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夢主 - 第一章肖恩，無名小輩

　　東嶺，裂齒山脈。

　　一座規模龐大的城池佇立於山腳下，後靠東嶺第一山「青月」，前有精鋼推砌的城牆高高聳立，阻擋異獸浪潮的侵襲。

　　聖原城，當今東嶺最大的人類城池。

　　它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夢想之地，只要入城，便能擺脫異獸的陰影，衣食無憂，甚至成為超凡者，加入騎士團，獲得人上人的地位。

　　然而，在聖原城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中，一場激烈的追逐也到了尾聲。

　　「該死的小偷，給我停下！」

　　「那小鬼太過分了，這都幾次了，一定要給他點教訓！」

　　對後方的叫罵聲充耳不聞，肖恩將裝滿麵包的紙袋抱在懷中，一路疾跑，隨即轉進左邊的小路內。

　　在他記憶中，那是酒吧的後門，喝得爛醉的傢伙往往會被老闆扔到此處，令其自生自滅。

　　肖恩要找的當然不是酒鬼，而是要通過酒吧後門逃到大街上。為此，他先前特意靠近了酒保的獨生子，和他成為了朋友。

　　計畫順利的話，他就能通過後門逃離追趕。

　　叩叩，叩叩叩。

　　肖恩依照暗號敲門，但十幾秒過去了，仍然等不到對方的回應。而這些時間，已經讓身後的追兵近在咫尺。

　　「該死，要怎麼辦？」他腦海中念頭碰撞，思考可能的破局辦法。

　　隨即，他看見了邊角的大垃圾桶。

　　那是酒吧傾倒廚餘的地方，味道之濃烈讓人下意識遠離，就連街邊的流浪漢都不會在那翻東西吃。

　　如果鑽進去的話，或許能矇混過去。

　　「只不過，這些麵包就要遭殃了。」肖恩看著懷中香氣撲鼻的麵包，有些不忍。但他知道，若是被抓，下場可不是賠禮道歉就能完事的。

　　咬了咬牙，他朝垃圾桶那跑去。

　　可剛邁動腳步，身後的大門便隨之打開，發出吱呀的聲響。剎那間，肖恩露出欣喜之色，然而接下來的景象，卻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開門的並非他結交的朋友，而是酒保本人。

　　肖恩還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見酒保，他留著八字鬍，穿著酒吧的黑白相間的制服，衣服下的體格健碩，隱約露出肌肉的形狀。

　　酒保一臉冷漠地看著他，開口道：「最近，是你這傢伙在跟我兒子瞎混吧？」

　　酒保剛開口，肖恩的希望便沉到谷底，逃脫無望，他知道自己等等的下場是什麼。

　　酒保一腳踹在肖恩的胸膛上，毫無留力，肖恩只覺得眼前天翻地覆，隨後便倒在了地上，胸口隱隱作痛，忍不住咳出聲來。

　　此刻，後方的追兵也趕到了。

　　他們望著肖恩的慘樣，嘲諷的笑聲層出不窮，並將倒地的肖恩包圍起來，一拳一腳的向他身上招呼。

　　肖恩咬緊牙關，蜷縮在地，無論是哀嚎還是求饒，都不會改變情況，既然如此，那便硬撐下去。

　　漸漸的，擊打肉體的悶響消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肖恩重新睜開眼時，夜色已深。

　　他先前昏了過去。

　　「沒死……那就行了。」肖恩咳出陣陣血沫，身上瘀血多的匪夷所思。

　　可惜，這些日子努力與酒保兒子搭上的關係，算是徹底打了水漂。

　　他扶著牆角，全力掙扎，足足花了三分鐘才站了起來，恍然間，肖恩看見一旁的水窪，倒映出他此刻的面容。

　　原先俊朗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側的臉頰徹底腫了起來，而他最自豪的淡金色頭髮上被塗抹了泥巴，看來十分可笑。

　　氣憤、懊惱、悔恨，種種情緒衝上心頭，最終化為一聲長嘆，一聲無力的長嘆。

　　「太弱了，終究還是太弱了。」他口中喃喃道。

　　肖恩曾遠遠看過超凡者一眼，那是騎士團遠征凱旋之時，他們身披重甲，帶著無數異獸的屍骸歸來，受到眾人的愛戴與推崇。

　　成就超凡，便能翻身，這是普通凡人的夢想。

　　「聖原城」夢想之地，它眷顧的並不是基數最大的凡人，而是超凡者，凡人不過是維持城市運轉的勞動力，是耗材。

　　像他這樣的人，只能在暗不透風的角落裡生存，若無奇蹟，絕對沒有翻身的可能性。

　　但他得堅持下去。

　　想起臥病在床的母親，肖恩的重傷之軀竟是生出了些力氣，朝著家中緩緩走去。

　　在月光下，他的影子顯得如此單薄，卻又堅定的前行，朝著光的所在。

　　……

　　肖恩推開門……不，準確來說，是一塊靠在牆邊的木板，走進其後的小隔間中。

　　他的母親莎萊正躺在房間內唯一的木板床上，聽到腳步聲，她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向肖恩伸出了手。

