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我比喻為鳥,我想我應該是一隻麻雀,而且是麻雀裡面最普通,最一般,沒有圓滾滾毛絨絨的可愛,也沒有纖細的姿態,普普通通的混在一群麻雀裡,誰也看不到我,更正確的說是我想讓他們看見的人,看不見我。
我的父母。
家裡的孩子很多,所以他們看不見我,更正確的說他們認為我很乖,很聽話,很沉默,不會像我姊那麼有主見,去反駁他們。不會像我弟那樣,不顧一切的做事,然後讓父親去收拾爛攤子,讓母親給他買交通工具。不會像我妹那樣,可以很自然地對他們撒嬌。
我就只是一個很乖、很聽話、很沉默的孩子,我很努力的想證明自己是有價值的、是值得被關愛的,是值得被他們摸摸頭說上一句「妳好棒。」「妳很好。」。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我不敢伸手向我爸要錢去買衣服、鞋子,我不敢說我想出去玩給我錢,我不敢說我要買小說漫畫,因為我爸說家裡沒錢,要省一點。甚至連學費,我都不敢去要……
我不敢像我姊我弟那樣說要買腳踏車,要買機車代步,因為我媽說家裡沒錢,不要隨便亂花。
因為我覺得家裡很窮,所以我要省一點。
然而……我姊、我弟、我妹都是有需求就能坦蕩蕩跟我爸媽伸手要錢的人。
或許,全家只有我會想著省一點,再省一點,這樣就能讓爸媽的經濟壓力小一點,也許這樣我就能被稱讚,也許這樣就能被關心。
但事實證明,沒有用。
我還是那個很乖、很聽話、很沉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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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足裡只有妹妹看的到我,而我的姐姐、弟弟只有在需要我時,才會看到我,給予我正面的評價。
很無奈,但我能怎樣呢?我又能怎樣呢?
我連我爸媽的關心都得不到,
我唯一的叛逆是我堅持要創作,想要創作我想要的故事,想要創作我喜歡的故事。
於是我被不停的勸說,要現實,那條路是不對的,是不可能的,妳不行。
我媽沒有,因為她覺得孩子能健康活著,能按照成長時間順序的念書、工作、結婚、生子,就是對一個孩子來說最好的事情了。
我爸則是勸說後,發現我不聽,就放棄了,隨便我,或許就是一種反正我勸過妳了,妳不聽我也沒辦法,我也不能怎樣。
當然也可能是我的其他手足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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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支持我,並相信我。
我姊、我弟覺得我在講什麼天方夜譚,時不時的要求我要務實,要先顧好現實再去談論夢想,要去賺錢。這才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至於創作……工作之餘寫寫就好,反正不重要。
我姊認為我的人生應該是畢業後去工作,賺了錢之後拿給我爸,好讓我爸有錢可以買房,工作一段時間後,我差不多就應該要結婚了,婚後生幾個孩子,我的人生就圓滿了。當然她也試圖勸過我應該要出去找個工作之類……
主要勸導的內容大致有……她有個朋友家裡有一位肢體不方便的妹妹,很努力的找到了工作,且做的很好。而我一個健康的人卻在家裡啃老。
又或者是看著電視新聞裡賣腎的新聞,笑著對我說:「妳去賣腎吧!一顆就好幾百萬,反正妳也不想出去工作,去賣一顆腎就能輕鬆賺那麼多,馬上可以讓爸有錢買房。」
她是笑著這樣對我說,被我媽罵時,她才說是開玩笑,沒有那個意思。
可是這個玩笑對我來說,很難笑。
我弟認為我沒有出去找工作,在家裡追求所謂的夢想,根本就是米蟲,他認為我將來只會去當遊民,在街邊、天橋下、地下道裡,四處流浪。他認為我在家裡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在花他未來繼承的遺產,所以他有資格罵我,批評我,甚至是看不起我。
但事實上,我並不是在家啥都不用幹的人,我沒有這個特權。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媽總是會跟我爸吵架,吵了之後我媽要嘛選擇半夜傷害衣櫃五斗櫃,要嘛就是隔天大清早哭哭啼啼地帶著孩子回娘家,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我不敢在大眾交通工具上睡覺,因為我媽會說下車時要是沒跟上她,就會被她扔在車上。
後來孩子漸漸大了,我大姊開始上小學,我媽就不太會帶孩子回娘家,因為小孩要上學。於是家裡的家務就變成孩子的事情,而三餐也是,幸好外面有店可以買。
於是我開始給全家人買三餐,一直買到我姊去外地念完大學,畢業回家後搬出去住,一直買到我弟念完書,當完兵,到外地工作,才結束買多人餐點的生活。
做家務這件事,當初是我自己覺得我接手的話,我姊就能把做家務的時間拿來讀書,同時我也想證明我是個很乖、很聽話的孩子。
然而我姊後來對我說了句「我看妳很喜歡做家務嘛!以後家務都給妳做就好了。」
更大一點時,她跟我說:「妳那麼喜歡做家務,以後等我有錢了,我請妳去我家幫忙做清潔。放心,我會給妳薪水的。」
當時的我……感覺自己的心整個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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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知道我的夢想且不聽勸後,就非常熱衷在我人生的某一個時間段裡給予我心靈上非常沉重的打擊,當然他們在那時的想法就是一種……我是為妳好。
他們覺得自己在矯正我的人生道路,用一種指揮的態度去指揮我如何過我的人生,用一種他們是我的救世主態度來看我,認為我除非按照他們的要求去過我的人生,否則就是失敗,將來的我就是一個廢物。
微妙的是當我爸生病了,他們需要一個人在家裡看顧我爸時,我突然就不是一個廢物了。當我爸走了,他們需要一個人在家裡看顧我媽時,我突然就可以不急著找工作了。
喔!他們偶爾還是會問我一下,妳是不是要去找個工作做?
我姊在婚後某天跟我說她突然了解到我以前每天買三餐的辛苦,因為她也開始幫家裡人買吃的。
喔。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我弟某日在家族群組裡提起我曾經做錯的事情,對他造成了傷害,我沒有辯解,而是很認真地對他道歉。可是當我提及那段時間他對我做的語言暴力時,他的回答是當時自己也是因為聽了我姊對我的誤解,才會說那些話。
那些話在我的理解裡,就是在告訴我,他不覺得自己有錯,畢竟他是接收到了錯誤訊息才做出那樣的語言暴力。
喔。原來我對他做的事是錯誤,要道歉。他對我的語言暴力,不是錯誤,只是被誤導。
嘛……
就這樣吧!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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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大概就是我的基本狀態。一個從小就努力想對家人證明自己是有價值的,是值得被愛的普通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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