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O.龍德少將,垂頭喪氣地坐在艦長休息室那張豪華的大沙發上,穿著病號服,脖子後頭貼滿了各種醫用記錄條碼。他眼窩深陷,柔軟的栗色頭髮凌亂覆蓋在額頭上。
星艦指揮官的額頭上被金屬片飛濺割出了血口,右手臂整個被救生艙的蓋板壓爛了,在醫療艙內做了暫切處理,放到培養槽裡修復。由於來救援的飛船不如基地裡設備好,他暫時得不到那些鉅細靡遺的昂貴的納米組織修補,只能保持這狼狽樣直到身體自然癒合。
他不停用剩下的左手去扯右手空蕩蕩的衣袖──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截肢,讓驕傲矜貴的指揮官大人非常不適。
「我早該想到的,這是狡猾的聯盟豬的圈套!現在一切都完了,帶過去的艦隊全軍覆沒,我要上軍事法庭了。」塞拉斯臉色蒼白地說。
他升為少將才不到一個月,而現在,他可能要面臨一擼到底的罪責了。對面是他的同僚,確切地說是他的上司──李恩中將,他沒有向塞拉斯表示慰問的意思,而是站在房間中央,沉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李恩穿著一件襯衫和軍褲,看上去就是剛出了手術艙後隨意套上的。襯衣被汗水溼透了,貼在他身上,顯露出那塊壘分明的肌肉線條,可以看到強效繃帶包裹著他的肩背。那凌亂的穿著和戰損讓李恩看起來更像個在戰場上拚殺的陸軍機甲兵而不是帝國邊境的總指揮官。塞拉斯回想起著陸的時候那慘烈的狀態,有點擔心李恩的脊背傷勢。這種程度的撞擊和摩擦就算是駕駛員穿著緩衝駕駛服也夠嗆,而目前不回到基地,也不可能進行最終的細胞修復。
「李恩閣下,你忘了戴你的【喉結】了。」塞拉斯拽了拽自己燒焦的頭髮,漫不經心地提醒。
李恩的喉結上面有一些新鮮的輕微炙傷,這痕跡一直連到腦後,量身定做的智慧助聲器不見了,所以現在李恩只能發出沙啞的呼吸音,不能說話。他本來就是個殘疾,助聲器故障之後,他只能保持沉默。這塞拉斯是很理解的。所以他大概只能自說自話了。
對於剛剛捨命救了他的這位同僚以及上司,塞拉斯其實談不上多親近,要說為什麼,並不是歧視殘疾人或者平民出身的緣故,極大可能是因為這個傢伙的性格。沉默寡言或許是因為他喉嚨受傷,但無論什麼時候,塞拉斯和李恩那雙褐色眼睛對視,總有種被盯上的感覺,就像是被一隻維納斯星的斑尾星龍盯上那樣心裡毛毛的。
塞拉斯伯爵是個有教養的貴族,他以極好的涵養容忍了這種眼神,還能偶爾開個玩笑。
這個不算太熟的同僚下了機甲,傷都沒顧上治療倒是先來看他,也算很有良心了,但他什麼都不說,還死死盯著自己看,就讓塞拉斯感到氣氛緊張。
塞拉斯當然不會誤以為李恩是發情期到了。這可憐的傢伙曾經在慘烈的十字星會戰中脖子受了危及生命的重傷,非但傷到了喉骨聲帶,阿爾法腺體也受損了,從此成了一個「啞炮」。他的阿爾法外信息素消失了,就像貝塔那樣不能被聞見,對一個阿爾法來說就是社會性閹割。要不是著陸之後很長時間沒有得到救治,這些傷其實都可以靠細胞打印恢復如初,可惜他當時不是個貴族,身上沒有定位器,也沒有最高的醫療資源權限,掙扎了三個月後才獲救,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以塞拉斯本人的角度來看,不再是「完整的阿爾法」這件事也不見得是什麼災難,不過就是回歸到了貝塔的平靜中。他自己。分化為歐米伽的時候也曾經希望性成熟不要到來,那太煩人了,但他非但腺體超健康,測試荷爾蒙水平還居然是個S級,這就意味他此生註定與禁欲無緣了。
塞拉斯是一個名門血統的公子哥,一個歐米伽,他的志向不是幫助維護家族榮耀,建立利益紐帶,延續尊貴血脈那麼無聊──他的志向是自由自在吃喝玩樂。根據他的了解,阿爾法的標記並不像各種全息電影,遊戲,以及文學作品描述中那麼美好。有歐米伽認為那就像是一個噩夢,尤其是被不怎麼喜歡的阿爾法標記。塞拉斯在了解了這個情況之後,覺得以他這般身分地位和年紀,真沒必要一定得嘗試。
王都不缺乏奇葩貴族,塞拉斯少爺討厭標記這種事,也沒有奇葩到驚世駭俗的地步,只不過他的性格確實任性驕縱,以至於因此惹來了禍事。
