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海市蜃樓 - 歸途

不知名村。

每當有車進村時，安予晞都忍不住走到窗邊張望。這次她在進村的吉普車裡看到了秦晟華和楊之勝。

吉普車在安予晞的木屋旁停下，秦晟華和楊之勝走了上樓。安予晞心生不安，立即給杜銘志打了電話。

敲門聲響起，安予晞遲疑了片刻才去開門。

秦晟華帶笑走入，「腿傷好了？」

「謝謝華哥關心，好得差不多了。」

秦晟華毫不見外地在沙發坐下，好似他才是房子的主人。

「聽說妳和阿勝之間有些誤會，我今天就特意帶他上來向妳賠禮道歉。」

「不敢。」安予晞淡淡地回。

楊之勝神態輕浮，沒有一絲要道歉的意思，「就因為這場『誤會』，韓奕霆給了我一頓暴打。」

秦晟華淺薄一笑，「你以後舉止小心些，別讓奕霆再誤會你。你別忘了奕霆回來後，身份就可能不同了。」

楊之勝酸溜溜地哼了聲，「韓奕霆現在當紅，誰不敬他三分？」

秦晟華淡淡地說：「奕霆能上位證明他夠聰明。可惜他腦子轉不過彎，年紀輕輕就這樣可不太好。」

安予晞心頭抽緊，他是要借她的口提醒韓奕霆要識時務？

這時，杜銘志匆匆趕來。

秦晟華淡漠地瞥他一眼，「你和奕霆一向秤不離鉈，這次任務你竟然不跟著去？」

杜銘志賠笑，「我這人做事毛毛糙糙的，霆哥就怕我跟去壞事。」

楊之勝皮笑肉不笑，「你還算有自知之明。」他瞅見杜銘志一副護著安予晞的模樣，嘲笑一聲，「韓奕霆不帶你一起去是為了留你當看門狗吧。」

杜銘志打呵呵，「看門狗是阿萌，我那能爭得過它？勝哥應該最清楚吧。」

一提起阿萌，楊之勝忍不住恨恨地呸了聲。

秦晟華站起，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和你們說個事，奕霆他們在路上遇上了緬甸軍方的襲擊，火拼了一天。」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中嵌著一絲舒爽。

安予晞和杜銘志滿眸震悚。

安予晞急問：「霆哥怎麼樣？」

秦晟華漫不經心地回：「是死是活還不清楚。」

安予晞霎時雙眼發黑，雙腿發軟，身體不受控地向下倒，杜銘志急忙扶住她。

杜銘志眉頭緊鎖，「我怎麼沒聽到這消息？」

「你？你還不夠資格。」秦晟華不屑地掃了他一眼，站起走向大門，沉聲說道，「你們最好保佑這批貨沒有重大損失，否則韓奕霆死幾次也賠不了。」說完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楊之勝快步跟上，臨走時還不死心地瞟了安予晞幾眼。

杜銘志扶著安予晞坐下，安慰道：「妳別擔心，霆哥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安予晞的心緒淩亂得如千軍萬馬在她心間肆意踩踏。她喉嚨壅遏，無語凝噎，只能勉強地點點頭。

杜銘志匆匆離去，屋子裡只剩下她一人陷入無邊的驚悸汪洋。秦晟華的話就像在其中砸進了一顆炸彈，她只能焦急無助地等待著宣判——這炸彈是爆，還是不爆。

韓奕霆，你答應過要守約的，你敢說話不算話，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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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彷如度秒如年。

杜銘志再回來時，緊繃的臉色輕鬆了不少，「嫂子，村裡和霆哥聯繫上了，他一切安好，妳別擔心。」

萬幸，炸彈沒爆！！安予晞在恐懼裡載浮載沉的心終於緩緩地浮出水面。

她怔怔失神，「他之前的任務都這麼危險嗎？」

「這次最危險。」杜銘志懊惱抱頭，韓奕霆硬把他留在村裡果然是不想他去冒險。

安予晞想起每次戛然而止的親密，雖說她腿上有傷，但他是不是也在擔心，如果他回不來，他倆的關係就在最後關頭打住？

這一夜，安予晞恍恍惚惚，半夢半醒。夢裡，她看見韓奕霆開著吉普車回來。她歡喜地跑下木屋向他奔去時，他的車猝然在她面前爆炸了……

安予晞猛地驚醒，滿額冷汗，全身發顫。

她又做了噩夢，只是這次韓奕霆沒在她身邊給她安撫，為她唱歌。

她開燈，拿起床頭的酒瓶，其中的水晶在燈光下閃耀著斑斕光暈。

這道螢光雖然微弱，卻是她僅有的寄託，撐起她滿負重荷的心。

他一定會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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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不知名村。

