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淨化造成的身體虧空,使得陸騫昏睡了好幾個小時,結果好不容易意識恢復了,卻忽然襲來一陣壓迫感。他察看了一下自己周身的情況,都氣笑了,江宬這個傢伙居然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不久前他被踹下床的那筆帳,他可還都清楚地記著呢!
陸騫勾起一抹壞笑,將化在自己身上的這灘傢伙弄下去,而後移動到側面,抬起腳猛地一踹。
「唔!」一聲悶痛。
「在別人身上睡得可真香啊,江宬哨兵。」陸騫還不忘湊到床邊去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並噁心他一句。
自己做的事情,江宬記得都很清楚,沒什麼辯解的餘地。他悶不吭聲,只是黑著臉站起身去整理自己的軍裝。
見他知羞又好面子的彆扭模樣,陸騫哪會就這麼放過,「還換嚮導嗎?」
江宬的臉色越來越黑,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盯住陸騫那張漾著得意的臉,整理衣服的手肉眼可見地在顫抖,能看得出他現在是多麼想伸過去一巴掌把他拍死。然而他無法說出「換嚮導」的回答,現在的身體比以往都要輕盈,精神上也很鬆弛,這是他多年未曾感受過的輕鬆了。
「不是挺硬氣的嗎?」陸騫不依不饒,「結果親了一下就完全失控地撲過來,我都說停了居然還把我強行拽了回去。呵,枉顧嚮導的意願進行淨化,可真是位優秀的哨兵呢。」
江宬無言以對,依舊沉默。
「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我都要跑下去了,結果卻被抓住腿生生拉扯了回去。」陸騫解開了自己軍裝的外衣,裡面的黑襯衫下襬在先前的掙扎下被抽離了出來,還壓出了許多折痕。他在慢條斯理整理衣服的同時,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瞥向一旁的男人,「江宬哨兵,你這種行為往大了說可就是犯罪了。」
江宬微微垂下頭,視線又閃避了一點距離,緊接著陸騫便看到他的嘴巴微微在歙動著,發出些許細微的聲音,惹得陸騫有點不悅,「你自己在那嘀咕什麼呢?大聲點。」
這小子實在是沒禮貌。
「對不起!」
這一聲喊出來的道歉,倒是聽愣了陸騫,「你說什麼?」
「……是我不對。」江宬眼睛仍舊不看他,不太情願地又重複傳達了一遍自己的歉意。
他肯乖乖認錯讓陸騫很是意外,他還以為江宬是那種死要面子絕不承認自己有過錯的固執性格,沒想到還挺乖的嘛,雖然態度一點也不好,那張堆滿怒氣和怨氣的臉也非常不可愛。
不過,既然肯認錯,那就還是好孩子。
陸騫拿出了身為年長者的氣度,走到江宬身旁摟住了他的肩膀,「算了,下不為例。」
二人這也算是達成了一定的和解,畢竟兩個人以後還是要經常見面合作的。
江宬嫌棄地拍開了陸騫的手,一副不願與他為伍的模樣,「我有一點要事先聲明,希望以後你在淨化時,不要對我做除了手部接觸以外的任何深入接觸行為。」
「若你去執行普通任務自然無所謂,可是你大多執行的都是高等級任務吧,手部接觸的淨化效率過低,不僅會延長你痛苦的時間,也很浪費我的時間。」陸騫也並不想和一位高大又不可愛的男人嘴對嘴,可他的月度獎金是按照淨化次數累加計算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年輕人真是不懂背負房貸的辛苦。
「陸嚮導,淨化方式是個人選擇,請你尊重一下我的意願。」
陸騫也並不想強求,反正趙司令已經答應要給他漲工資了,但是見江宬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他忽然來了某種奇怪的興致,唇邊漾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你這麼在意,剛才那個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江宬重新黑下臉。
