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中的龍之子RE ：Universe 01 - 第九章　尋求奇蹟

　　擺脫了死神的追擊後，我開著車準備要將乃茜和夏洛特送回我們的住宅。

　　「龍之子。」

　　儘管沒見到祂，死神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響起。

　　「啊？」

　　「別應答，這段話現在只有你聽得到，安靜地聽我說——」

　　我沒有應答，故作毫無反應。

　　「我已經想不到其他方法能夠救她了，神有許多做不到的事情，而人也是。但是你，你不一樣，凡身龍魂的你或許還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許你能夠說服夏洛特的怪物，又或許你能找出別的解決方法，但只要你實現了其中一項，那都會是奇蹟。」

　　「──而奇蹟這種東西，正是因為連神都難以辦到才能稱為奇蹟，一小點能力上的不足、一小點計算上的不正確、一小點運氣上的倒楣，都足以抹殺奇蹟的發生，甚至將事情導向更殘酷的悲劇之中，這種事我已經看過太多、太多了。」

　　「所以，龍之子。不，是鄭泰峰，請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救那個孩子，無論如何都要實現奇蹟。」

　　我會的。

　　默默聽完了他的請求，我將車子停進車位中，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一下車，我就掏出手機打了緣湘的電話號碼，在背後等著我們的乃茜和夏洛特也跟著下車。

　　「泰……」

　　乃茜叫了我的名字，我則伸出手揮了揮，希望她能夠暫時在我講電話時不要插嘴。在鈴聲響了幾聲後，傳來了轉入語音信箱的機械音。

　　沒有接啊，果然這個時間她不太可能醒著嗎？

　　我掛掉電話，轉向夏洛特和乃茜那裡，準備將她們帶回夏洛特的住宅。

　　「怎麼想你想要聯絡的那個邪教徒那裡現在一定擠滿了警察啊。」夏洛特聳肩笑著說：「都怪你被黏上了那種東西還不自知，真是丟臉呢，泰峰君。」

　　又一次懷帶惡意的嘲笑，我嘆了口氣，無視了她的挑釁，畢竟事情落到那種地步也是因為她早已經發現卻裝作沒發現這回事，只因為她覺得很有趣。我也可以拿這點才嘲笑和指責她，但我知道她絲毫不在意任何事情對他人造成麻煩和危害，也不可能因為一個眼中的邪教徒受害而感到愧疚，所以就算以此責備她也毫無意義。

　　為什麼不讓夏洛特帶著乃茜回去的道理也是這樣，我百分百肯定如果我讓她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夏洛特一定會對她做一些「惡作劇」，足以讓她精神崩潰的那種惡質「惡作劇」。

　　我們三人一起回到夏洛特的居所，夏洛特推開了門口，伸手表示讓我們進去。

　　※

　　夏洛特先衝進了門內，馬上跳到沙發上滾來滾去的，就像是全身上下都沒長骨頭一樣，懶惰的本性顯現著，我則將乃茜帶到了客廳。

　　「接下來……該怎麼辦？」乃茜從身後再次提問了，聲音正在顫抖著，聽起來有些不安。

　　總而言之，先安慰她吧，她受了不少驚嚇，這也沒有辦法。

　　「我們休息一下。妳這段時間裡在外面跑來跑去很累了吧？妳也是我也是。那些事情明天再煩惱吧？」

　　好吧，我不懂得怎麼安慰人，但我們的確需要休息。

　　「我們沒有多餘的空房間給『客人』來住呢。」夏洛特聳肩笑說。

　　「妳在胡說些什麼，我們這裡明明就有三間房間，妳的、我的、客人的。」我知道夏洛特只是在找碴，我轉頭過去看看房門，就算我住進來不算多久，至少也還是知道這點的。拉著乃茜的手，將她帶過去房門前。

　　「沒──沒有？」

　　明明前一秒房門還存在的，現在卻變成了一面白淨的混凝土牆。就好像房門是從來不存在於那裡一樣，恐怕夏洛特又玩了什麼把戲。想想也是，她先前才那麼多次的稱呼乃茜為「廢物」、「垃圾」，夏洛特對她的態度表露無遺，她當然不屑讓乃茜住進她的房子裡。

