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 第二話異常

歐克村莊有一個這樣的傳統——年滿十歲的半獸人要與同輩戰鬥，戰勝者能夠加入戰士訓練部隊，戰敗者將無望成為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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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與其他同輩集合在訓練場。戰士訓練官狂馬站在我們面前，說：「都到齊了吧？唉，不管了。那……你們現在隨便找個伴，跟他打架。打得他倒地不起，打得他認輸，打得他變成傻子，怎樣都可以，總之別打死人。打架規矩你們自己定吧，我負責宣判，就這些。」

話罷，所有同輩隨即向我投來凶狠的目光，臉上帶着邪笑，都是一副要把我吃掉的模樣。站在我身旁的大個子打發道：「別看了，別看了。這傢伙早就跟我們約好了，你們想打架也找個有挑戰性一點的。有沒有人想跟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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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子作為村霸，他的話果然很有威懾力，不再有人打我的主意。但是所謂的「約好了」，其實是我被強迫跟小耳朵打架，而且還要故意露出破綻，讓他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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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耳朵指着我，對訓練官說：「我們先來。我要跟那傢伙打，用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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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站到訓練場中央，被所有人圍觀。雙手在顫抖，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因為我並不打算乖乖就範。這是我第一次萌生反抗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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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開始！」

小耳朵慢慢接近我，在進入合適的攻擊範圍後朝着我的肩膊揮出木劍，成功擊中了我。這一劍使我徹底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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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是為了甚麼才站在這裏？是為了證明酋長一直以來對我的培訓都是徒勞嗎？是為了讓格麗姨姨再次叫我「愛哭鬼」嗎？是為了讓所有人更加看不起我嗎？不，我要讓他們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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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退躲過小耳朵的下一劍，轉身借着慣性向前橫斬，疾擊他持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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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一聲慘叫，手臂脫力，木劍掉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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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眾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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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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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他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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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來！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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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熱鬧的氣氛瞬間被帶動。我看着為我歡呼的群眾，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這是我不曾感受過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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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小心！」某個同輩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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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小耳朵撞倒，頭部砸在地上，腦袋昏沉沉的，意識亦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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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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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了小耳朵的聲音，他好像在說：「哈……你這個……反抗？一輩子當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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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在說甚麼呀？我得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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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被他的身體遮蓋住，我隱約看見他提起了右腿，然後我的臉傳來劇烈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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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睛，我已經躺在乾草堆上。酋長正站在我身邊，深呼了一口氣：「小傢伙，你終於醒了。幸好只是暈過去，腦袋還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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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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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皺了皺眉頭：「我聽狂馬說，你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撞倒的，而且本來你佔有優勢。唉……你想再挑戰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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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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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考慮了，我覺得這對你不公平，半獸人應該堂堂正正地決鬥，偷偷摸摸的算甚麼。我替你跟狂馬說一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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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酋長身後進入戰士營，訓練官就坐在門前。酋長對他說：「狂馬，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我相信他可以打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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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官苦笑着說：「哈哈，酋長，我跟隨你這麼多年了，這是你第一次向我求情。只是……我有些心裏話你未必喜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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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疑惑道：「甚麼話？不要緊，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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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官若有所慮地看着我：「嗯……你也一起聽吧。酋長，你真的認為他可能成為戰士嗎？說實話，我從未見過像他那樣瘦弱的半獸人。要是當個餵牛羊或者務農的應該還比較合適，我甚至怕他會在訓練時累死。你不在場，所以不知道。我見過他打架的眼神，那是懦弱的眼神，那時候他的雙手都在顫抖。就算肉體可以鍛鍊，心性也很難改變。最重要的是……他並不好戰啊。他天生就不是這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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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沉默了半晌，接着說：「所以人情也不管用了嗎？所以愛會消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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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酋長……難道你真的是——」訓練官露出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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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我也解釋不清楚。今晚到訓練場看看吧，你自然會明白的。到時候再重新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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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酋長便帶着我離開了戰士營，只留下一面錯愕的訓練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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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內，有的同輩有說有笑地啃咬着烤山羊腿，暢飲着萄葡果汁——那是屬於勝者的光景。而身為敗者，我們只能窩縮在陰暗的角落，細味手中那乏味的麵包，生怕被其他人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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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子和小耳朵同為勝利者，他們狂歡慶祝，而我失去了價值，自然遭到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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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何來朋友？不過只是自欺欺人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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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高掛，我躺在乾草堆上，回想着酋長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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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訓練場？到底是甚麼意思呢？我還有機會成為戰士嗎？算了，我的命早就定了下來。比起戰士，我更想當個學者，格麗姨姨會收我為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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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眼皮開始變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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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馬一直謹記着酋長的話，他如約來到訓練場。盛火盆焰光閃爍，在漆黑中照亮一道神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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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身影正在進行鍛鍊。先是三十次伏地挺身，再來是八次引體向上，接着是十五次背着巨劍的負重深蹲，最後是一連串狂馬也看不懂的訓練動作，不斷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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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會後，那道身影開始對着訓練人偶施展拳腳，身法異常熟練。時而快攻，時而重擊，又忽然閃躲，配合着換步踢出高腿，猶如真正對敵一般有條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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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馬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吧？那傢伙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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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主動走進鍊金屋，鼓起勇氣大喊：「格麗姨姨，請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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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麗姨姨無奈一笑：「傻瓜，我早就把你當作我的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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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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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為甚麼要教你施展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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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非常意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甚麼。突然，一段急促的腳步聲從我身後傳來，回頭看，發現來人是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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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叉着腰，高興地說：「小傢伙，你現在正式加入戰士訓練部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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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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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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