「真的假的?」陸騫猜到了是那樣,卻還佯裝出一副非常吃驚的模樣,最過分的是他的「佯裝」非常的蹩腳,就像是在明晃晃告訴江宬自己就是演的,末尾還眨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輕輕地問他,「你不會剛好還是個處男吧?」
江宬黑掉的臉底下透出絲縷紅意,嘴角出現了抽搐的跡象,應當是氣急了。
「天吶。」陸騫做作地摀住嘴,表現出十分吃驚的樣子,「我沒有想到你是處男,我要是知道你是處男,我一定不會這麼魯莽的,畢竟處……」
他的第三句「處男」還沒說完,腹部突然襲來一股強力,那一瞬間並不痛,只是無法呼吸,過了兩秒才湧上強烈的痛感,但仍舊無法順暢。
陸騫的雙膝跪在地上,雙臂不知何時摀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張著嘴發不出任何音節,只能隱約發出絲縷細微的聲音。他感覺自己眼前黑乎乎的,過了半晌才緩過氣來,能說話也能正常呼吸了。
「你怎麼……都……開不起……玩笑啊……」只不過話說得還不是很順。
江宬被淨化後好不容易撫平的心情又被攪得一塌糊塗,表情也都皺成了一團。他朝陸騫斜睨過去,眼底充滿了警告,「我們並沒有熟到能開這種玩笑,還有我這人沒什麼幽默細胞,所以陸少校還是管管自己那張嘴吧。」說完便離開了淨化室。
「這小子怎麼這麼不可愛,疼死了……嗚嗚……」陸騫抱著自己的肚子,可憐兮兮地倒在地上,那副蜷縮起來的樣子顯得既弱小又無助。
後來,陸騫回到宿舍還特地給陸司令打了個電話向他告狀,說江宬不僅凶自己,還打他。
而陸司令冷漠地掛了他的電話。
「嘟嘟──」
陸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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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導相較哨兵和陸軍,在軍營中的生活要自由輕鬆得多,他們沒有太多繁重的訓練,沒有固定的軍團或小組團隊,日常中也不會像哨兵一樣受到過多的外界干擾,而工作上也只要能夠保證自己的淨化效率,完成每日的指定淨化目標,就可在其餘時間自由行動,因此陸騫才得了機會去禍害了大半的西北軍區哨兵。
而S級嚮導的特權要比一位陸軍校官高得多,除了異性宿舍外,在軍營中幾乎不受過多的出入限制,在陸騫的風流道路上簡直是如虎添翼。
陸司令一直都想不通,他和自家夫人情比金堅,專心專情,怎麼就生了他這麼個色胚?小時候縱然因為軍務把他放在父母家中寄養,對他疏於了管教,但是後來也怕他在爺爺奶奶的溺愛下變得嬌氣,所以在他升入初中的時候就把這小子拽進了大軍區的訓練營,那期間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從沒犯過什麼錯誤,甚至因過於優秀還提前畢了業。結果授銜成為正式嚮導後,突然就發生了轉變,彷彿一隻脫韁的野馬,在哨兵堆裡撒了歡,他血壓都被這渾球給氣高了。
即使把陸騫送到了軍分區,陸司令也依舊不放心,這要是把江宬給禍害了可怎麼辦?不過他這個顧慮很快就被打消了。
在他把陸騫調離大軍區後的第四天一大早接到了一通電話,赫然就是那混帳小子的。
陸司令接起電話一聽他喊『爸』,他的頭就開始「突突」地犯疼,「什麼事?」
『那個江宬他不僅凶我,他還打我,嗚嗚……我現在肚子還疼呢。』聽著自家兒子那做作的假哭聲音,陸司令面無表情地扣下了電話。
恩,江宬看來不會被這小子禍害了,那他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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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化室──
陸騫結束了最後一位哨兵的淨化,神色頗有些憔悴。他一整天遇到的都是高大威猛型的哨兵,不僅比他高,身形也比他壯,偶爾還會從對面接收到那種曖昧且灼熱的視線,可把他的小心臟給嚇壞了。
他是來泡美人的,可不是來被猛男泡的。
陸騫掏出軍用手機,查看了一下自己帳戶裡的餘額,那僅有三位的數字再一次惹得他泛起一股酸楚,他這位西北大軍區太子爺怎麼混到了這種地步?
