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聽到銅鈴聲 - #18，烏鴉

西元220年，漢獻帝被逼禪位，曹丕篡位，改國號為魏，至此，中國歷史進入三國時代。

「這一年，變化真大。」冷風颼颼，凌統站在呂蒙的墓前感嘆著。

「嗯，幸好我們的關係沒變。」甘寧走近凌統，將凌統擁入懷中。

「世間都在變化，怎麼能確定我們的關係沒有變化？」凌統闔上雙眼，回應甘寧的擁抱。

「難道我們從仇人變成愛人，這個變化不夠大嗎，再變下去要變成什麼啊？」

「嗯……這我倒是沒想過。」

「別想了，你這腦袋總是裝這些有的沒的，」甘寧敲了凌統的額頭一下。「回去吧。」

凌統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他又禁不住思考，原先他以為一切就快結束了，但曹丕篡位後，整個天下步入三國鼎立的階段，肯定又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甘寧跟凌統曾經說過，如果一切都結束了，他們要遠離塵囂，過著只有兩人的生活，可是看到現在的局面，一切有可能結束嗎？在他們有生之年可能結束嗎？

身邊的強者一個個的死去，他好怕哪天會輪到他，或者輪到甘寧……

「興霸。」凌統停下馬。

「嗯？」甘寧也隨著凌統停下。

「我們逃走吧，」凌統眼神堅定。「我們逃到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公積？」

「興霸，我對這種事情永遠不會麻木，每一個人的死去對我而言都好痛苦，我好怕哪天換你離開了我……」凌統講不下去了，咬著下唇。

甘寧沒有說話，只是緊握著凌統顫抖的手。

「所以我們別再打下去了，我們離開，好嗎？」

「當然好，但親愛的公積，我們還是得打完最後一場仗，就一場。打完這最後一場，我們就光榮退役，到山上隱居。過著只有我倆的幸福生活。」

西元220年，孫權奪取荊州，擒殺關羽。

西元221年，劉備以為關羽報仇為由，親率大軍攻吳，想奪回荊州。

這之間，甘寧跟凌統跟孫權說了好幾次他們想退役了，卻一直被孫權以各種理由駁回。

這次孫權答應了，他們的最後一場仗將會是夷陵之戰。

甘寧被派上去了，凌統並沒有。

「寶貝，這是最後一場，把行李收拾好吧，等我回來，我們馬上出發！」甘寧離開前，對在本營待命的凌統說。

凌統點點頭，甘寧便出發了。

在所有人都出發後，凌統興高采烈的整理起行李。

回想那時在孫權答應後，凌統還去找農夫請教種菜的技巧、跟膳房裡的伙房兵們請教一些小吃的做法，他迫不及待的看到甘寧驚喜的模樣了！

自己的行李早就準備好了，去甘寧的房裡看看他的準備好了沒。

凌統還沒踏進房裡，就有一隻烏鴉飛進去了，凌統生怕甘寧的東西被弄亂，趕緊進去，發現烏鴉從甘寧的枕頭底下翻出一封信。

「這是……」烏鴉緩緩的跳向凌統，在凌統面前把信放了下來。

凌統一看，信上面寫著大大的『甘將軍』三個大字，跟之前那封女子寄的信字跡幾乎一模一樣。

打開來，上面寫著

『你不娶我，休怪我不客氣』

突然，烏鴉躁動了起來，飛向外面，凌統直覺不對勁，便跟著烏鴉一起跑了出去。

隨著烏鴉的指引，他駕馬來到戰場附近。

前方不遠處，那裡有一群烏鴉盤據著，總覺得甘寧就在那裡。

果不其然，他看見他坐在一棵大樹下，神情痛苦。

「甘興霸！！」凌統跳下馬，衝向甘寧。

「你來了。」甘寧笑。

「白痴，你還笑！」凌統罵了一聲，他將甘寧被箭射到的地方的衣服撕開，發現那附近的皮膚已經發紫了。

「是毒箭……」凌統說。

「媽的，難怪那麼痛。」甘寧抓抓頭。

「是誰？」凌統問，眼淚不禁在眼眶中打轉。

「沙摩柯，他好像收了那女的錢，看到我就不停的放箭。」甘寧的冷汗直流，凌統上前擦拭。

「該擦的是你臉上的淚水吧？」甘寧用手抹去凌統臉龐上的淚。

「我沒哭。」凌統推開甘寧的手「你一定還有辦法救活，我已經通知他們了，援軍一定很快就會到。」

「公積，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

「我恐怕是，沒辦法活了。」甘寧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白，臉色也逐漸黯淡。

「別說這種話，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這場仗結束後我們要隱居，要過著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生活……」凌統的眼淚不停滑落，甘寧捧著凌統的臉，不停的擦拭。

「抱歉……」甘寧親了凌統一口。

「我不要你的道歉，要是你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凌統拿出腰間的小刀，正要往肚子捅下去，卻感覺手掌一痛。

「鏗鏘！」

甘寧手上的匕首刺穿了凌統的左手，他手上的小刀也隨之掉落。

「公積，別死，你要連我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別再做傻事了，好嗎……」甘寧抱住凌統，凌統發現甘寧的身子正在顫抖著。

原來甘寧也很害怕嗎？

凌統回抱住甘寧，用全身回應著甘寧的愛。

「能這樣死在你的懷中，已經達成我的心願了。」

說完，凌統的耳邊已無甘寧的呼吸聲。

——

「興霸，過得還好嗎？」凌統撫摸著樹，左手上的傷疤依然清晰可見。

微風徐徐，掛在樹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鳴響。

「嗯，聽你過得還不錯我就開心了。」凌統坐下，背靠著樹，凌統銀白的髮絲因為陽光的照耀而閃耀。

「這一年，我坐船出去，原來這附近還有一座島，那座島好美，就像是天堂一樣呢……」凌統說著他這一年的所見所聞，歷經風霜的面貌讓凌統更添加了一份滄桑感。

看著白雲藍天，凌統回想起與甘寧相處的點點滴滴，明明過了二十年，一切的一切卻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

「人將死，果然會有人生走馬燈。」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想跟你說，不過不急，上去再跟你慢慢說吧。」凌統緩緩的闔上眼睛。

……

明明沒有風，銅鈴卻響起了，我不會聽錯的，那深深刻印在我腦海裡的銅鈴聲，那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來接我了，對吧？

《倘若聽到銅鈴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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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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