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海市蜃樓 - 海市蜃樓

韓奕霆咳咳兩聲扯開話題，「車開來了嗎？」

「開來了。」

「好，我們先把兩個傢伙押去車裡，再回來接她。」

「霆哥，如果三爺問起她的身份該怎麼說？」

韓奕霆回：「直說，她的事沒什麼值得隱瞞的。」

韓奕霆兩人把楊之勝兩人押走時，安予晞就去洗漱，吃了點番薯粥。

顧婆婆在她的包裡放了些番薯乾，「這一路去應該挺遠的，如果餓了就吃點。」

「謝謝妳，顧婆婆。」

顧婆婆看著她，眸光閃動，「我希望妳早日好起來，為村裡的人口拐賣做報導。他們都是些可憐的孩子。」

顧婆婆殷切的眼神讓安予晞眼底泛酸，身子彷如背負著厚重的希冀，隱隱地沉了。

她堅執地點頭，「我一定會把報導做出來。」

她從包裡拿出手機，手機還有電，她舉起和顧婆婆來了張自拍，再為顧婆婆來了張單人照。

顧婆婆，一個萍水相逢，卻對她照顧有加的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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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奕霆和杜銘志回來，顧婆婆和他們說了幾句，就幫忙扶安予晞上車。

「一路小心！」顧婆婆向三人揮手。

「顧婆婆，保重！」安予晞揮著手，望著漸漸遠離的小木屋。這是一間她永遠都會記住的木屋，偏僻難行，陳舊簡陋，卻溫情滿滿。

上了吉普車，安予晞平坐在後座，楊之勝兩人就被綁得嚴嚴實實地塞在後座後的行李架裡，頭戴著頭套，嘴裡耳裡還塞著布。

韓奕霆叮囑她扣上安全帶，「山路會很陡，如果覺得不舒服就說一聲，我們停下來休息。」

山路果然很顛簸，雖然安予晞沒吭聲，每兩小時韓奕霆都會停下來，扶安予晞下車動一動。

韓奕霆說：「我們要開一天一夜，今晚要在野外過夜。」

安予晞點頭，「好。」

「山裡的生活不比大城市，很清苦。」

安予晞坦然，「苦不苦是自己的心態吧，很多城市人沒車沒房也覺得自己很苦。」

韓奕霆輕笑，「也是。」

杜銘志拿來肉乾，「唉，最可憐是有些苦不能說，只能自己咽。」

韓奕霆瞥他一眼，「你有多少苦要自己咽？」

杜銘志撇嘴，走到安予晞身旁，湊在她耳邊低語：「我說的是他。」

韓奕霆拿起一條樹枝扔他，「再亂說話，我把你的嘴堵住。」

杜銘志一個閃身避開，還是湊在她耳邊低語，「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這次一塊石子扔了來。

安予晞看著杜銘志躲得遠遠的，吃著肉乾，笑問：「你和他認識很久了？」

韓奕霆說：「初中同學。你別看他長成一張娃娃臉，他只是比我小幾個月。」

杜銘志迂回地潛了回來，「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看他鼻樑上的一個洞，就是救我時弄傷的。十五年前，一個放學的午後，有一群小混混來找我茬，聰明如我當然是走為上計。可惜我人矮、腿短、跑得慢，很快被他們追上了。然後，霆哥就神明降世一般，大叫，『放開我的小弟！』，隨即施展乾坤大挪移把我拉到他身後，再使出降龍十八掌把那群小混混打倒。可惜，一個不留神就被一個戴著骷顱頭戒指的小混混偷襲，被他打破了鼻子，流了好多血。我第一次見那麼多血，就暈了過去。他受了傷還背著我回家，沒說的，我醒了立即和他結拜為兄弟。那大的靠山往哪找啊，對吧？」

一塊石子又扔來，杜銘志早有提防地避開。

「不過……這事就我知他知天知地知，他爸媽不知，我倆通氣說是摔的。他媽老心疼了，這麼個帥兒子，摔破了相。可我怎麼看都覺得這凹洞很有男人味，簡直就是他英勇的印記。哎喲……」這次石子打中他了。

杜銘志咧嘴摸著手臂，「我說你英勇，有男人味，還打我。」

安予晞打量韓奕霆，「你救了他，鼻子被打破了。你救了阿萌，眉毛被劃破了，看來你做好事會受傷啊。」

「這次救你他沒受傷，會不會是個特別的指示？」杜銘志摸摸下巴，一副思考狀。

「上車！」韓奕霆站起叫道，打斷杜銘志的胡扯，打斷自己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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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韓奕霆和杜銘志在樹林裡紮了帳篷，燃起了篝火，把肉和包子架在火上燒烤。