唉……先去食堂蹭口飯吃吧。他收回手機,從走廊內拐出了一個彎,走到電梯前準備下樓,發現身旁還站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位嚮導聽到動靜把頭轉了過來,陸騫的餘光瞥見他往自己這邊看的時候,也禮貌性望了過去想要打聲招呼,結果目光觸及的一瞬,他剛才還咕咕叫的肚子忽然就不餓了。
白昀第一眼見到陸騫就認出了他的身分,因為那張臉實在是與陸洵過於相像。他情不自禁彎下眼眸,兩邊的嘴角也微微上翹,蕩漾出來的笑容溫柔又飄著親切的暖意,「你好。」
「你好。」陸騫回以淡笑,不會過於熱情,也不會過於疏遠,得體得很。然而在這短短的兩三秒內,陸騫的腦內早已經和白昀談上了戀愛。
「請問是陸騫少校嗎?」
陸騫並不意外,但被美人認出,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開心,「是。」
「久聞少校的名號,我叫白昀。」白昀很主動與他親近,向他伸出了手。
陸騫握上他的手,「榮幸,你我是同級,叫我陸騫就好。」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陸騫。」
短短一分鐘內就與白昀拉近了距離,令陸騫現在的腦子裡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步。
此時電梯剛好抵達他們的樓層,打開了門,二人一同走了進去,陸騫先按了一樓,而白昀並沒有按。
「你也到一樓嗎?」陸騫問。
「對,今天的指標已經完成了。」
「那要是方便的話,一起去吃個晚飯吧?剛好我初來乍到,有些事情想要找個人請教一下。」
白昀面露歉意,「……抱歉,我一會兒還有點其他的事情。」
陸騫稍微覺得有點遺憾,「沒事,本來就是突然邀約,是我唐突了。」
「下次吧,對於軍區的問題,我一定言無不盡。」
「好。」陸騫心裡的欣然忍不住浮到了臉上,他這是走了什麼大運?難不成是今天淨化了一群猛男,上天憐愛我,派了一位美人過來安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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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樓門口分開,陸騫便去了食堂,路上恰巧碰見了許久未見的弟弟,連忙跑過去摟住了他的肩膀,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結實的臉蛋,「老弟,好久不見啊,有沒有想哥哥?」
陸洵大老遠就發現了他,偏巧他只能順著這個道去找白昀,再不願意也沒什麼辦法了。他嫌棄地甩開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軍裝,一本正經且面無表情地回道:「在軍營裡不要勾肩搭背,陸少校。」
「跟你哥還來這套?」
「不要在軍區裡說你是我哥。」
「你以為我不說,他們就不知道了?」
陸洵懶得理他,轉身就走,「下次見到我不要打招呼。」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不懂規矩。」陸騫抓住他的後領把他扯了回來,「行,你要跟我劃清界限,那下次見到我就規規矩矩地給我行禮,陸上尉。」
陸洵煩躁得咂了一下舌,「請問首長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就先走了。」
「你急著去投胎啊,跟我一起吃個飯。」
「我約了人,不去。」
他去不去倒是不重要,陸騫也沒指望他能願意和自己吃飯,過來攔他主要是為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不去也行,給我點錢。」
「……」陸洵滿臉透著鄙夷,臉部表情徐緩皺到一起盯著陸騫,但是對方根本不為所動,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非常理直氣壯地朝他伸了手,並在他面前互相摩擦了幾下手指,暗示他給錢。
「你臉呢?」
「你覺得我現在是能要臉的情況嗎?」不過他日常也沒太在家人面前要過臉,無所謂了,「你光賺錢也不怎麼花,先借我用用唄。」
「我沒錢,前段時間拿去買房子了。」
陸騫愣住了,「你買房子幹嘛?」
「娶媳婦。」
