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安醒來的時候,他想不起自己在哪,想不起自己是誰,有一瞬間,他連自己是什麼東西都想不起來了。第一眼出現的人,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長得很漂亮,他看到自己醒了,就把手機丟到牀上,嘆了口重氣:“你再不醒我就丟下你坐今晚的飛機跑路了。”
“祝平安,你趕緊先去上廁所,你睡了一整天了,我坐這邊生怕你褲襠漏尿。”藍嘉烈做了個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姿態。
祝平安便乖乖的起身,意識很朦朧,身體的疼痛很真實,他吃痛了起來。
藍嘉烈翻了個白眼,好像不耐煩但還是過來攙扶着祝平安。
一陣折騰之後,祝平安躺回了病牀上,在喝了半杯溫開水後,藍嘉烈在他臉上打了兩個響指:“徹底清醒了吧?我現在和你講正事。”
他食指勾了勾,祝平安不知道什麼意思,藍嘉烈嘖了一聲,眼睛一瞪,祝平安就明白了,他把耳朵湊了過去。
“有兩個壞消息。”
“第一個壞消息,是我已經查過了。我們雖然是未成年,但是過了十六歲就要負不完全的刑事責任……要命了,要是上個月殺的他們就好了,我上個月才十六……”
藍嘉烈聽上去已經在心態上調理好了殺人這事兒,這效率真嚇人,生在亂世恐怕是個人物。
“總之,我們似乎不能完全的金蟬脫殼。所以你也別想這事兒能有什麼退路了。”
“第二個壞消息,是我現在才高二,申請不了國外大學的簽證,現在被困在這裏了。”
“所以這兩天你力氣恢復了,我們得回去一趟。把那兩個東西處理掉,那種能溶解那個的化學品太難搞了,我們就用最經典的辦法,我們把那個燒……”
一瞬間祝平安就什麼都想起來了,和藍嘉烈的舊樓奇遇,酒館大鬧,黑暗殺戮,而現在是他們過了十六歲,所以有可能要負部分刑事責任,必須需要處理屍體……
祝平安眼神的顫動被藍嘉烈捕捉到,他揉了揉太陽穴:“別這麼窩囊好嗎!都是殺過人的男子漢了。看着我都跟着煩躁了。”
聽到藍嘉烈直呼殺過人三個字,祝平安嚇得左看右看,藍嘉烈喝足他:“怕什麼,沒人,老子給你開的特護病房,這放以前可是離休老幹才能住的,你欠我一筆。”
他又說:“我們和他們沒有任何社會關係,只要把那個處理掉,任何尋常調查都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祝平安一驚,說:“我和他們認識……”
“啊??”藍嘉烈的眉毛像直升機一樣飛了起來:“你別他爹的有事情瞞着我,這事兒要命的!你還知道什麼?”
“我沒瞞着你,是,是我和他們是……”祝平安覺得有些尷尬。
“是什麼是?快說。”藍嘉烈手指一伸,指控着祝平安。
接着,祝平安就支支吾吾,開弓沒有回頭箭的講述起初中時發生的那些事情,他講的不是很有條理,不過藍嘉烈一葉知秋,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
祝平安說完後,緊張的等待着藍嘉烈的態度。
藍嘉烈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說:“不太要緊,條子一般不會查幾年前的人際關係。而且正好,這倆人既然和你有仇,你也就不用有什麼心理壓力了,我說了,我們是他們的報應。你趕緊休息,我們越快動身越好。”
“等一下……藍嘉烈,你和你家裏人說了嗎?”
說來奇怪,藍嘉烈從沒有公開過自己的家世,但祝平安卻老覺得藍嘉烈是個廟堂之高金碧輝煌的形象,他說這話,是潛意識裏覺得藍嘉烈家裏有什麼大人物能幫上忙。
藍嘉烈楞了兩秒鐘,然後湊近祝平安說:
“我是私生子。”
一時間兩人無話,藍嘉烈掏出他鑲嵌了粉紅豹手機殼的手機看了看,水墨般的眉眼擡了起來:“我得走了,之後會再聯繫你的。”接着便起身往門口去。
“哦,好的……藍嘉烈。”
“幹嘛?”
“我們會沒事嗎?”
藍嘉烈哧了一聲,表情刻薄得像來自LA:“兩個死了的賤人可不會影響我幸福美好的人生,只要這一年沒出事,學生簽證一下我就跑路到國外了。至於你的話,我不是說了嗎,你有遺傳的精神問題,到時候一哭二鬧三上吊,精神病證明往條子臉上一甩,誰拿你都沒辦法!我們沒事!”說完就躥溜出去了。
藍嘉烈噔噔蹬的走了後,病房裏一下子空蕩了好多好多。藍嘉烈雖然很薄一片,但是存在感卻強的像開屏孔雀。他走了之後,便感到一股廣闊的飢餓感,起身渡步,走走停停到了走廊盡頭的自動販賣機。
再怎麼樣也要吃點東西。
消毒水的味道令他感到鼻腔發酸,市音斷斷續續的傳進他耳朵裏,汽車鳴笛的聲音,夏日季候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隨便吃了個罐裝八寶粥。
回到病牀裏,一碰枕頭,他便又想睡覺。傷患病體大概就是睡不夠。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又是下午了,他又睡了整整一天,但是體內體外的疼痛確實泄壓了不少,儘管在醒來的一瞬間,心裏又立刻揣揣不安起來,恐懼就像蹲點守候一樣,看到他醒來,便立刻一擁而上。
手機上有幾個藍嘉烈的未接電話,以及消息:“你醒了立刻打電話給我,不然我就過來轟醒你。我們沒時間了,我在他們那個職高有認識的朋友,現在他們爹媽在找他們了。今晚我們就要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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