　　「那個啊，夏洛特──」

　　「嚇嗚！」

　　正當我要吐槽她的時候，那面混凝土牆上浮出一張詭異的臉孔，這突如其然的狀況把乃茜嚇得躲到我的身後，沒有瞳孔的純白臉孔對著我們露出牙齒，發出了響徹整棟屋內的尖銳笑聲，隔著油漆構成的皮膚，混凝土構成的面部肌肉明顯地抽動著，就算我們耳朵聾了也能一眼就明白它正在嘲笑我們。

　　或著說，她正在嘲笑我們。

　　「別惡作劇了，夏洛特。」

　　「惡作劇？你在說什麼？」夏洛特一貫地裝傻著，我被她的聲音吸引，朝後看去，她已經沒窩在沙發上了。她盯了乃茜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在趕人而已。」

　　「我可以問嗎？夏洛特？」我對此很不解：「為什麼妳這麼討厭她？」

　　「因為她很無聊，而且沒救了，和你不一樣，就算你以為她和你是同類，在我看來你們兩差得遠。」夏洛特說：「就如我所說過的，她已經無法停止殺人下去了。多虧某個滿懷慈悲心的神的多管閒事，真是可悲，原本她還能以人類的身分死去的。」

　　「就是這樣，妳可以讓出一個房間了嗎？」

　　「不，不行。」

　　「為什麼？」

　　「因為這樣就不有趣了，而且我也不想那種東西睡在我的旁邊。」她說：「

要有睡覺的地方的話，你自己想辦法處理。」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子。

　　「我不可能讓她睡沙發吧？」我嘆息說：「在外面闖了一整天還被槍打傷，我也不想睡沙發。」

　　「不干我的事情，自己處理。」夏洛特板起面孔說。

　　「那個……」

　　乃茜這時插話了。

　　「我、我沒問題……的，和泰峰先生擠一張床的話。」她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因為她的臉被瀏海遮住，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的表情看上去肯定很詫異，我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理由才會提出這種大膽的想法。尤其考慮到她的過去，她會做出這種提議簡直是不可思議。

　　難不成，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被如此信任了嗎？

　　「哼──」夏洛特不知為何露出了賊笑：「原來妳一開始就是在打這種主意嗎？哼哼。看來咱也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夏洛特第一次對乃茜說話了，赤紅色的雙眼直視著她口中的「垃圾」，看她對乃茜的態度這麼不屑，我來以為她連對話都懶得呢。

　　「怎、怎麼了嗎？……我知道……是不方便，但是──」

　　乃茜明顯對夏洛特的視線感到不自在，她縮了下脖子，緊張地猛搖頭，但下一刻又猛點頭，完全搞不懂她是在想什麼，只知道她陷入慌亂了。

　　「呀啊，居然自己主動提出要和年輕的男性共處一室共睡一床，遠比上一次還積極的多呢。泰峰君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啊？」夏洛特笑說。

　　「上一次？還有妳說的積極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問她說。

　　「上一次？我說了什麼上一次嗎？如果我說的的話對現在的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喔。」夏洛特故意歪頭裝傻說：「至於積極，當然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積極的想要泰峰君你那年輕有力的堅挺棒棒啊！」

　　「嗚噗──」

　　我噗了一口口水出來，乃茜則猛力搖頭表示她並不是那個意思。

　　「怎麼可能啊？夏洛特，不就是因為妳想趕她走她才不得不這樣提議的嗎？才沒有別的意思。」我嘆了口氣：「唉，我這邊也被妳整得很慘。」

　　這下我也很困擾，怎麼說我也是個年輕男性，和乃茜同睡一張床真的好嗎？在這種年紀的男性，總會有禽獸般的一面啊。如果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擠在同一張床上，我也不敢保證我會不會理智斷線失控。

　　「所以說，她的意思就是你理智斷線，對她做出嗯嗯啊啊的事情也沒關係這種意思喔。」

　　「……我討厭妳讀我的心思。而且怎麼想她也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的吧？」

　　考量到她的經歷的話，她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的，只不過夏洛特既然這樣認定了，我再怎麼講也沒有意義。

　　「你錯了，泰峰君，正好相反。」夏洛特轉身過去，搖了搖頭：「正是因為她有那種經歷她才會那麼期望。」

　　乃茜低下了頭來，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麼。

　　有著銀髮少女外觀的吸血鬼王子背對著我們，義肢的食指頂在下唇，嬌小身軀上的那顆小腦袋左搖右擺的，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麼事情。