「我都還沒結婚呢。」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陸洵白了他一眼,緊接著看了看手錶,發現自己馬上要遲到了,隨後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了,一點機會都沒給陸騫留。
「這臭小子。」
陸騫的計畫沒得逞,只能作罷去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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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剛好是飯點,食堂裡人滿為患,陸騫端著餐盤四處轉了大半天都沒找到座位,不得已繞到哨兵區那裡去找了個位置,終於發現了一間還未滿的靜音室。他推門走進去,看到屋內的四人桌只坐了一位身著黑色軍裝的男人,愕然發現那人竟是江宬。
對方也聽到動靜把頭轉向了他,結果江宬那張原本面無波瀾的臉,頃刻間坍塌下來,整個一個大大的「厭惡」印在上面,但很快就低下頭繼續吃飯,並不理會他。
陸騫見狀不高興了,放著其他兩個空位置不坐,特意坐到了他對面,掛著燦爛的笑容和他打招呼,「這不是我那可愛的哨兵嗎?」
江宬剛夾起的土豆一下斷成了兩塊,掉回了餐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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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哨兵來食堂吃飯都會有嚮導陪同,他們可以利用嚮導對外界的遮罩能力,建立一道隔離哨兵五感的屏障,從而讓他們像普通人一樣在日常環境下用餐。但是由於嚮導人數稀缺,總是會有許多落單的哨兵,因此軍營內特設了一處可供哨兵用餐的靜音室。雖說是特設,但並沒有限制其他人入內,只是在軍隊紀律嚴明的氛圍影響下,就算外面無座,也不會選擇進入這裡。
當然,那群受氛圍影響的人中並不包括陸騫。
「你好冷漠啊,人家昨天被你打的地方可還疼著呢,嚶~」面對江宬冷冰冰的態度,陸騫並沒有上去硬碰硬,扭動著身體,做作地表現出了一副傷心的模樣。
「……」江宬的額角突起青筋,臉色也變得愈發難看。他盯著對面扭得跟蛆一樣的男人,心中的抵觸情緒迅速漫到了脖頸,拚命忍住才沒把自己手裡的餐盤掀到陸騫那張欠揍的臉上。
就算江宬眼底的神色再冷冽,陸騫也絲毫不受影響,只要能噁心到對面,他就開心。
「你別不理我呀,我們未來可是要一直合作共事的。」
江宬依舊不理他,低下頭吃自己的飯。
「你再不理我,下次淨化的時候,我可親你啦。」
陸騫說完便靜候著對面爆發,果然不出所料,江宬那雙瞪向他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了,可偏偏就是不能發作。
看到他吃癟,陸騫心裡別提多爽了,昨天被打的那股怨氣都跟著消了,樂呵呵地拿起筷子開始吃飯,然後繼續煩他,「最近有任務嗎?」
「沒有。」江宬的眉頭皺得老高。
「現在戰爭都結束了,今年應該會恢復軍事演習吧?」
「不知道。」
「那……」
江宬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你能不能閉上嘴安靜地吃你的飯?」但這已經算是他待人比較溫和的一次了。
陸騫的神情相當愉悅,撐著下巴看向江宬的樣子也燦爛到有點噁心,「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呢。」
「可愛」這個詞怎麼看都不會用在江宬身上,這一點本人最清楚不過,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又繼續低頭吃自己的飯。
陸騫就那麼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發現他吃飯的樣子與他急切暴躁的性格完全不符,動作慢條斯理地,就像是世家裡出來的公子。
他的眼底忽然閃過一抹狡黠的暗光,不知怎的開始快速扒起了自己餐盤裡的食物,還弄出了不小的動靜,引得對面的江宬抬起了頭。
他這是後面有條狗在攆他嗎?江宬嫌棄得表情都有點扭曲了。
不過陸騫吃得是很快,沒幾分鐘餐盤就空了,他還故意對著江宬打了一個飽嗝,緊接著又附贈一個又大又甜的笑容。
江宬覺得今天不該在這個時間來吃飯的,他已經把腸子都快悔青了,好在對面已經吃完了,他至少能順利把肚子填飽。