在兩年前的某個夏季宮廷宴會上,年輕氣盛的龍德伯爵初入帝都的社交季,不巧遇上了著名的花花公子,素有「頂級歐米伽集郵冊」之稱的喀戎親王。喀戎跟往常一樣對他展開了熱烈的求愛,可能是說了些糟糕的話或進行了一些糟糕的行為,所以塞拉斯少爺想都沒想就把手裡的月石香檳潑了上去。至此為止,事情還有挽回餘地,藉口自己手滑沒端好即可,但接下去小少爺在盛怒中痛罵了孟浪之徒,說了:「滿腦子就想著標記,你會不會是蟲星返祖?」「只要見到免疫級別高的歐米伽就想來一發的是所謂的TOP癖發作嗎?」之類過分的話,這就比較難辦了。
周圍的賓客圍觀了慘劇的發生。皇帝和龍德家族都覺得挺尷尬的,處罰誰都不太好。念在塞拉斯正式性成熟才沒幾個月,還是二十歲的小朋友(註)不能跟剛成年較真。皇帝並未降罪。龍德家倒是很果斷,立刻就自行處理了,他們把年輕的弟弟發配,不,調任到了偏僻的帝國邊境來當守備軍,在這個鳥不拉屎,離開帝都極遠的地方,就當作是面壁思過。
家族事先調查過此處情況。指揮官是個殘疾人,傳聞中失去了「生育能力」的阿爾法。
李恩.多莫、沒有信息素,不發情,據說陽痿,還是個啞巴,正是哥哥們放心安置弟弟不會因為性格和性別跟地頭蛇起衝突的那種環境。李恩不是貴族出身,他是帝國門閥林立下罕有的平民出身將官,並非龍德家的派系。他戰功赫赫,是少數幾個阿爾法戰略指揮專家,出色的王牌機甲騎士,黑死神的唯一駕駛者。皇帝陛下按照軍功規則頒給了李恩一個子爵的爵位,對平民已經是破格抬升了,但李恩似乎日常並不喜歡別人以爵位相稱,可能是因為殘疾的緣故,風評中他性格古板沉悶,可以預見塞拉斯的邊境巡邏生活會多麼無聊苦逼如同坐牢,也算是一種默認懲罰了。
皇帝和帝國元帥軍部總長海德里希大人欣然同意這個處置方式,火速把這位少爺扔到了十字星域報到。塞拉斯少爺僅僅只是來打打醬油避個難,順便繼續給龍德家增加點兒封爵位的藉口,想法就是這麼簡單。
但是,計畫趕不上變化。塞拉斯偏偏遇到聯盟的黑色雇傭軍「山貓」。
他確實是收到了柯庭部隊追蹤山貓的信息,打算來個合圍,但還沒趕到正確地點,就已經被山貓預先埋伏在小行星帶的陷阱捕捉到了。在遊擊戰中,塞拉斯這樣的年輕貴胄戰爭經驗實在少得可憐,他遭遇的失敗不能全部怪他判斷失誤,山貓對比塞拉斯來說算是一種類似天災的不可抗力。塞拉斯這一次大難不死絕對是運氣爆棚……或者就因為戰友搶救及時。
是的,李恩中將,這個直屬上司,邊境總指揮官,單槍匹馬的地駕駛著座駕黑死神,把救生艙給營救了。光是這段描述就顯得很不可思議,而塞拉斯也覺得自己能活著很不可思議。塞拉斯少爺是沒想過能給指揮官添這麼大麻煩,但大家都活著,就得考慮後續問題了。
「李恩,帶上你的【喉結】,我得跟你談談!」塞拉斯說。
李恩聞言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喉結部位,他的舊傷因為助聲器被拆掉而露出來,傷口有些猙獰,橫貫了整個頸部,包括後頸的外信息素腺體,他似乎沒有交談的想法,只是走到了塞拉斯坐著的沙發前面,遲疑地跪下一邊膝蓋與塞拉斯平視。
塞拉斯看到了李恩嚴肅的表情和通紅的眼眶,那雙褐色但是虹膜帶著細碎藍色冰碴的眼睛,以及額頭上細密的汗水。塞拉斯皺了皺眉,出於對上司健康狀態的關心,他伸手觸摸一下李恩的身體和脈搏,檢查他的體溫,但他的手被李恩一把攥住。
李恩握住塞拉斯的指尖,貼上自己的嘴唇──溫度是對的,活著的溫度。還有塞拉斯身上的甜蜜的信息素味道。當人類恐懼或者受驚嚇的時候,腺體會不自覺地洩露出更多的信息素。塞拉斯身上的甜蜜香味在劫後餘生之後依然縈繞不去,混合著貴族專用的古龍水【黃金蜂蜜】。兩種味道融合成了塞拉斯特有的氣味兒,就像陽光投入一片黑色迷霧中那樣,驅散了李恩昏沉黑暗的燥熱。
塞拉斯活著,他要保護的人在此處。
「長官,您是著陸的時候衝擊太大,撞到腦袋了嗎?還有,你的手很燙,你在發燒。」塞拉斯遲疑地企圖抽回自己的手。從來沒想過李恩這種冷冷淡淡的傢伙居然也肯主動碰觸別人。而李恩只是緩緩搖頭。塞拉斯完全沒意識到就在半小時前離死亡有多近,也許只差幾秒鐘,他也沒意識到,李恩.多莫在短短的十五分鐘裡又怎樣爆發了驚人的行動力,指揮第四序列艦隊的旗艦單獨躍遷,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營救軍事行動。在並不遙遠的帝國戰爭史上,這樣的閃電奔襲救援都是由歐米伽指揮官完成的。