韓奕霆把烤好的肉夾在包子裡遞給安予晞，「明天下午就會入村，所以明天中午起我就要把妳的眼蒙上。」

「好。」

「進了村，我會帶妳去見一個人，村裡人都叫他三爺。他問什麼妳如實回答就好，不需要隱瞞。」

「好。」

「如果沒什麼特別事情，三天后我就會帶妳出城。」

「好。」

杜銘志蹦出搭話，「三天就走？既然來了見了三爺，就多留幾天吧。」

韓奕霆橫了他一眼，杜銘志回瞪，「Ｈ市離這挺遠的，坐飛機要坐兩三小時，以後見個面不容易。」

韓奕霆給他拋了個制止的眼神，杜銘志聳聳肩，識趣地走開。

安予晞問：「你去過Ｈ市嗎？」

韓奕霆搖頭，「沒有。那有什麼特色嗎？」

「擁擠、匆忙、霧霾。」

韓奕霆訕笑，「果然不愧為大城市。」

「不過它也有好東西，例如美食、美酒。如果你有機會來，我給你介紹好吃的。」

「總會有機會的。」這是一個有所保留的回答。

安予晞吃著手中的包子夾肉，「我的手藝也還行，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做給你吃吃看」

韓奕霆怔了一會，「嗯，我對吃不挑。」這是一個不置可否的回答。

安予晞垂眸，昨晚他為她唱了歌後，她以為他倆的距離近了，原來並沒有。

雖然他倆的對話聲不大，但在靜謐的樹林裡，走到一旁的杜銘志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忍不住跺腳，心裡恨罵：人家女生都開口邀約了，還不答應，他是豬嗎？

安予晞靜靜地吃著包子夾肉，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勉強不來的。他有他的心思，她猜不透，也無需去猜。

韓奕霆靜靜地坐在她旁邊，眉心不知覺地蹙起：他的回答就是對她的邀約潑冷水。明明想靠近，卻伸手把她推開了，他這是在想怎樣？

杜銘志忍不住竄到他身旁，一把摟著他的脖子，湊在他耳邊嘟噥：「你是豬嗎？」

韓奕霆一愣，瞥見安予晞默默地吃著包子，神情有種莫名的失落。

他的心抽了抽，嘴唇翕動幾下，想說些什麼時，安予晞忽然抬頭，驚喜地看著前方，讚歎，「哇，好美啊！」

韓奕霆順著她的視線處看去，一片漆黑。

安予晞指向前方雀躍地說：「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多螢火蟲一起飛。」

「……」韓奕霆眨了眨眼，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哪有螢火蟲？」杜銘志好奇張望。

安予晞看見他倆疑惑的表情，瞬間意會，揉了揉眼，「哎呀，可能是看著篝火，眼裡也起火花了。」

韓奕霆看向她，「這裡的確會有螢火蟲，不過我們燒起了篝火，它們就不會出現了。」

「哦……原來如此。」安予晞視線轉去前方。

在她眼前，飛舞的螢火蟲就如漫天花火，在黑夜裡揮灑璀璨。這一幕來著大自然的光華只在沒被人類驚擾的大山深處才會出現。

可惜，這一幕美好並不在這個世界，而在她的海市蜃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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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晞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奇特的景象，特別是在下雨天，朦朧的雨幕中會浮現一個個恍如幻象般的畫面。

時而是一座鱗次櫛比的城市，轉瞬間就被重巒迭嶂的山脈覆蓋，又或是步履匆匆的都市人潮旁邊臥躺著一群群慵懶的野生動物。

時而萬里無雲、碧空如洗、須臾間電閃雷鳴猝不及防地撲面而來。

景色會忽地一閃而過，偶爾又流連不去；好似一個頑皮的孩童，隨意轉換手中的遙控器，任由畫面淩亂地跳躍，彷如一個個任意穿插的電影片段，無序無章。

小時候，她會眨著純真的童眸，興奮地把看到的景象告訴爸媽。爸媽聽到後，臉上並無一絲她預期的喜悅，反而憂心忡忡。不久後爸媽就帶她去寺廟裡求了平安符，又把家傳的白玉佩給她戴上。

她慢慢意會到，她看見的奇異景象在大人眼中就是邪煞，爸媽會想盡法子為她驅邪避禍。

漸漸的，她選擇了沉默，學會了撒謊，讓謊言為自己塗上了一層保護色

於是她眼中那些景象就成了不能說的秘密，一個深埋她心底的秘密。

雖然不能言說，但那些景象還是不時交織在她的現實生活中，不干擾，卻也不離開，默默陪伴著她長大。

她曾經試著伸手去觸碰，它們就像空氣，存在，卻無形；

又或是天空中的海市蜃樓，

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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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難得的美景鎖住了安予晞的視線。

韓奕霆看見她專注的凝望，沒再說話，等安予晞收回目光，才悠悠地問：「妳相信通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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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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