　　「我回來了。」

　　肖恩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

　　由於病症的影響，他的母親已經失去行動能力，腿部萎縮的不成樣子。

　　「我已經快籌到錢了，可以再請醫師給妳開藥。」肖恩向她說道。

　　當然，他所存到的錢，皆是偷拐搶騙所得，肖恩不是沒試過工作，而是正常的工作根本無法供應治病的龐大費用。

　　「別說那些了，我自己身體，我感覺得出來。」她緊緊握著肖恩的手，笑著說道：「你已經十六歲了，如果我之後不在了，你得好好照顧自己。」

　　「……不會的，你的病遲早會好起來的。」肖恩鼻頭一酸，壓抑住即將流出的淚水，繼續和她交談。

　　夜，過的很快。

　　母親的聲音逐漸消失，她已然睡去。

　　而肖恩趁著這段時間，將之前採來的野生藥草嚼碎，塗抹在破布上，死死綁在傷口處，算是做了簡單的處理。

　　草藥不能治療母親的病，非得是醫師的手段才能奏效，而剛剛用掉的那些藥草，是他至今全部的積累。

　　「上次開的藥早就已經吃完了……已經一週左右沒有服藥了。」肖恩念叨著母親的情況，感到異常緊張。

　　根據他過往的經驗，一但停止服藥超過一週，那病情便會嚴重惡化，危及性命，而現在已經來到了這個界線。

　　肖恩已經十分努力籌錢，可還是差了一大半。剛才他說謊了，但沒有辦法，他絕對不能將此事說出來。

　　「我能怎麼辦？」他縮在牆邊，努力想著辦法。

　　偷是肯定行不通的，若是小錢就算了，但他時間不多，需要一次籌齊，因此必須挑選富人。可富人必會有護衛，以他這種身體狀況，根本無從下手。

　　心中思緒紛飛，一個個想法出現，又被肖恩否決，最終，一個冒險的想法出現在肖恩心頭。

　　他要去城外！

　　城外異獸肆虐，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只不過，聖原城的騎士團近些年來致力肅清城外異獸，延緩浪潮到來。

　　因此，聖原城周圍勉強算安全之處。

　　且肖恩知道，異獸的屍體十分值錢，這些匹敵超凡者的怪物，可說渾身是寶。

　　往往超凡者殺死異獸後，會取走寶貴的資源，比如尖爪、皮毛，剩下的部分便丟棄野外。

　　他們看不上的部分，對凡人來說也是寶物，價值不菲，為此，有人特地搜集這些資源販售，被稱為拾荒者。

　　而肖恩現在就是要效仿他們，這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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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一晚，肖恩眼看天色漸亮，披上破舊的斗篷，默默離開了家中，隻身前往城門處。

　　路上行人稀少，偶有一輛輛馬車拖著沈甸甸的貨物經過，那是要運送到城中央的重要物資。

　　說是重要物資，但那不過是美酒、絲綢、寶石等供富人享樂用的物品，和凡人生活八竿子打不著，肖恩只是撇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他的目標是城外。

　　「到了。」

　　肖恩望著眼前聳立的城牆，停下腳步。

　　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那是曾保護人們度過獸潮的精鋼城牆，無數強悍的異獸折損於牆外，即使百年難得一見的荒獸，也未曾踏足城內。

　　「呼……。」

　　一想到要出城，即使肖恩做好了心理準備，心臟還是止不住地猛跳起來，隨後，他強行壓下畏懼的情緒，小跑著來到了城門旁的哨站。

　　出城必須得到哨所的同意，這是鐵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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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所內，一名巡查騎士緊皺眉頭，手指不斷敲打桌面，發出陣陣聲響。

　　他名為沙鷲，自從加入騎士團並成為超凡者後，他的日子順風順水，還獲得了在哨所打混的職缺。

　　哨所內應有兩名騎士坐鎮，而沙鷲的搭檔，正好和他是一路人，兩人掌管凡人出城的權利，他們不僅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還仗著身分欺壓凡人，日子過的十分舒適。

　　不過，這種好日子似乎要到頭了。

　　幾天前，他的搭檔被調離哨所，執行任務，而上頭交代會有一名新騎士前來頂替職位，名為托雷。

　　沙鷲聽過這個名字，托雷是一名充滿正義感的騎士，熱心助人、陽光開朗……和他絕對走不到一塊。

　　這樣下去，自己舒服的小日子可就要遭殃了。

　　沙鷲思來想去，愣是沒有解決問題的方法，只得暗自歎息，心情煩躁，只覺得一股火氣憋在心裡。

　　叩叩。

　　就在這時，一名金髮少年敲了敲哨所的玻璃窗，說道：「先生，我要出城。」

　　「……別煩我，拿了東西就快滾！」

　　正在氣頭上的沙鷲推開半掩著的窗戶，將出城的通行證——深黑色的木片丟向了少年。

　　碰！

　　木片準確砸在了肖恩的腦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忍著疼痛，將木片放在胸前的口袋裡，低下頭快步離開。

　　明眼人都知道，這騎士心情不好，肖恩有要事在身，更不想觸霉頭。

　　但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哨所內只有一名騎士駐紮的情況，只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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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肖恩，無名小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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