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令系列：立春【已完結】 - 立春（五）

兩人離開熱鬧主街朝西門方向走去，對於齊十四的身份，端木麒麟有些好奇。

　　「十四是青鸞齊氏？」

　　青鸞齊氏為鳳族九支中的一族，現鳳王夫人更是齊氏族長之妹，照理說依齊氏如今的身份地位，怎可能會讓自己氏族之人來給上官氏當侍從。

　　「嗯，他是。」想到齊十四身世，上官鳳不免心中有些不悅。

　　「那怎麼會......」

　　上官鳳明白他所問，他們之間沒有需迴避的話題，說明著。

　　「十四是被齊氏抛棄的孩子。」

　　「抛棄？」

　　上官鳳帶著對此事不屑的神情頷首了一下。「他是齊氏族長第十四房小妾所生的孩子。」

　　「啊？」端木麒麟一瞬間呆楞住。

　　對於第十四房小妾這幾個字，他轉不過來，說話有些不順的說。「神......神獸族不是不興娶妾室？」

　　神獸族對於伴侶都十分忠貞，一生只娶一人或只嫁一人，即時夫亡或妻死，留下那人都不會再另娶或改嫁，對於齊氏族長這行為，端木麒麟真是無法接受，只覺得荒唐。

　　「可齊氏很興啊！應當說只有現任這位齊氏族長興這個。」

　　「十四位......」一想到那妻妾滿屋的畫面，端木麒麟都有些冒汗。「不會爭吵或是吃醋嗎？」

　　想到心上人都會為了隻海東青給自己喝醋了，那十四個妻妾該是有多熱鬧非凡。

　　見眼前小郎君一臉錯愕樣，上官鳳淡淡揚了一下嘴角，齊氏族長這事，可讓鳳族背上了不少罵名。

　　「鳳族各支對此皆為不屑，也不喜與齊氏有來往，故齊氏族長只會招惹一些在他自己領地上，需要依靠他們齊氏權力的氏族，十四的娘是南境青州的一名舞姬，聽說長得頗有姿色，在宴會上被齊氏族長看上，強行納為第十四房姨娘，好一段時日十分得寵。」

　　端木麒麟難以置信的吞了下唾沫。

　　強行？

　　這齊氏族長到底是多色中惡鬼。

　　「那正室夫人不生氣？不妒嫉的嗎？」

　　想到所愛之人要與人分享，端木麒麟想想都覺得心痛，看著眼前這愛在心尖上的人，自己都覺得愛得不夠了，哪還有心力分給別人？

　　「當然，可又管不了自己丈夫，只好與齊氏族長約定，妾室所生的孩子皆不能認祖歸宗，不能姓齊。」

　　突然想起什麼，上官鳳看向端木麒麟問著。「你知兩氏族聯姻，所生孩子要如何判為哪個氏族嗎？」

　　「曉得，各氏族都有塊血牌，將嬰孩的血滴入父母兩方氏族血牌內，看哪塊血牌發亮，就為那氏族的孩子，取那氏族姓氏。」

　　「沒錯，之前十三房所生的孩子都屬母親那方，大夫人都不在意，可十四不同......」

　　端木麒麟接著上官鳳的話，代其說著。「他的血讓青鸞齊氏的血牌亮了。」

　　「對！而且十四還是個男孩子，大夫人所生全都為女孩，當下大夫人就受不住了，吵啊！哭啊！鬧啊！逼著要自己丈夫把剛生完產的十四姨娘趕出青州。」

　　上官鳳感傷的深嘆了口氣，不甚唏噓。

　　「後來呢？」

　　「十四的娘也是個堅韌女子，抱著剛出生的十四離開青州，流落到我娘的領地金州，被我娘救了回去，為了這件事我娘還單人匹馬前去青州找齊氏族長討公道，鬧到鳳王面前，最後也就只讓十四姓回齊。」

