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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煞白的曹正陽看著對方淩厲的雙目,只覺一股寒氣由頭上廟頂直透到腳板底去。
顫抖的雙手伸入懷內,差點兒連衣衫都扯爛才掏了一疊銀票來。
乞丐面色一變,連目光都變得森冷陰削。
曹正陽雙腿一軟,幾乎跪下,只聽他抖顫地說道:「這些銀票可在城內所有錢莊兌換成金子,足有千兩之數。」
乞丐這才接過銀票,也不檢查,隨手塞入懷內。
「倘非我看不慣這些人,你這千兩之金僅夠買下那持槍者之性命,換而言之,其他人都是送的!」乞丐冷冷的指了指為首蒙面人。
看了地面的屍體一眼,曹正陽不由頭皮發麻,本想儘快離開破廟回城裡去,但又想到自己回城途中的安全問題,所以這一步無論如何都踏不出去。
「怎麼,怕死了,所以不敢走?」乞丐又開聲嘲諷道。
「是!」曹正陽倒也不忌諱,反倒現出理所當然的神態。
乞丐眉頭輕皺,他忽然明白為何這些人寧死也要將此人擊殺。單從今日之事可知此人乃殺伐果斷,城府極深之輩。有著這樣的敵人,委實令人寢食難安,更勿論此人乃為達到目的可不擇手段的東廠高手!
想不到使人談之色變的李忠身邊還有此等人物!
「隨你。」乞丐說完便不再看他半眼,重新跨上臺階躺下閉上眼睛,廟內屍體顯然對他產生不了絲毫的影響。
曹正陽卻是坐立不安,自己已暫時失去再戰之力,若再來一撥敵人,自己又拿不出金子的情況下,必死無疑。
深吸一口氣後,他來到乞丐身前,也不多廢話:「我支付你金子,並提供住處及所有生活物資,亦不需要你殺人,只需在危險時刻保證我之安全即可,你以為如何?」
「你不覺得吃虧?」
曹正陽只是搖了搖頭。
「你仇人很多,更不乏武功高強者。」
「月俸二百金子。」曹正陽一咬牙道。
乞丐內心震動,緩緩的睜開了渾濁的雙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應了聲「善」。
黃昏裡的霞光透過打開的窗戶投入到東廠書房內。
聽完垂首而立在幾旁的曹正陽的詳細匯報後,年過五十但濃眉大眼、身形等各方面依然保持得良好的總管太監――李忠放下手中題本,執起一旁的拂塵,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面部分被改成了東廠演武場的花園沉思起來。
「照你之說法,這個周時雨倒似是憑空突然出現的高手了,否則何以江湖之上從未聽聞過此人!」
李忠看著演武場上已梳洗乾淨,身材高大,孤零零地躺在一大樹底下的漢子說道。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確實如此!」曹正陽回答。
「難道你不怕死?像這類人要麼是殺手,要麼是性格怪癖的邪道人物。而如若是後者更是尤為可怕,這類人大多年幼時親眼目睹家中劇變,只留下自己一個活口,所以變得喜怒無常,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最後,他也有可能是敵方之奸細,其目的自然就是整個東廠。」李忠皺起了眉頭。
「所以仍要試他一試!況且像這種人根本不會聽命於人,若信王有此等高手相助,他縱然殺不了義父,但要對付其他人實如探囊取物,使義父無人可用!另外,若是以信王之麾下的第一流高手之死來換取接近義父的機會,實屬不智。更何況如以信王要爭奪帝位之心及多疑的性格,絕不可能同時砍掉左右手!」
「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如今皇帝因縱欲過度,久疾纏身,乃命不久矣,我們絕不能在此成敗一線的緊要關頭出現差池!」
李忠的目光漸轉淩厲。
似感受到不善之目光,周時雨緩緩地睜開雙眼,轉臉淡淡的看了一眼對方,旋即又閉上。
「你覺得此人屬哪一類人?」李忠緩緩的轉過身,看著曹正陽。
「殺手!也只有殺手才會為人所用但又不聽命於人。初步看來,他對江湖上所謂正道之事相當抵觸,但在無利益之情況下不會殺人;另外,此人就連睡覺都保持著極高的警覺性,且殺氣外溢,這也基本符合殺手的特徵!」
「從目前情況看來,確實如此。但殺手看重的乃是賞金,勿要到最後時刻陰溝裡翻船!」
「是,義父。我會時刻注意著此人之動向。」
