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小說｜R18】宦海繁華（下） - 第二章羞辱與展示權力

姚省長發出的邀請，沒人敢不來，即使不打算與之合作的袁氏也會到場。

已正式接手常務副市長工作的崔季啟，第二天早上到顧清辦公室，進行工作談話。這也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交談工作上的事宜。

待客沙發上，顧清表情溫和，詢問工作是否有難題？如果計畫進行重大市政工程項目，可隨時找他審批。財政撥款一事，分管財政的副市長也會配合支出。

「謝謝顧市長，市政工程一事，我還需要進行評估才能正式啟動。」崔季啟說道，眼底泛出一絲嫌憎的冷光。

眼前市長臉上的表情，他知道是官場上的一副面具，亦如他也帶著笑臉面具與其相談一樣。

「江城是個能夠容納試錯的地方，只要步子不是跨得太大，在這位置上，可安然到任期結束。」顧清說道。

「那不知對前任市長發生的事，顧市長有什麼看法？」崔季啟問道。

「此事具體我不甚了解，且已由羅副市長調查處理完成。」顧清回答。

「如果他找個人墊背，也不至於落得這樣下場……但這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不再談了。」崔季啟點頭，主動岔開話題：「剩下的兩年多時間裡，希望我們能夠互相扶持。」

「那當然……」

半個多小時的談話結束，崔季啟告辭離開。其走後，楊典司敲門進來收拾桌上茶水，他見市長皺眉沉思，沒有打攪。

顧清明白崔季啟話裡的意思。

當對方真的不小心跨得太大出錯，姚省長一定要求他幫助洗地背鍋。說白了，創造出好的政績，算在崔季啟身上，要出了問題，由市長抗下擺平爛攤子。

姚省長將他劃進姚氏官僚集團，其實只是外圍一枚可利用的棋子，根本不可能接觸到核心內部。

他真是再次感受到，官大一級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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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博園東方集團總部大樓，公關總監姚斯親自泡茶送到董事長辦公室。他輕輕敲門兩聲，裡面傳來「進來」二字，便推開門，把手中茶送進去。

正在簽署文件的袁諄，看到進來之人，停下手中筆看著對方。

姚斯把紅茶放在桌上，微笑說道：「袁董工作辛苦了。我聽說您在國外上學時候喜歡這款紅茶，便特意購買過來。」

袁諄聞到茶香味，知道是什麼。可那都是他十二歲以後出國讀書的事情，真難為他能找到這款紅茶。

「謝謝，以後不要再送來了。」袁諄將茶杯移至一邊。比起過往紅茶，他更願意和顧清喝同款咖啡。

還有，他不喜歡被人調查過往。

「是我冒失了。」姚斯歉意道，表情不變。「我來向您彙報政府領導調研工作結果。」

「這件事可向你的直屬上司彙報。」袁諄指出道。要什麼事都壓在他身上，總裁是幹什麼用的？

袁宴暗中躺著中槍。

「不過那項工作你做得不錯。」袁諄緩和語氣：「期待你能帶領團隊為我們公司，創造出更優秀的成績。」

「這是我該做的，而且再大的工作難題，對我而言是一種挑戰。」年輕人面帶笑容，雙眼光彩溢目，十分的吸引人。

袁諄點了點頭，之後將其打發。

臨走時，姚斯詢問，晚上可需要他親自接送前往江城大酒店？

袁諄回道，不必。

得到答案，姚斯離開董事長辦公室。

他剛走出來沒幾步，正巧和袁宴碰面，便臉上笑著招呼「總裁好」。袁宴「嗯」了一聲，到董事長辦公室。

雙方各自背過身，唇角皆泛開一抹冰冷的笑容。

進入辦公室，袁宴把那杯紅茶喝了，還評價了一句「難喝」。於是詢問，姚公子進來幹什麼呢？

袁諄回答，套近乎。

最後的對話意味著，姚斯會以省長之子身分出席晚上的小酒宴，而不是以東方集團公關總監的身分。說明姚斯今晚僅是姚省長之子，與他們平起平坐，不是上下屬關係。

「他可真是聰明啊。」袁宴把喝完茶的杯子扔進垃圾桶，「如果提前知道姚氏官僚集團要布局江城，二哥還會雇他嗎？」

「看情況。」袁諄回道。

「是我，決定會雇傭，畢竟他這麼好使。」袁宴笑意吟吟：「今晚的小酒宴，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最不期待晚上小酒會的顧清，沒讓祕書跟隨，獨自開車準時到達江城大酒店。