──分化後的歐米伽體內王蟲基因會變得活躍,由此更適合成為指揮者,而阿爾法可以做到這程度是很不容易的。
「好吧,你要還能撐住的話,就聽我說,李恩,我的判斷沒有錯誤,這真的無法預判,如果因為這次的全軍覆沒就要槍斃我,首先得找個在拉姆行星帶防線內比我好使喚的傢伙來代替我。讓軍部找去吧!」戰場上的年輕敗將剛剛劫後餘生,開始關心自己的仕途,努力為了自己辯解,但才說了幾句,一雙大手就捧住了他的臉龐。
李恩凝望這張俊俏的,帶著傷痕的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感謝命運讓他沒有遲到一步。
這個怠惰而吵鬧的公子哥還活著,還能摸到體溫,他試探著伸手,抵住塞拉斯的左胸,年輕男人的胸膛中鼓動的心跳活力四射。
塞拉斯已經覺察到了情況不對,他雖然是個公子哥,但也好歹是個軍人,是有危機意識的。他反射性地抓住李恩放肆的手腕,卻發現自己的力量薄弱得過分,這是抗排異藥的副作用。塞拉斯一個眩暈,已經被摁在了沙發上,李恩的鼻尖幾乎貼上了他的鼻尖。
李恩的喘息聲粗重,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塞拉斯。他強行控制自己不去靠得更近,或者去嗅聞塞拉斯散發甜香的脖頸。
塞拉斯.龍德,帶著恒星的光輝降臨幽暗邊境的存在。他像團不安分的炭火,隨時能把星艦指揮室燒著,或者還能點燃整艘星艦。
塞拉斯本人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歐米伽氣味兒在受傷和驚嚇之後更濃了,當甜蜜的氣味充盈整個艦長休息室。李恩就像是置身暴風雪夜唯一的壁爐木屋。
李恩的腺體受了損傷,就算他發情,信息素也無法傳達給別人,以作為警告和勾引。但塞拉斯不一樣,他是個S級的歐米伽,他的信息素足以喚起任何一個阿爾法。當初李恩第一次見到他,就像是從夢中驚醒過來的林神,默默注視著在他領地的池塘中剛剛誕生下來的妖精。
他本以為自己只是看著就足夠了。但是情況有了不同,塞拉斯今天差點就死了。如果他死了,那麼一切就又會陷入永夜的冰封中,就像是那些已經逐漸熄滅的星系,最後成為了吞噬一切的孤寂的黑洞。李恩不想被這絕望吞沒,於是他開始自救。
「李恩……你想怎樣?」塞拉斯被李恩寬大的手掌摁住胸口。他的掙扎沒起作用,後面已經沒有挪動空間了。他義正辭嚴地說:「您能放開您的手嗎?我喘不上氣。」
李恩的體溫攀升,無法壓抑的飢渴和狂暴的攻擊欲望混合在一起,衝擊他的身體。他知道這不是單純的發情,而是S級免疫等級會面對的問題──戰場熱。他的症狀也並非一般的戰場熱,而是更加嚴重的情況普通的抑制劑對他而言杯水車薪。李恩認為自己不能放開塞拉斯,他需要塞拉斯的幫助。他湊近他,像是要親吻上來,但又在呼吸相聞的地方停下來。
塞拉斯惶恐地看著對方的眼神,這種眼神又來了,彷彿盯著自己的所有物或者瞄準了獵物。現在這眼神更有侵略性也更加狂暴,這是阿爾法發情的眼神。塞拉斯雖然沒什麼對峙的經驗,可是他覺得自己好像能確信。
怎麼辦,他平地巡邏能遇到山貓就夠倒楣了,還遇上殘疾阿爾法發情了。
「……啞巴,不,長官,你就算是發情期到了也得克制自己。你記得軍法嗎?強迫歐米伽是會被槍斃的!」塞拉斯一旦意識到是怎麼回事,立刻背後發毛。他使勁兒推了李恩一把。他受過培訓,知道怎麼正確面對一個發情期阿爾法。首先他就得明確表示拒絕,接著使用抑制劑和鎮靜劑。他瞥向了金屬門,所有的休息室大門鎖附近一定會配備速效抑制劑,他必須找機會從李恩的攻擊範圍內離開。沒等他想到緩兵之計,撕拉一聲,脆弱的病號服就被一隻手掌撕開了,露出了剛做完手術的缺乏血色的身體。
李恩確認,塞拉斯是完好的,沒有殘破到血肉模糊,無法修復,不是肉塊連著折斷的脊椎……這具身體還是安全的,在他的壓制下非常具有活力地掙扎。
須臾間,因為慌亂產生的歐米伽信息素香氣在空氣中更加濃郁了。
帝國研究所首席教授陳寫.B博士提醒過李恩──最好不要再駕駛黑死神了,不然就會引發難以估計的後果。
