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也不算完全死了。張開眼睛，再次面對一切混沌，心裡卻平靜得很。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1mtOTa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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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沒甚麼。」聽見身邊傳來蠱惑人心的聲音，我只是平淡地回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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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在這裡已經多少時間，沒有日月交輝，不知時間流逝。既然醒來，四方亦無設施娛樂，唯一的鏡湖就是每日都會到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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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說了，這裡的一切，妳都可以自行決定。」旁邊的男子用手撐著頭，側身看著我從偌大的床上起身，幽幽說道。
「我不想欠你甚麼。所有索求，都有要償還的一日。」回頭看著長髮隨意披散的美男子，我無奈地再次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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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沌中，除了一張原本已經有的通天大床和可觀察萬物眾生的鏡湖之外，甚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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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邊抓起外套，披上後再次來到鏡湖跟前。看著人世間種種恩怨情仇，真的比連續劇更有趣。但每天重覆著一樣的行為動作，多少也覺得乏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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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開始新一輪的遊戲不好嗎？這次妳不用再做參加者，跟吾一起做人生裁判。」男子走到我身後，溫柔的環抱著我，柔聲勸說。
「你答應過我，以後不再跟任何人玩你創作的遊戲。」沒有回頭，目光只是輕輕的斜視向後，我不滿的意思，他是知道的。
「可是，妳不是嫌在這裡悶嗎？吾可是為妳好唷。」把臉埋在我側頸之間，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是想把我的靈氣吸走一樣用力。
「別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做你想做的事情。」終於轉身直視面前人，目光堅定，我再次提醒。「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反口吧？」
「不會，惡魔從來不說謊。」男子邪魅的一笑，讓我想起當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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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下班回家，三更天色昏暗，路邊街燈閃爍。心裡總是有一股不安感充斥，似是預料到有大事件發生。快步離開街道，想要回到自己唯一安心的家裡，卻從始未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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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本該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在我一個轉角之後頓時變了樣子。齊刷刷的人，各式各樣，男女老幼。連同我這個上班打工人，一共是十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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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還在思考現在究竟發生甚麼事的時候，一道閃電轟來。突如其來的光芒讓我睜不開眼，只知道再次開眼時，四周環境已轉移為混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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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是被眼前的情況嚇到，本來打頓瞌睡的女孩哇哇大哭起來。旁邊人馬上走去安慰他，畢竟大家都不知發生甚麼事，既是同場，理應互相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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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四周，均是統一無盡的虛無。沒有光暗之別，沒有地域山巒。完全看不出這裡究竟是在甚麼地方，更像不在人世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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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號果然很聰明，這裡的確不在妳們常駐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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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望無際、視線開揚，突然出現的山羊頭人身的物體，竟然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混了進人群之中。是怎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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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一位血氣方剛的少年沉不住氣發問。
「3號問得好。吾為混沌之初，簡單來說就是這裡的主人。」羊頭人轉身直視少年。平靜的語氣似是經常有人提問同一道題一樣。
「甚麼3號16號？還有為甚麼我們會來到這裡？」一位老伯想不通，就再次追問。
「11號問得好。數字是你們的代號，來到這裡的原因嘛，畢竟吾一人在此太苦悶了。都來陪吾玩遊戲好了。」羊頭人語調明顯提高了，是興奮嗎？
「我們都有名字，憑甚麼擅自給我們編號！當我們囚犯嗎？」一位中年男子明顯被激怒了。
「哦，吾賜予你1號，你就這麼不開心嗎？」羊頭人用餘光撇了中年男子一眼。「行吧，既然是不聽話的棋子，那就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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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1號中年男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自焚起火。在大伙還未反應過來，1號已經燒為灰燼。一陣陰風吹散，頓時灰飛煙滅。眼前景象實為震撼，待女孩被嚇哭了，大人們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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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我焦急了，大家心裡其實都清楚明白。面前的羊頭人並不是人戴頭套，而是真正的怪物。先把女孩抱入懷中，要是哭聲令面前人不高興，下一個自焚的人就可能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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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怎麼了？」小心翼翼提問，呼吸也不自覺加速起來。
「沒甚麼，既然不聽話就不用他了。」羊頭人掃視一周後，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所以你送他回去本來的地方了？」抱著一絲希冀，我努力裝出鎮定的樣子追問。