在乘坐電梯時，偏偏和謝康泰及其一位家族成員上樓，雙方不冷不熱地點頭招呼。待到達三樓最大包廂房客廳，省長祕書與他們握手請進入裡面。

酒宴小廳，姚氏官僚集團的人都已到齊，四大財閥也來了兩家。

見謝康泰進來，姚省長一聲「歡迎」親自站起迎接，並請坐到身邊。顧清含笑揚手與之打過招呼，找了個位置坐下。

後續，薛定和申繁積進來，崔季啟親自請他們入座。當袁氏最後到來，一身醒目白色西裝的姚斯站起迎接道「袁董、袁總這邊請」，靠近省長位置旁落座。

所有參與來客到齊，門口緩緩關上，不再有外人打擾。

這起小型私人酒會二十多人，四大財閥每家來了兩人，其餘的都是姚氏官僚集團的人。

見人已全部到齊，姚崇坤拿起酒，笑著歡迎客人到來，說什麼大家都是自家人，以後互相照顧。眾人笑著拿起酒杯站起，互相碰杯，飲盡杯中酒。

重新坐回沙發，顧清拿起桌子上的菸盒，慢條斯理地抽出一條菸點燃，吸了一口吐出。他的目光，看向對面前座的袁諄。

感受到視線，袁諄看過來。隔著嫋嫋煙霧，他看到表情冷漠疏離的顧市長。不過很快，姚崇坤拉回了他的視線。

「袁董，我家孩子受你照顧了，這杯酒我敬你，希望以後能夠多多照拂他。以後咱們隨時聯繫常往來，有什麼困難的話也儘管提出，咱們一起解決。」姚崇坤城府笑道。

「謝謝姚省長，姚斯有著極強的業務能力，是個良才，相信他能夠憑藉自己實力往前走。」袁諄含笑回道。

「能得袁董賞識，說明姚斯找對了門。姚斯，給袁董、袁總倒酒。」姚崇坤對兒子道。

坐在袁諄身旁的姚斯一聲「好的」，給袁氏兄弟倒滿酒杯。雙方舉杯，碰撞出清脆的玻璃聲響，一飲而盡。

「還有崔副市長，以後他留在江城執政，也希望多多得到袁氏的支持。」說著，把正在招待薛、申兩家的崔季啟叫過來。

崔季啟拿著酒，熱絡地與袁氏客套對飲。

正式接觸介紹完畢，姚崇坤將待客任務交給姚斯，然後和薛、申兩家對話。崔季啟跟隨他一起，與四大財閥接觸深入交談。

「我爸任期結束，有可能調進中央政府，到時候能夠為大家謀福祉。」姚斯放下酒杯，曖昧不明地看向袁諄。

意思就是，與姚氏締結關係，就會得到相應紅利。

姚氏官僚集團紮根本省，早已有了可操控的一套上升通道，正常人面對鋼鐵一樣的官僚集團，都不會拒絕。

「那就提前祝福姚省長高升。」袁諄不冷不熱道。把剩下半杯酒喝掉，他的目光看向顧清。

此時，顧清叼著菸，看著場中各自不同的臉龐和再熟悉不過的氣氛。

市政府前來的官員裡，有兩名部門領導，明顯早就是姚氏的人。但這兩人，是姚崇坤願意公開展示出來給大家看到的。那沒有被展示，暗藏市政府裡的還有誰？又擔任著怎樣的職位？誰也不知道。

