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都市「海德」,曾經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以發達的工業聞名,任何人都能夠在這兒找到一份工作。
可是,近半個世紀受到戰火的摧殘,大部份工廠要不撤離,要不就倒閉,遺下的工人也因為種種原因被迫滯留。當地的政府經過幾次倒台後,已無力再組成新的政權,海德慢慢變成一個「無政府狀態」的城市。當年的「工業都市」如今只變成一個集合窮人、毒犯、軍火商的地方。
我來到了都市的關口,前方站了幾名持槍的軍人,他們大概是由民間組成的自衛團隊,負責控制進出的人流。我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向他們打招呼。
「你們好,我是個路過的攝影記者,可以容許我進去找個旅館借宿嗎?」
「哦?小哥哥,你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嗎?扒手、搶匪,總之各種麻煩人都混在裏頭,你確定要在進去嗎?」一位包著頭巾,手持衝鋒槍的大叔提醒我。從語氣中感覺到他並不是阻撓我,而是比較像關心。想不到這種地方也會遇到溫柔的人。
「我明白了,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以前是當戰地記者的,都習慣了在危險的地方徘徊。」沒錯,雖然各種罪犯都混在都市內,但總比突然有顆炸彈在你腳邊爆炸這種事好多了。
「嗯……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撓你了。」他輕輕地揮手,示意我可以進入都市,大閘門隨之而打開。「對,如果小哥哥想在這兒借宿,我推薦你去六號旅館吧。那兒是我的熟人經營,老闆娘也是個中介人,有什麼要幫忙也可以找她。」這個大叔把話說完後頭也不回,獨自站在門前抽煙。
「謝謝你。」我懷著感激的心情踏進海德的大門。我以前從沒到訪過,只從資料上了解過這座都市,而且只紀錄了和平的時期。如今親臨現場,昔日的濃煙仍舊存在,街道上卻變得十分冷清,沿途的暗處還能看見一些吸毒者倒臥在地上。
我一邊警覺着周圍的人群,一邊尋找前往旅館的道路,感覺就好像自己在沙漠上被一群土狼包圍,瞬間就會被他們吃得一光二淨。
「哥哥,請問可以幫我買一朵花嗎?」小女孩拿著一籃花走到我面前時,我馬上就察覺到有些異樣,隨即向後退了幾步。
「不用了,你留着給其他人吧。」我露出微笑後便急步離開。在這個都市,任何人都會趁機把你的東西偷走,就算是小孩也可能是一群老練的扒手,利用你的同情分散注意,同黨則趁機偷走你的財物。這種技倆以前可讓我吃了不小苦頭。
我成功避開路上的危險,最終走到一所旅館的門前,看見霓虹燈的招牌寫着「六號旅館」,我才不禁鬆了一口氣。
我緩緩拉開大門,只見昏暗的店內有一張酒吧台,上方掛著一整排玻璃杯,旁邊放有幾張高椅讓人休息用。雖然店舖的擺設很整齊,可是連一個店員或客人都沒有。
「你好,我是來投宿的,請問有人嗎?」我來到吧台的前方,一個頂著爆炸頭的女人從掛簾後走出來,她的造型嚇得我不禁縮起身子。在那張化了濃妝的臉孔下,加上超前衛的髮型,我告訴自己千萬別笑出來,不然今晚一定要露宿街頭。
「呃?是投宿嗎?一晚五十塊錢,翌日十時前交還鎖匙。」似乎這位造型特別的女士一定是旅舍的老闆娘了。
「謝謝你,那就讓我住一晚吧。」我打開自己的CODE,電子螢幕瞬間浮現在眼前,我選取了旅館的名字後,將需要的費用傳送過去,再三確認螢幕顯示了「已傳送款項」的字句。
「多謝光顧。對了,小哥哥…你來這兒做什麼?看你的打扮一點也不像來旅遊呀?」
「呃…其實我是一名攝影記者,想在這個城市周圍拍些照片取材而已。」
「呵?能讓我看一下你拍的照片嗎?」老闆娘邊說邊把身子靠過來,她這熱情的態度讓我不好拒絕。
「可以,當然可以!」我從袋中掏了幾張之前拍過的硬照遞給她。
「呃…是硬照﹖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機會看到硬照了,現在大家都是用數碼紀錄。」
「數碼紀錄是比較方便,不過我認為硬照才能表現到一張照片的靈魂。」
老闆娘拿著的那幾張,是我之前到訪的小鄉村,那兒的景色未受戰火所摧毀,保留了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小哥哥,你拍得真厲害嘛!」
「謝謝,我還有很多技巧需要學習。」
「對了!既然你要去拍照,要不介紹一個護衛給你?」
「真的嗎?謝謝你,幫大忙了。」先不論這個城市內,若想去外頭更遠的地方,的確需要護衛,因為遇上「它們」就麻煩了。
「嘛,中介費用就免了吧,作為交換能送我一張照片掛在店內嗎?」
「你喜歡的話請隨意。我很高興自己拍的照片,能得到其他人欣賞。」
正當老闆娘滿心歡喜地挑照片時,店門再次被拉開。門鈴輕輕搖晃,熟悉的身影重現在我眼前。
是她。
「哎喲?小妹妹回來的時機正好,有份工作要介紹給你。」老闆娘二話不說,立即揚手讓她過來。
「是什麼?」她冷淡地回覆。與最初相見時一樣,帽子把她大部份的臉孔都藏起來,只露出那雙發亮的眼晴。
「這位小哥哥想聘一位護衛,你可以吧?」
「呃?」我對老闆娘所說的話一時反應不及,稍微被嚇了一跳。
「小哥哥,放心吧!要說這城中身手最好的人,這位小妹妹可說是最厲害。別看她外表弱不禁風,戰鬥時十分兇猛。」老闆娘所說的話我的確在早前就見識過。
「不,我不是質疑老闆娘。只是…」今早發生的事情太讓人感到尷尬,上一刻還被她用刀放在頸上,下一刻就讓她來當守衛。
「沒問題,出發的時候叫我。」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靜靜地坐在椅上。
既然她都沒在意早上的事情,如果我還在介懷,就顯得自己很小器對吧?
「那……那就這樣決定吧。我收拾一下行裝就出發,謝謝你。」
也許我與她兩人之間的懈逅是命運注定的,我是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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