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筱擠出僅存的良心，俯視無動於衷的少年，冷冷地喚：「同學。」
她咬牙，在他桌面叩兩聲，換來對方睡得安穩的鼻息。
還是沒醒。
她暗暗嘖了聲，耐心耗盡了，甩頭就走。
可那個瞬間，她聽見細微的一聲「嗯」，少年懶懶地掀開眼皮，盛了陽光的暖色，半張臉還埋在臂間，好幾秒才漫不經心地坐正。
他摘掉半邊的白色耳機，偏過頭懶聲道：「叫人只叫一半的？」
韓筱蹙眉，這話怎麼就說得理所當然了。
「這話還說得理直氣壯了？」她斜眼掃去，氣笑了。
興許是錯開目光，才沒注意到那時他眼底一瞬的詫異。
少年毫不避諱地望來，那雙桃花眼淺淺瞇著，似笑非笑，「那還真是感謝了。」
不是錯覺，她聽不出半點感謝。
第一次談話充斥著火藥味，再來的相處模式也差不多。
隔幾天換座位時，她毫不猶豫地從籤筒抽出一支，翻過來瞧見挺大的數字，對照黑板相映的位置，跟最初相差無幾，好處靠窗戶又近了點。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H75N7Nz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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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絕佳的風景位，特別適合她。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Zp6p6m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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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筱對誰是同桌不太在乎，從小獨自來往慣了，大抵是些枯燥的經驗。有經歷過特別龜毛的同桌，小學時還幼稚地劃下界線隔開，起初是很淡然，可到後來卻出了意外。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G6tbI0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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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同桌的漫不經心地轉著筆，幾秒後卻聽見筆敲桌面的響聲。滾呀滾……不偏不倚敲到韓筱熟睡的後腦勺。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CR0mj5I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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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到半途小歇一下卻被打攪，她回頭時莫名不耐，可看見對方一臉驚悚，那點氣也就消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FHn1cj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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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對方自己先打破規則，她只是涼涼地諷刺：「自己訂的，怎麼就忘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2AWrwKk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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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說，自己越界的總要有點懲罰吧。見同桌惱羞成怒的表情挺好玩，看著也饒富興味，本打算幾句就原諒人，可對方到後來卻找救援，自以為聲勢浩大，實際卻是鬧劇一齣，遭她冷眼相待。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G1X2Fa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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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念一想，也就這麼算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ZiQwI3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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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大多是奇妙的回憶，「怪人」的標籤也被貼了不少，時間久了也是漠視。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f2UWxN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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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筱抓著木籤，逕自走到最角落的靠窗位。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VN5bA61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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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前人潮紛湧，大抵都在討論位置，能猜想有人刻意調換了籤。目色班裡在開學就成群的也不少，看著相談甚歡。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yjxHD7y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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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啊。她想著，莫名就感無力地趴在桌面，側過頭時能望見窗外的蔚藍，有鳥展翅翱翔，是清澈的色彩。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U2SR35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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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半晌，韓筱有種想摘掉眼鏡的衝動。隔著一層鏡片看到的世界很奇特，背光面顯得晦暗，模糊的，遇熱時會起霧也讓她不適應。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Euvvoq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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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聽見隔壁桌椅拉開的響聲，她下意識爬起身。那句問候沒來得及道出，首先瞠目結舌，她頓了半晌，還是錯愕。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z5xjXR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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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預警，生著一雙桃花眼的男人衝著她笑，「巧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rc2FyS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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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筱：「……」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udQ6lo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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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緣吧，她想。
她怎麼會預料到那天的少年還成了同桌，在那之後又有多少預料之外？她在他面前紕漏盡出，資優生的形象徹底崩解。
有次身為代理班長的韓筱被指派工作，要帶同學去拿資料，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就為盡善職守。
「嗯……學務處的話在中央棟的右後方，爬到二樓就會看見了。」韓筱還來不及多問，就見趙淇接通電話，連聲附和，邊講邊穿過走廊：「是，我這邊剛才點名系統出了點問題……現在過去嗎？」
人來去匆。韓筱莫名有點無所適從，可人在忙也不好叫住問詳細。
她探出頭，倚在前門掃了一圈，零散的人群分布，杳無蛛絲馬跡，也沒交代是誰啊——
「看哪呢。」毫無預警，少年的嗓音幽幽地晃過。
她心尖一跳，抬起頭就對上他的目光。開學典禮遲進的少年雙手環胸，隨意地靠著梁柱，鴉羽般的眼睫垂落時撒下一片影。
「你……」該不會就是你吧。
謝楷打量著代理班長好半晌，想著表情還真好讀懂，舌尖微頓:「是我沒錯。」
砰——韓筱像刺破的氣球，鬥志全失。
「川劇變臉？不錯，挺有天分。」他噙著點笑，引來姿態警戒的女孩一記白眼，那點緊張感煙消雲散，「你有病？」
他看著她的眼很久，目光錯落，有瞬間變得很溫柔。
餘光裡的少年好像開口說了什麼，可她沒聽清。
「你有說話嗎？」被自己音量蓋過，少年的那句話很輕，韓筱須臾反應不及，好一回才聽見那人慢吞吞地說了句「沒什麼」。
她皺眉，也懶得細想。
那人忽地傾身，回神時靠得很近：「那，勞駕班長大人跟我跑一趟了。」
少年制服零散地扣上幾顆，衣領散著極淡的薄荷香氣，湊近時眉目分明。
沒近看還不曉得。那是雙勾人心魂的眼，狹長、犀利的桃花眼尾端平滑上翹，黑色眼瞳包攬夜的深邃，微笑時有悉亮的光。
很美，也很亮。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e4yk2k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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