　　這個結果端木麒麟也十分不平，明明一開始是齊氏招惹人在先，悔人清譽在後，可到頭來承受的卻是這對孤兒寡母。

　　「鳳王也接受這個結果？沒任何處罰？」

　　「他們可是姻親，一家人。」上官鳳說的酸。

　　齊氏靠山是如今鳳王，仗著這層關係還做了不少混帳事。

　　端木麒麟突然明白為何上官鳳定要那鳳王之位，一方面是自己感同深受的遭遇，另一方面是這鳳王的確無作為，放任親信胡作非為。

　　見端木麒麟為此事臉上有著薄怒，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這美好時間，不該被這無關緊要之事所托累。

　　「別提這掃興事，上馬。」

　　兩人邊說話也來到西門，上官鳳示意端木麒麟先上馬。

　　端木麒麟未想太多，一個俐落躍身上馬，才坐定，上官鳳就緊跟著躍了上來緊貼身後坐著。

　　瞬間，端木麒麟思緒慌成一片，才意識到兩人一匹馬。

　　「我......我們共騎一匹？」問出口的剎那，端木麒麟立時覺得自己問得蠢。

　　「當然，你不願？」

　　耳根又熱了起來，紅沒紅不知，端木麒麟只知自己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這共騎一匹馬，兩人幾乎是緊貼在一起，多親密。

　　「沒......沒不願。」

　　樂意得很。

　　可端木麒麟卻比較希望自己是在後的那個人。

　　看著小郎君全身不自在，上官鳳嘟了嘟嘴，問著。「要不，我們去暮雪城將絕影接來？以飛睇的速度，不消半日就能到了。」

　　「不用，這一來一回今日就沒了。」端木麒麟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趕路上。

　　「成，那就委屈小郎君與在下挨在一起跑馬了。」

　　動聽聲線在耳畔響起，香氣隨著熱浪陣陣撲在頸側，左胸那頭小鹿不停奔撞，他喜歡聽上官鳳喚自己郎君，而自己想將這成真。

　　「駕！」上官鳳揚了韁繩，雙腿一夾。「小爺帶你跑馬去！」

　　噠噠！

　　嘯——！

　　飛睇如陣風奔馳在藍城馬道上，伴隨著一聲嘹亮鷹叫聲，烈如一道閃電從遠處遨翔而來。

　　上官鳳抬首望了一眼晴空，那雪白海東青的身影緊緊跟隨。

　　「牠還真是形影不離啊。」

　　「就讓牠跟著吧，阿鳳。」端木麒麟也看著烈的身影，請求說著。

　　上官鳳沒出聲，只是勾了一下嘴唇，讓飛睇奔跑的更快。

　　飛睇棗紅色長縱毛，軟順的如一絲薄雲，隨著飛快速度揚著，背上一個俊俏，一個美艷，就如同仙人乘雲駕霧似的，在玄都大地上暢遊。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馬兒速度極快，帶起風，揚著髮，貼的極近的兩人，在馬蹄跳踏下，耳鬢有意無意交磨觸碰著。

　　細緻光滑的臉頰如羽毛般搔著端木麒麟的耳際，癢得身子骨一會酸一會軟，想避開卻又貪戀。

　　相同觸感也撥動著另一人的心弦，但定性沒端木麒麟好，又玩心重的上官鳳，如玩火般，藉由奔馳的速度，一會用臉輕蹭著，一會又用唇輕碰，招得前方人從耳朵紅到脖頸，自己也難耐的呼吸都沉了許多。

　　隨著如風速度，景物交錯恍眼，肌膚炙熱相貼，如同偷歡人的愉悅。

　　馬道從筆直變為彎延，由平坦變為坡道，夕照為高原地形，地勢高而平坦，以陡坡為界，區隔出藍城與夕照。

　　馬道轉換為上坡後，飛睇的速度也漸緩了下來，馬蹄噠噠，漫步在開生出綠芽的草路上。

　　剛順著風吹還未覺得身體躁熱，這一慢下來，端木麒麟才發現自己全身熱哄哄的，裡衣裡都是汗水。

　　視線隨著坡度漸高，來時路也盡收眼底，黃黃綠綠交錯著，更顯出冬去春來之感。

　　「沒想到藍城馬道伴著水田這麼美。」

　　「上去的景色更美，在傍晚夕陽落下時，餘輝映得四周金燦燦的，由如一山黃金，故夕照城又稱為黃金城。」

　　「阿鳳很常來這？」

　　「不常，這文墨的很。」一向喜歡熱鬧的上官鳳，對這麼安靜的夕照城不是太喜歡。「但夕照的春天很美，每年立春，夕照都會聚集許多文人墨客來這吟詩作對，聽曲看戲，和藍城的吵雜相比，倒是舒心。」