「有，還是沒有呢？」羊頭人故弄玄虛。「反正沒參加遊戲的，不可能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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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羊頭人的話，心裡自知不妙。回看懷中已經止哭的女孩，感覺才不到十歲的孩子吧？這麼早就要面對生離死別嗎？她本有大好前程，是命不該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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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頭人的意思很明顯，因為在這個空無一物的地方他悶了，所以抓人來陪他玩。所以，只要他高興了，就會放我們所有人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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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思考當中，我完全沒察覺走近的羊頭人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我虎視眈眈。直到感覺懷中的女孩捉緊我的衣襟，低頭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赫然發現羊頭人已在身前咫尺之間。想要拉著女孩一同往後退，冷不防下巴被羊頭人夾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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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應該在這。」羊頭人由下至上再至下的來回打量著。不是目標人物，但額頭上的16號印記又是甚麼的一回事？
「甚麼意思？」徨恐不安，被羊頭人掃視的感覺真的很差。先不說有否內情，本來我們都沒理由被抓來吧？
「沒甚麼，既然一場來到，就一起玩吧。勝出者，可以許一個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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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站直身子，羊頭人回復初見之時的輕鬆狀態。大手一揮，地面憑空堀起一個巨大棋盤，路線九曲十三彎，間中有問號格子。看樣子，似是平常會跟三五知己一起玩的桌遊一樣。只是我們都是身處在內的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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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羊頭人給予的編號開始排隊。抱起巨型骰子，奮力往外扔去。大家都想盡快完結，有不少人想盡辦法作弊，裝作誠心祈求每次扔出最大的六步。可是三次六步，卻會被打回原點。之後同一人的「六六五、六六五」成功引起羊頭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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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行啊。」似是早已預料到，羊頭人並無太大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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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唇一笑、一下彈指，光線充足綠野油油的棋盤頓時轉換為陰森恐怖的墓園。四周環境改變，讓我不寒而慄。雙手抱胸，想要努力保存僅餘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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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會走來走去近距離跟棋子互動的羊頭人，自從改變棋盤後便坐在局外的一個小石墩上，翹起二郎腿的他，開始不屑的等待好戲開場。說只是遊戲，內容卻極其血腥。說是一起玩，其實就在外場看著人性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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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特殊格數的小遊戲內容，由普通的分組賽，甚麼鬥快飛圈圈套目標、四乘一百米接力賽，變成互相擊殺，或者自行斷肢放血以滿足遊戲要求。在格子上看著前面的人為了自保而狠下痛手，當刻我真怕自己要是踏中小遊戲格子時，面對生死也會跟他們一樣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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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不想面對，越是逃避不了。骰子交到我手上，看著面前無盡的格子，心裡默默念想只要不要四步就行。深呼叫吸一下，用力拋出。六分之一的機會而已，不可能中彩的。然而，世事無絕對。看著平穩著地的骰子，四字朝天，就是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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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前車可鑑。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但小遊戲的血腥玩法也不見得不會取人性命。舉步艱難，終於踏足在小遊戲格子之上。一道白光亮出，內容說明以文字在格子旁邊的墓碑上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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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場上任何一人換轉位置，其人將替妳接受遊戲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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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前後掃視著，由當初到場的十六人，至開始棋局的十五人，到經歷逃跑未遂化灰的、小遊戲內互相殘殺的幸存者，目前只剩下的七人。大家統一躲避著我的目光，似是以前在學校當中老師提問時，在座學生想要回避被點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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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不換又如何？其他人都是劫後餘生的情況，有自行斷手、有被打跛腳。忍心讓別人承受本來屬於自己的災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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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不換嗎？」羊頭人有點意外，故意遊說。「跟最前的一位換可以跳過不少冤枉路。」
「不要！不要跟我換！」被點名在最前方的11號老伯大叫。情急生智，手指向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少年。「他、跟他吧？剛才他拿到免死券，不論甚麼內容也不會死的！」