陸騫知道江宬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自己快點離開這裡,他好吃飯,所以他並沒有急著起身,手裡依舊拿著筷子,「江宬。」
「又怎麼了?」江宬暴躁的脾氣已經頂到了頭。
「你喜歡吃肉嗎?」
「和你有什麼關係?」
陸騫神色認真地又問了一遍,「你喜歡吃肉嗎?」
「……」他嚴肅的樣子使得江宬一愣,猶豫了半晌,不太情願地回答道:「喜歡。」
緊接著江宬便看到陸騫原本嚴肅正經的表情驀然綻開,舉起他手裡的筷子戳到了他餐盤裡還沒動過的雞腿裡面,動作極為俐落地移到了自己的餐盤,舉著它跑出了靜音室,只留下一句,「謝謝款待~」
咔──
江宬手裡的筷子斷了。
「陸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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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訓練場──
「啊啊!等一下!」
「停停停!投降了,投降了!」
「不是說好點到為止嗎?啊啊!」
一聲聲慌亂的叫喊混雜在骨裂的聲音中,透出些許陰冷與淒厲,在一旁圍觀的那群哨兵免不了哆嗦幾下,暗暗慶幸自己今天訓練表上的練習對象沒有排到江宬那隻瘋狗。
其中一位哨兵湊到旁邊人的耳邊,悄聲問道:「他這幾天怎麼回事啊?又變得這麼殘暴。」
那位哨兵嘆了口氣,「沒淨化唄。」
「不是已經匹配到嚮導了嗎?幹嘛不去淨化,來這裡禍害我們啊。」
「鬼知道。」
江宬的聽覺向來要比其他哨兵敏銳,把他們在外圍絮叨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現在的狀態雖沒有到瀕臨暴走的程度,但精神力確實已經失去了平穩,進而影響他的情緒開始暴躁。
身旁嘈雜的議論聲不斷灌入他的耳內,刺激著敏感的耳膜,惹得他愈發不快,乾脆走下訓練臺打卡離開了這裡,恰巧遇見了從隔壁訓練室出來的陸洵。
對方也看到了他,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二人本來就是同齡,私底下關係也很好,陸洵見到江宬狀態不太對勁,連忙跑了過來,「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你這幾天訓練完去淨化了嗎?」
江宬不吱聲,神情浮現出一絲厭惡的情愫。他一點也不想見到陸騫那張欠揍的臉,就算在他精神力穩定的時候,情緒也能一下變得暴躁。
見到那副表情,陸洵一下就領會了江宬沒去淨化的緣由。他雖理解,但還是把手搭在江宬的肩膀上,勸道:「別跟自己過不去,一起去淨化室吧。」
要是以前,江宬幾乎都不會猶豫地回答「不去」,奈何他內心深處早就生了想去的念頭,偏偏死要面子又氣不過自己被陸騫馴化了精神體,遲遲沒提出淨化申請。
這下陸洵開了口,江宬表面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像是不得已才接受了他的提議,「嗯。」心裡卻暗暗期待起了這次淨化。
叮──
悠閒地在軍營裡散步的陸騫還在估摸著江宬到底能撐多久,一聲經過特殊處理的提示音便打亂了他剛才在腦袋裡辛苦做的所有推算,雖然功虧一簣,但他卻意外覺得愉悅。
他再傲,最後還不是要乖乖過來給他淨化。
陸騫漂亮的眸子裡流竄著得意的神色,走向淨化室的步伐比以往都要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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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為江宬安排的淨化室在三樓的普通區域,陸騫乘坐電梯上了樓,出來走了兩步,餘光瞥見了坐在一旁等候區的白昀。
今天是撞什麼大運了?陸騫把江宬的事先拋在了腦後,甩著自己興奮的大尾巴就往白昀的方向走,見對方注意到了自己,立刻抬起手打了個招呼,「你在等人嗎?」
白昀站起身,笑容和煦,「對,你是來為江宬淨化的吧?」
「是啊。」看來他是江宬專屬嚮導的事情,傳播度很廣啊。
「那坐下來一起等吧?」
「好。」陸騫坐到他身邊,目光並沒有赤裸裸地黏在他臉上,但望著他的次數和時長也絕對不低。白昀這張臉精準地戳在了他的取向上,感覺要是交往順利,他估計自己會天天抱著白昀夜夜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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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樓下的江宬與陸洵乘坐電梯,在裡面按下了三樓的按鍵。