　　「嗯……決定了，因為很有趣，所以咱就借妳住在這裡幾天吧？」

　　擺動著的那顆頭停下，夏洛特做出了她的最終決定，我也鬆了一口氣。

　　「但是，要住下來的話，有個先決條件。」夏洛特抬高了右手，搖了搖手：「首先，妳給咱先好好洗澡再去睡覺。妳在外面晃了這麼多天，身上有夠臭，咱也會借妳找換洗衣物的，感謝咱吧。」

　　明明先前才說她很無聊的，真是個善變的老太婆。

　　「浴室只有一間，我先去瞇一下，乃茜妳先去洗吧。」我說著，轉頭走向自己的房間。

　　※

　　就這樣，我決定讓乃茜去洗澡，而我先去休息，躺在床上，暫時闔上雙眼，等一下我也要進去，所以不能就這麼睡著了。只希望這樣休息身體狀態能夠好上一些。

　　我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滾來滾去，意識逐漸朦朧。

　　「別睡著了，你還要洗澡吧。」

　　被聲音所打擾，我睜開雙眼，看到夏洛特不知何時坐在我的床邊，露出淡淡地笑容。如果她沒出聲叫我的話，說不定我已經如她所說的睡著了。

　　「話說回來。」我說：「為什麼妳這麼討厭她？」

　　夏洛特的怪物是遠強於人類的超級生物，所以她瞧不起人類也是理所當然的，她也瞧不起緣湘。可是即使是面對她口中的邪教徒時，夏洛特也沒有擺出那副擺明要趕人的輕蔑態度。對於許多人來講，她會有這種行為並不奇怪，因為她是「怪物」嘛！對人類會做出沒有理由的惡行也很正常，沒什麼值得好奇的！

　　我對夏洛特了解並不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夏洛特會有那種反應，決不可能只是因為上述原因。所以無法壓抑好奇心的我，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是真的想要知道嗎？泰峰君。」

　　意外的，夏洛特對我的提問做出了正面回應，看上去要認真回答我問題，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左手伸手往右手臂義肢的接合處撫去，在接縫處拉出了四、五條暗紅色的細管子，然後將管子一條一條地拆卸下來。

　　「妳看上去明明就很想講，就算我接下來說不要，妳也會講的吧？」我無奈的說。

　　「你說的沒錯。」她又恢復笑容，天藍色的舌頭顯露出來。左手抓住義肢，轉動了半圈，就像是要將什麼卡榫鬆脫一樣，然後直直的將義肢給拔了下來，在義肢接合處露出了佈滿鮮血的長長螺絲牙。夏洛特走到我的書桌旁將她的義肢擺在上面，然後將那支斷手擺到我面前。

　　「妳要講得事情和那支手有關係嗎？夏洛特。」

　　「嗯哼。」她哼了聲，開始了那儀式般的開場白：「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領土內論何時存在著白晝的廣大帝國內，有一名小女孩──

」

　　夏洛特吸了一口氣，重新整理了下想講的話，開口說：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在一個領土內論何時存在著白晝的廣大帝國內，有一名貧窮的小女孩，在都市的泥巴中打滾成長起來，經常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

　　她的父母將她賣給某群人渣時，她十二歲。

　　從十二歲開始，她受盡了凌辱和虐待，某次小女孩想要逃跑，那些人渣為了教訓小女孩，當著她的面砍下了她的右手，令她永遠記得這份疼痛。然後，隔年她在被玩膩後，又被轉手到了一間妓院，成為那些老男人的玩物，靠自己的皮肉賺到一些勉強能夠存活下去的錢。

　　數年以來，她每日每夜的『辛苦工作』，讓她得了『職業病』。從不知何時開始，在她飲食隔每一段時間後，因工作而殘破不堪的身體，無關她的意志的隨意排泄，幼年時朝到那些顧客的反覆摧殘，使得成長後的她的身體變得會漏尿和大便失禁。