「老伯你怎可以這樣說！免死券是我拼死換來的，不是用在其他人身上。」3號少年反駁道。「他點名是你，別想著拉我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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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前方兩人爭吵不斷，我並未表態，其實不用緊張。畢竟當初是想著自己承受結果的，故此羊頭人的話對我並不動搖。向墓碑點下「停留」的選項，身邊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隨即墓碑裂開後讓出一條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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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其他人選擇後會發動出黑霧並不相同，我留了一個心眼在此。一直繼續的棋盤當中，只有我一人幸而避險。不是說完全沒受傷，但相比其他斷手跛足勾舌放血掉命的，我已經算是最完整的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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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每次受罰時心臟位置都會劇烈巨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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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碑小道跟羊頭人之間來回張望，想在當中找出一線生機，可惜無功而還。羊頭人似是若有所思，默默注視著棋局走向。在我通過地底小道重見光明之際，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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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本來壓抑著情緒想著要決一死戰的我，在小道中卻沒遇上任何陷阱，除了當中有一把早已生鏽的小刀。應該說，平靜得像普通的一條行人隧道而已。為保自身安全，我決定把它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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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卻見盡頭在眼前了。三步之距，盡頭之處，應該就是終點了吧？可是勝出者只有一個，其他人見狀，果然開始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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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作弊！妳一定是知道剛才那一格是捷徑才故意選擇留下。」
唉，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話，就不用做這麼久的心理建設才邁步前進了。
「我要投訴，她收買了剛才的問號格子！」
要找理由也不要用死物好嗎？我要怎樣收買棋盤裡的設定？
「不公平！」
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公平二字，人一出生就充滿分歧。哪有一模一樣的人生？
「一定是她給羊頭人好處。大家想想，就只有她沒受過罰。」
拉幫結派，散播仇恨。有甚麼好處？到最後只會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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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在心裡回懟著，他們會有如此攻擊性強的反應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好處自己佔不到，壞處總是落在自己頭上。如果相同的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我也會有這個反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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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4號女孩扔骰子了。可能因為看到我的情況，為了不再落後，她做了一個很錯的決定。把骰子故意平放，六字朝天，正是我剛才停留的一格。高高興興的跑過去，果然是同一句內容。但這次是散出的並不是金光而是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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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跟我一樣的選擇留下，我卻有一股莫名不安感。想要出言提醒之際，她已經按手在墓碑上，小道再次出現人前。沒等到14號女孩平安走出小道，只聽見悽厲呼救聲，由強至弱，到最後的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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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號女孩的經歷坐實了我的莫須有。聽著大伙的無憑無據的指責謾罵，我無言而對。現在一心只想盡快結束一切，回家洗個熱水澡，躺在鬆軟的床上好好休息。冥冥中似是有甚麼在主宰著一切，果真下一次的骰數為三，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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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最終一格，抬頭望向高聳入雲的石柱，懷著忐忑的心情，右手撫上石柱。似是有甚麼引力把我整個人吸了進去，再次定神，自己身處的地方並非原來的大街，而是棋盤格子之上。左右張望，是剛才墓碑小道那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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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沒有發動甚麼小遊戲，但明明已經去到終點，為何會被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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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的一回事？」我自言自語般發問。
「看來還不是時候結束遊戲呢，你們要加油啊！」在局外的羊頭人終於久違地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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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羊頭人雷動的掌聲，面對當前無解的局面，大家明顯氣餒了。連他們口中會作弊的我去到終點之際並不能離場，自問是一般人的他們又怎可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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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繼續的扔骰子前進，也沒有退後的可能了。要受罰的受罰，能用功能卡的都快用光了。保著性命已經是十分艱辛的任務，再沒有更多的心力去考量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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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在始作俑者身上打轉，眼珠子滾滾，總覺得有甚麼違和感。之前說是怕悶才抓我們來，一開始亦是踴躍參與互動。從何時開始他便坐著不動了？坐下來的位置跟棋盤距離目測五步左右，是有甚麼玄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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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輪到我的時候，把心一橫，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既然是能夠以點數到達的位置，而終點傳送的地點亦以此處為目的地，固中關係會否跟自己假設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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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祈求拋骰為六，畢竟機會只得一次。上天憐憫，一發入魂。看著滾動再滾動的骰子最後停在六點之上，我喜出望外。緊握手中小刀，深思熟慮，往外踏出第一步。身體沒有似逃走者般受到任何傷害，引證了我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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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步、三步，越走越近羊頭人。似乎他也沒想到會有人這樣做，表面似是平靜似水，微表情卻出賣了他的心情正經歷波濤起伏。四步、五步，終於來到羊頭人的跟前對峙著。屏氣凝神，雙方都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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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想到甚麼了嗎？」