「這次也是白昀給你淨化嗎?」江宬問。
「對,我並不想讓其他人幫我。」
「你對他還真是執著。」
陸洵笑了笑,在他那張冷峻的臉上,透出了一絲與他極為不符的傻氣。
電梯上方的顯示幕上沒幾秒就變成了「3」,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去,眼睛還沒見到人,耳朵便已經聽到一陣陣愉快的交談聲。
二人不約而同轉過了頭,瞧見等候區的那排長椅上坐著各自的嚮導,那兩個人的身體靠得很近,臉上的笑容也異常燦爛。以往不怎麼與他人過度親近的白昀在陸騫的面前,竟會笑得那般開心,連陸洵都沒見過幾次他這樣的笑容。
「白昀!」陸洵的火氣頓時就湧到了頭頂,加上結束訓練後精神力不穩定,變得更加不容易控制情緒。
交談間的笑聲突然中斷,兩個人的視線齊齊望向了那道氣勢洶洶走過來的身影。白昀優先站起身迎了上去,見陸洵的臉色這般差,心裡頓時開始心疼,今天的訓練好像比以往的強度大了不止一點,「陸洵,你沒事吧?」
陸騫見到陸洵出現在這裡其實並不意外,但見到白昀急匆匆跑到陸洵的身邊稍稍還是有些詫異,心裡隱約生出了些許不安。他站起身淡淡地瞥了一眼後方的江宬,而後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二人身上,臉上笑意盎然,「你臉色有點差啊,要不要哥哥久違地給你淨化一下?」
「不需要,還有不要把你那套用白昀身上。」陸洵一把摟住白昀的肩膀,往自己懷裡攬,含滿怒意的眼神與深處透出的占有欲,什麼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白昀嚇了一跳,紅著臉把雙手抵在他胸前,一點都沒有要避諱二人親密關係的意思,「陸洵,你好好說話。」
陸騫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崩裂著,好不容易遇見的美人,戀都還沒戀呢,就化作了泡影。失戀也就算了,喜歡的人變成自己弟媳是哪門子的狗血情節啊!
陸洵摟緊白昀,不穩定的狀態讓他對這件事越來越生氣,「他在泡你,我還和他好好說什麼啊?」
「你說什麼呢?陸騫就是和我平常的交流。」
「你這麼好看,他才不會放過呢。」
白昀聽他說得臉都快熟了,連忙拉著他要走,「抱歉,他現在狀態不太好,說話有些欠考慮。」
「沒事,身為哥哥總是要包容弟弟的。」陸騫這才想起自家弟弟之前說的「買房娶老婆」的事,看來是真的喜歡。
「狗屁的包容,你欺負我還欺負得少嗎?」陸洵恨不得現在撲上去咬他一口。
白昀抱住他,「那我先帶他進去了,下次再聊。」用力將他往淨化室的方向拖拽。
「好。」
陸洵聽著還有下次,立刻又炸了,「還聊什麼聊,不准你們見面!」
白昀揉著他的腦袋給他順毛,「好了好了,你安靜一點。」
等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陸騫才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江宬的身上。他發現江宬看他的眼神很輕蔑,其中還摻雜著鄙夷,對著他冷哼了一聲後,又嘲諷了一句,「輕浮。」
「……」他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說了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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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號淨化室──
「你怎麼還生氣啊?」白昀嘆氣道。
二人坐在床上,白昀的雙手交錯扣在陸洵的指間,背靠在結實的胸膛,被他緊緊抱在懷裡。淨化已經進行了有一會兒,陸洵的精神力也漸漸恢復到了平穩,但那一張臉始終黑著,一點都不見好。
「誰讓你替他說話。」
「那是你哥,又不是別人,而且我和他真的就只是閒聊了幾句。」
「平日裡也不見你那麼對我笑過幾回,你們才見幾次啊,你就笑得那麼開心。」陸洵語氣裡的酸味幾乎都要把白昀的牙給酸掉了。他這鬧著彆扭,又不肯鬆開自己的樣子過於有趣,白昀實在是沒能管控住自己的笑聲,但他努力收斂了些,奈何忍得辛苦,肩膀都笑得一抖一抖的。
「你還笑!」
