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沒有敵人。”
這一句話狠狠把沈曦震攝了一把。
她有些不可置信，但仔細想一想，卻發現徐朔千的推斷非常符合沈家現在的境況。
經過沈曦父親的這一波操作，沈家的敵人已經寥寥無幾，沒有徐朔千説的那麼絕對，卻也差別不大。
讓平民百姓也能吃上小魚乾，更像是這一波操作的“副作用”，是沈老爺在進行一場高端的勢力博弈之時，附帶的效果而已。
沈曦本就對貴族之間的勢力鬥爭有著非常敏銳的觀察力，雖然一開始因為經驗不足和格局不夠高的原因，沒有理解父親的做法。但現在聽了徐朔千的一番分析，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點。
她發現父親甚至從拿到炒茶工藝的那時候開始，就已經在為這次的操作進行部署。如果沒有拿出炒茶工藝證明沈家有研發這種小技術的能力，貴族們不會這麼輕易跟沈家達成合作關係。
但這種基於商業上的合作其實並不牢固，春嶺的貴族就算沒有了炒過的茶葉和小魚乾，還是能過上人上人的生活，沒有多少損失。目前沈家的所有同盟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各自飛”的狀態，沈家有事的時候雖不至於落井下石，卻也不會提供任何幫助。
沈曦立刻就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兵工廠的事情應該暫緩，不能讓其他貴族覺得沈家是威脅。但我需要更多小技術，讓各國貴族與沈家之間的關係更緊密。”
沈曦說。
“妳說得很對，但少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
徐朔千說著，遞給她一張比手掌略小，長方形的塑料紙張。
紙張以深淺不一的紅色為主色，上面印刷了鑽井平台的風景圖像，還有“春嶺通用貨幣”、“10”等字樣。
“貨幣？”
沈曦驚訝。
春嶺一直採取的都是平民配額、貴族以物交易的經濟模式，從來沒有使用貨幣。沈曦在她父親的教導下了解過貨幣體系，卻從來沒有見過。而且在沈曦的理解中，春嶺並不適合推行貨幣。
”春嶺的物資只是剛好夠用，如果開放自由交易，必定會導致資源集中流向一部分人手中，而另一部分人會連生存都做不到。爸爸說過，要至少保證我們的倉庫有5年以上的庫存，才勉強達到推行貨幣的標準。”
這是沈曦父親教她貨幣體系的時候告訴她的事。目前沈家的倉庫裡，所有物資平均只有1年半的庫存，距離5年標準還有很久。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開始製造貨幣也不代表要現在就開始推行貨幣。妳將貨幣帶回去給妳父親，他會非常喜歡的。”
徐朔千沒有解釋太多。
因為他知道，沒有實際用過貨幣的沈曦，無法真正了解圍繞貨幣展開的經濟、金融、貿易博弈究竟有多複雜。
除此之外，徐朔千還給了沈曦兩張圖紙。
塑料纖維加工機，成衣生產機，有了這兩台機器，就能簡單將海洋塑料加工成三十幾種衣物，且在生產同一模板、單一商品的情況下，日生產量能達到1000件，對春嶺來說剛好夠用。
沈曦知道這兩張圖紙是徐朔千刻意為春嶺量身打造的版本，原始版本的機器肯定更強大，但徐朔千不可能毫無保留地交給春嶺。
就如同她對徐朔千始終有所提防一樣，徐朔千也會對沈曦有所保留。春嶺和息壤只是合作關係，這樣的距離剛剛好。
就這樣，分析局勢、介紹圖紙，所有事情忙完的時候又到了深夜，沈曦也就順理成章地留宿下來。
雖然只來過兩次，但她已經可以大大方方地住進徐朔千為她準備的套房，沒有任何拘謹或彆扭。
這或許是因為息壤真的太大，活人卻非常少，讓人覺得拿出一個套房真的沒什麼。也或許是徐朔千恰到好處的合作方式讓沈曦大感放心，讓她不用那麼費心費力去提防，進而連春嶺的各種權力鬥爭都可以暫時放下。
僅僅三次會面，她便清楚感覺到徐朔千有可能會給春嶺帶來損失，但絕對不會傷害她。林海生就更不用說，當初從魚肚子突然伸出來的那一把匕首，至今仍是他的陰影。而企鵝噠噠，在她看來就是一隻貪吃的寵物。
所以她自然地來到上次休息的套房，舒舒服服地洗個澡，換上徐朔千一早準備好的乾爽休閒服，又回到了上次徐朔千做小魚乾的那個公共空間。
這次徐朔千沒有開火，只是用息壤種出來的蔬菜做了兩碗沙拉，跟沈曦一起吃。
在泥土嚴重缺乏的末日海洋裡，蔬菜沙拉無疑是非常奢侈的享受。就算沈曦知道息壤絕對有足夠強的技術和足夠多的泥土去種植這些蔬菜，也抹不去她對這一頓宵夜的讚嘆。
所以她沒有跟徐朔千聊太多，一心都在那一碗生菜、玉米、紅蘿蔔、小番茄上，不一會兒，就全部吃光。
徐朔千看著她吃得歡快，自己也非常開心。恨不得把全息壤的蔬菜都搬過來讓沈曦慢慢啃。但沈曦非常清楚蔬菜有多珍貴，自然不好意思這麼做。兩人沒有太多互動，就各自回房睡覺。
第二天，沈曦早早就起來了，因為這一次沒有喝酒，她可以早早就回到春嶺，將兩張圖紙和一張紙鈔交給沈哲瀚。
她爸爸看不懂圖紙，直接拿出紙鈔也很難解釋這個紙鈔的來源，所以她這次先去了研究所，打算讓春嶺研究所先把兩台機器製作出來，她再拿給爸爸看。
“這就是喜馬拉雅群島在這段時間研究出來的科技？改變塑料，這是春嶺完全沒想過的角度！這兩張圖紙能給我們的好幾項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沈哲瀚看著兩張圖紙，非常驚訝裡面的各種巧思。
“而且這個人不止擁有全世界最尖端的技術，權術也被他玩得明明白白。製衣機器加上紙鈔，他真的沒在春嶺安插臥底？”
沈哲瀚的言論讓沈曦大感不解。
這貨幣到底有什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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