目光掠過全場，再次和袁諄對上視線，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

對方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在應付著姚公子的袁宴，見兩人眉來眼去，覺得肉麻。

這時，省長祕書走過來，低聲和顧清說了什麼，顧清身形明顯一頓，繼而拿下菸摁滅。

與四大財閥敘談結束，回到原位置的姚省長，從身上拿出一包菸，抽出一根來給謝康泰，另外一根夾在手裡。其看向顧清，說道：「顧清，來替我點根菸。」

有那麼一剎那，整個宴會廳安靜片刻，在場所有人看向本城最高行政長官。

薛定晃著手中酒，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身邊的申繁積，忍不住皺眉。謝康泰目露精光，自然而然地拿起打火機點燃姚崇坤遞給的菸。申氏掌權人靜默，其子和妹妹一樣，微微皺起眉頭。

袁氏兄弟二人，袁諄身上驟然一冷，凜冽的目光掃了一眼姚省長，最後放在顧清身上。袁宴神色若明若暗，不知在想什麼。

姚斯神色如常，看顧清會怎麼做。

顧清拿起打火機，面帶溫和的笑容站起走到姚省長面前，他微微彎腰，為本省政府首長點燃了菸。

姚崇坤吸了一口菸吐出，連說三聲「好」，讓人倒酒和顧清喝上一杯。

現場又恢復愉悅的氣氛，眾人互相攀談。

在場所有人心裡清楚，姚省長是在向眾人展示和炫耀手中權力。

為上級領導點菸，顧清不是第一次做。但自他成為市長開始，從未給人點過菸，也無人敢對他勸酒。

這次小酒會，有比他低一級的常務副市長在，也有其他三位市政府部門領導，卻偏偏越過職位比他低的人，讓身為江城政府行政首長的他點菸。對方的目的，除了向在場的人展示權力以外，還透出另外一層信息。

那就是，日後的江城官場，由姚氏官僚集團說了算。至於他這個還剩兩年零八個月任職到期的市長，權力轉移，為姚氏所用。而崔季啟作為姚氏在這裡的代表，能夠調動運轉整個江城政府部門。

顧清存在的意義，將淪為配合姚崇坤為崔季啟鋪路上升的一枚棋子。

酒會現場的人，心裡門兒清。

一個沒有家族支持，也沒有官僚集團依靠的市長，存在的理由，是成為權力更大一方的墊腳石。

這就是姚崇坤讓他參加宴會的原因。

在過去，四大財閥為了各自目的，推動本市副市長、所在各區的區長，占據市長位置。當橫空任職的顧清，切斷四大財閥的背後操作，那麼姚氏官僚集團便借此機會，自然而然地政治布局進來。

