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小說｜R18】妖怪婚姻事件簿（下） - 第一章

天上銀光閃閃的一片，是天兵天將。

人間籠罩著蝕人腐骨的黑霧，是怨恨濤天的九尾狐。

上無去路，後無退步，他們被逼到了盡頭。

月月拎著一壺酒，愴然笑著仰望天際，就是不肯看那頭愛著他的狐狸。

紅色相思豆成妖的線線凝視著月月的背影，想將他最後的身影刻進自己的眼底，明明是那麼沉默的一個人，他注視著誰時，卻是那麼的專注，可以一生一世只為那人而活。

姻緣書凝視著線線的背影，似乎所有的人都有所依戀，但只有他是孤單一人。寂寞了千萬年，孤獨了千萬年。

『我們沒有姻緣線。』醒來的簡因低聲在姻緣書的腦海裡說著：『不要看他，你看了他多久，便要傷心多久。』

「我也想要一個人愛我。」姻緣書低聲說：「為什麼只有我，到死都是一個人？你也是，你存活的時間比我更久，你寂寞的時候比我更多，為什麼你要一個人？」

『我犯了錯。』簡因說。『無數生靈因我而亡，這是我的懲罰。』

天兵天將追著犯下大殺孽的九尾而來，九尾想在死前再見月月一面，牠匍匐於地，在濤天的恨意中嘶吼著：「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愛我，我就快死了！我愛了你一生、我愛了你一輩子！」

九尾狐化成了九個身影，每一個每一個，身型不同，卻都瘋狂訴說著自己的愛意。

月月凝視著天際，喝著相思豆釀成的酒，相思豆有毒，毒是纏綿入骨的相思。

姻緣書覺得九尾狐與他何其相像，終其一生，都愛著那個不愛自己的人。

二郎神領著嘯天犬由天際降下，無數天兵天將將他們圍住，刀槍戰戟朝著他們而來。

二郎神怒道：「九尾狐因你們而生，眾生因你們而死，這罪孽永生永世不盡。玉帝下令，月下之人、姻緣書、九尾玄狐，天誅地滅！」

不過一顆星宿，兩隻大妖，卻動用了天與地所有的力量，要他們灰飛湮滅。

「他被定了罪，沒人幫得了他……」姻緣書輕輕拋出了誘餌。

線線灼灼目光注視著姻緣書，來到姻緣書面前，從未對別人流露過情感的線線，在這時這刻，終於直視了姻緣書。

「救他！」線線說。

「若要我救他，你能給我什麼？」姻緣書笑了：「你知道，我可不是什麼老好人，一切只能等價交換。」

「我願意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只求你，幫我藏好他，不叫任何人再發現他。」線線說：

「從此以後，我會愛你，我會守著你，我的一顆心將全部屬於你，不看別人，不理會別人，只有你的身影，能落進我的眼底，只有你的聲音，能刻進我的耳裡。」

一條原本由線線的左手小拇指繞了一圈後，蔓延到遠方的紅線，應聲斷了。

而後那條細小脆弱的線重新出現，一圈又一圈，緊緊綁在姻緣書的左手小拇指上。

紅色的線染上了姻緣書的妖氣，化成他們的姻緣。

『你會後悔的……』簡因說。

至此之後，也再無人能得到，真正想愛的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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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醫院第九層今天又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樓下一樓的急診室全部客滿，死的傷的一大堆，以前是妖怪和人類混在一起，兩個特殊醫生一起看，今天晚上：『不好意思噢，我們不收人類只收妖怪！』因為整整有三千隻妖啊！大的、小的、活著的、死了的一起哭，整間醫院全部總動員，所有醫師和護理師都要瘋了！

定婚店最盛大的活動挑在七夕這種鬼節辦聯誼真是有病，命理老師和國師都說了今年是庚子年，超級大水逆，不僅全球瘟疫，倒楣更是全民運動，活的死的都遭殃，通通回家隔離才是最好的！

