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火車去他家的路程好遠,遠到足夠我回想所有關於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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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才4天沒見,我已經忘記他長什麼模樣了,他有鬍子嗎? 瞳孔是什麼顏色的? 然後我居然在前往他家的路上? 等等,這一切有在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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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傳來廚房一角的照片,哇好漂亮,忍不住截了圖,即使他會收到我的截圖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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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不會搭大眾交通運輸,尤其在英文世界裡更複雜,他們的行駛方向也和台灣相反,那條紅色的線開往兩個不同方向,真是令人困惑,我的猜運跟小時候考試一樣背,50%的機率也能賭錯,我上了那台往不同方向的支線,因此錯過那班往他家的車。我好緊張,因為即將遲到半小時。他說沒事,遲到很剛好是他煮完飯的時間,好貼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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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約會過後的感覺很強烈,我還是會踩煞車;即使我們沒有無時無刻傳訊息,我其實仍然無時無刻想著他。偶爾互丟訊息的時候,我們的對話都很北爛很好笑,很有情趣卻沒有任何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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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在想,這些一起渡過的時間對他來說算什麼? 為什麼他和其他對我很飢渴的男生們不一樣,會願意花時間和我聊天、記得我的喜好、對我這麼紳士?如果他真的那麼好,為什麼33歲還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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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戀愛裡就是有這個毛病,才見面一次甚至還沒開始,就開始天南地北的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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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一邊想像和他相處的樣子、做任何決定的時候都忍不住把他考慮進去;卻會矛盾地找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對方沒有那麼值得讓我喜歡。好希望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認對某個人的好感與好奇,至少對自己誠實。這是我迴避型依戀人格的戀愛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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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見面時間我特別延後30分鐘,畫了精緻的妝、精心挑選約會穿搭,外頭下起雨,為了給他打預防針,我主動自首穿拖鞋出門,希望他不要因此扣我分。訊息裡他說,哇,好fancy,我回了cow bay,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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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窗外傻笑,因為他接到了靠北的梗,那是一週前在河粉餐廳的一段小插曲,我幾乎都忘記他的長相了,但是他記得我們講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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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站就要下車,天啊,我突然覺得他家離我家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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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盡頭有個人在凝視我,應該是他吧? 我假裝鎮定地打了招呼並擁抱他,像擁抱朋友一樣,他是拉丁美洲人,他們的文化更熱情一些,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他因為我的舉動,身體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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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還真的就住在火車站旁邊,和鐵軌並行,太酷了,第一次看到這種房型,神奇的是隔音很好,完全聽不見火車行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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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是店鋪,二樓開始才是他家的一樓。一進門就聞到好香的味道,他問猜得到是什麼嗎? 太難了,因為他的香水味比食物味更重。我找了藉口躲進一樓套房的廁所裡喘口氣。對於一個流浪、過盡苦日子的背包客來說,天啊,這是天堂吧,我洗了滿腳的汙泥,照了鏡子確定自己有漂亮,順便拿起手機記錄自己驚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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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呀,我也太幸運釣到一個質感男了吧。
二樓是廚房和餐廳,有一小片窗戶可以看出去,我彎下腰凝視街景,他笑了,希望我看上去像隻充滿好奇的可愛貓咪。三樓是他的臥室,不知道長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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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興奮地湊近瓦斯爐看他煮什麼,海鮮湯! 他記得我喜歡吃海鮮! 訊息裡他沒問過我要吃什麼,只問我有沒有什麼過敏或不吃的東西。他把食物排列得很好看,還襯了盤墊,哇,好有質感! 我們問了很多關於彼此家庭、感情觀的問題,他總是笑我瞪大眼睛說「Hey?」的反應。席間的談話實在是太認真了,認真到我一度覺得,蛤,我們就真的只能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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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我開始幫忙收拾廚房,我們一前一後,他時不時把手放在我腰上,我沒有做任何回應,但其實小鹿已經興奮地繞心臟好幾圈了,原來他是正常男生,原來我對他來說還是有女性魅力的,好開心! 他識相地收回手,保持尊重的肢體距離,嗯,是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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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很喜歡你呀,但是我想要你先認識身體以外的我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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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的原訂計畫是到市區唱歌,他說我一定會後悔,因為他唱歌超難聽。我說沒事,我準備好笑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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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在離市區車程25分鐘的北方,外面下雨又好冷,完全不想出遠門,我好不容易到這了,想探索新環境,於是我們下樓散步。我心情很愉快的時候會想哼歌,我唱起美秀集團的捲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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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騙了你,捲菸的煙草不來自後山;戒不掉菸,戒不掉你,該怎麼辦?」
