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其實我也喜歡梁品聖,只是沒有發現而已?我開始想著這個可能,但怎麼想,腦海浮現的卻還是戴民盛的臉。
那等下又該怎麼面對梁品聖?之後呢?也許蘇靖蘊說的對,我不該這樣,這樣很過分,這樣讓梁品聖內心很痛苦。
我呆站好久,直到天空飄起細雨,才從沉思中脫離,邁開步伐,往住處跑去。
站在菓山對面等紅綠燈的時候,看到梁品聖,他蹲在老位置滑著手機,手上頂著他的棒球帽。綠燈了,我卻一點過馬路的念頭都沒有,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在對面淋雨「等我」的他。
之後呢,我該怎麼辦?一句謝謝,一句抱歉,也沒辦法交代所有的事情。
紅燈了,梁品聖站了起來,將手機塞進口袋,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視線忽然轉向這邊,注意到我後,他瞪大眼睛,接著朝斑馬線的方向走近兩步,一綠燈,就朝我跑來,他越跑近,我心跳越跳越快,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該說些什麼,我沒辦法在像之前那樣與他相處。
「妳怎麼會從那個方向來?」他的聲音傳來,回過神,他已經站到旁邊,還脫下外套,拿到我頭上替我遮雨。
「我……」
我要怎麼辦?我沒辦法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又不想讓他發現我知道了一切。
「妳早就下班了嗎?」
「我……」
「嘿,妳怎麼了啦?」他彎下腰,微微轉過身對上我的視線,我垂下眼,沒有看他,我沒辦法再像往常一樣迎接他的眼神,我現在才明白他之前的眼神,也許就不只是普通的眼神了。
「綠燈了,走吧,先回去吧,雨下大了。」
「我也有外套,你遮你自己。」我擠出這句話,脫下外套蓋在頭上,邁開步伐往住處跑去。梁品聖跟在身旁,回到住處的時候,他轉開門,先讓我進去,他才進來。
我該怎麼辦?
「妳知道了,對嗎?」梁品聖的聲音傳來,我背對著他,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我微微點點頭,喉嚨開始乾澀,「是真的嗎?」
「假的。」
聽到這兩個字,我立刻回過頭看著他,但他的神情讓我知道,不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妳會很失望嗎?」他微微勾起嘴角,但他的眼神好哀傷。
我要失望什麼?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值得喜歡的人,有人喜歡我,有什麼好失望?可是如果這份感情無法回報,如果有些人終究得傷害,那怎麼辦?
「我那天……說了什麼?」很荒唐的,我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問出口,我才遲鈍的意識到,他如果回答,可能又再次受傷。
「妳說,妳喜歡民盛,想知道芬郁是誰,想知道民盛喜不喜歡她,妳說,妳喜歡民盛彈琴的模樣,好希望能一直待在他旁邊聽他彈琴,妳說,民盛雖然不愛笑,看起來很冷漠,其實很溫暖,在很多時候給妳力量,他彈的《伴隨著你》妳怎樣都聽不膩,妳說,妳很奇怪,喜歡民盛嘴角抽動的樣子,雖然他其他時候也很帥,我說,我喜歡妳,妳會不會有天喜歡我呢?妳說,妳不知道,但現在妳就是喜歡民盛。」梁品聖的講話速度明明跟平常差不多,但說出的每個字卻放慢速度重重敲擊我的心,聽到最後,我好想哭。
如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呢?如果戴民盛這樣跟我講呢?會有多難過?
我之後又要用什麼心情面對梁品聖?為什麼我這麼愚蠢,把他對我的每個好,視為理所當然?
「妳為什麼要哭?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我嗎?」梁品聖歪頭看我,嘴角噙著苦笑,伸出手刀輕輕劈我一下,似乎想化解尷尬,他又問:「妳討厭我嗎?希望不要看到我嗎?」
我搖頭,拼命的搖頭。我才不討厭他,還習慣每天都會看到他,我很在意他,即使這無關喜歡與否。
「那妳能不能不要興起想要趕快離開,不然會越欠我越多,成為更討厭的人的念頭?」放在我頭上的手刀放平,他輕輕地摸了我的頭兩下。
為什麼他猜到我的想法了,猜到我想做的事情了?
「當然,如果妳已經找到可以好好住的地方,房租也合理,我不會阻止妳搬走,在那之前,就像之前那樣就好,我會盡量不造成妳困擾。」
「你什麼時候造成我困擾了?」我哭的狼狽,拼命用手抹掉眼淚。
第一天見面,我覺得他煩,覺得倒楣。
之後,他成為我的房東先生,理所當然地說對別人好不需要理由。
他每天接我下班,只有幾次沒有,因為只有幾次,所以我記得好清楚。
有一次我回到家,他很訝異地說怎麼那麼早下班,原來他是因為沒有接我下班而感到懊惱。又有一次,他撐著傘走到我身邊,說淋雨不好。而上次,還以為他沒有要來接我了,他卻還是跟在我後面,嚇了我一跳,卻讓我知道他在。
我努力地想知道許多事情,那些他的過去,他不輕易開口啟齒的一切,我的詢問,好奇多於關心,他是不是很難受?
他了解我口是心非,所以直接替我決定要和薛儀他們去看海。隔一陣子就會看宮崎駿的影片,都是他的用心。
誰造成我困擾了?一直以來,是我造成他的困擾吧?
「齁,妳哭什麼啦,很醜欸。」梁品聖哈哈笑了兩聲,但我知道他一點都不想笑,他拉著我走進客廳,才放開,塞了幾張衛生紙進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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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哭哭啼啼的,跟妳開朗的模樣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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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可惡,明明是這種時候,腦海卻還是浮現戴民盛曾經跟我說的話。
「妳都不記得了,我就重新跟妳說一次。」梁品聖沒有看著我,「芬郁姓溫,她是在十歲那年來到育幼院的,原因是因為一場車禍,奪走她父母的性命,她父母都沒有兄弟姊妹,爺爺奶奶也不在了,所以才被送來。薛儀爸媽常來育幼院幫忙,所以我很早就認識她了,民盛家離育幼院不遠,薛儀常常邀請他來玩,所以我們也認識了,她問了我們的生日,我比民盛早兩個月,雖然育幼院的院長告訴我,我的生日可能不是那天。」
梁品聖的表情好寂寞,好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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