　　今日他只想與眼前心悅之人，靜靜品茶、欣賞風景，悠閒度過這難得獨處時間。

　　飛睇載著兩人登上高地，前方是夕照城東門，牆上飄揚圖紋為玄武紋。

　　看著揚在半空的旗幟，上官鳳介紹著。「夕照城是玄武衛氏領地，現任衛氏族長，十分喜愛詩書墨畫，人也謙恭有禮，故他掌管的城也是八大城中書香氣最濃的城。」

　　「阿鳳和這位族長也很熟嗎？」

　　想起這位族長，上官鳳心中就十分踏實心安。「很熟，是我的兄長，他很和善，待人也很親切，只不過我有好多年沒見過兄長了。」

　　上官鳳腦海中浮現那位兄長慈愛笑臉，想起兄長曾說過，如有一日，遇見心儀之人，定要帶人去見他。

　　「下次，下次我們一起去西落，一起去見見兄長。」

　　他恨不得現在就千里奔去西落，將這心尖上的人介紹給自己最尊愛的兄長認識。

　　「好。」

　　端木麒麟開心的很。

　　北境偏遠，端木氏又低調，鮮少與其他氏族來往，本以為自己這一生也就如此平淡，順著族內安排娶妻生子，無風無浪就此一生，卻沒想到能遇到讓自己心動之人，能融入那他從未想過的世界。

　　兩人騎著馬穿過主街，又通過西門，進入一片竹林，走了沒多久，豁然開朗，一間十分風雅竹樓立於湖中小島上，宛如仙境。

　　湖面上有兩三艘小舟，湖畔邊墨客正描繪著湖光山景，來到竹橋頭，下了馬，一旁小廝迎上前，見著上官鳳手中令牌，恭敬行禮。

　　「世子。」隨後接過上官鳳手中韁繩，另一位小廝領著兩人走上竹橋，朝湖中竹樓走去。

　　竹樓有個風雅的名字，『天一色』。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樓共有兩層，朝西而建，西面湖中架了一座戲棚，現下正好開鑼。