最直接的後果就是S免疫級別的阿爾法在激素過量分泌之後陷入【返祖型間歇精神狂亂】,俗稱戰場熱,修改基因之後,這種戰場熱非常難以控制,並不是單純用抑制劑平復體內激素峰值就行了,目前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來緩解。
但李恩別無選擇,用普通的機甲無法在那麼險惡的環境下進行救援,速度趕不上,也可能連同自己一起送命。為了救出塞拉斯,就必須駕駛黑死神。
在他經歷了黑死神機甲直接的神經連接之後,在他使用了過多嵌合腺體激素來調動身體潛能,五感全開,肉體和精神一同催發到極限之後,他超過了安全駕駛時間,他沒仔細算到底超過了多久。而且也沒人知道這種情況下,他受了重傷又會讓戰場熱發展到多嚴重。李恩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記得,在五年前最後一次使用黑死神的時候,他因為戰場熱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帝國的研究所了,而他留下的場面像一場野獸造成的大屠殺,儘管殺死的是敵方戰員,破壞的也是敵方設備。
他醒來的時候,頸部腺體已經被切除了,陳寫說,這證明在戰場熱發作的時候,他還有神志,因此為了緩解症狀,自殘腺體來壓制狂暴,但很顯然哪怕是自殘,他也沒恢復神志,他本人對戰場熱發作期間的事情毫無記憶。基因改造不可逆,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去碰觸那個極限的開關。
他考慮過現在應該怎麼辦,他超過了最極限使用時間,他很可能會像上一次那樣陷入神志不清的情況。或許他得找個地方讓AI潘恩把他立刻囚禁住,但他又清醒地知道,只要自己現在出了問題,那麼塞拉斯的「候審監管人」就會轉換權限,不知會到誰手裡。
這種非常時期的監管人的權限非常大。假如這次的襲擊是針對塞拉斯的一場預謀,那麼他不能信任別人來看護塞拉斯,因為或許有人正在等著這個機會來進行陰謀。
他只能信任自己,他必須清醒著保護他,繼續當監管人。
AI潘恩在植入內耳的耳機裡呼叫他,問他是否需要緊急處置。李恩沒有回應,一個內心的聲音隱隱地響起,提醒他,催促他──其實你知道,如果你這麼幹的話,你就可以安全地撐過去。連陳寫也告訴過你,這個理論上的可能性。
「李恩!我拒絕成為你發情的對象!」塞拉斯憤怒的聲音把他從渾噩中驚醒。
李恩的手掌貪婪地摸索那赤裸溫熱的身體,眼神梭巡著自己的領地,而呼吸漸漸急促。真令人慶幸,也令人生氣,因為他不夠強大,差一點就失去他了。
塞拉斯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那陰鬱的怒意,但他不確定這怒意是衝著誰的,所以更加害怕了。
塞拉斯就算是沒有陷入手術後的藥物作用裡也和李恩的體格差了一個量級,塞拉斯是特別典型的歐米伽,而李恩的體型卻是阿爾法裡比較強壯魁梧的,論武力值,塞拉斯毫無機會。
都到了這個境地,再裝不懂的話就真的沒意思了,塞拉斯倒是氣憤勝於害怕,他簡直氣得發抖,好容易組織起語言:「現在你要幹嘛?要上我嗎?你瘋了嗎?!你剛救了我的命!你知道違背我的意願搞我之後你會被槍斃嗎?你對著只剩一條胳膊的歐米伽也能發情?變態的返祖殘廢!瘋子!」
塞拉斯柔軟的栗色頭髮被人在腦後一把攥住,塞拉斯痛得一吸氣,看著對方的眼神,他知道罵人的話戳到他痛處了。塞拉斯後悔了,覺得自己應該先說幾句好話麻痺他然後趕緊去拿抑制劑或者趕緊跟AI求助。對了,可以向AI求助啊!
塞拉斯福至心靈,頓時對空喊道:「潘恩X12-NI……你的最高權限者精神失常!他要傷害我,請求緊急援助!」他一邊嚷,一邊踢著李恩的小腿,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AI潘恩沒應答,裝成被關掉的樣子──可是連室內監控器探頭的燈光都還在閃呢,騙鬼嗎?
塞拉斯又被氣到了,這混蛋旗艦AI,跟它的混蛋主人一樣!它難道沒有一點作為軍用AI的良知和覺悟嗎?它的主人在犯法,而它居然連勸阻的意思都沒有!