天邊透出一抹抹橘紅，潤物細無聲間，滲入幽黯的夜幕。墨藍天幕仿佛還來不及細想，就被靜水流深的微光打得節節敗退。晨霧漸漸碎了，繚繞著、盤旋著，化成一縷縷輕煙，裊裊散去。

鳥鳴啼囀間，山林中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車聲，彷如聽見呼喚的浪子踏上歸途的聲音。

從清晨起，安予晞就站在窗前眺望山林深處被吉普車強行開出的山路。三爺說，韓奕霆今天就會回來。

早上九點，隆隆的車聲打破了山林裡平靜，也激起了村落裡的喧囂。

安予晞遙望著車隊慢慢向村落駛近，在顛簸的山路中起起落落，一如她在期待中度日如年的心。

漫長忐忑的等待終於去到了盡頭。

車隊駛進村落，其中一輛吉普車開過安予晞居住的木屋時緩了下來，安予晞看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韓奕霆。

韓奕霆滿臉胡渣，面容憔悴，雙目卻黝亮如打磨過的黑曜石。他向安予晞揮揮手，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玉佩，虔誠地吻下。

他望見了安予晞眼中晶瑩的淚珠，淚花熠熠；思念和愛意如點點光漪漂浮其中，含蓄卻炙熱。

她等著他回來，他等著和她重聚，千言萬語，彙聚成此刻會心的凝眸。

韓奕霆的車向三爺的別墅開去，安予晞擦了擦眼下的淚，深深地吐了口氣，吐出過去兩個月積壓在心底的鬱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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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奕霆從三爺屋裡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他去到了杜銘志的住所時，杜銘志急忙迎上，給了他一個熊抱。

杜銘志一拳打他的胸膛，既興奮又憤慨，「就知道你命硬，緬甸軍都奈何不了你。」

韓奕霆深吁了口氣，搖搖頭，「不是我命硬，是泰國軍及時趕到。緬甸軍的火力很強，泰國軍晚來個幾小時我們真的抵擋不了。」

「泰國軍怎麼會來救你們？」

「緬甸軍攻擊我們的地點臨近泰國，鈞哥給泰國軍隊發出了求救信號。」

杜銘志鬆了口氣，「當時聽說泰國軍來救你們，我還擔心是你發的求救信號，真怕你會曝露身份。」

韓奕霆安撫地拍拍他肩膀，「最不能容許這次任務失敗的不是我，是鈞哥。我知道在最後關頭他一定會出手。」

杜銘志點頭，「幸好鈞哥一起去了。但是緬甸軍知道你們的運貨路線再突襲，這會不會是有內鬼把消息透露出去？」

「問題不是有沒有，而是會是誰？」

杜銘志瞪大雙眼，「華哥？」

韓奕霆頷首，「雖然沒有確切證據，這件事鈞哥已經認定是華哥要置他於死地，他倆正式決裂。」

「兩虎相爭，呵呵，三爺有夠頭疼的。」

韓奕霆擦了擦手上的泥巴，「三爺的確很頭疼，所以他才要提拔我來平衡兩邊的勢力。」

杜銘志了然，「怪不得三爺那麼護著嫂子，就算是華哥也沒轍。」

「華哥怎麼了？」韓奕霆眉頭蹙起。

「這段時間華哥特意去找嫂子獻殷勤，提議帶她去玉池鄉採訪，但三爺沒理會。這華哥就像楊之勝一樣對嫂子起了色心，幸好有三爺護著，他才奈何不了。」

韓奕霆沉凝片刻，「華哥什麼美女沒見過，對她起心思的機會不大，反而他這麼做是要警告我別站錯邊。」

「我們是要站在鈞哥那一邊？」

「我們哪邊都不站。」韓奕霆把手背上剩餘的泥巴搓掉，「我會儘快帶她離開，這裡不是她該留的地方。」

他站起向大門走去，在門口戛然而止，轉身，「我先洗個澡。」

杜銘志促狹一笑，「對啊，臭味熏了我沒關係，熏了嫂子就不好了。」

韓奕霆瞥了他一眼，「去給我拿套衣服。」

杜銘志蠱惑揚眉，他要什麼，他、懂、的！

浴室裡，清涼的井水灑在身上，嘩啦啦地沖刷著累積了兩個月的疲勞和緊繃。韓奕霆閉目任水流擊打在臉上，平撫著腦海裡槍林彈雨的場面。

水流在他的耳邊沖刷，激起了隱隱的疼痛。這次真的很驚險，有幾發子彈在他身邊飛過，其中一發在他耳邊擦過，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血痕。

他和死神的距離只有一釐米。

他拿起垂在胸前的玉佩，或許就是因為她在保佑他。

韓奕霆從浴室出來，穿上衣服，看見桌子上放著一盒安全套和一瓶古龍水。

他啞然訕笑，這傢伙，果然是真兄弟。

他拿起古龍水噴了幾下，把安全套放進褲兜裡，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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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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