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安雖然初中和高中都是風氣散漫的學校,但路數各有不同。
祝平安現在的裴華高中是因爲有國際部項目,蒙恩了小洋人和二代們的奢靡懶惰之風,國內班的學生也不用每天早六晚十,下午也只有四節課,雖然比不上國際部下午只需兩節課就可以瀟灑走人,但橫向對比那些學生起的比雞早睡得比妓晚的普高,這裏已然是蓮臺高座的享福之地,除了歷史老師這樣的老屁眼子,大部分任課老師也都十分豁達,上外文課還可以根據選修的不同語種去不同的教室。
而祝平安初中的散漫則十分簡單,三個字:【土匪班】
顧名思義,即學生失控,老師折壽,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架,旁若無人推門早退,吃速熱火鍋,養臭水,女生在男生大腿上公然珠聯璧合,課桌底下黏着大量鼻屎團,廁所煙味和百家尿的騷味熱乎乎的合流,衛生櫃夾層裏藏着開刃水果刀,有如土匪山寨的極品班級。
可以說藍嘉烈那種小叛逆在這裏根本排不上號,他這細皮嫩肉的估計一進土匪班看到那些鼻屎和臭水就會直接過敏暈過去。
如果要解釋,也可以解釋這類班級的成因,核心自然是因爲義務教育階段有教無類的招生理念,生源不經篩選,或者更邪乎,更大而化之的說是風水不好。
或許風水不好是對的。
因爲這個班吸引到了那個轉學生……
祝平安還記得那是個悶熱的梅雨天,那個轉學生在講臺上對大傢伙笑眯眯的行了個軍禮,接着自我介紹:
“我叫黃文盛,我殺了人,所以轉學過來了。”
大家都知道,美國人對殺人狂有着相當不正常的病態迷戀,每一個名震北美的屠夫,諸如瑪麗蓮曼森,夜行者,泰德邦迪等等,他們都在監獄裏收到了一封一封又一封迷離狂亂乃至沾有體液的情書,有相當多的女人和男同性戀發自內心的迷戀那些有勇氣和膽識主掌他人生死的男人。
而在講臺之下,也有這麼一位女子屬於此等族類。
我殺了人,這四個字如驚蟄春雷,讓正側着臉照鏡子的季雅琴猛然擡起了頭。
季雅琴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總是面帶笑容。
比如,當一個女同學穿品牌貨來學校,季雅琴就會上下打量她,然後發出不加掩飾的笑聲,就好像是在懷疑她買假貨,或者那個笑聲是在笑:這麼土的人還趕時髦,太好笑了。
比如,她在和人說話時,會突然和畫面外的小團體成員嬉皮笑臉起來,把原本談話的對象當成前臺服務員一樣晾在一邊。
比如,當自以爲和她成爲閨蜜的女跟班和她傾吐心事時,她會把眼神從手機上擡起來,不明所以的尬笑兩聲,但她那擺明了就是不想聽的表情,反而會讓傾吐心事的女跟班卑微的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煩人了,要更謹慎的跟在季雅琴身邊,而季雅琴如果開尊口敷衍點廢話,女跟班立刻會心中踏實然後感恩戴德。
季雅琴和黃文盛四目相對……
面對黃文盛別具一格的自我介紹,班主任大驚,趕忙讓他下座位。
黃文盛讓班主任再等一下,然後他亮出手機,屏幕上是一條本地轄區警方通報,關於一宗未成年人兇殺案,因爲未成年人隱私保護法,上面並沒有提具體的嫌疑人名稱,但黃文盛說,這就是我啦。
這一下徹底立棍鎮住了全班,而黃文盛和季雅琴的眼神已經像春夜的兩條蛇一樣勾纏到了一起,正如那句唐詩: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這是一個不太舒服的畫面,不是說黃文盛長得難看,相反他有種盛氣凌人的帥氣,這個畫面的不安來自於他身上缺乏一種少年人的迷茫,彷彿他渾然天成,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總之,猶如邦尼愛上了克萊德,季雅琴和黃文盛這對雌雄雙煞迅速乾柴烈火,火燒聯營,蠅營狗苟了起來。
季雅琴是個精緻的女孩,她很擅長在別人對她說話時的口氣,用詞的挑選中找到讓自己不滿的地方。她今天覺得前桌男孩往後遞作業的時候是瀟灑的丟到自己桌上而不是輕輕放下,是對她故意不尊重,明天覺得另外那個女孩穿和她一樣顏色的帆布鞋,是在意圖同她雌競。
季雅琴有算不完的不滿,而黃文盛使不完的邪乎勁便有找不完的事兒,季雅琴成了班裏的聖母皇太后,她可以隨時一聲令下就以騷逼的名義孤立某個剪了劉海變漂亮了的女孩,或者讓黃文盛帶某個對她疑似不尊重的男孩去尿騷四溢的廁所踩頭。
又過了一些喧鬧的時日,這些小王八蛋已經逐漸摸清了彼此的底細,以季雅琴和黃文盛帶頭,開始前朝後宮大封天下了。
首先班級扛把子自然是黃文盛,他連高中生都毆打幾輪了,用現在最時興的話來説,他應該是屬於染色體畸形的超雄男。
而班花呢,很意外的,並不是季雅琴。因爲這就和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樣,扛把子很好選,逞兇鬥狠是能分出明確的高下的,但誰最漂亮則有一定轉圜的餘地,但另外那個候選的女生是個命好的女孩,她家裏人要離開萬海市,於是她趕在善妒的季雅琴讓黃文盛把她豁到招待所拍攝裸照之前,她就跨越香江遠離這是非之地了。
最奇怪的是,這場選舉竟然有祝平安的事兒。
祝平安雖然算是中人之姿,但他眉心有一道火燒出來的顯眼疤痕,那是他小時候,他的老毒鬼老爹海洛因致幻,堅定的說有髒東西在他的眉心裏,就老鷹抓雞一樣一雙手爪掐着他後脖梗子,用打火機燒了他額頭幾分鐘燒出來的,整個過程異常邪門,留下的疤痕十分醜陋,不可能參與到這類外貌評比裏。
於是那天班會課,黃文盛讓班長下來,自己站到講臺上,宣佈了評比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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