他聽不懂,但是深情款款地注視我,我很喜歡那個時刻,歌詞悲悲的,但空氣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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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他家之前,我說要帶他最愛的蘋果酒,他說他要開車載我去市區唱歌,所以不用買酒沒關係,只要肚子餓餓的出現就好。我實在很不好意思空手去,於是問,甜點呢? 他說不用,他家樓下有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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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到那家冰淇淋店,他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問我想吃什麼口味,好想要來一球焦糖海鹽,他最喜歡的口味也是海鹽冰淇淋。晚餐讓他請客,現在又讓他請吃冰,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於是我搖搖頭走出冰店,他看上去有點失望。晚上烏漆媽黑的,只要離開市區,基本上下午三點以後就沒什麼娛樂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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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到他家,我本來打算回家,他留我下來看電影。他拿了一個迷你投影機,投放畫質超差,螢幕還歪歪的,但是他忙東忙西的背影很可愛,弄了一碗鹹爆米花,還去樓上拿了枕頭下來讓我墊屁股,哈哈哈超級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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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我挑要看什麼片、特別幫我調中文字幕,手裡捧著熱騰騰的爆米花和檸檬草薑茶,我覺得那一刻天啊,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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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好冷,他一溜菸地跑上樓去把被子抱下來,哈哈好可愛。他一鑽進被窩就緊緊貼著我,我沒有拉開身體距離,也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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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怕冷,手還是很冰,我把手蓋在他手上,想捉弄他,結果他居然把手放到我腿上OMG! 他大概是有感受到我嚇到,馬上把手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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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們根本沒在看電影,都在聽對方說話。於是他把那部推理電影換成輕鬆家庭片,回來的時候把臉湊近我。
”Can I kiss you?”
啊??完全沒有頭緒欸 太突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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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就是愣在原地。他吻了上來,鬍子超刺,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停止了,我想跟他說,其實我只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回吻,但脫口而出的卻是,maybe we just stay 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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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次實在是紳士到我了,感覺得出來氣氛是約會,卻完全沒有要碰我;所以這次才會主動提議去他家吃他做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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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拒絕後,他變得很冷靜,講話低了一個調度,跟以前某個開車送我回家一直想摸我大腿的男生一樣,若無其事的繼續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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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的種族很多元,大家通常都會把自己原來的母語名字音譯,不會像我們華人一樣,特地取一個和中文名字毫無相關的白人英文名字。他似乎不知道我的白人英文名字,我也覺得那個英文名字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很認真地覆誦我的中文名字,然後我漸漸地聽到打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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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叫醒,他說要送我回家,一路上沒什麼交談,我覺得有些尷尬,和第一次約會的感覺差好多。我的腦袋亂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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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總之不要和他發生關係才會是最明智的決定吧。他說過他沒辦法遠距離,啊我再兩個月及要回去了欸,你現在親我就是沒有要把我當一回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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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前,我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並說今天晚上真的很棒。
他愣了一下,看上去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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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上床睡覺的前一刻,手機傳來聲震動。
'' I got home, here is my number by the way.''
他傳訊息說到家,並留了電話號碼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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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撥,他聽起來沒有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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