塞拉斯絕望了,他被摁在沙發上動彈不得,他憤怒道:「李恩,有種你就宰了我,不然……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你別忘記我是誰!最後一次機會,想活命就滾開!」
塞拉斯的抗拒毫無章法不夠狡猾,這是當然的。沒有人敢強迫龍德家的人,面對這位貴公子,阿爾法們只能引誘,假如他不願意,那麼對方並不敢越雷池一步。這是軍法,道德,禮貌,規矩。除了皇族之外,誰都不敢欺負塞拉斯少爺。
然而,李恩敢,他湊過臉,企圖咬上塞拉斯的脖頸。
塞拉斯難以置信:「不……你不是來真的,別,別標記!!」
李恩猶豫了一下,換了方向,強硬捏住那精緻的下頷,撬開了塞拉斯的牙關,侵占那柔軟的唇舌。
塞拉斯接觸到了那唾液中淺淡的牙管素,嗚嗚哀鳴,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用僅剩的左手胡亂地抓撓李恩的腦袋,拉扯著他粗硬的黑髮,企圖讓他離自己遠點兒。
他發誓這是他嘗過最腥辣的牙管素,比任何一個吻過他的阿爾法的味兒都重。談不上令人作嘔,可侵略性過強,讓塞拉斯頓時渾身不舒服。
他依然聞不到李恩的腺體外激素──阿爾法的頸部腺體散發出的信息素是預警裝置和廣播,對歐米伽宣告著自身的生理信息,具有挑逗和說服的性質。塞拉斯並不害怕阿爾法的信息素,因為論到激素免疫等級,他是S級別的歐米伽,足夠抵禦比他低等級的阿爾法的挑逗,不會陷入強制發情。所有比他等級低的阿爾法都是「不夠資格標記」的,所以塞拉斯可以無動於衷,讓他們盡情地施展自己的性魅力,把信息素亂灑,他偶爾高興了才接納一個玩玩,但不許他們標記自己,就算是淺標記也不行,因為淺標記的咬齧很疼痛,之後的免疫反應也令人渾身不爽。
而阿爾法的牙管素這個東西,就有點棘手,它是跟頸部腺體信息素同一個源頭的激素,通常混合在唾液裡。在接吻的時候直接作用於歐米伽黏膜,激發歐米伽的發情。
塞拉斯被李恩餵了口水之後,頓時心跳加速,後頸酥麻,他被牙管素催動了,這種情欲的興奮他很熟悉,他不討厭這種挑逗,但他不歡迎有人把這玩意兒弄進他的頸部腺體就是了。
李恩接著又往下親吻,吻過塞拉斯纖細的脖子,不算寬闊但依然結實的胸膛,嗅聞他柔軟的肚臍和股溝,在他的挪動掙扎下啃咬貴公子保養良好的膝蓋,塞拉斯的腿彎裡都是汗水,李恩聞見了塞拉斯汗水的味道,那對阿爾法來說是十分甜蜜的引誘。殘疾並不真正影響李恩的性能力以及發情本能,他可以依照嗅覺來判斷塞拉斯的等級,這位少爺確實是S級別的,免疫對抗水平和他旗鼓相當,如果加上他還受傷的話,或許更容易一些。
──要標記他嗎?來平復自己的衝動。
李恩渾身發燙,猶如被煉獄火灼燒,視線開始模糊。戰場熱已經到了第二階段,五感超載讓他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分不清哪些是狂亂的神經交感收集的幻覺信息,或者是塞拉斯在耳邊真實的叫喊,他能感覺到自己那紊亂的內部激素正在催逼他想要把本能凌駕於他的理智上。他胯下硬得發疼,脖子後面原本被摘除的不存在的腺體彷彿還在一陣陣的疼痛。他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沸騰的溫度裡叫囂。有什麼狂亂的東西充斥在他血管裡,正催他行使天性,去占有,去殺戮,去毀壞。最重要的是占有。
這些都是阿爾法的原始本能,只不過被嵌合基因放大了。而人類的神志則反向壓制著蟲族的本能。他千錘百煉的鋼鐵意志築起堤壩,讓他還能進行思考。根據軍法,擅自未經對方許可標記現役歐米伽都是要上軍事法庭的,深標記的話更是自殺行為。帝國與聯盟都對此有共識,阿爾法的強迫標記行為在軍中的罪名和干擾指揮,破壞戰機,逃兵的罪名等同。若他為了拯救同僚性命而死,那是死得其所,但李恩不想因為可恥的衝動而被槍斃,他不能侵犯塞拉斯,對他深標記,而或許一個淺標記已經足夠了。在陳寫博士的理論中,淺標記和深標記影響的層面本來就不同,深標記更多的在於對內部生殖器的影響,而淺標記則是左右著整個身體內分泌的平衡。
塞拉斯此刻見李恩似乎有些猶豫,決定抓住機會逃脫,他摸到了李恩脖子後面醫用膠帶的凸起,狠狠用力襲擊那裡。李恩吃痛放開了箝制,塞拉斯三肢並用,連滾帶爬的逃脫出那人的籠罩範圍。他想從沙發另外一頭滾下去,找到自衛的武器跟這個瘋掉的阿爾法對峙,但就在他將要成功翻下去的那刻,腳踝被緊緊攥住拖了回來。塞拉斯企圖抓住什麼阻止自己的身體被拉回去,未果。