江南區的謝家，背後可推動區政府的區長，或市政府內部所支持的副市長，參與換屆選舉。同樣的，東武區的薛、申兩家，也在做著這樣的事情，漢江區的袁家，也不列外。

現在，姚氏打算完全控制江城官場。兩年以後的換屆選舉，四大財閥背後支持推動的副市長、區長，將不得再占據市長位置。

未免四大財閥反彈，姚崇坤今晚暗示給出好處和承諾，讓雙方和平共處。畢竟江城是本省稅收最高的城市，四大財閥直接掌控著本地的經濟命脈。

故此今晚小酒會，促進雙方關係，同時表明態度。

只是誰也不倚靠的顧清，成為場內唯一一個，為展示省長權力被踐踏尊嚴的人。

「如果他背靠四大財閥，姚崇坤肯定不敢這麼踩他。」薛定自語般說道。

過去八個多月，顧清憑藉手中權力，對抗約束四大財閥保持平衡安然到現在。但眼下，他手中權力再無法震懾他們。

其處境十分難堪，任何一家財閥，都有可能踩他一腳。

為了雙方關係著想，姚氏也絕對約束顧清，任其受到欺辱。

「薛定，顧清現在對你來說，已構不成任何威脅，以後不要再找他麻煩。」申繁積冷若冰霜地說道。

她的話，令薛定頓了一下，表情顯得有些困惑。

顧清被姚氏官僚集團掌控的情況下，是威脅不到他的，那麼從其身上感受到的威脅，自然而然消失。可為什麼，還存在要把人抓住控制的心理呢？

見他表情疑惑複雜，申繁積轉頭看向面帶笑容為姚省長陪酒的顧清。

這就是官場嗎？多麼令人厭惡，顧清是怎麼忍耐到現在的？臉上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記憶回想到過去，顧清曾做出的一系列事情，心情轉而舒緩。她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喝掉。

為姚崇坤敬酒陪酒的顧清，和在場每一位姚氏官僚集團的人喝酒結束，欲回到原來位置時，姚斯拿起酒走過來。

「顧市長，我敬你一杯。」省長公子笑道。

「姚公子幸會。」顧清笑得人畜無害。

雙方碰杯的剎那，姚斯手中杯子墜落。酒杯空中翻倒，酒灑在顧清褲子上，接著滾落在鋪有毯子的地板上。

為免紅酒灑到白色西裝，姚斯往後退了一步。

「抱歉，我喝得有點多了。」姚斯有些難受地扶住桌子，手指放在太陽穴位置，表情看起來不太好受。

「沒事，需要我替你叫服務員嗎？」顧清放下杯子，關心問道。

「謝謝顧市長，不用。只是能麻煩你替我撿杯子嗎？若被踩到，怕會傷到人。」姚斯歉意一笑。

旁觀的袁宴「呵呵」兩聲：「演技比謝瘋子高多了……」

可沒想到，他話剛落，身邊的二哥直接站起，把落地的酒杯拿起放好。

見此，姚斯迅速反應過來：「謝謝袁董。」

但對方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看著顧清。

顧清避開男人目光，笑著說了聲「失陪一下」，離開了宴會場。

不一會兒，身後袁諄跟著出來。

洗手間內的洗手檯，顧清接下冰涼的冷水撲在臉上。他抬起頭看著鏡中，一臉冷漠的自己，和沉寂的眼睛深處，埋藏的真實情緒。

身後跟隨而來的袁諄，輕喚了聲「顧清」，便要抓住他的手，找個沒人的地方說話。

顧清收回手，拿出手帕吸乾臉上水跡：「我還要回去。」

強忍著觸碰的衝動，袁諄說道：「今晚回小樓街好嗎？」

顧清收起手帕，笑著搖頭：「我明日還有工作。」

不再顧及是否會被人看到，袁諄雙手捧起他的臉，額頭抵靠在他的額頭上：「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顧清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是官場，我是官員。」對方再不喜歡，再不想看到，也都是他要親身經歷的。

抬起頭來，袁諄拇指摩挲他的臉頰：「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顧清搖頭：「你心裡清楚，我所站的位置。」

袁諄深沉的眼眸看著他，眼底壓抑控制著盛怒的情緒。

顧清雙手覆上臉頰的大手握住拿下來。

「袁諄，只要身處官場，這樣的事情就避免不了。但是你可以選擇避開，或是不看。」

很令人生氣的話語，可袁諄能生他的氣嗎？不能！

不僅不能，還無法避開不看。他不想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顧清面帶笑容地受到欺壓。更不能讓他一個人，獨自承受這樣的羞辱！

被拿下來的雙手，反握住顧清的手溫柔摩挲。袁諄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啞意道：「對不起。」眼睜睜地看著，卻不能干涉阻止，這令人難以忍受。

