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甚麼還不回來.....幾點了,都幾點了!!」
時鐘一秒一秒滴滴答答,儼然已快過11點,但爸爸始終沒有回來。
於是媽媽又再度開始拼命撥打著電話。
「您所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您撥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就這樣一撥再撥,田柾國就這麼看著媽媽來來回回的踱步徘徊,最後將手機掛斷摔在沙發 上。
緊接著一聲巨響,桌子上的東西全部被媽媽兩手掃落下來,地上頓時充滿了混亂,還有被打 破摔碎的杯子、玻璃碎片。
隨著混亂的器物,也伴隨著女人歇斯底里的咒罵和接近絕望的哭叫吶喊。 當時田柾國才只有10歲,但每天幾乎都是這樣看著這些場景長大的。
那些從母親臉上逐漸扭曲痛苦的表情,都一一刻畫在田柾國的心裡。
諾大的房子,總很少一家人團聚,自從媽媽的第二胎流產過後,媽媽就時常陷入極為憂鬱的 情緒當中,看到自己笑,卻會哭,看到人家手裡捧著的嬰兒,更是如此。
自身的罪惡感加上憂鬱的日子時間一長,也讓田柾國的爸爸備感壓力,甚麼治療,心理醫生 也找過了,但就是沒有效,逐漸的,父親開始不想去面對這一切,包含自己妻子得了躁鬱 症,無法走出陰影,時常陰晴不定的情緒。
便變得時常早出晚歸,將所有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工作事業上,逃避家中一切,追求外面能 夠給予的物質享受,好讓自己覺得自己仍然很有成就。
而媽媽也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拋棄了,不再被愛了,在罪惡感及極度的恐慌,不安全感當 中,疑心病愈漸加深,時不時就在家裡歇斯底里,朝著田柾國咒罵。
而唯一讓她還感到活著的,是田柾國,便過度寵溺保護,卻又過度嚴厲要求。 記得每次沒達到媽媽的要求期望時,被媽媽用鞭子挨打的遍體鱗傷時,媽媽嘴裡總是這麼說: 「媽媽這麼做是對你好,因為媽媽真的很喜歡你。」
於是在田柾國的整個童年回憶當中,自己唯一最愛的是自己的母親,但最憎惡的也是她。 記得有一次,颱風天下雨的幾天,田柾國在外面撿回來了一隻小雛鳥。 對於那時從來沒有養過寵物的田柾國來說,那是非常令人興奮的。
那時自己真的好喜歡那隻小雛鳥。
就這麼把牠關在籠子裡養著,希望牠早日快快長大。
一日接著一日,小雛鳥換毛,長大了,翅膀也硬了,該是把牠放回外面去了。 那時自己不知怎地,卻感到難過。
為甚麼會難過,因為自己真的好喜歡,不想就這麼放牠走。
後來自己去抽屜內拿出了一把剪刀,朝那鳥的翅膀小心翼翼的修剪去,又拿膠布包紮好。 就這樣,鳥兒的翅膀被剪去,牠失去了飛行的能力。
「我這麼做是對你好,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田柾國對著那隻鳥道。
白色的翅膀被沾染紅色血跡,鳥兒不停啄著自己的傷口。
「翅膀沒了,那應該也不用關在籠子裡了。」於是田柾國小心翼翼的將鳥兒從籠子裡提出 來。
就這樣,鳥兒依舊歌唱,依舊待在田柾國的身邊,一切都看似很美好。 只是,就在一天田柾國回來時,卻發現,鳥兒不見了,整個房裡找遍,依舊沒有。 「小白??小白???」
最後,是在窗邊外的草叢堆中找到,而那時,鳥兒已經是具冰冷的遺體。 田柾國將牠捧在手裡,想不明白。
只是很難過,非常的難過。
「嗚嗚小白....嗚嗚嗚嗚.....」田柾國抱著那隻名為小白的鳥兒痛哭,就這麼哭了一整個晚 上,隔天又給牠埋起來,設一個小墳墓。
直至現在,田柾國也沒能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甚麼,也許,不是自己做錯了甚麼,而是在 你覺得所有一切都看似很好的時候,你以為這都很好,你卻不知道的是,這一切所有,都錯 了。
也許鳥兒早已沒有了翅膀,失去了飛行的能力,但是,牠卻沒有失去渴望自由的本能。 牠一開始,就注定不是被關在籠子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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