李恩傷口的血滴到塞拉斯腿上,頸部的傷口被塞拉斯撕開了,塞拉斯看著腿上的血愣怔了一下,血液的味道徹底填滿了休息室的每一寸空氣。這不是腺體散發的信息素,但血液足夠塞拉斯確認對方的狀況,他情況似乎真的很糟糕,體內激素的味兒都能把人熏暈。
李恩抓著塞拉斯的腳腕,猶豫了一秒,抽出制服外套上的絛帶。那是很精緻的綁繩,不會弄傷細嫩的皮膚。貴公子的手腕被綁起來,妥帖拴在了沙發邊的固定燈座上。塞拉斯掙扎叫罵,連踢帶打,然而無濟於事,實在是體力差太多何況還有藥物的作用。
他被拴在沙發扶手邊,無計可施地蜷縮,被這種公開直接且輕而易舉的羞辱氣得渾身發抖,也害怕將要受到的對待。他不停詛咒對方的下流無恥,大罵著本艦的痴呆AI不負責。
李恩扯掉自己的襯衫,襯衫已經被他的汗浸透了,而因為彼此的纏鬥,李恩剛被處理過的脊背傷口又裂開了,繃帶上透出血漬。他像頭野獸一樣喘息著,靠近他。
塞拉斯不是雛了,他看到李恩這樣子,感覺自己在劫難逃。
「別碰我……」
李恩很希望跟他解釋一下自己的情況,並說服他稍微委屈一下,幫自己這個忙。
但讓一個歐米伽接受他的淺標記就已經是很私密的要求了,如果是強迫的,那和強暴並無區別。
李恩是個啞巴,就算他的助聲器是完好的,他也沒自信把事情解釋清楚。他重重地喘息,再次壓住塞拉斯的掙扎,嗅聞他的氣味,就像一隻抓住了羚羊的獅子,正打算咬斷獵物的動脈。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緊繃渾身的肌肉克制住自己的狂暴欲望,用嘴唇和鼻尖碰觸那柔嫩的皮膚和耳垂。
塞拉斯本來也算是心理素質不錯,但剛剛死裡逃生,因為手術而虛弱的時間段,精神都快崩潰了,貴公子俊美的臉上泛起潮紅,眼底不爭氣的沁出幾顆淚水來:「不,李恩,別這麼對我!我沒有欺負過你,你如果恨我,可以用其他方法,不要對我做這種事。」
李恩想:這種事雖然不好,但只能暫時請你忍耐一下了,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會變成你嘴裡的禽獸和瘋子。
他滿懷歉意又十分急迫地撫摸塞拉斯的面頰,接著是那個被暫時截取,等新手臂做好還會接回來的斷肢處的肩膀保護具,手掌彷彿確認他的領地一樣巡視一遍,他終於無聲地開口:「我要你……」
──這個詞足夠短,就算不發聲,塞拉斯也能看懂。
這麼直接嗎?
塞拉斯頓時因為那簡短的無聲宣告而心頭一震。
那雙大手把他翻過身來,摁趴在沙發上。塞拉斯頓時渾身緊繃,以為自己會被這傢伙侵犯。
誰知道李恩卻呼哧的喘著粗氣,在他身後俯下身,固定住他的脖頸,盡可能快速準確地咬了下去,就咬在了他的後頸腺體上。
那是歐米伽的淺標記器官,用來散發信息素,被阿爾法注入牙管素之後就會停止散發那種氣味兒,轉而將阿爾法的味道複製和存儲在腺體內。
在古代的蟲族祖先那兒,這能保護住歐米伽不被其他次等的,更弱的阿爾法襲擊,有威懾和宣告作用,避免了較為弱小的歐米伽蟲無謂的受傷和死亡,同時也避免了阿爾法過於頻繁的彼此角鬥,這同樣是族群需要避免的損耗。
在現代人類的定義裡,「標記」這玩意兒像是一種情侶間的所有權宣告,但它又似乎不單純是性行為,人類曾經困惑和抵抗過,最後發現只能妥協,盡量地把標記行為融入人類社會的規則中。
「啊!不!」塞拉斯慘叫,還沒等他緩個勁兒,他就被結結實實地咬了。他的腺體因為手術麻藥的關係,觸感有點麻木,過了一陣劇痛才襲來。他的血液頓時逆流,嘴裡一股血腥味兒,他快要痛得暈過去了。他對這個標記始料未及,他以為李恩頂多就是想上他。
塞拉斯頓時驚恐,倒不是因為跟誰搞上了的問題,睡平民沒什麼丟臉的,問題在於塞拉斯的龍德家族竟然無法控制一個兵痞而被冒犯──被標記成所有物這一事實,是非常丟面子的。
塞拉斯是龍德家最受寵愛的幼子,真正的帝國貴族,他可以為所欲為,哪怕是讓那些毛躁的阿爾法們在跟他春宵一度的時候忍著連淺標記都不做,純粹享受魚水之歡,也是沒人敢違抗的。
偶爾有身分高,膽兒肥的想試試,但S級別的阿爾法才能順利做到的事情,他們免疫對抗的水平不夠格,擅自挑戰就顯得像是挑戰自己的阿爾法自尊。