「我沒事。」顧清反過來安慰，「我先回酒會了。」說完抽回被握住的雙手，轉身離開洗手間。

酒宴持續到晚上十點，姚崇坤離開回房休息，眾人才漸漸散去。

姚斯和崔季啟親自送四大財閥上車離開。省長祕書金縈央叫住顧清說「你做得很不錯」，雙方交換手機號碼，說有空常聯繫。

帶著一絲酒意的顧清和她握手道別，獨自駕駛公務車離開江城大酒店回市委大院。

行車路上，遇見交警攔車測酒駕。車窗打下來，交警認出他身分，囑咐了句「注意交通安全」放行離開。

回到市委大院家裡的房間，他扯掉領帶，撲倒躺在床上，表情顯得很疲憊。

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他漸漸入睡……

仍在床上的手機，震動好幾聲，有兩條未讀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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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鐘，被秋季涼爽的天氣冷醒，顧清迷迷糊糊坐起來，脫掉身上西裝，赤身裸體地去浴室洗澡。待洗淨昨晚酒會帶來的汙濁味道，回到房間穿上睡衣，把西裝收拾扔進洗衣機清洗烘乾。

蓋上薄被，背靠床頭枕頭，他拿起手機，手指點開兩條未讀信息。

第一條是袁諄發來的，說如果需要，可以到市委大院陪他。

第二條是陌生號碼，發來的一張熟悉照片。他拿起手機對準櫃子處，確認就是這個櫃子的照片。

有人暗中潛入房間拍照嚇唬他？

再仔細對比研究，發現還是有不同之處。照片裡半開的櫃子，露出來的衣服，都不是他的。

沒有回撥和拉黑，他放下手機睡回籠覺。

等到早上八點起床，他換上一套西裝，整理好儀容儀表，開車前往江城大酒店。

今天姚崇坤攜省政府相關官員，前往下一站調研工作，市政府官員送行。

江城大酒店外面，眾人互相握手。顧清傾聽姚省長囑咐，送其上車離開。之後，帶領底下官員，回市政府大樓。

市長辦公室，楊祕書彙報今日工作行程。上午有秋收生產工作會議，下午沒有安排。說完遞過會議資料，微微鞠身，轉身離開。

「楊祕書等一會。」顧清放下文件沒看，叫住要離開的人。

楊典司轉過身，再度站在辦公桌前。

「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

「顧市長請說。」

「觀察市政府內部和崔副市長接觸往來的人，私下報告給我。」

楊典司點頭，表情不變地說了聲「好的」，離開辦公室。

他走後，顧清看會議檔內容。

調查市政府內部，有多少人是姚氏官僚集團的人，對方又決定拉攏誰到自己羽翼下，是他想要弄清楚的。

有件事透著難以言說的奇怪感，他需要弄明白。

但為何要楊典司暗中調查？一是市政府無真正可用的人，二是信任他。

從一開始的拒絕來回接送，到之後可讓其親自送到市委大院。加上工作上的觀察及背景調查，心下已認可楊祕書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袁諄曾說過，市政府並未完全歸攏他手裡情況下，為了抗衡四大財閥進行警告，將自己推到孤立境地，這是很危險的。

從政者十分敏感，有個風吹草動，會迅速選擇站隊。

四大財閥和市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現在崔季啟的到來，勢必讓內部再起變化。曾受四大財閥利益驅使的人，為了前途，極大可能切斷與財閥之間的聯繫，轉而投到姚氏官僚集團手下。

他這個市長難以撼動四大財閥，內部和四大家族有牽連的人，本就不會畏懼他。現在又來了一個可以決定前途命運的人，四大家族給出的利益不再這麼吸引人。到時候，內部只可能兩極分化，但絕不會有人選擇一個前途堪憂的現任市長。

看完會議文件，他調出昨晚出席宴會的三位部門領導人的資料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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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集團總部大樓，袁諄一大早下達了一份內部文件。

