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鐘聲敲響十二下,瀨戶一樹已經習慣了這個時間的寂靜。這是一個平靜的午夜,窗外的世界被沉沉的黑夜包圍,偶爾有風拂過,讓街道上散落的樹葉輕輕飄動。房間裡,只有瀨戶一樹和一盞昏黃的燈光相伴,還有一杯半滿的冷咖啡。
他並不算孤單,甚至可以說他享受這份安靜的孤獨。午夜時分,是他一個人整理思緒的最佳時間。白天的喧囂、工作的壓力、無數的應對與微笑,彷彿都在這一刻沉澱。午夜,屬於他自己,無需回答任何問題,也無需解釋任何決定。
然而,那個無人電話從兩週前開始,打破了這種平靜。
最初,是在一個星期四的午夜,時間恰好是零時零一分。瀨戶一樹正準備睡覺,電話突然響起。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來,但電話的另一端卻什麼聲音都沒有。沒有呼吸聲,也沒有背景噪音,彷彿那裡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
「喂?」他試探性地開口,但沒有人回答。電話保持着一種詭異的沉默,彷彿那端的某個存在只是靜靜地等待着他掛斷。
瀨戶最終無奈地放下了電話,以為這不過是一個錯誤的撥號或惡作劇。然而,第二天午夜,電話再次響起,同樣的時間,同樣的無聲沉默。這一次,瀨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這不再像是偶然,這種沉默帶着某種刻意的等待。
第三天,第四天⋯⋯每個午夜,當時鐘敲響零時零分後的一分鐘,電話總會準時響起,但又總是無人應答。瀨戶試圖追蹤電話號碼,但每次顯示的都是「未知來電」,就像這個電話從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一樣。
今天是第二週的第七天,瀨戶依然坐在桌前,靜靜地等待午夜的電話響起。他對此已經有些麻木,不再期待有任何變化,然而,內心深處某種隱隱的預感告訴他,今晚或許會不同。
十二點零一分,電話如期而至。瀨戶拿起電話,依然是那片無盡的沉默。
「你到底是誰?」瀨戶忍不住問道,這一次他不再只是被動地等待,而是想尋求某種答案。
依然沒有聲音,但他感覺到電話另一端有某種氣息,一種淡淡的存在感,似乎那裡有什麼正在注視着他。他屏住呼吸,仔細聆聽,然後——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幾乎像是一陣風的呢喃。那聲音低沉而空洞,彷彿來自一個遙遠的世界:「你⋯⋯記得我嗎?」
瀨戶一愣,握緊了電話。他確定自己從未聽過這個聲音,但它卻帶着某種熟悉感,像是某個被他遺忘的記憶正從時間的深處浮現。
「我⋯⋯應該認識你嗎?」瀨戶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努力回憶,卻什麼也抓不住。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着一絲悲涼和無助:「我們⋯⋯曾經見過。」
「在哪裡?」瀨戶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電話那端又恢復了沉默。
他試着再次詢問,卻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電話像是被某種力量切斷,突然傳來的忙音讓瀨戶心中涌上不安。
當瀨戶一樹慢慢放下電話,望向漆黑的窗外時,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無法解釋的恐懼。窗外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亮,但他的眼睛似乎被某種力量吸引,盯着那片深不見底的夜色。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瞬間,黑暗中浮現出一張少女的臉。
那是一張蒼白得不正常的臉,像是從黑暗中漂浮出來的幻影。少女的眼睛空洞無神,眼眶深陷,嘴角微微張開,似乎在說些什麼,但沒有聲音傳來。瀨戶的心跳驟然加速,這張臉不僅僅是陌生的,還勾起了他內心深處一個被長久埋藏的記憶。
他認出這個少女了——
那是一個月前他在新聞中看到的面孔——一場交通事故的受害者。當時的報導說,凌晨的零時零一,一名年輕的少女在過馬路時被一輛失控的汽車撞倒,當場死亡。瀨戶記得那天的細節,因為事發之前,那輛車就停在他的視線範圍內,而他卻因為一時分心,沒有注意到駕駛者喝醉了,最終引發事故。
如果當時瀨戶有所提醒,少女就不會走出馬路⋯⋯
即便如此,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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