光咬一個淺標記,小少爺那年輕富有活力的新陳代謝保準不會讓這標記太過長久,等十天半個月標記消失,「留不下」的阿爾法會在朋友圈裡被怎樣嘲笑,還是別去想像,要面子的公子哥們紛紛自顧身分謹慎行事。儘管性生活挺活躍的,但剛剛發育好的塞拉斯小朋友,還沒經歷過被大家稱為「最強儀式感,靈肉交融」的深入標記。淺標記也就成功了那一次,還是表哥友情提供的,沒到一個禮拜就被旺盛的新陳代謝弄掉了。
塞拉斯現在很慌,李恩居然不是上他,而是標記他?不,這不行,這比勉勉強強地跟李恩做個愛還更難接受一點。
李恩辛辣的牙管信息素隨著咬齧入侵。塞拉斯的腺體有了激烈反應,就像水撒入沸油,炸裂的感覺襲擊了塞拉斯的內分泌系統。他的腺體瘋狂分泌免疫體來對抗外界入侵的標記信息素,企圖消滅一切打算修改身體編碼的怪物,但繼而又很矛盾地把引導素通過血液送向他的身體每個角落讓主人興奮起來,準備好可能的交配行為,保護他不至於受傷。
塞拉斯回憶起自己第一次嘗試淺標記的時候的痛苦和狼狽。所以,為什麼阿爾法就不能光咬不疼呢?這就是他討厭標記的首要原因。
塞拉斯蜷縮起身體,希望這股熱潮趕緊過去。他的脖子酥癢,接著脊椎也酥麻起來,然後是他的……他硬了,性器不能控制地充血脹大。大腿上能夠感覺到不能明言的地方的溼潤,那不是汗水,是他的生殖道裡流出來的淫液。塞拉斯瘋狂祈禱自己能挺住不被標記。在不情願的強迫行為中,阿爾法很難標記上,除非免疫階差個二到三階,或者歐米伽的身體極度虛弱又遭到反覆的嘗試等等情況。一個殘疾要想標記S級別的歐米伽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說不定啞巴不會得逞的。
「很疼啊!混蛋!」塞拉斯趴在沙發上怒罵,他胸口漲起一片通紅,渾身沁出汗水並開始發熱。李恩安撫地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和他顫抖的肩膀,俯下身吸吮白皙的脖頸,用嘴唇摩挲那流血的牙印。
李恩發現塞拉斯沒有被誰標記成功過,就算曾經成功淺標記了,那也是很久之前了。但他也明白,塞拉斯沒有讓阿爾法標記他不證明他沒有享受身體的歡愉,假如自己粗暴地對待他,為了滿足欲望在這種時候上了他,必然被深深厭棄。他再一次咬了上去,加深這個咬痕,塞拉斯的腺體紅腫起來,傷口的血很快止住了,似乎證明他咬對了地方。
「誰允許你!好噁心,口水(牙管素)不要沾到我!!!放開!」塞拉斯哀嚎,就像真的被什麼猛獸咬住了。
塞拉斯栗色的卷髮浸滿了汗水,身體起了強烈反應,但他又形容不出這種猶如潮水沖刷血管的反應到底是痛苦還是歡愉。他看過一堆教科書和貴族私下流傳的豔情小冊子,對於淺標記的描述,極盡溢美之詞,但是真實情況是,又疼又麻又癢塞拉斯心中湧出一股委屈,他感覺自己像是遠古時代那些被烙印的四隻腳牲口,他恨得要死又忍不住想求饒,希望李恩到此為止就行了,因為他快要暈過去了,再也承受不了更多。
精神上奄奄一息,貴公子還是沒放棄自救,他跟自己的綁繩較勁,嘴中咒罵:「你敢!李恩,你敢!我讓我大哥斃了你,我要用機甲匕首一片片切碎你的蛋……在你的喉嚨裡塞上槍管,開上一百槍。我要讓你……啊!不要!別咬!」
罪犯根本沒拿威脅當回事,又對準腺體咬了幾下,想要確保這個淺標記。他很高興地看到咬痕周圍的腺體起了反應,蛛網狀毛細組織浮現在白皙的皮膚表面,從自己的牙印開始蔓延。他成功了。
「不,放開,求你了!我不告發你,現在就停下,李恩!」
這個該死的啞巴,一口不夠,再來一口,咬住不放了。牙管信息素這麼濃烈,分泌的量也超標,行有餘力的阿爾法一次發情也就能積累一次咬齧的劑量。如果真的只有一次,塞拉斯還能挺住,但咬了好幾次之後,塞拉斯的身體到處泛起紅暈。他無法克制地急促喘息,乳頭挺立,性器發硬。塞拉斯感覺【那東西】留下來了,在他身體裡,在他血液和心臟裡。這是免疫效應消退而對方的標記物質成功駐留的感覺──這感覺真的太糟糕了,就像是自己的房間裡來了不速之客。如果是熟悉的阿爾法友人,那也倒還好,但這是個全然陌生的傢伙。
李恩觀察著塞拉斯涕淚橫流的臉,憤怒多過了疼痛,當李恩確認自己已經成功,不用再追加咬齧的時候,塞拉斯已經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了。塞拉斯想過自己那高等級的免疫系統能夠僥倖地抵抗這種咬齧,但是沒用,標記物質宛如惡龍侵襲他的城堡。李恩這個騙子!他根本不是「失去性能力的阿爾法」,這貨的免疫級別很可能是跟自己同級的!