「走吧,出去試他一試。」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演武場上周時雨的跟前,周時雨總算睜開眼打量了一眼李忠。
重新裝扮起來的周時雨露出了英俊剛毅的臉孔,深遂的明眸裡暗藏殺機,顯然是長期的殺戮而形成。
李忠感受到他釋放出來的殺意。
「你想殺我?」李忠眉頭一皺。
「暫時不想。」
「你是哪個組織的,江湖之似乎並未曾聽過你這一號人物?」
周時雨眉頭一皺,從地上站了起來,警戒地盯著李忠。
李忠臉上忽然現出了笑意。
「閣下是否考慮加入東廠?本督主可授予你指揮使之職,若是你能打贏所有指揮使,本督主更可奏請皇上,增添總指揮使一職,並由閣下出任!」
「沒興趣,我既然躺著都有金子送上門,為何要將自己置身於動輒可喪命的險境中?」周時雨直言不諱。
「一旦與東廠扯上關係,你覺得還能置身事外?你武功雖高,但蟻多尚能咬死象,雙拳亦難敵四手,但相較於東廠而言,江湖人士不過一盆散沙,即便是江湖至頂尖的高手,除非有飛天遁地之能,否則你覺得能在東廠的重重包圍下脫困。」李忠的笑臉中透著冷意:「況且在朝堂之上,東廠只聽命於皇上,皇親尚且忌讓三分。若是人才,本督主自然不會吝嗇,舉薦至聖上,什麼金銀財寶還不是手到拿來?」
周時雨自然能聽出他是恩威並施,但並不在意,反是輕輕一笑道:「位高自然權重,利欲則可使人熏心。人一旦達到了這種高度,身不再由己,有起事來想要抽身而退更無可能,這當中包括了野心與不舍,每天都是為自己活著,但偏又要為自己活著而憂心!做任何事看似隨心所欲,其實卻是不得不為之,最關鍵者仍要是否夠命硬,後台是否穩妥,同時還要為未知的變化謀出路!」
李忠聞言雙目中閃過濃烈的殺機,但旋即又恢復了正常。
周時雨所言不差,當今皇帝看上去也不知還能活多久,繼位呼聲最盛者乃李忠頭號大敵——信王朱正。
故此,李忠雖早已著手準備,但信王勢大,又有江湖人士相助,導致其計畫不得不一變再變。
尤幸隨著王族鬥爭加劇,自己的佈局逐漸成形,刻下來看算是有驚無險。
「你不怕我殺了你?」李忠沉聲道。
「你我功力不相上下,你氣脈悠長,但我力輕體壯,你體能衰退,除非你能一擊重傷於我。但現在的情況,我無懼生死,而你惜命,我在體能占盡優勢之下,可在短時間內攻破你的防守,結果是你死,我重傷。雖然我十有八九無法脫出重重圍困,但已經賺大了。」
「我可以在第一時間下令圍攻,並在遠處指揮,你也必死。」
「是嗎?」周時雨說著已抽出了腰間佩刀,刀尖遙指三丈外的假山。
真氣運行,刀芒倏漲,凜冽的刀氣如有實質地往假山溯去,漫天的塵土向兩側翻開。
鄰近幾個正在受訓的軍官立即持刀沖到李忠身前,擺出防護的姿勢。
「退下,以你們二流的身手,就是再多兩倍的人數也擋不住其一刀!」李忠輕喝一聲。
周時雨踏出兩步,人卻已跨過了兩丈許的距離,接著他卻收了刀,以凡人肉眼難以捕捉得到的速度退回原位。
這一刀雖沒砍出,但高如李忠者豈會看不到結果。
李忠暗歎一聲問道:「如此刀法極耗真元,你能使出多少刀?」
「三刀,勉強四刀。」
「足夠了!」
「是的,逃命才是我最擅長的絕技,但也是敵人最寑食難安的!」
回到書房,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橫枝上似睡非睡的周時雨,李忠這才轉過臉看著曹正陽正容道:「你怎麼看?」
「雖無可疑,但殺心極重,極度危險!比在破廟時使出的刀法厲害得多,若他有心要殺我,即使加上今早的十個第一流高手,兼且都未受傷之情況下,恐怕亦無法擋下這一刀!首當其衝的兩人會被當場劈死,鄰近者至少有四人被刀氣侵體,嚴重者內臟被絞碎,當場喪命;輕者亦會傷及根基,就算是華佗再世亦無法使之恢復至巔峰時的六成功力;至於餘下之人在刀氣被削弱的情況下,仍要受到往四面八方宣洩的交擊餘勁夾擊,必然立即失去戰力!在他至少能使出三刀的情況下,我和那十人無一能倖免於難!」曹正陽苦笑著道。
「他說得不錯,殺手最擅長的絕技乃保命的逃亡之朮,這樣的敵人相當可怕!只是若當真行動起來,如要殺我,他只有不足一成的一次機會。而像他這類人,即便有人出價取我人頭,在無十成把握下他絕不會接,殺手冷血但不蠢!」李忠只是淡淡一笑:「傳令下去,所有人不得招惹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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