆嚴重損毀、鋼筋裸露，甚至牆面都破出大洞，露出屋內的凌亂。

傾斜的大樓比比皆是，那些角度不禁讓人懷疑，它們是否能撐過未來的餘震。

多處交通道路已經成了難以通行的狀態，汽車車尾閃爍著紅燈，警報聲此起彼落。除了車輛碰撞，還有人被從天而降的東西砸中，哀嚎遍野。

這樣的場景讓劉晨陽心裡相當難受。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麼。失去房子、財產、家人、回憶，這些痛苦、絕望的事情，他一件都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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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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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邁出沈重的腳步，小心翼翼地越過路上的各式障礙物，朝自家前進。

走進公園後，再次讓他的情緒起了波瀾。

這一路走來，包括公園，所有熟悉的地方，已經全都變了，變得殘破、變得不堪，這種震撼，給劉晨陽的內心帶來巨大的衝擊，連帶讓他的思維都出現了遲緩。

就在這時，公園健康步道突然傳出急促的狗吠，還有女人響徹雲霄的尖叫。這一下，直接將劉晨陽從恍神中驚醒。

「汪！汪！汪！」

「呀──！」

劉晨陽連忙朝聲音的方向望去，結果那裡的景象讓他的大腦當場當機！恍神——直接變成當機！

在健康步道的尾端，有一隻白色的吉娃娃正激動的朝不遠處的一隻巨大詭異生物狂吠。

那竟然是一隻──巨大的蜥蜴！

那隻蜥蜴的身軀如柴犬般大小，渾身滿是綠色的鱗片，背上更是佈滿根根尖刺。細長、分叉的蛇信不斷吞吐，尖銳的利齒突出嘴巴；粗壯的四肢長有五根細長的指頭，指頭的頂端長著倒鉤狀的鋒利指甲。

是怪物！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E9QoISxF

不會是⋯⋯蜥蜴人的一種吧？！

想到這裡，劉晨陽的心臟開始猛烈地跳動，思緒一下子清晰了起來。他開始把眼前的情況，跟昨晚的談話進行連接。

步道的那一頭，女主人正拼命地拉著寵物繩，試圖將吉娃娃拉回，但吉娃娃卻挣脫她的束縛，撕牙裂嘴地向巨大蜥蜴衝去，瘋魔一樣地狂吠。

一時之間，劉晨陽忽然有些愣住了，眼前的景象，讓他產生了一些錯覺。

到底哪隻才是外星生物？

是巨大的蜥蜴？還是瘋魔的吉娃娃？

還是，兩隻都是？

「吉子，快過來，聽話！快過來。」

女主人焦急地發出指令，可是吉娃娃卻完全不聽指令，依然故我的持續狂吠。

「汪汪汪汪汪——」

「嘎──」

不知道巨大蜥蜴是不是因為受不了吉娃娃的高頻率吠叫，牠在發出一聲怪叫後，開始快步走向吉娃娃。

「汪汪汪汪汪——」

啪、啪、啪、啪——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gPcIupbq

劉晨陽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心想：「昨晚才跟一個混蛋做了一場痛苦的心靈溝通，今早就來了場可怕的地震，然後現在又遇到外型完全不正常的蜥蜴⋯⋯」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9eXZDD4t

已經不是巧合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dK2lemojo

他的手心開始冒汗，整個人也緊繃了起來：「找個東西以防萬一好了。」

他連忙走到一旁，蹲下捏住健康步道的石頭，用力一掰，石頭發出「喀」的斷裂聲。

但就在這時，異變突起，巨大蜥蜴突然間直接暴衝，大口張開，朝吉娃娃咬去。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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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吉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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