偏偏就有妖怪不怕死，愛出門，結果，出事了吧！

和平醫院緊急調來特殊部門的醫療人員，院長也撩下去，親自看診！

只見一隻白色的鴿子這裡飛過來那裡飛過去，尖銳的聲音在「咕咕」地叫，含著特殊部門化的符水一直噴、一直噴，感覺自己就像活動噴水池了！

另外一頭妖管局的也是全局總動員，一堆神奇詭異的妖怪四處竄，忙著把死掉的妖怪屍體堆起來，一個拿著哀鳳配對屍體跟名字，喊著：

「九十九號，九十九號在哪裡？這是什麼？黃鼠狼？來認屍體，認完了拿著自己的屍體到地下一樓排隊看醫師，醫師會把你的妖靈塞回去屍體裡面。」

「這就能活回來了嗎？」被叫到號的九十九號黃鼠狼超級激動的！

工作人員看了黃鼠狼的屍體一眼：「看情況還好，沒碎得太厲害，補一下應該能繼續用。不過最主要還是要過小判官那關，看看生死簿上有沒有你的名字。」

「一百號！」工作人員把黃鼠狼揮一揮，就揮得不見蹤影，接著接下來的一百號被他一看，嚇得他倒退一步。「你這不用領屍體了，妖靈黑成這樣，是吃了多少妖怪啊，罪孽滿身啊你！」

八爪章魚原本小小的一隻，一聽見不用領屍體了，整隻章魚膨脹了起來，弩吼著把觸角伸向工作人員：「我就是不小心吃了幾隻烏賊、幾隻大白鯊、幾隻小美人魚，罪不致死吧！」

「犯罪就是犯罪！」工作人員怒道：「還敢狡辯，襲擊公務員！來人啊！」

工作人員都還沒喊完，八爪章魚身上就出現了鎖鍊，把整隻章魚給捆了，捆人的都沒出現，也不知道是哪號人物出的手，章魚就變回比方才還小的模樣，嚶嚶嚶嚶地哭了起來，然後消失不見。

「一百零一號！」工作人員轉了轉脖子：「唉，忙死了……」結果這一轉，腦袋從脖子上掉了下來，摔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化成了原型，是唐代的唐三彩成的精。

「……」後面排得老長的妖靈們擔心地看著工作人員，心想：『完蛋，工作人員死了怎麼辦，我還沒領到屍體呢！』

沒想到後頭跑了一隻青花瓷妖過來，拿著三秒膠立刻就把唐三彩的馬頭迅速黏了回去，那動作快得簡直可以參加世界拼圖比賽拿冠軍了。

青花瓷說：「小三你小心一點啊，再碎下去我都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幫你黏了！」

被黏好的唐三彩馬眨了眨眼睛：「謝謝妳啊小花花！下班後咱們去約會吧！」

青花瓷妖又跑走了，跑到遠遠的走道，看不見盡頭的地方：「忙死了，沒空！」

整個和平醫院已經不是之前看得見牆壁的大小了，四處都被貼了空間符，可以從這裡延伸到不可言說的那裡，可以從地上穿到難以到達的黃泉，還可以扶搖直上幾千里，直通天庭。

基本上就是一級備戰狀態，裡面的妖人仙通通大有來頭，但也通通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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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醫院第九層，VVIP房內，病床上的簡因緊閉著眼，眼皮底下的眼球輕輕震顫著，似乎正在作夢。

洪羨坐在他的床旁，伸手把簡因額頭上的碎髮撥開，簡因的頭髮已經恢復了之前的黑色，但額前卻在洪羨碰觸到他時，一縷髮絲慢慢變成了金色。

那是和之前姻緣書出現時一樣的顏色，以妖眼凝視，能看出那縷金髮散發著淡淡柔和的光芒。

簡因在洪羨碰觸到他時整個人震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洪羨低聲問。

簡因目光渙散，呆了一下，才愣愣地轉向聲音來處，但在看到洪羨時又是一個瑟縮，眼裡有著茫然和懼怕的情緒。

「怎麼了？怕我？」洪羨從不隱藏自己的感覺，他疑惑地問。

「……」簡因眨了眨眼睛，伸手想揉。

洪羨伸出手要阻止他，卻發現簡因又從他的碰觸下躲開。

洪羨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他只能這麼問。

簡因往後挪了一些，有好一會兒沒有講話。

洪羨也是有耐心，便這麼靜靜守著簡因。

洪羨凝視著眼前的人，想著該和他說什麼，他才會像以前一樣對著他笑，這樣的情緒是洪羨以前沒有體會過的，所以他也陌生，令他遲疑：「有什麼事，要告訴我，我都會聽。」

「……我剛剛好像……夢見你了……」簡因低垂著眸。

「你是指在郵輪上的事嗎？」洪羨說：「如果你是指自己覺醒了妖靈的事，初醒的人是那樣的。會以為自己是兩個人。所以因為這樣你不喜歡我碰到你？為什麼？你不說，我不懂。」

洪羨向來話少，但在對著簡因時，他會想找話說，想對這個人多說幾句話，想這個人多看著他，想這個人多想著他。

簡因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他凝視著洪羨，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羨羨？」