白昀被徹底發現後,乾脆不忍了,在他懷裡笑得極為明目張膽,最後被陸洵壓倒了。
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白昀:「……」
陸洵居高臨下地對他勾起唇,眼底沒什麼笑意,「怎麼不笑了?」
白昀的眼睛在眼眶裡來回打轉,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他的兩隻手都被抓得很嚴,一點逃跑的可能都沒有。他斟酌了兩秒,神情霎時嚴肅且一本正經,「我可是你的長官,軍隊裡是有森嚴的等級制度的。」
「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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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號淨化室──
江宬自打進了門就只甩給陸騫一個背影,坐在床上跟打坐似的,雖沒像上次那樣直接丟來一句「換人」,但也沒有要讓他淨化的意思。
丟了美人又被自家哨兵嫌棄,陸騫真是發現他自從來到軍分區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
「你到底還要不要淨化?」要不是為了房貸,他真是想直接掉頭就走,後面排隊想讓他淨化的哨兵不知道有多少,到他這裡居然還給他臉色看,陸騫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坐在床邊也有三分鐘了,不想再耗下去了,「你再不理我,我可親你了。」
這句話說完,江宬立刻有了反應,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後轉過去,連手都不給他了。
陸騫被逗笑了,「你幾歲啊?還跟我賭氣。」
「用親吻威脅我的人沒資格說這句話。」
「被我用親吻就威脅到的人更沒資格。」陸騫回懟過去,盤腿坐到他面前,把他的手強行拽過來開始淨化。
這是什麼歪理?江宬被他的一番詭辯弄得有些無語,他雖然平日裡嘴有點毒,但並不屬於口齒伶俐的那一類,一遇到臉皮厚的,或者不按章法出牌的人,嘴就會變得很笨。他知道陸騫說得不對,可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等他想到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有一會兒了,若是在這種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再去出聲反駁就會顯得很尷尬,所以他只能是逼著自己吃了這個啞巴虧。
一股氣鬱結到了江宬的胸口,難以排遣,但隨著陸騫那股能量在他體內潺潺流淌而過,不知不覺便消散了大半。在他發現自己精神力平穩,身體神經全都舒鬆下來的時候,愕然回過了神,他的精神體果然又黏到了陸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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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宬的精神領域內依舊是萬里冰封的雪地,遠處的高山峻嶺也都披著雪色,他的整個世界幾乎都是白色的。
這一次陸騫倒是不急著擼牠,盤腿坐在雪地上,悠哉地堆起了雪人。
雪豹見他不理會自己有點失落,歪著腦袋頂了一下他的手臂,但是對方還是不理睬牠。
「嗷嗚~」牠張著大口發出聲音吸引陸騫的注意力,叫聲一點都沒有猛獸的威嚴與壓迫感,反倒帶著一絲奶氣。
陸騫一下沒忍住,「噗哧」笑出了聲。
這叫聲實在與雪豹的外形不符,與江宬那張頗為有男子氣概的外貌更加不符。
雪豹聽到他的笑聲又「嗷嗚」了一聲,努力蹭到陸騫的懷裡,還特地把他堆的小雪人給踢到了一邊。
「……」陸騫看著被牠毀掉的「佳作」,心臟猛地一抽,但那隻雪豹已然用頭頂著他的胸口放倒了他,事後還用一隻腳踩著他的肚子,樂呵呵地「嗷嗚」個不停,像是贏了一場空前絕後的大戰役,將得意的小模樣發揮得淋漓盡致,最後趴伏在他身上把體重全都壓了上來。
一隻成年雪豹的體重壓在人身上可一點都不有趣,就算這裡是江宬的精神領域,他有稍微減輕一點自身重量,但也還是把陸騫壓得呼吸困難,「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壓過來,你知道你有多重嗎?」