文件具體內容是，集團公司除了和政府之間的必要工作，不與姚氏官僚集團進行任何合作。包括省政府、市政府項目工程文件招標，出資公益項目，本省別市的招商引資等等。

但如果是江城現任市長主導的項目，可參與公益投資建設。

文件一下達，袁宴第一個衝進董事長辦公室，怒氣衝衝地說「瘋了嗎」。

經昨天晚上一事，他以為二哥會冷處理與姚氏官僚集團的關係，沒想到居然衝動做出這樣的決定！還發到下屬公司和全部門負責人那裡。這意味著，姚斯已在第一時間看到。

信不信，他轉手發給他爹！

姚省長要是一個不高興，能直接卡住袁氏產業出口拖死他們！再下一些政策針對他們，讓他們永不得安寧！

「二哥，你不能這麼做！不要把袁氏徹底推到和姚省長的對立面上！」袁宴氣得面色通紅。

「宴宴，你還看不出來嗎？」袁諄看著失去冷靜的弟弟，沉聲說道。

「看出什麼？」冷靜不下來的袁宴，大聲質問。

「姚崇坤要的不是雙方合作，他要的是由姚氏來控制江城的政治、經濟，讓四大財閥失去本市的經濟主導地位。」袁諄剖析道。

從這點上，袁氏財閥就不可能和姚氏官僚集團站在一起。四大財閥一旦失去對江城經濟的主導地位，被動服從姚氏，遲早有一天，對方能決定他們生死。

姚崇坤敢卡出口，江城稅收就銳減。東方集團被迫停產，背後依靠袁氏產業吃飯的百萬人口，就沒有收入，進而引發社會動盪。江城主要產業，也將徹底崩塌。其他企業，也終將活在姚氏官僚集團的陰影下。朝夕令改的政策，誰也不知道屠刀什麼時候落在自己頭上。

與四大財閥周旋的顧清，都沒有用這個威脅過他們，因為他清楚，這麼做會引發什麼後果。

一個省長，支援的是全省工作。姚崇坤確實能犧牲掉一座城市人民的就業飯碗弄死一家大企業，但他袁諄會看著對方這麼做而無動於衷嗎？

答案是不會。

且對方也卡不掉袁氏產業出口。

和其他三家不同，他們與軍方家族段氏，有著親密的親戚關係。哪怕不由軍方家族背後打招呼，袁氏也不可能任由對方摁在地上打。

「可你這是故意挑釁姚氏官僚集團啊……」

「是的，挑釁。江城官場由我們把他們剔除出去。」

「怎麼剔除？」

「兩年後的換屆選擇，袁氏參與推動新任市長，將姚氏官僚集團徹底拔除。」

「那你看中誰？」

「勞昆譽。」

此時的勞副市長，還不知自己即將被袁氏架在火上烤。

這是袁諄決定的第一步。

官場黑暗，喜歡玩弄權術。財閥凶狠，真被觸及逆鱗，連骨帶肉抽出來。

大財閥袁氏，根本就沒把姚氏官僚集團放在眼裡。

和二哥談完話，袁宴沉著臉色走出董事長辦公室。思考了一下，他下樓去一趟公關部門。

公關部門總監辦公室，姚斯收到文件，第一時間通傳給崔季啟。那頭第一反應是「瘋了」，第二反應是「頭真鐵」，最後說等到姚省長調研結束，再商討怎麼應付袁氏。

僅一個晚上，袁氏擺明態度做出決定，一點面子也不給省長。崔季啟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好歹你袁氏財閥裝一下吧！

「他這麼做是為了顧清。」姚斯說道，一隻手把玩著筆。

『為了顧清？什麼意思？』電話裡，崔季啟疑問。

「他們有不正當關係。」姚斯回答。

『不正當關係……』崔季啟迅即反應過來：『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電梯闔上的那一瞥觸碰，昨晚酒會因顧清為父親點菸而隱怒。還有為了試探，他故意落下酒杯，袁諄親自撿起。更不用說，顧清到東方集團大樓，袁諄喊的是「顧清」，而不是「顧市長」。

這一切舉動，說明有私情，也早已超越了正常關係。

『這麼說，只要有這兩人上床照片，顧清便會被停職處理！』崔季啟想大笑出聲。

「前任市長剛死，現任市長又出事。別到時候沒人說這位置風水不好，而是另有所疑。」姚斯提醒。

『那只能讓他待到任期結束了。』

「是的。」

『嘖，真是麻煩……』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姚斯說了句「有人找我，你別出聲」，便把通話中的手機放進抽屜。