　　然而她選擇默默忍受了因為工作而承受得到的職業病，因為她知道自己無處可去。

　　在她十七歲那年的某天，她終於受不了。」

　　「她怎麼了？」我問。

　　「她偷了一個客人身上的匕首，殺了那個狗娘養的傢伙。接著一個個的把當年買進她的那個轉手人給幹掉，經營那間妓院企業家也被她做掉。她最後還找到她的父母。

　　沒想到她的父母把她給賣了後居然還是窮困的餓死了，但她可不會饒過他們，對他們的墓碑開了幾槍把它們打成碎片。」

　　「真有志氣。」我在當事人面前笑說：「那當初買下少女的人渣們呢？」

　　「畢竟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了，她沒有找到他們，或許那些人早就被做掉了也說不定。而接下來的故事你大概也可以猜得到了，那名少女後來碰上了某個血族──」

　　「嗯，我明白妳想說些什麼了，夏洛特。那個少女因為能力優秀，在後來被一名血族看上，成為了他的眷屬。在漫長的時間內累積了比他的造主還要強大的力量，甚至強大到足以稱之為神祇，只是不知出於何種理由，她還保留著當年的那支斷臂而不修復它，或許是她是認為那可以作為某種警惕才留下來的吧？」

　　我看了下夏洛特的斷臂，推測了下她想說的話。

　　「誰知道呢？」她聳肩說：「連我們也不清楚，或許當初那名少女碰上的就是我們，然後被我們：特彼斯之女給吞噬，繼承了她的記憶；又或許她就如你所說的，就是最初的特彼斯之女，我們已經吞噬同化太多生物。自己的起源已經無法被確定，那些被同化生物的記憶也現在也大多只剩下殘渣了。」

　　「所以呢？妳告訴我這個故事的目的是什麼？」我問：「就因為妳記憶中的那名少女做得到這種事情，乃茜做不到，妳就討厭她嗎？」

　　「就是這樣喔，正是因為她做得到這件事情。證明了人類是有辦法辦得到的這種事情的，也證明了無法做到這種事情的人類不過是廢物罷了。」

　　夏洛特輕蔑地笑了，或許正因為她可能也有類似的經歷，乃茜在她看來真的只是毫無價值垃圾。坦白說她的思維我難以苟同，因為她的態度就是：「我可以做到，妳為什麼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廢物。」這種無理取鬧的想法。

　　「夏洛特，我問妳，妳同化過了這麼多人，像是妳口中的那名少女那樣能夠成功復仇並找回自由之身的人多嗎？」我問她：「不可能吧？」

　　「確實不多。」她笑說：「不過你也知道的吧？絕大部分的人類都像是害蟲一般在自己的糞便中打滾，過著自己屎一般的人生進行著屎一般的作為。除了少數有能者，絕大多數的人類都是墊腳石或是社會進步的淘汰品，說得明白一些的話，就是『廢物』。而她的狀況更加糟糕，是把他人一起拖下水的大廢物。」

　　「所以在妳看來，絕大多數人類都是毫無價值的廢物嗎？」

　　「正是如此，在你看來也是一樣吧？所以才會只對她伸出援手，價值依觀測者的不同會有所變動，對你來說，其他毫無價值的人類都管他去死，也就是說，對你來說那些『其他人』只不過是廢物罷了。你只重視你眼中有價值的人類，而我也是，還有世上絕大部分擁有人性的生物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我不會去偽裝成那種討好凡人的模樣，因為力量差距懸殊到了沒有那個必要。」夏洛特笑著說：「你依照你的觀點去審判每一個你見到的人性生物，而我們也是如此。不覺得吸收了這麼多人性生物的我們，可以說是人性本質的體現嗎？」

　　「……我了解妳的看法了，夏洛特。那妳又是為什麼改變了主意呢？」

　　夏洛特覺得，正每個人在乎的人們不同，也因此那些不被在乎的人們對那個人來說就只是廢物，因為毫無價值。而我也認同這點。而某種程度上，正是因為夏洛特、或其中一個她也有乃茜類似的經歷，但她成功復仇了，所以她才會對乃茜如此反感。

　　就算能做得到這點的人很少，但做不到只代表著你是「被淘汰的廢物」。這種徹底的現實主義，否定了努力、否定了當事人的經歷，只注視著結果，某種意義上的確如她所說，是人性的體現。

　　「沒什麼，只不過是因為看到了一點希望，她的行為顯示了她仍有被拯救的價值，因為她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慾望去行動，這是廢物蛻變成真正人類的一個前兆。」

