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站起來,離開與小丑聊天的小空間,才注意到開放日吸引到不少參觀者到訪,大多都是父母帶著孩子來,似乎有很多人想要報讀這間學校。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雖然有與我身穿相同校服的同學,卻是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每當有人迎面而來,他們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想要躲避他們,他們卻沒有這個意思,以致肩膀不斷被來往的人碰撞。然而,我回頭望向撞到我的人,他們依然在前行,依然與同伴有說有笑,好像完全不知道撞到人。
所有人皆如是。
每一下撞擊帶來的痛楚,都在告訴我:我不是「存在」的人,從來不屬於這所學園。在這個地方毫無作用,甚至連今天為何在學校出現也不知道。明明是就讀學園的開放日,卻不需要我幫忙。既然如此,理應是放假,為什麼要回來?
難道是想看小丑的表演而回來?根本想不起來。不需要我了,先回家吧!
說起來,家在什麼地方?好像不記得,那麼今早我是怎麼回到學校?好像又不記得,那麼我是用腳走來的,還是乘車回來?好像都是不記得,我的家近學校,還是距離學校有一段路程?要是有一段路程,我靠乘車回來的話,是坐校車,還是巴士?要是近學校的話,回家要走哪條路?我要走正門離開,還是後門離開比較方便?出去後又要走左,還是走右?
想不起,想不起,一點都想不起。
我的家附近有什麼設施?周圍有沒有車站?我的家裡又是什麼風格?家裡有什麼擺設?我有什麼家人,又有沒有養小動物?
想得腦袋發痛,想到腦袋快要撕裂,可是完全想不起,腦袋一片空白,空得虛無,卻空得漆黑。最日常、最基本的所有事,竟然完全不知道。
「我又是誰。」
在我拼命思考的同時,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高大又壯健的身軀,這次我來不及閃避,直接被他撞倒,身體正要往後傾。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時捉住我的手碗,並把我擁入懷中。
「沒有受傷嗎?」
他在跟我說話,他真的是在跟我說話嗎?我認為是我的錯覺,他可能不是跟我說話,畢竟這個世界上,除了小丑以外,再沒有其他人會跟我說話。這個世界上,除了小丑以外,沒有其他人能夠接受我的存在。
因為我是被整個世界遺忘的人……
「怎麼一臉呆滯?是我撞傷你嗎?」
我抬起頭,發現一雙既真摯又透徹的眼睛在注視我,眉頭緊緊皺起,似乎相當憂心。這個男人確實在跟我說話,甚至對我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慌張和擔心,這是連小丑都未對我展露的情緒。
心臟突然猛烈跳動,皮膚傳來異常的灼熱,整個人變得暈呼呼的。
「你怎麼?臉這麼紅的,不舒服要說。」
與這個男人接觸,我的身體就變得很奇怪,直覺告訴我,現在必需要走,能走多遠就多遠,不可以再與他接觸,不然會有危險……這個男人會有危險。我深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將這個男人推開,卻沒想到他如此高大,失去他的攙扶,才意識到剛才雙腳只有腳尖踮地。
我站穩雙腿,在準備離開前,再次望向這個男人的臉,就算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見,但我希望能夠記住他。只是,這個男人他真的很高,頭必需抬到最高才能望到。
白晢的膚色,襯托俊俏的五官,他的骨骼相當分明,身上的肌肉厚實,彷彿能夠打倒一切,任何人皆不是他的對手。站在他身邊,就有一份安心、一份溫暖,可以被他保護的人實在太幸福。如果我能一直待在他身邊就好。
我到底胡思亂想什麼,已經有男朋友了,不可以對其他男人有想法,絕對不可以對其他人產生遐想。我的身心是屬於小丑,永遠都是屬於小丑。
「你真的沒事嗎?」
為了忘記剛才的感覺,我沒有理會他,逃跑似的急忙離開這裡。然而,腦海中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在我沒再見過他的一刻,不知不覺變得淺淡。那些莫名其妙、讓我懼怕的想法,似乎從未有過,我已經不知道剛才對誰產生過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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