堅持坐在石墩上的羊頭人勾唇魅笑，似是在試探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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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至下打量著他，視線最後停在座下時，明顯見到羊頭人的笑容僵硬起來。未等他再說話，抽手露出生鏽小刀，橫掃一行。自然反應躲開，待羊頭人反應過來時已經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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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羊頭人故意擋著視線，在他起身避開之際，刻在石墩表面「結束」的字樣終於呈現眼前。二話不說，用最後一個步數踏在石墩之上，一切將會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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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四周棋盤幻化成黃沙，一切重歸混沌之中。雖然環境是虛構的，但身上的傷口血流如注，每一下的肌肉跳動都會牽動全身神經，痛楚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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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解脫了！」
「那羊頭人是故意的，一直坐在那裡根本不想我們有終結的一日。」
「就說了，她是有買通的。要不是怎會知道在場外的位置才是真正的終點？」
「對啊！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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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在得救後，第一時間並沒有表示道謝或者感恩，卻在七嘴八舌地議論我的莫須有。站在原地，我的心情猶如坐過山車一樣，先是慶幸還保著性命終於可以回家，但聽著如此不堪的指證和不實內容，我真的很想為自己出一口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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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恭喜，妳是第一個完成遊戲的人。」走到面前掌聲不斷，羊頭人似是肯定我一樣。「來，一諾千金，想要實現甚麼願望？」
「我想……」掃視狼狽不堪的眾人，我下定決心。「我想你不再舉辦這種以傷害他人為樂的遊戲！而且，要平安送我們回去各自屬於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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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鏗鏘有力的發言，在場人士頓時閉口不語。由錯愕疑惑到難以置信，震驚我會不計前嫌的要求一同離開嗎？在他們眼中，一切的行為都似是在為剛才的莫須有贖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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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他們當時怎樣冤屈妳，妳忘記了嗎？」再次的出乎意料之外，羊頭人依舊勸說要獨善其身。
「反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一句說話又有何難？」在場的男女老幼，算是一起共過患難，最後一次幫忙又有何關係？
「不打算為自己謀取福利嗎？例如用不盡的財富、誘人身材這種？」羊頭人死心不息。
「她不要的話，我、我要！」11號老伯搶在我之先回答，卻又因為犯了大忌而被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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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以為遊戲完結，大伙的態度放鬆許多了。別忘記，這裡仍是混沌之地，更是羊頭人主宰的國度。剛才老伯的反應明顯是惹羊頭人不高興了。雖然隨意操控他人命運的感覺很差，但實力懸殊之下被逼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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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剛才說的那樣就好。」我不貪心，自己大富大貴又有何用？重中之重是要由源頭截斷問題。
「可以是可以……」羊頭人想了想。「可是妳許的願望覆蓋範圍實在是太大了，總要有點回饋吧？」
「甚麼意思？」摸不著頭腦的回應讓我不自覺皺起眉頭。
「字面的意思。」羊頭人走到我身邊，夾著我下巴的手比當初溫柔了許多。「想要完全實現妳的願望吧？吾可以答應妳，但相對地，妳要留下來陪吾渡過無盡的苦悶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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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才是勝出者，正常也不會要求我留下來。這樣的等價交易，是在考驗我的定力嗎？在牽涉到自身利益時，作為平凡人一個的我，又可否做到大愛無私？猶疑不決之際，羊頭人決定告訴我，大家會被召喚到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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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佈下的小遊戲內容是根據個人行為心思而作出改變，有些人啊，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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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頭人用二指畫訣，一塊長方形的螢幕便出現在大家面前。當中被分成的小格裡，每一小格都是對準同一個參加者。在小格的回放，每個人的心思、小動作一覽無遺。參加者被消滅後，小格就會出現人生走馬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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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1號中年男子為例，貪得無厭已經算小事。在他最後的走馬燈中可以看到，年青時的他為了一己私慾而不擇手段。為升官發財故意作假見證陷害同事以謀取升職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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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平穩的家庭已經滿足不了他。為了尋求激刺感，不惜在不同女人中流連，多位腹中孩子也因為他一個決定而不能面世，真真正正的「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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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14號女孩年紀是最小的參加者，沒想到她的走馬燈如此豐富。因為父母過份溺愛，放任不管，以致刁蠻任性的她在學校中是霸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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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處於弱勢的同學被逼至絕路，能走的就轉學，沒有辦法的最後以結束自己生命來逃避。在血書中提及她的名字，希望她會受到懲罰。但她並沒有悔過，更甚是向輕生者朋友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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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死亡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有勇氣尋死，為何不用這份勇氣為自己開辟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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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號老伯的情況，本來以為是為勢所逼犯下的罪，不曾想當中也有他的私慾。