雪豹一聽立刻就懂了,沒一會兒陸騫的呼吸便舒暢了起來。他不禁一愣,「這麼聽話。」
精神體聽話本是意料之內的事,只是陸騫一想到本體是江宬就莫名有點不可思議,油然生出一股得意感。他注視著胸前那頭毛茸茸的傢伙,忍不住心裡的躁動還是朝牠伸出了罪惡的雙手。
「你的精神體怎麼能生得這麼可愛呢?」陸騫語氣裡帶著憤慨,手上揉搓雪豹的動作卻是溫柔至極,「還這麼黏人,真是可愛死了。」
「嗷嗚~嗷嗚~」雪豹開心地甩著自己長長的尾巴,最後悄悄用它纏繞到了陸騫的腿上。牠再次趴伏下來將頭枕在陸騫的胸前,徐緩合上眼徹底放鬆了下來,而陸騫的手則一直在牠的頭上輕輕撫動,始終沒有停止能量的供應。
這傢伙太可愛了,想把能量都給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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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領域的和平並沒有延續到現實,江宬仍舊還是板著一張臉坐在床上,二人除了手部接觸外,沒有任何交流。
陸騫一邊享受著精神領域內的熱情,一邊卻還要抵禦精神領域外的嚴寒,兩邊極端的反差終究還是引起了他的某種興致,開口第一句就狠狠戳到了江宬的痛處,「你知道精神體是哨兵內心深處最迫切的欲望嗎?」
江宬把臉扭到另一邊,決定不理睬他,然而他是個面皮薄的,他那張即使是被烈日曬成了褐色的臉也能夠讓陸騫清楚地看到在變紅,尤其是他露在陸騫眼前的那隻耳朵,紅色像是要從裡面沁出血一樣,明晃晃在告訴他「我知道」。
「明明喜歡我,還裝做這副樣子,死鬼~」陸騫矯揉造作地用另一隻手狠狠拍了一下江宬的手臂,令他向旁邊趔趄了一下,意料之內得到了他的怒瞪。
「哨兵對嚮導的渴求是本能,與我對你之間的感覺並沒有任何一絲的關係。」
江宬這話說得確實對,不過陸騫一開始的打算就是逗他,根本不管什麼本能不本能的這種道理。
「你對其他的嚮導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江宬被堵得沉默了一會兒,「那是因為匹配度低。」
「那麼多嚮導都沒能和你匹配上,偏巧就我配上了,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一種奇妙的緣分嗎?」
江宬嫌棄地皺眉,「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他這話說得屬實難聽,不過陸騫見到江宬氣,他就一點都不氣了,笑嘻嘻地繼續說,「我和你之間的匹配度已經高達91%了,據說匹配度在80%以上就會具有成癮性,數值越高,成癮性就越快。」
這件事江宬是知道的,但以往根本沒當過什麼事,陸騫冷不丁這麼一說,他心裡忽然就有點慌了。
陸騫稍微往他身邊靠近了一點,讓自己的聲音幽幽地飄進他耳朵裡,「從第一次淨化,你的精神體就完全被我馴化了,第二次更是急切地黏上來,未來你對我的依賴只會越來越重,而這一切的發展都會走向一個結局。」
說到這裡,陸騫停了。
江宬見沒了聲音,把頭轉了回去,驀然就撞見了陸騫那張討厭的臉,且近在咫尺。但在那一瞬間湧到他心裡的情愫不僅僅只有厭惡,還有其他說不清的混雜在裡面,讓他渾身不適,漸漸泛上一股不安的情緒。
「……什麼結局?」江宬問完就後悔了。
陸騫就等他這句話呢,唇角微微勾起,漾著一抹邪肆,「你會愛上我。」
江宬一臉冷漠,並給了他一拳。
「唔!」這一次又打的肚子,陸騫依舊像上次一樣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呼吸像是被阻隔了一樣,過了好一陣兒才恢復正常。
「你媽的……又打我……」陸騫疼得手一直在握緊,身體也在不斷往前傾,江宬見狀自然是向後退離了一些。最終陸騫的額頭抵在了床面上,恰好對面坐著江宬,使得此時此刻頗有一種給他磕頭賠罪的淒慘感。
江宬還了他一聲冷哼,「你自己上趕著讓我揍,怪誰?」
陸騫實在是想哭,對面這個哨兵是個動不過口直接動手的主,他吵輸了自己吃虧,吵贏了還得挨打,打又打不過人家,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沒法活了。
嗚嗚……遠在大軍區的司令爸爸,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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