　　很直、很白地表達出了她內心的人性，因為她沒有必要偽裝和忍耐，所以那單純而赤裸的惡意才會顯現在我們的面前，某種程度上，在我看來這比起總必須帶假面具才能生存下去的人類來得討喜多了。而也正因如此她在幫助他人時釋出也是純粹而直白的善意。

　　所以我的造主才不只討喜，而且可愛。

　　※

　　一段時間後，夏洛特離開了我的房間，和她那番嚴肅對談搞得我睡意全無，我閉上雙眼，希望多少可以休息到一些，卻又不知不覺將注意力放在乃茜洗澡水的聲音上，因為那是現在唯一能聽到的聲音了，說起來都和夏洛特聊了那麼多，都過了這麼久了，現在她應該已經快要洗完了吧？

　　就在我這麼想的同時，聞到一股惡臭味。

　　這是──血味。

　　因為毫無節制頻繁性交才會發出的噁心臭味瀰漫著，將睡意就已經全無我再一次叫醒了，我立刻翻下床，推開房門、直奔浴室。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這種臭味在這個房子內只有一個人才發得出來。

　　我敲了敲浴室的門，叫著乃茜的名字。

　　「還、還沒有洗乾淨！等、等一下！」

　　想說聞到血味，裡面出了什麼事情，看來沒事……吧？她很多天沒洗澡了花多一點時間也不奇怪。但是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隔著一面門板那股濃烈的惡臭還是傳了出來。這股血味或許是先前我給她的那刀的傷口傳出的吧？

　　「妳的傷口裂開了嗎？不要緊吧？」

　　「沒、沒有！傷口沒有。」

　　不對勁。

　　就算是先前我剛用拆信刀射傷她時，血的味道也差不多是這樣濃厚，就像是她身上多出了新傷口一樣。傷口沒有裂開的話不可能會發出這種味道，很明顯的，她需要幫助。

　　也就是說，她在說謊。

　　雖然會很尷尬，但不得不這樣做了嗎？原本這裡就是夏洛特一個人居住的地方，整間房都是她的隱私空間，所以浴室沒有裝上鎖。我深吸了口氣，一腳踹開門板。

　　「泰、泰峰──」

　　她在叫出我的名字的下一瞬間，女孩子的尖叫聲便傳遍整間浴室，畢竟一個男人在人家洗澡的時候闖進來，會有這種反應其實也不奇怪。

　　不過我可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看人家的裸體，那也不是我進來的目的。濃烈的臭味吸引了我的注意，浴缸裡的水被稍稍染紅，乃茜手上的背刷上滿是鮮血。

　　我看下她兩腿內側，被狠狠刷出血來的傷口，乃茜一手遮著上半身，另一手仍用那支背刷對那些傷口反覆刷洗。

　　「別這樣。」

　　我呆愣著看著她，她也呆愣著看著我。

　　「但是……還沒有洗乾淨。雖然看不到了，但還是有點髒髒的感覺黏在上面。」

　　「都出血了啊！」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妳這樣只是把自己身上弄出更多傷口而已！」

　　我抓住她拿著背刷的那隻手，只為了阻止她繼續摧殘自己的身體。我看著她的雙眼，搖了搖頭。

　　「再刷洗下去也毫無意義。」我說：「只會讓妳不斷流血而已。」

　　「但是……很髒。」乃茜低頭說。

　　「沒這回事，妳都洗成這樣了。」

　　「等一下……要和泰峰……睡在一起，所以──不能！」

　　原來是這樣啊。

　　「沒問題的。我的鼻子聞不任何味道。」

　　我故作將臉靠近她，聞了聞她的身體，也的確只聞到鮮血與沐浴乳的味道。

　　「是、是這樣子嗎？」

　　「是這樣啊，只有沐浴乳還有血的味道。」我故作冷靜說：「妳不需要再擔心什麼。」

　　實際上，我現在真想給她一個擁抱，把她抱在懷中安慰她，可是我沒有這種勇氣，我不知道那樣做會讓她感到生氣或是噁心。又或著，也許她會如我所願的因此放心，但是，我對人際交往這一套一直很不在行，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因此沒有展開行動。

　　「沒問題的，別擔心。」

　　最終，我決定折衷摸摸她的頭，就像是大哥哥安慰小妹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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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尋求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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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尋求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