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霜32歲，已經在這個城市打拼了十年。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大學畢業，她和男朋友陸明一起來到杭州，城市對於他們兩個北方小城的孩子來說，是充滿了未來的。他們一起找了第一份工作，租了第一間小房子，後來存錢買了第一套房。說到底，杭州早就成了他們的第二故鄉。
房子的事一開始挺順利。兩人省吃儉用好幾年，終於湊齊了首付，銀行的房貸一筆筆劃扣下來，伴隨著他們的計劃也一點點在實現。王霜想著，既然房子都有了，結婚自然是下一步。她跟公司說了準備結婚，打算休婚假，所有的計劃似乎都在正軌上，風平浪靜。
可就在那個時候，意外發生了。公司裁員潮洶湧而至，毫無徵兆，王霜也在被波及的那一撥裡。她愣住了，原本井井有條的生活，突然變得搖搖欲墜。父母的電話從小城打來，埋怨聲從那頭傳過來，仿佛她就是個不爭氣的孩子。倒是陸明一開始還算安慰她，嘴裡說著「沒關係，我在呢，咱們慢慢來」，可語氣裡帶著的疲憊藏都藏不住。
日子一天天過去，王霜察覺到他開始變了。以前談論婚禮的事情，現在一句帶過。房價開始下跌，陸明的嘆氣聲也頻繁了起來。她明白，他開始焦慮，而這焦慮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把兩人的距離慢慢拉開。她心裡也有苦水，可她硬生生把這些不安壓了下去，她想著，家是兩個人的，房子也是，不管房價高低，最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
可生活從來不像人想的那樣簡單。
矛盾越來越多。陸明時不時暗示她要趕快找工作，經濟壓力這幾個字像是緊箍咒，困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她曾經天真地以為，兩個人經歷過這麼多風風雨雨，這種困難也不過是暫時的。可就在一個晚上，她無意中發現，陸明已經開始用相親軟件，和別的女生約會了。
那一刻，她覺得天塌了。她握著手機，手指冰冷，心臟像被人攥住了一樣。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維繫著這段感情。她不敢放手，十年的時光啊，從22歲到32歲，他已經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光。她不敢失去這點光，她再也沒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婚禮的事上，她一再退讓，連對婚禮細節的意見也不再表達，只求快點把這段關係安定下來。她對自己說，只要能結婚，什麼都可以不計較。於是他們約定好了去領證的日子。
可到了那一天，陸明還是反悔了。
他說：「對不起，我還是覺得，我們這樣壓力太大了，這樣的狀態不適合結婚。」
她站在民政局門口，聽著這句話，渾身僵硬，彷彿心口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她沒有問「為什麼」，只是木然地轉身離開。她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意義，答案早已明擺在眼前。
回到家，她本想大哭一場，來發洩這些日子以來積壓的所有情緒，可剛準備開口，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銀行發來的房貸提醒。生活還得繼續。
幾天後，陸明發來一條信息，赤裸得讓人心寒。他寫道：「兩條路，要麼你出錢把房子買了，把我之前出的部分還給我；要麼，我接手房子，你搬走，反正你當初出的錢已經跌沒了。」
王霜看著螢幕上的字，忽然覺得有些荒唐。十年感情，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一筆交易。原以為是他們兩個人的家，如今成了可以分割的資產。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她想起他們當年一起租房、一起買房、一起規劃未來的時光，原來這一切早已被現實打碎得無影無蹤。十年的感情，竟然能被如此輕易地撕開。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的堅持，似乎早就沒有了意義。房子，男人，未來，彷彿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
杭州的夜晚依然喧囂，霓虹燈照耀著這座城市，照在她的臉上，冰冷得像她此刻的心。
王霜盯著手機螢幕，陸明的那條信息簡潔得像一份合同：「要麼你出錢買下這套房子，把我出的那部分還給我；要麼我接手房子，你搬出去，反正你當時出的錢已經跌沒了。」她反覆讀了好幾遍，每個字都刺痛著她的心。她本以為，十年感情再怎麼淡，也不至於撕破成這樣。可事實告訴她，一旦涉及利益，再深的感情也會變得赤裸得讓人不敢直視。
她沒有哭，反而笑了，笑得自己有些發抖。她緊握著手機，撥通了陸明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很快接通了。
「你什麼意思？」王霜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甚至帶著點冷漠。
電話那頭的陸明顯然有些遲疑，「我...我們得把房子問題解決了，不然一直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房子問題？」王霜冷笑了一聲，「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最後你給我的就是這兩條路？我出錢買房子，還是你接手讓我搬出去？」
陸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你知道的，現在房價下跌，我們兩個都有壓力。這房子是我們兩個人一起買的，我沒有不講道理，只是現在必須得做個了斷。」
「壓力？」王霜冷冷打斷他，「是啊，壓力誰沒有？我這幾個月被裁員，你呢？你就是這麼安慰我的嗎？明裡暗裡催我找工作，好像我沒工作就成了你的負擔。陸明，你真的是在和我過日子，還是在跟我算帳？」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王霜幾乎能想像到陸明此刻的表情，皺著眉頭，心裡盤算著怎麼能把這件事處理得「體面」。
「我沒有跟你算帳，」陸明的聲音低沉，「我們都有經濟壓力，我只是在解決現實問題。」
「現實問題？」王霜忍不住了，聲音一下子尖銳起來，「我們在一起十年，這就是你所謂的現實？你背著我上相親軟件跟別的女人約會，也是解決現實問題？！」
電話另一頭的陸明呼吸明顯一滯，他顯然沒想到王霜會提起這件事。
「王霜，你別這樣...我們不是還沒結婚嗎？我們現在這種狀況，你總得理解吧？」
「理解？」王霜幾乎想笑出聲，「你讓我怎麼理解？十年的感情，到最後你腳踩兩隻船，房子拿來算帳，這就是你所謂的『理解』？」
陸明的語氣開始變得急躁，「王霜，你自己也清楚，這幾年我們感情早就不如從前了！你也有責任！如果你早點找工作，早點解決問題，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王霜一瞬間愣住了。責任？她的責任？她為了他們的未來，背負房貸，丟了工作還被父母埋怨，一直撐著家裡的一切，而現在，陸明卻把一切問題都推到了她身上。
「你真能說出口啊。」王霜的聲音變得冷漠，「我早就該看清楚了，你根本不在乎這段感情，你只在乎房子，只在乎你自己的未來。現在房價跌了，你就把房子當成最後的籌碼，逼我出局，對吧？」
陸明不說話了，沉默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隔在兩人之間。
沉默過後，就是更堅定的沉默，螢幕一閃，王霜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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