無論如何,塞拉斯覺得自己「被玷汙」了。他只要走出這裡,有嗅覺的人就都知道了。他閉上眼睛,脖子熱得能燒毀腦漿,下腹熱得能燒斷他的腸子,因為淺標記造成的情潮開始了,他極力併攏的雙腿之間是一陣陣的溼意。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條通往內生殖腔的甬道已經完全準備好了。他一動都不敢動。生理性的眼淚不自覺從眼角流到沙發上。汗水讓白皙而線條勻稱的身體閃閃發亮又紅潤誘惑。塞拉斯雖然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也確實是個合格心理素質的軍人,所以他還沒有被自己的性衝動弄到崩潰,比如哭喊著讓阿爾法快點操進來之類的。然而,畢竟他是血肉之軀,無法抗拒激素帶給他的影響,他雙目含著淚光,眼底通紅,克制自己的情欲,好一陣才能平穩說話。
「為什麼……」
李恩沉默著,沒有回答他,他伸手撫摸塞拉斯脖頸上自己留下的那個傷口,舒了口氣,頓時感覺好多了。這是阿爾法的本能,做出了標記行為並確定歐米伽已經屬於他之後,紊亂的激素分泌頓時從峰值開始往下掉。內分泌系統大量的產生類多巴胺鎮靜物質,讓安全感代替了攻擊欲望。他的原始本能不再催促他攻擊和殺戮,他瀕臨崩潰的情緒被那股奇妙的歸屬感所安撫,回到了安全線以內。
一個阿爾法現在成功地標記了一個歐米伽,歐米伽和他有了聯繫,本能告訴阿爾法,他必須守護他,健康的信息素回饋讓造成戰場熱的嵌合激素進一步褪去,占有之後的守護欲望越發強烈,暴戾欲望就不在首位了。
李恩嗅聞著懷裡的塞拉斯,覺得他們已經融為一體,仿若出生之時就是伴侶。
標記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比科學院的各種藥劑和手術更好地壓制住了他的戰場熱,就像是到處衝撞的洪水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洩洪口。李恩閉上眼,感到那種五官超載造成的幻聽幻視現象也在漸漸的減弱。他又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塞拉斯的心跳了。錯亂的信息都被屏蔽在他的意識之外,他得以一心一意地注意他的歐米伽,他能聽見塞拉斯在情潮中顫抖的呼吸。
塞拉斯轉頭觀察李恩的動靜,這個精神病阿爾法沒有繼續咬他,只是用他粗糙的手指在腺體周圍輕輕摩挲,接著一個輕柔的吻落下,恰如一個滿懷歉意的解釋。
塞拉斯難受地夾緊腿,他抽抽噎噎,渾身痠軟,腦袋裡開始浮現起糟糕的幻覺,彷彿那個人已經掰開他的雙腿,把那個巨大的,帶著環節的性器插進來了……而他會軟得像拉斯德海的水母一樣,任憑他……歐米伽有時候就是沒出息。
「你得逞了,別再來了,把我放開!」塞拉斯委屈地說。
李恩很想告訴他,淺標記有助於塞拉斯逃過一劫,他身上現在帶著自己的氣味兒,就算自己真的戰場熱爆發,無法認清敵我,失去神志的話,塞拉斯身上的味道應該能給予他保護,這也是阿爾法的本能之一。
李恩沒辦法開口解釋那長達三十一頁的病理報告,他只能繼續用實際行動來說明。
他解開了塞拉斯手腕上的綁縛,走到了金屬門邊,拉開了那個「緊急」標誌的手閘,取出了速效強抑制劑,給自己的手臂摁了一針。塞拉斯踉蹌轉身拿起燈具打算砸他腦袋,他輕易奪下危險物品,準確地給他的脖子來了另外一針,這是一針鎮靜劑。
塞拉斯連躲閃都沒顧上就挨了一下,然後他就人事不知了。
李恩溫柔而小心地抱起他。親了親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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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在這個平均壽命一百八十歲的現代,性成熟通常在18-20,16-18歲的時候開始分化第二性別,也就是阿爾法的環節和歐米伽的內生殖腔正式發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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