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好事多磨（電子書收多篇番外） - 24.前任

　　郝醫生抱著仙草來到空無一人的櫃檯。跟在後頭的小世注意到，郝醫生是拉過仙草的貓爪來按桌上的呼叫鈴，再把仙草放到桌面上，安撫伏著身來回掃著尾巴的仙草。這小動作什麼可愛的小動作！犯規！

　　當剛才的店員探出頭來時郝醫生已準備好滿臉的笑容。職業的笑容。對初識的人而言那笑容非常自然而且親人，足以使人敞開心房。

　　「仙草多大了？」郝醫生主動開啟話題。

　　「他本來是浪浪所以不確定，但獸醫推測是四歲多。」店員告知金額後接過郝醫生手上的現金。「我前任撿到他的，當時仙草還只有巴掌大，幾個月大而已。」

　　「前任。」

　　收銀機叮的一聲順暢的彈開，但店員的動作頓了一下。

　　小世有些不安地挪動身子，意外的發現從另一個角度可以窺見櫃檯後側的牆。小世本來覺得櫃檯後面的設計有點華而不實，但他發現原來這面牆非常巧妙且有效的遮蔽了視線。牆最底有個入口，合理推測是員工休息室。

　　但吸引小世目光的，是牆上貼了張畫。

　　他想上前一點細看，不小心推到郝醫生，小世嬉皮笑臉的道歉，同時意識到郝醫生打從一開始就站在能觀賞畫的最佳位子。

　　小世不太會形容，但那無疑是張好看的畫。他會喜歡的畫。喜歡的程度大概是，在打遊戲的時候，有些遊戲通關時會送插圖，他一直覺得這樣很沒誠意。送圖還不如多送點道具！

　　但如果是送這張，小世可以接受。

　　「我不確定怎麼稱呼他比較好⋯⋯」店員緩緩地撿著零錢，目光在小世跟郝醫生之間幾度來回。「仙草的爸爸他⋯⋯他過世了。」

　　「抱歉。」

　　「不不，是我自己要說的。反而是對您不好意思，客人，讓您聽到這樣的事情。」

　　店員帶著歉意的笑著，將找零拿給郝醫生，另一手習慣性的撫摸著仙草的背。

　　「我習慣了。」郝醫生平淡地回答，接過找零。「無妨。」

　　話一出店員跟小世都很錯愕。

　　啊對，畢竟是醫生，類似的事怕是聽多了。大人的餘裕。

　　如果是今天之前小世大概只會這樣想。但聽過郝醫生講了家裡的事情，小世無比佩服郝醫生的反應。縱使跟個性有關，但這份泰然處之絕對是千錘百鍊的結果。

　　郝醫生超然淡漠的態度有股魔力。果然，店員接著開口。

　　「仙草爸⋯⋯我前任走的很突然。當時我們一起在規劃開店，幾乎整天都待在一起，但那天我剛好代他帶仙草出門去看醫生，難得分頭行動⋯⋯沒有一起⋯⋯」店員苦笑。「我⋯⋯逃過一劫。我都會這樣想，安慰自己。」

　　那個笑容很苦很苦，苦得讓只是旁觀的小世都有點呼吸困難。

　　剛郝醫生用「意外」一詞簡潔帶過，但現在聽店員──應該說是店長──的說法，實情可能非常的不舒服。

　　「活下來的人不該被譴責。或自責。」

　　店員遲遲沒能接話，低著頭摸著呼嚕呼嚕滾動喉頭的仙草。

　　「醫生你三兩句就快弄哭他了啦。」現場冷凝的空氣讓小世不知所措，他跩了下郝醫生袖襬。

　　「嗯⋯⋯」郝醫生轉轉眼，看起來不是困擾的模樣。「放心，你哭起來比較可愛。」

　　「哈？」小世嚇得鬆手連退兩步。「你吃錯藥了嗎醫生？」

　　「也只有哭的時候有點可愛。一丁點。」

　　意識到自己被調戲的小世不再接話，揉揉自己紅到發燙的耳根。

　　店員噗哧的笑了。

　　「但我甚至沒去送他。他沒有對家裡出櫃，那時候我也還沒⋯⋯」店員抬起頭時眼眶泛紅但沒有掉淚。小世再次佩服。這就是大人吧。「我不敢。不敢面對他的家人，不敢⋯⋯好像如果我沒去他靈前，就可以不用面對他的死亡。」

　　店員單手按著胸口。小世一時沒想透他才剛看過類似的動作。

　　「諷刺的是，我們本來都打算結婚了，我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一頭埋進開店的準備工作裡。」

　　郝醫生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合宜的沉默總是能敦促對方開口。

　　「仙草爸那時候還異想天開，說想帶仙草去戶政事務所當證婚人⋯⋯畢竟他即將是我們貓咖啡廳的第一個成員。」店員憐愛的看著仙草。

　　「仙草啊，他這些年總是睡在外出籠裡。他明明很討厭看獸醫，但大概是在等，期待我有一天會帶他回去找爸爸。」

　　「開貓咪咖啡廳是你的夢想？」郝醫生難得主動引導。

　　店員搖搖頭。

　　「前任的夢想。他說他沒辦法回應父母的期待當醫生，所以他至少回應他弟弟，過自己想過的人生。我一度想放棄，貓咪咖啡廳本來就不容易，作浪浪中途更是需要很多很多資源，光是愛撐不起這麼多生命，而且關於咖啡廳的一切一切都會讓我好想他⋯⋯」

　　「但你還在這裡。」

　　小世屏息。店員的表情變了，原本緬懷過去的神情變得堅毅，眼神閃亮，秀氣的臉龐滿是肯定。

　　這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小世想。

　　「我一度要宣布關店了。但就在我打開粉專，寫了一大串閉店心得文，要公開前我赫然明白。」

　　店員定定的看著郝醫生與小世，露出真摯的笑容。

　　「他的夢想已經變成我的夢想。或許我這輩子都無法去他塔位前上個香，但只要我盡力守著這間店、繼續照顧浪浪，我就能繼續說他的事情⋯⋯繼續愛他。」

　　小世本來不太明白，為什麼店員可以對身為陌生人的他們吐露這麼私密的情緒。

　　「他還活在我的人生裡。仙草跟這間店一樣，都是他留給我的寶物，而這兩個寶物給我帶來了更多更多的緣分。我不是抱著悲傷與痛苦在經營這間店。」

　　這段話讓小世覺得，大概就是因為愛吧。

　　隨著時間推移，這份愛戰勝了失去的傷痛。店員說的這些不是在袒露痛苦，是在分享珍貴的情緒。

　　「如果就這樣放棄，好像在跟宇宙承認，他留給我的只有悲傷。」

　　仙草站了起來，仰頭看著郝醫生。小世這才注意到郝醫生的表情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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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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