「嗯。」單只是兩個疊字，當這個人嘴裡喊出他的名字，洪羨就彎起了嘴角，心裡有著從來沒感覺過的滿足。

簡因又低下頭，想了一下：「線線。」

兩個字的發音雖然一樣，但情緒卻不同。

簡因抬頭，看著洪羨，緩緩地說：「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不，我以前認識你……好奇怪的感覺……我們明明是陌生人，為什麼我會覺得我認識你？」

「我們不是陌生人。」洪羨皺起眉頭：「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呃！」簡因突然打了個嗝，他急急捂起嘴，然後接著就是不停地打嗝，怎麼都停不下來。

洪羨無奈地伸出手，一杯裝著清水的玻璃杯出現在他的手中，他遞給簡因。

「喝。」洪羨說。

簡因慢慢地從病床上爬起來，當玻璃杯靠近時，他連忙說：「先別碰到我！」

洪羨的玻璃杯停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那麼一點失落……

簡因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罪大惡極，幹了什麼會下地獄的大壞事一樣。他就是一個笨蛋，說出口的話不經腦袋。

簡因接過玻璃杯，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洪羨，一邊輕輕地喝了幾口水。

「慢慢喝，憋住氣三秒，再把水吞下去，這樣就不會打嗝了。」洪羨說。

簡因照做，然後吃驚地瞪大眼睛看向洪羨，發覺真的不打嗝了。「怎麼會這樣？」

洪羨微微笑著：「不知道，好像有人教過我這個方法。」

「所以那個人以前常常打嗝嗎？」簡因問。

「我不記得了。」洪羨說。

「噢，那那個人是誰你也不記得了嗎？」簡因歪著頭問。

「不記得了。」洪羨覺得簡因做這個動作時，簡直和那個姻緣書一模一樣，他心裡頭突然百感交集，陡升一種無力感，明明眼前的簡因這麼可愛，怎麼分靈竟是那般的……「淘氣」呢？

「那你要想起來才可以。」簡因突然這麼說：「我失去記憶以後才發覺，被忘記原來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簡因想了想又說：「哥哥，如果我再讓雷打一次，你說我會恢復記憶嗎？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

洪羨還真皺起眉頭，為簡因想這件事可否行得通。只是簡因說的這句話又和姻緣書一模一樣，但姻緣書說說這話八成是玩笑，簡因說這話卻十足的認真。

「好奇怪……」簡因呆了呆：「我是不是說過一樣的話啊？」

「嗯。」洪羨說：「你在船上說過。郵輪上的事情你記得多少？」

簡因認真地想了想，洪羨凝視著簡因，發覺簡因認真時的表情真是可愛，無論何時何地，都這般地叫他移不開眼睛。

「啊！」簡因叫了起來，看著洪羨詫異地道：「我原來是一本書啊！」

簡因的表情實在太驚訝了，害得洪羨笑了出來。

「我是一捆線。」洪羨說。

然後，彼此間橫亙著的芥蒂突然被解開了，恢復成之前平整的模樣。

他們兩人互相凝視著，笑了起來，不同的是簡因的笑容大大的，洪羨的笑容輕輕的，但彼此傳遞過去的溫暖，卻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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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可真好啊～恢復力真驚人！」病房的門被打開來，一雙眼睛下面完全青了的第九層主治醫師廖大維拖著疲累的身軀，要死不活地進到病房裡來。

洪羨看著穿著單薄病人服的簡因，伸手把他身上掉下來的被子往上拉，將他從脖子以下完全蓋好蓋滿。

意欲明明白白，這就是個自己喜歡的人，自己喜歡的人，不想分人看！

「嘖！」廖大維哪能不知道洪羨的意思：「他全身檢查的時候我都看光光，連他身上有幾顆痣都知道了，你拉一層被子有意義嗎？」

洪羨看著廖大維，眼睛瞇了瞇，露出危險的表情：「你說他身上有幾顆痣？」

廖大維沒想到這位大佬這麼不經激，哽了一下，退後一步。「洪老不待這樣的，我只是個脆弱的人類，你這麼大放妖氣，是要壓死我啊！」

洪羨說：「和平醫院沒人類。」沒正常的人類。

廖大維貼在門板上足足三分鐘，在簡因慢條斯理地把那杯水喝完之後，簡因說：「你別嚇廖醫生，他人很好的，他給了我一盒鳳梨酥。」

「鳳梨酥好吃嗎？」廖大維陰陰地說。

簡因天真地點點頭。

廖大維說：「我因為那盒鳳梨酥差點被我學姐釘到死，她把這次郵輪翻船事件也歸咎到我身上，天知道一盒鳳梨酥能旺什麼啊？吃鳳梨旺旺來這東西都是迷信！不可取，老人家的思維！」