老伯當過兵，參加過戰爭。為保家園而動殺心是可以理解，但趁火打劫、姦殺婦孺罪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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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結束後，回到平靜的生活，卻繼續在做不良事情。因為沒有生活技能，終日打家劫舍，甚至被發現時毫不猶疑把屋主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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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號少年本性應該不壞，只是受同輩影響。為了融入群體，硬要配合他們做出違心的行為。甚麼不把野兔子打死就不是朋友、不做這種事情就不是朋友。言語的力量實在強大，羊群心理更是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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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行分辨是非，說他是無辜嗎？事實他亦是參於其中，但罪不至死吧？直至看到他把不暗水性的孩子丟到河中，就是為了顯示自己是朋友其中一員，而孩子最終失救。才明白為何大家都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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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羊頭人才會說，他們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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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抬頭正視眼前的羊頭人，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我會在這裡？」
「的確，吾也不清楚為何妳會在這裡。」羊頭人轉身，獨自思量著為何會出錯。「先別討論這個問題，妳最後的決定如何？要自己離開，還是犧牲自己留下放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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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我考慮了很久。自己在原本的世界當中，沒有記掛的人、前路茫茫不見未來。不是我本人大愛無邊，只是現實中的生活讓我意志消沉而已。從來作為可有可無的人，要是最後也能以一己之力挽救在場所有人的話，這個交易其實挺化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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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後悔嗎？」再次確認，羊頭人真的不明白為何會有如此大愛的人仍在腐朽的世間上。
「不後悔。亦後悔不了。」我自問不是大愛。只是與其回去繼續十年如一日的社畜生存遊戲，倒不如留在這裡發展另一個人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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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頭人大手一揮，一切的一切，回復原狀。唯一的不同是，在這混沌虛無之境內多了一個人而已。待黃沙吹散之後，無盡的空間出現了一張石棺和一口大井。以為是給我最後的容身之所，沒想到原來是羊頭人本來休息用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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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表情複雜，知道我對如此安排並不滿意。再三思量後，羊頭人把石棺改為一張鬆軟的大床。白色的床單在黃土之上極為顯眼。羊頭人邀請同眠，我還是有點戒心。畢竟剛才為生存而苦戰一場，而現在卻要跟始作俑者同床共枕。任誰也接受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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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吾？因為樣子？」半倚在床上懶散的伸展，羊頭人見我沒反應，便好奇提問。「妳喜歡甚麼類型的男子？」
「甚麼跟甚麼……」突然的提問，我無奈地回應。「我沒有喜歡的人。」
「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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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穿一切的羊頭人，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長髮美男子。劍眉單鳳眼、高挺鼻薄唇，加上闊袍大袖的衣飾，活生生古風王爺的感覺。不行啊，一定是之前經常看古風言情小說減壓才出現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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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妳喜歡這種。」用手背撐著帥臉，美男子含笑。「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呢？妳親自來驗證一下？」
「不用！真的不用。」連連後退，嚇破膽也不會真的去求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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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在我身上打量著，這次的目光比上次更為溫柔，恰似王爺在品評選妃一樣，整個感覺實在太興奮、太可口……太難自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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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知道是甚麼情況了。」在我胸口位置一直盯緊不放，美男子若有所思。
「甚麼、情況？」被瞪得渾身不自在，雙手交叉擋在胸前，作狀保護自己。
「這裡、有不屬於妳的東西。」慢慢步行到我面前，修長的手指點在交叉的手腕上。
「這裡？」看著空無一物的手腕，我不解。「甚麼都沒有。」
「不是手腕。」手指繼續停在半空。「是這裡，它並不屬於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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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著胸口前的手指，我恍然大悟。早幾年前因為急性心衰竭，而剛好有出車禍離世的新鮮心臟，二話不說就移植過來了。後來有聞出車禍的正是通緝犯，不過因為他孤身一人，事情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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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由一開始，我根本就不在被邀請的名單上，只是因為我身上的心臟是他的所有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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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有錯著，能跟吾生活，是妳的榮幸。」美男子把手按在我的頭上，似是在安撫我的情緒。
「也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也不錯。」抬頭看著自己喜好的臉容，我不自覺看出神。「要一起生活也要知道怎樣稱呼閣下吧？」
「吾，名為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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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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