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開車邊看著窗外一瞬而過的街景,以前的往事漸漸浮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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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瑩曾經是她尊崇的學姊,她著迷於培瑩台上的風采。
戲台上的培瑩,丰姿綽約、風采迷人,她的毯子功練得極好,不論是鷂子翻身、趟馬、四門跟斗,都練得爐火純青,更以漂亮的飛天十三響風靡京劇界。
她每場手把子都設計不同,複雜的手勢一甩動,總是吸引台下陣陣掌聲。水漫金山寺更是她的著名戲碼,只要一上演,總是一票難求。
沒想到這樣意氣風發的培瑩會敗在她的手上。
她不遺餘力的要毀掉心目中的偶像。畢竟是女人,在崇拜的背後,她還是深深忌妒培瑩的成就、忌妒培瑩有個好老公。培瑩的成就她無法搶過來,就只有狠狠打擊她了!
她知道文旭是培瑩的最愛,是她的天,奪走文旭,她一定會一蹶不振。她預料的沒錯,自從他們離婚後,培瑩再沒有出現在戲台上或媒體前,有如銷聲匿跡一般。沒想到事情過了半年,她現在才開始報復。
袁培瑩啊,妳以為我是好惹的嗎?潔兒細細思量著,等下該如何教訓她。
是賞她巴掌呢?還是將她的頭髮剪得亂七八糟?倒是不用擔心她的喊叫聲會引起鄰居的注意。
培瑩住的別墅她也曾住過,那裡位處偏僻的郊區,是當初文旭為了體貼培瑩要練戲,所以才買在交通那麼不方便的地方。為了培瑩,他還隔出一間隔音室,讓她在裡面練嗓子。
她還記得,培瑩總是準時在清晨五點起床練唱,藉著早晨清新的空氣來開嗓。她會站在陽台上,高聲引吭,那高亢的聲音直達天際,可以和清脆的鳥叫聲媲美。
但偶而岔了聲,破嗓的聲音尖細的會令她從夢中驚醒。
沒錯,電話中的聲音就是培瑩岔聲的嗓音!她現在更是十分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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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彎進了一條小徑,正前方便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
潔兒將車子隨意停在門口,伸出手正要按門鈴,突然靈機一動,她改從皮包中掏出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是她住在這裡時,培瑩打給她使用的,不知道可不可以開得了這扇門。
喀嚓一聲,門開了。
潔兒露出冷冷的笑容,在心中想:這笨女人,不把鎖換掉,是還有什麼期待嗎?還癡心妄想文旭會回來嗎?我現在就要讓妳知道文旭再也不可能回到妳身邊!
庭院裡的花草雜亂枯萎,可見培瑩根本沒心力整理庭院。記得培瑩喜歡蒔花弄草,閒暇之餘便是照顧這些花花草草,沒想到她會放任這庭院雜草叢生,百花枯萎。
她往車庫一看,平時培瑩代步用的白色賓士車就停放在裡面。
確定她在家後,她同樣用鑰匙打開玄關鐵門,走進客廳。
天花板上的吊扇還轉動著,雖然今年是暖冬,但吊扇帶來的涼意還是令她起了哆嗦。
相較於雜亂的庭院,客廳就顯得整潔許多。不過沙發、電視都蒙上一層薄薄的灰塵,這是一向愛乾淨的培瑩無法忍受的。以前她總是抱怨這房子太會惹灰塵,一定要隨時拿抹布擦拭。
對於一生走來十分順遂的培瑩來說,離婚可能是她唯一的挫敗,也難怪她會這樣心力交瘁,無心整理家裡,只想著如何打電話騷擾潔兒。
「袁培瑩!妳給我出來!我來找妳了!妳還不下來!」她手插著腰,跋扈的態度彷彿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等了幾秒,一點回應都沒有。
「怪了,難道不在家嗎?」潔兒覺得納悶,走到客廳旁邊的廚房查看。
廚房不再像以前一樣清潔光亮,反而滿佈灰塵,碗盤凌亂的堆放,鍋爐上似乎還有一鍋廚餘,散發出腐爛的味道。
「好噁!」潔兒眉頭一皺。這女人竟然可以容忍自己的家亂成這樣,唉!不過就丟了一個男人,有必要這樣折磨自己嗎?
一樓完全沒有培瑩的身影,潔兒便上了二樓。
在這裡住了三個月,她對這間房子的格局再清楚不過了。她直接走到長廊盡頭的主臥室,開了門。
「袁培瑩!妳在不在啊?」臥室裡依舊空無一人。
床上被子沒疊,要是以前的培瑩,起床後一定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頭音響還開著,廣播節目的輕音樂從音箱中緩緩流瀉出來。
「媽的!這賤女人分明在家,還想裝不在?!」一種被耍的感覺湧上心頭,潔兒雙手握拳,想著等下找到培瑩,狠狠給她一巴掌還不夠,她一定要打到她跪在地上求饒。
她走出臥室,看看手錶,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五十分了,照培瑩的作息時間,現在的她應該在隔音室練嗓子。
潔兒走向長廊另一邊的隔音室。
一陣風突然吹來,帶來一絲莫名的味道,很快就隨風飄散。
「什麼味道啊?」來不及細聞,只覺得是股怪味。
走到隔音室前,她伸手開門。才開了門,剛才那股怪味就竄出來,直衝她的腦門。
「天哪!什麼東西那麼臭!」她趕緊用手掩鼻,另外一隻手找尋著電燈開關。冬天太陽總落得特別快,加上隔音室的窗簾緊緊掩著,不開燈實在無法看清裡面的動靜。
她撳下電燈開關,日光燈還在閃爍未開啟,忽明忽暗中,潔兒看到有個人影。乍看似乎是戴著鳳冠、穿著一身戲服的培瑩。
「賤女人!妳還真的在家啊!我是來找妳算帳的!」潔兒邊斥罵,邊著急往內一跨,卻被一條線給絆倒在地,趴倒在一灘濕濕黏黏的水上面,水散發出強烈臭味,薰得她眼淚都掉了下來。
「好痛!什麼東西啊!」潔兒一看,發現是一條白色的線將她絆倒。
順著線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令她不敢相信的畫面!