簡因歪著腦袋想了想：「可是我筆電上放綠乖乖，它就真的乖乖，我跑什麼程式都不當機啊！」

廖大維驚喜地道：「騷年，你恢復記憶了？」

簡因面帶遺憾地搖頭說：「沒有。我剛剛跟哥哥說能不能請雷公先生再朝我打一次雷，這樣我說不定就真的能夠恢復記憶了！」

「千萬別啊！」廖大維連忙說：「雷公先生，啊呸！小雷那天打的是震天雷，你的凡胎差點被他打焦掉，要不知道你是姻緣書，能耐大得很，上頭得派令把他捆上天庭受審了！」

「震天雷很厲害嗎？」簡因問。

「基本上沒幾個人受得了的。」廖大維說。

洪羨的眼睛又瞇了瞇：「打也能打錯人，難怪電母欲休夫。得休！」

「哥哥說得對。」簡因點點頭，一百趴贊成洪羨的話。「工作很重要的，要打人之前得看打的是不是正確的人，他這要記過處分！」

洪羨的思緒被簡因的幾聲「哥哥」、「哥哥」連續帶著跑，放在廖大維身上的壓力都偏了，廖大維這才從被壓扁的門板上給放了下來，輕輕吁了一口氣，小聲念著：「我的老天爺，總算能呼吸了。」

雖然說他大概也到了不呼吸不會死的地步，但人類的身體反應還是會有的，差點給壓死。

「因因的身體狀況如何？」洪羨隨即問。

「啊，對，我就是來說這個的！」廖大維拿著哀配點開簡因的報告，檔案簡直超級大，都拖慢他這臺下載了神奇APP，有著非人間超級軟件的哀配了。

廖大維說：「他明明在郵輪上醒了過來，那個時候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妖氣，可不能夠啊，哪有醒到一半又退駕的例子？現在不僅沒妖氣不說，仙氣也沒半點？核磁共振掃描的結果身體竟然比普通人還弱，細胞再生的速度也比之前緩慢許多，一堆的紅字？這是震天雷的後遺症？我真沒見過這樣的！」

洪羨的眉頭緊緊皺起來。「為什麼會這樣？」

廖大維搔了搔腦袋，也是千萬個想不透：「這堪稱千年一遇的體質。」他抬頭，用著希罕的眼看著洪羨。

對，看著洪羨，而不是看著當事人簡因。

「洪老，通融一下，這次讓他住院住久一點，我分幾個時段多取幾次血液樣本培養一下，還真沒見過能弱成這樣的仙胎……」

「仙胎？」簡因猛地抖了一下，杯子滾到床上，然後摔到地下，哐啷一聲碎成一片片。

他轉頭看向洪羨聲音顫抖地說：「九尾狐……吃仙胎的……他真的想吃我……哥哥……」

說到最後，簡因害怕得都顫抖起來，眼眶溼了，心裡真是恐懼到不行。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睜開眼時，站在他床畔的黑帽Ｔ。

他那時是真怕自己會被生生撕裂，一片一片地被黑帽Ｔ給吃下肚。

簡因腦海裡閃過一堆又一堆的記憶，郵輪上，腥風血雨，被九尾狐撕裂的妖怪們淒厲地慘叫，四肢分家時還有感覺的腦袋把恐懼真真切切地傳地到臉上。

那些妖怪們是那麼地痛苦，那麼地害怕，怕到死了，到死了也還在害怕。

洪羨伸手把簡因摟進懷裡，忘了這個人之前叫他暫時別觸碰到他的那句話，洪羨心疼得厲害，不想見到這個人這般害怕。

「我會保護你，我不會讓他傷害你。」洪羨在簡因的耳邊低聲說著。

沙啞的聲音即便破碎，卻是那般堅定溫柔。

「我會守著你。」洪羨反覆說著：「我會保護你。」

這是最初與最終，不曾變過的承諾。

簡因哭了出來，在洪羨的懷裡掉下眼淚。「說好了，你要保護我，真的、真的噢！」簡因也反覆地說著。

「真的、真的。」洪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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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小狐狸，他因為天生有著黑色的皮毛，而被白色的族人厭棄。