他一聲「請進」，袁宴推門而入，直接坐到他面前。

從兜裡抽出菸，向姚總監借打火機點燃，袁宴笑著說，有件事需要談談。

姚斯也回笑道「好的」。

待兩人交談結束，姚斯從抽屜拿出手機，電話那頭的崔季啟終於控制不住「哈哈」大笑。可隨即又沉默下來，說「可是你不必這樣」。

「哥，我自願如此。何況我進這家公司，就是為了能夠靠近袁諄。」

崔季啟顯得不是很高興。

『希望這個男人不要再執迷不悟，和我姚氏站在一起才是正確的！』

「行了，我先掛了。」

沒等對方回應，姚斯直接掛掉電話。

背靠在椅子上輕輕來回轉動，他腦海盡是袁諄不近人情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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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中午吃飯，以為勞副市長會和崔季啟或同別人一桌，沒想到對方彷彿不知市政府內部暗湧，端著盤子就坐在他對面。

「今天的魚塊不錯，可惜不是天天能吃到。」勞副市長評價，還看了他飯碗一眼：「顧市長才吃這麼點？別到時身體又扛不住。」

顧清正想回話，便有人坐下來「逼迫」楊典司坐到對面和勞副市長一起。

看著袁諄把食物夾到市長盤子，勞副市長：「……」隨即問，「東方集團的伙食不好嗎？」

「比市政府好。」袁諄回答，「不過這裡的午餐很有味道。」

勞副市長琢磨，所謂「很有味道」，指的是大眾化吧。

顧清看著盤子裡多出來的食物，說吃不了這麼多。

袁諄道，剩下的他會幫忙吃掉，不會浪費的。

勞副市長：「……」

透明人楊典司，認真地享用午餐。

「東方集團有很多國內外合作夥伴，一些公司有意進入國內市場，到時我引薦給顧市長和勞副市長，讓他們把項目簽約在江城，拉動本城經濟指標創歷史新高。」袁諄提起道。

「這是好事，謝謝了，顧市長能辦成。」沒反應過來的勞副市長笑道。

「勞副市長這兩年，多多配合顧市長開展民生項目建設，東方集團可以資助，這樣一來用不著財政支出。」袁諄臉上帶笑提點。

這下勞副市長總算反應過來。

「這……」這讓他怎麼回答？和崔季啟搶政績，成為他的絆腳石，是嫌自己副市長位置坐得太長了嗎？

「袁董說的事，這裡不適合正式交談。民生項目建設，需要經過會議明確任務目標，才能進行。」顧清開口為其找臺階。

「顧市長說得對，這些事需要會議研究，所以暫時無法答覆袁董。」勞副市長笑道，手心不由冒出汗水。

「好的，到時咱們詳談。袁氏將會一如既往地支援市政府工作。」袁諄說著，目光看向顧清盤子裡。

午餐結束，他黏在顧市長身後。

本打算回辦公室的顧清，轉身離開市政府大樓，到大街對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點了兩杯咖啡，坐在最裡面角落，他開口道：「你打算做什麼？」

袁諄回答：「將姚氏政權清洗出江城。」

顧清眉頭微蹙：「姚崇坤絕對會打壓勞副市長，他一個人扛不起整個官僚集團的壓迫。」

袁諄說道：「顧清，勞副市長不是一個人在扛，是袁氏背後在支持。他只需要創造出政績，提名市長候選人，袁氏就能以高票數把他摁在這個位置上。」

「先不說姚崇坤有可能會壓著候選人名單，你別忘了，還有謝、薛兩家可能支持姚氏。」

「這兩家註定押注失敗。四大財閥是商人，商人本質是什麼，你應該清楚。至於提名候選人名單，除了姚崇坤，還有省委組織部一起會議決定。他再著急，也不可能直接推崔季啟一人，而是要正常走完流程。況且我沒打算讓崔季啟安穩度過常務副市長任期時間。」

