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這個名詞,在這裡不存意義。
這古舊的城堡中不存在光陰,不曾受過光芒親吻,亦不存日夜……唯有一名忠誠的騎士,即便化身死靈,即便遺忘自身的信仰,亦堅守在這無人的城中。
——這些本不會改變,直到外來者踏入,城堡的時間猶如古舊的齒輪,吱呀著開始輪轉。
城堡中傳來兵刃相接的聲音,外來者與那早已面目全非的騎士,在昏暗的燭光中交戰——這也並未維持太長的時間。
百年、千年……或許更長的時間,承擔著時光的重量,那穹頂早已不堪負荷,宛如被久未到訪的陽光烤化一般,蹦碎——交戰的雙方被這變故驚擾,齊齊抬頭,望向傾瀉而下的陽光。
外來者看著餘下的穹頂,壁畫中,屬於天空的部分已然落在地上,周圍跪伏的人像,彷彿,正向陽光禱告……這時,外來者才明白,這處並非某王國貴族遺落的住所,而是一處巴洛克時期建造的神殿。
那麼,他一直交戰的那名騎士……
外來者轉頭,望向騎士,他的血肉與胯下的鬼馬相連,身負被血漬染的斑駁的白金鎧甲,胸口處被污穢遮染的銘文,赫然是光芒與十字交融成的紋樣。
而那名曾經的聖騎士,正掙扎著想要下馬,想如壁畫上的人們那般跪伏——他的雙眼直視傾瀉的陽光,即便被光明着燒,仍流著淚,瞳中彷彿仍有曾經的虔誠。
「……神啊……」騎士久未開口,那聲音如乾枯的泉水般嘶啞、斷續「是你……帶我脫離……無盡……暗夜。」
「我的信仰……救贖……」騎士與身下的馬一同跌墜在陰影中,他掙扎著前行,去觸碰被陽光照射的,那片崩落的穹頂。
「從什麼時候……我……竟遺忘誓言、背棄榮譽……沉溺欲望……」騎士的聲音滿含自責,掙扎著前行,胸口遮掩紋樣的污漬被刮去,曾馱他征戰的鬼馬被遺落——他踉蹌起身,用自己的雙腳蹣跚前行,如初生的嬰孩,接受陽光的受洗。
片刻,他抬手,做出抓握的動作——那傾瀉的光芒凝成長劍,猶如陽光般耀眼,被騎士執掌。
他屬於死靈的手被着燒,雙眼也燃起被侵蝕的焰火,面上卻仍是解脫般的表情,不見絲毫苦楚。
「感謝你,外來者……」騎士將劍豎在身前,單手放在左胸口的紋樣上,語帶恭敬「你讓我憶起……使命與榮耀。」
「我乃……王國的守衛、太陽騎士……聖•瓦倫斯坦。」他行了個騎士禮,整身都在光明下被着燒,外來者卻恍惚的錯視千年前的虛影……被加冕的騎士,正直起腰背,在民眾的歡呼下宣誓對王、對神、對王國的所有盡忠。
「請允許我向你發起決鬥。」騎士道「……讓我,最後,以一名騎士的身份死去。」
「……我的榮幸,聖•瓦倫斯坦閣下。」外來者再次執起劍柄,直面騎士的刀。
曾經墮落的騎士不為光明所容,他每時每刻都在衰弱——然而,至死,騎士都不曾放開又陽光凝成的劍。
那是神的寬容、騎士的榮耀、墮落者的墓碑,及——外來者見所證的,騎士的驕傲。
烈日當空,金光璀璨。
外來者離開空無一人的堡壘,光芒照耀神殿的每個角落,不存陰霾。
ns 15.158.61.5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