沒有人愛他，大家都討厭他，但他仍然渴求著愛，因為那些不愛他的人。

某一天，他遇到了一個人，一個可遇不可求的人。

於是，他跪在那個仙人面前，誠心誠意地對仙人訴說他的願望：

「請您賜給我一段姻緣。」

仙人對小狐狸露出了笑容，那般耀眼，那般美麗，那是從來沒人願意給小狐狸的東西。

仙人溫柔地問道：「你要用什麼東西來交換？真心只能用真心來換，你願意嗎？」

小狐狸的眼底閃爍著光芒，是對愛的希冀：「我願意，我願意給您我的心臟！」

『所以，你能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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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因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什麼煩惱，最害怕不過是被吃掉而已，但因為有人說了要保護他，所以他放心了。

和平醫院完全亂了套，加上國家還指派任務，要求全國防疫一起來，人人都來打疫苗，但院長翅膀一揮，和平鴿直接和國家拍板：「有種你們來搞定那些妖妖怪怪啊！」

國家領導人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為了避免成為第一個從椅子上摔死的領導者，只好大手一揮說：「去吧去吧，先搞定那些妖！」

於是和平醫院不用打疫苗了，整家醫院直接隔離，外頭金光閃閃金鐘罩罩著，沒人能進，也沒人能出。

特殊醫師跟特殊護理師們差點被搞死，二十四小時值班無極限是怎麼回事？還有人權嗎？

當然沒有！

國難當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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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大維第二度進入VVIP病房時整個人都虛脫了，鬍子長得亂七八糟，頭髮油得都翹不起來，醫師白袍整件直接變紅色，還走到哪裡被同事嫌棄到哪裡，大家都知道他七月偷偷在急診室大吃鳳梨酥的事情了。

簡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隔天才在洪羨懷裡醒來。

簡因睜開眼睛的那個剎那看見洪羨的臉就在他的面前，閉著眼睛睡得很熟，先是臉紅了一下，而後看著洪羨的臉龐，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洪羨長長的眼睫毛。

睡著的洪羨神色柔和，緩緩睜開眼後，靜靜凝視著簡因。

兩個人也不說話，就這般交換著目光，直到簡因猛地「咦」了一聲，洪羨才問：「怎麼了？」

簡因忍不住挖挖耳朵：「好像有人在我腦袋裡說話！」

「他說什麼？」洪羨問。

「……」簡因臉紅了：「……」他小聲地張了張嘴唇。

「什麼？」洪羨明明聽見了，卻說：「你說話太小聲了。」

「我……」簡因忍不住掩住臉：「我男人好帥……為什麼會有這個聲音……」實在太害羞了，搞得簡因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時候巡房的單身狗醫師廖大維破門而入，瘋狗似的狂吼道：「夠了啊你們，沒這樣灑狗糧的！一堆人忙得沒時間睡覺，你們兩個大妖不幫忙就算了，睡二十四小時、睡二十四小時？我連二十四分鐘都沒睡到，你們良心是給狗吃了嗎！」

簡因像是被抓姦在床，嚇得猛地從床上竄了起來，然後唉叫了一聲，又跌回病床上。

洪羨牢牢地摟住他，低聲說：「小心點，你腳上還有傷。」接著疑惑地看向廖大維：「為什麼他腳上小拇指的骨折還沒好？上次幾乎是立刻痊癒了。」

「不知道。」廖大維氣呼呼地說：「我只是照例巡一下房，洪大妖ＯＫ，簡大妖ＯＫ，好了，繼續睡，祝你們纏綿悱惻、長眠不醒！」

廖大維正掉頭出門，卻聽見簡因小小聲地說：「那個，廖醫師，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可以先別走嗎？」

哎呦，簡因年紀小、臉皮嫩，看起來就一副脆生生水靈靈很好吃的模樣，尤其本來長在臉上的雀斑應該成為缺點的，今天卻怎麼瞧怎麼可愛。

廖大維愣了一秒，發現洪大妖面色不爽地看著他之後，馬上咳了一聲，開啟專業醫師模式：「問吧！」

「從醒過來以後，我腦袋裡面……有其他的聲音……」簡因有些緊張：「一直在說話！我這是得精神病了嗎？」

「從郵輪上昏倒，醒過來之後？」廖大維確認時間點。

「是的。」乖寶寶簡因回答。

「那很正常，大家都會這樣。」廖大維說。

「大家？」簡因疑惑。

「我知道郵輪上的事，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人格分裂，這有專業術語，不過你應該聽不懂，所以這樣理解就好。」廖大維說：