　　由小廝領著，上官鳳和端木麒麟上了二樓雅層，四周安靜許多，只有沉靜在山水筆墨中的墨客，和欣賞著戲台上曲目的文人。

　　上官鳳挑了一處角落，清靜又能看著戲棚的位子，見端木麒麟望著四周，像是沒等到人來招呼的模樣。

　　「這的規矩是自己動手。」

　　對於這樓的風格，端木麒麟感到十分新奇。「如此特別，是衛氏族長定下的？」

　　「是啊。但實際上是這樓賺不了多少錢，請不起太多人。」

　　「呵。」端木麒麟噗哧笑出聲，明白的點了頭。

　　想起剛上樓時，瞧見屋內一處，擺有茶具和茶點，起身說。「那我去沏壺茶和拿些點心過來。」

　　被伺候慣的上官鳳頷首，隨手翻了一下桌面曲目後，將視線看向戲台。

　　須臾，幾個輕浮男聲帶著調戲口氣，朝著上官鳳這處而來。

　　「呦！哪來的如此標緻小姑娘。」

　　上官鳳眼眸斜視，厭惡的瞅了那幾人一眼，又看回台上。

　　「小姑娘，一個人？寂寞嗎？不如哥哥們來陪陪妳。」

　　這美好日子卻被三個賊眉鼠眼的流氓給攪了，上官鳳心中就慍著怒。

　　「這不是你們該坐的地方。」上官鳳壓著火，正眼都不給那三人，口氣冷冷著。

　　「我們不該坐這，那該坐哪？」

　　「哥哥們看小姑娘也不該坐那，應該坐在哥哥腿上。」

　　所謂衣冠禽獸就是指這三人，衣裝華麗高貴，臉上卻是下流樣，望著那美麗側顏，話中盡是輕挑。

　　「滾！」上官鳳警告著。

　　但這三人真是不怕死。「呦——，人長得如此漂亮，脾氣倒不小，哥哥們就喜歡這調調的。來，叫聲哥哥，我們哥幾個好好疼疼妳。」說完，還哈哈大笑起來。

　　上官鳳可真被氣笑了，這還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被調戲，他長得美眾所皆知，但也從沒人膽敢當著他的面如此輕挑，該說這些人是勇氣可嘉，還是眼睛有疾，竟認不出他是上官鳳。

　　他那滔天怒火快壓不住，手中離火燃了又滅，滅了又燃，他多想拿這三人來祭火，但這一來天一色也會隨這三個混蛋毀於一旦，想揍他們一頓，可又不想弄髒兄長珍惜的地方，如就算了，這口氣又嚥不下去，煩的上官鳳心浮氣躁，手抓在桌沿，想掀翻這桌子。

　　「要我叫你們哥哥，你們算老幾！」上官鳳眼神陰狠，如利刃的目光掃向三人，寒氣從四周襲來，狂捲向那三人。

　　側顏本就足以吸引人，一見到上官鳳正臉，那驚艷絕倫的容貌，令這三人完全感受不到上官鳳眼中殺意，臉上全是貪慾、色心、遐想，慾望盡展於臉上。

　　「這也太漂亮了！」其中一名痞子，邊說還邊擦著從口中流出的哈喇子。

　　「這美人我要了！別跟我搶！」另一名流氓說著就想衝向上官鳳，卻被另一名拉了回去。

　　「你才別跟我搶！美人是我的！」

　　「滾一邊去！她是我的！」坐在椅上的男子應比其他兩名地位高，喝了一聲，搓了搓手，滿眼都是齷齪思想，想將上官鳳吞下肚，不停嚥著口水。「美人，讓哥哥摸摸。」

　　那男人說著就手朝上官鳳伸去，美人眼中寒芒一閃，手中匕首已握，正想一揮，斷了那隻髒手時，就見那人臉突的皺在一團，痛苦上臉。

　　「公子，這也太無禮了！」端木麒麟此時的神情，足以將那人燃燒殆盡。

　　抓在那肩上的手力氣之大，讓那名男子疼的側歪著身體，喊著。「疼！疼！」

　　一旁兩名流氓見自個兒老大被抓住，一人一拳就想揍向端木麒麟，可彼此實力實在太懸殊，端木麒麟手未放，一腳連踢飛兩人，將人撂倒在地，抱著肚子哀喊著。

　　他一點也不想放過輕薄心上人的流氓，一把將人提起，不理那人的咒罵及嚎叫，將手中人重摔在地。

　　「敢調戲我娘子！誰給你的膽！」

　　端木麒麟氣到肺都快炸了。

　　他將上官鳳視若珍寶，捧在手掌心上都怕傷到，怎能讓人如此羞辱，即使現還不是自己的妻子，將來也會是，如連自己珍愛之人都護不了，還算什麼男人。

　　本來還火冒三丈的上官鳳，聽到那句娘子，突然火氣都消了下去，單手撐著下頜，望著那堅挺背脊，感到十分有趣。

　　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木納、害羞、溫雅公子發這麼大的脾氣。

　　「哪來得臭小子！知道本大爺是誰嗎！」被摔倒在地，按著痛到發麻的肩頭，為首男子嘴還硬著。

　　上官鳳盯著那男子打量了一下，覺得身上那暗紋十分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看過。

　　「青天白日，輕薄我妻，我管你是誰！」端木麒麟發起狠來也不管不顧，朝那三人又是一頓狠踹。

　　三名男子經不住疼，連滾帶爬的逃命離開，還不忘留下狠話。「給老子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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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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