聽了這番話，顧清已預見，江城官場和經濟大動盪的局面。也不知道他留任江城的最後，是不是只剩下罵名。

可僅一個晚上，袁諄就做出了決定，這雷厲風行的手段，讓人自嘆不如。

他心裡知道，是自己的處境催動袁諄這麼做……但還是那句話，他無法付出，也沒法對對方負責。

有著這樣清醒的認知，心底彷彿沉了一塊石頭似的，感到……有些難受。這是除了從袁諄身上感到的不安之外，出現的第二種，從未有過的感受。

見他看向窗外，眉眼有些鬱沉，袁諄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顧清，不要對我有任何心理負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這句話的涵義，牽絆的是誰，不言而喻。

顧清回過頭，明澈的雙眼對上他深幽的眼眸，淡淡說道：「對，都是為了自己。」

只有扭曲對方話語，他才能夠減輕內心的那絲沉重感。

到了下午上班，他把勞副市長叫到辦公室。在待客沙發上，兩人面對面。

「袁諄說的事，你什麼想法？」

毫無疑問，這是個機會。同樣的，會面臨姚氏官僚集團的打壓。

「崔季啟是市長順位第一人，姚省長要推他到這個位置上，是不可能讓別的人坐上下屆市長位置的。」

勞副市長有自知之明，這種局勢下，明目張膽和崔季啟搶位置，姚崇坤第一個背後運作將他外調，或貶職，甚至是革職。

官僚集團為鞏固權力，絕不容許別人挑釁自己的權威。

「只要你想，我便將你提名上去，成為市長候選人。」

一旦錯過這次機會，讓崔季啟坐上市長位置，從下屆政府開始，江城官場將徹底淪為姚氏官僚集團之物，每一任市長都由自己人擔任，其他候選人都是陪跑，怕是再難出頭。

「那顧市長呢？」

「我會進入省政府。」

這意思是……要與姚氏為伍？打算成為姚崇坤官僚集團的一員？可為什麼還要和他談提名候選人？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勞副市長有些不懂了。

「你可以不用現在回覆，等想好了再找我。」

「行，我會好好考慮的。」

兩人接著談政務上的工作，之後，勞副市長才離開市長辦公室。

他剛走出來沒幾步，有人叫住他，說崔副市長有公務要談，請過去一趟。

勞副市長內心「咯噔」一跳，這才剛從市長辦公室出來，對方就盯上他。不會是隨時監視著他，還是說市長辦公室內，安裝了竊聽器？

帶著亂糟糟的複雜心情，面帶官場上的笑容，他敲開崔季啟的辦公室門口進去。

「勞副市長請坐。」崔季啟從辦公桌上抬頭。

勞副市長笑著道謝，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這是要計畫的市政工程項目，還有預算的財政支出，你看看怎麼樣。」崔季啟遞過三份文件。

勞副市長接下，大致翻看了一遍，點頭說「沒問題」。

哪怕真有問題，都不是問題。

「沒問題就好，到時我再和顧市長確認確認。」

勞副市長笑著點頭。

崔季啟闔上文件，雙手交握撐著下巴看他。

「我聽說你要提名市長候選人。」

「這……」

「如果顧市長認可你，說明你有這個能力。江城會上交幾個提名市長候選人名單，也不差你這個。」

崔季啟話語暗諷自不量力。

勞副市長帶笑的面容下，十分難看。

「我提醒你，這樣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而且希望你能夠更配合我的工作。」

意思就是，別想不開和他對著幹。結果不僅什麼也沒得到，他上任後第一個想辦法處理的人就是他。

「崔副市長說得是。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忙去了。」

崔季啟點了點頭。勞副市長笑著轉身，在背對著他的剎那，笑容消失，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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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羞辱與展示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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