「一般的廟宇不是都有供奉神明嗎，全國一堆月老廟，拜來拜去也都是同一個月老，那為什麼月老能夠這樣跑來跑去？不，那其實不是跑來跑去，而是月老人格分裂，分了一縷靈魂出去，住在了其他的廟宇裡。我們都會有這樣的情況，像洪老也是，他很清楚，這個你問他就成了。」說完掰掰了一聲，人就走了。

簡因驚訝地看著洪羨。

洪羨從空中一抓，抓出了一個鏡子，那是之前他給了簡因的鏡子。

洪羨說：「你再用它照照我看看。」

簡因喬了喬角度，把鏡子對好後，從裡面看到了團團人類的模樣：「咦？是團團。」

洪羨頓了一下：「再照一次。」

簡因乖乖地又移動了一次鏡子，再照時，出現團團的黑線人模樣：「咦？小團團？」他瞪大眼睛，看著洪羨本人。

「都是我。」洪羨說：「定婚店的事情太忙了，我只能分靈出去，這麼處理事情。你和姻緣書的情況也是如此，只是你的妖靈才剛有甦醒的跡象，姻緣書的性格又太強烈，會把你原本的個性牽著跑。不用管他，等你完全醒來，他就會不見。」

簡因呆了一下，眼神忽地有些飄移。

「怎麼了？」洪羨問。

「他又在我腦袋裡頭說話了……」簡因吞吞吐吐的。

「說什麼？」洪羨問。

「……」簡因眼神又飄移了起來，最後小心翼翼地問：「真的要說？」

「說。」

簡因掙扎了許久，才開口，將姻緣書那番話原汁原味地模仿了出來：「他說：『哇……趕羚羊……拎北才不會不見……單拎北瞪來……哩得栽系……』」

「……」洪羨說：「以後別學他說話，你會被帶壞。」

「廖醫師不是說，他就是我嗎……」簡因疑惑。

「不。」洪羨摸了摸簡因的臉龐：「那傢伙是個流氓，別讓他汙染了你。」

然後簡因就聽見他的腦袋裡，『嗶嗶嗶嗶嗶──』地，出現了一堆不可言說，大量且出自肺腑的……幹話……

「好厲害……他罵人都不重複的！」簡因嘆息，如果自己有這麼會罵人就好了，九尾狐說不定就會被他給罵跑，怕都不用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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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因睡著的時候，洪羨拿出手機，解了鎖，打視訊電話給妖管局的那位。

「我以為你沒空接。」當鈴聲響三響，對方接通視訊後，洪羨看著正專注地凝視著別處的妖管局最高長官，清和。

清和說：『沒事你也不會打給我。』

「嗯。」洪羨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因因的情況不對。」

『因因？』

「……」洪羨實在不想提起那個名字：「姻緣書。已經三天了，有甦醒的星宿或妖怪醒後卻又退回甦醒前狀態的嗎？明明在七夕那夜，我感覺他已經完全醒來，但現在因因不但只能聽見姻緣書的聲音，姻緣書無法以分靈出現，因因的身體還越來越弱。」

『只有一個可能。』清和難得放下手中的工作，把時間給了洪羨：『他就要死了。』

洪羨完全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整個人生生愣住了。

清和說：『你為什麼會忘記？』

「忘記……什麼？」洪羨的聲音乾澀，比之前的更沙啞破碎。

『他存在的時間，比你與我更久。』清和說。

得不到洪羨的回答，清和再說：『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又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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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洪羨切斷了與清和的視訊，看著手機黑掉的螢幕許久，直至懷裡的人不安地動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你為什麼會出現？」

洪羨聽見自己這般輕聲問道。

他知道有一個人睡著了，但另一個醒著。

本以為不會得到答案，卻在三分鐘之後，或許是那另一個深思熟慮了許久，才願意給他答案。

正在睡著的簡因仍維持著單純平靜的面容，但薄薄帶著淺淺粉色的嘴唇輕輕張開了：

「我為了他而回來……羨羨，我沒時間了。」

叫的是羨羨，還是線線，這一刻，洪羨竟分不清楚了。

「為什麼會……沒時間……」

「他不是給了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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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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