她面前站著培瑩……不!不該說是站著,培瑩兩腳是懸空的。
潔兒被眼前的畫面嚇得無法動彈,她的視線隨著培瑩騰空的雙腳往上移動。
培瑩雙腳發青浮腫,腫得一點都不像人的腳;她穿著紅色戲服,上面有黃色暈染的花朵,但潔兒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紅色戲服,而是原本潔白的戲服被屍水染成一片紅一片黃;體內腐敗的屍氣造成肚子部分誇張的膨脹,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穿破她的肚子跑出來;她的脖子被白色的線緊緊繫住,因為體重的關係,脖子被拉扯的又細又長。她梳著銅錢頭,頭上戴著珠翠華麗的鳳冠,她的臉甚至還化上國劇臉譜……
不,不對!
培瑩的臉上根本不是畫出來的臉譜。她的臉浮腫的根本認不出來,不只浮腫,還龜裂,露出紅色的肉,蛆蟲從龜裂處蜂湧而出。青色黃色紅色,在她臉上極不協調的散佈,就像畫了臉譜一般;她的舌頭長長伸出,垂掛在胸前;一隻眼珠因為死前的痛苦掙扎爆了出來,藉著還黏在眼窩的神經束,要掉不掉的輕輕晃動,好多隻蛆蟲從她空洞的眼窩跑出來,在她身上放肆的蠕動著。
蛆蟲和腐爛的屍水,全都聚集在地上,流向趴倒在地的潔兒。
「天……天哪!」眼前的噁心畫面和臭味令她受不了的想吐,正要伸出手掩住鼻子,手上黏膩液體散發出的屍臭突然竄入鼻內,她終於無法控制的吐了出來。
「嘔……咳……」尚未消化的食物從胃間逆衝到喉嚨,伴隨著胃酸,吐到她自己的身上和地上。
潔兒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哭著,剛才的強勢全都不見。「天啊……怎麼會這樣……」
懸掛在樑上的培瑩,她剩下另外一隻完好的眼睛圓睜著,彷彿帶著無限怨恨的瞪視她。
潔兒一時腿軟,站不起來,她淚眼模糊的用手撐著往門外爬,但眼睛仍無法移開培瑩的屍體。「我……要報警!對!要報警!」
正當她從口袋掏出手機時,突然一陣滴答聲從牆邊傳來,傳進她的耳朵裡,像心臟跳動的聲音,讓她的胸口感到無限壓迫感。她往牆上一看,是一只大大的掛鐘,那惹她心煩的秒針,正規律的走著,「滴答、滴答」帶領著分針、時針往五點零五分前進。
潔兒倏地瞪大雙眼,想起了什麼似的再度把視線移到培瑩的屍體上。
培瑩脖子間掛著一隻話機,話筒牢牢的固定在她耳邊和嘴邊,就好像在講電話一樣的姿勢,她用來上吊的白色的線,就是電話線啊!電話線拉長,還穩固的插在接線盒上,潔兒就是被這電話線絆倒在地。
「不會的……不可能的……」一陣恐懼感襲上心頭,她感到背後浮起一片涼意。
就在這時,令她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從話筒裡傳來連串播號聲,接著便是電話接通的鈴聲。
鈴聲響起,潔兒看到培瑩那吐著長舌頭的嘴巴張開,從喉嚨深處發出不成調的吟唱聲!
培瑩破嗓時特有的尖細聲,直刺入她的腦門。
「不……不要……」潔兒已經全身無力,她只能惶恐地看著騰空懸掛的培瑩。
順著歌聲,培瑩的屍體輕微地前後擺蕩,原本平調的吟唱,隨著有節奏的擺動開始高低起伏。頭上的珠翠墜飾,也跟著晃動發出叮叮噹噹清脆的聲音。屍水因擺動,從她的腳尖,一點一滴的甩到潔兒的臉上。
培瑩的嘴巴越張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大,連眼睛都瞪大,狠狠的視線射向潔兒。
巨大的壓迫感從心臟擴散到全身,潔兒再也忍受不住放聲尖叫。
她的尖叫聲,融合著培瑩的吟唱聲,竟成為一首再美妙不過的絕唱,直直的衝向天際。
不過幾分鐘,這首完美絕唱,突然停頓下來,整間充斥著嘔吐味和屍臭味的室內,一片寂靜。只有牆上掛鐘發出的滴答聲,在這空洞的室內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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