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最近明顯感覺到高斯變得異常勤奮，甚至有些過頭了。不管是搬運物品還是做些日常的雜務，高斯總是自告奮勇，主動幫忙。米歇爾看著桌上的茶水，不禁莞爾，這甚至是高斯剛剛親自拿來的。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9GXQExZmx
「您一定渴了吧？這是我跟前台拿的一些點心。」高斯露出禮貌而恭敬的微笑，將茶水與小點心擺在米歇爾面前。
米歇爾微微頷首，接過茶杯，心裡清楚這裡的工作並不需要那麼多體力，但他大概知道高斯這麼做的原因。
夜晚的空氣涼爽，四周一片寂靜，正是適合獨自進行訓練的時間--這已經成了高斯的日常習慣，今晚也不例外，此時的他，臉上少了白天的恭敬與謙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的焦慮與不滿。
「為什麼這麼笨重！」他心裡憤怒地想著，明明自己已經非常努力了，白天一邊做雜務一邊鍛煉肌肉，晚上也從不懈怠，可每次練劍，卻依然像第一次那樣笨拙。劍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狠狠咬住了虎口，令他感到酸痛不已。
「該死！」高斯咬牙低聲咒罵，揮舞著手中的劍，劍身似乎是在反抗他的控制般，劍刃在空中劃出沉重的軌跡。
隨著一次用力過猛的揮擊，劍從手中滑落。他停下手來，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內心充滿了挫敗感。明明自己已經非常努力了，可為什麼，那把劍就像對他懷有敵意似的這麼不聽話？
「這樣練是沒有用的。」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高斯驚訝地轉頭，發現米歇爾正倚靠在牆角，雙手交叉在胸前，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是...」高斯低聲說，眼中透著一絲失落與無奈。「我知道自己沒有天分，但難道我不該試試嗎？」
米歇爾看著他，語氣平靜：「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做得到的。」
米歇爾走上前，看著高斯滿臉汗水的模樣，從腰帶上抽出一條毛巾遞了過去。高斯接過毛巾，緩緩坐下，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他心裡有些懊惱，卻又無法反駁米歇爾的話。
米歇爾也跟著坐下，望著遠處的星空，沉默片刻後，開始講述自己過去的一段經歷：「我記得，那是我剛開始做倉管的時候。」
他雙眼望向遠方，仿佛回到了那段日子。「當時的我，非常癡迷艾瑞克精湛的劍術。」
米歇爾的語氣變得有些感傷：「所以我每天拼命練劍，試圖跟上他的腳步，但不管我怎麼努力，我的劍還是慢了一步，總是無法達到他的水平。那段時間，我常常有個念頭——是不是應該放棄了？反正我再怎麼練，也追不上他，覺得自己可能也就這樣了。」
「然後呢？」高斯忍不住問道。
米歇爾笑了笑，神情中帶著些許無奈。「然後，有一天，前台的人突然找到我，要我送一批貨到空港，因為對方沒來收貨。」「其實我當時只想著訓練，真想拒絕他們。」
「但內心那些負面的想法壓倒了我的執念，當時我心裡想著，反正我的劍術不行，或許運貨這事更適合我。」米歇爾回憶著，說：「於是，我妥協了，接下了這個任務。」
高斯靜靜聽著，眼神專注。
「我拉著馬車，前往空港。一路上，我心裡還在想怎麼改善自己的劍術或訓練方法，根本無心欣賞周圍的風景。直到我到了空港，眼前的景象才讓我驚呆了。」米歇爾的目光彷彿穿越回了那一刻，口吻中帶著一絲敬畏：「巨大的飛艇停靠在空曠的地面上，像一座漂浮的城堡，讓我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高斯聽得入神，默默地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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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艇的槳葉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帶起的風將地上的灰塵吹得四處飛揚，米歇爾不得不半眯著眼，低下頭保護著臉。當他終於拉著馬車將貨物交給負責接收的人時，對方突然盯著他看了幾秒，眼神中似乎有某種不確定。
「你是那個……那個……在艾瑞克身邊的人！」那人略顯激動地說，伸手指著米歇爾，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麼。
米歇爾愣了一下，遲疑著問：「我們……見過面嗎？」
那人搖了搖頭，笑道：「沒有。」
「那你怎麼……」米歇爾正想追問，那人搶先回答：「怎麼可能不認識你！你不是跟艾瑞克一起拿到最佳新人獎的那個……誰。」
米歇爾心裡一陣苦笑，這個稱呼讓他有些尷尬。的確，曾經那次的獎項是他職業生涯中的高光時刻之一，但後來他的名氣迅速被人們遺忘，尤其是與像艾瑞克那樣的天才相比。
「啊，是的……」米歇爾回答，「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眼前這人顯然記得艾瑞克，卻對他的名字卻模糊不清。他輕嘆了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簡單自我介紹：「米歇爾。」
對方笑著伸出手：「我叫菲尼克斯，原本也是勇者，不過後來改當了理貨員。」
兩人交換了名字，才發現二人竟然有著相似的經歷。他們很快卸完貨，菲尼克斯提議去附近的小屋坐坐，聊聊過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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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內部簡單而乾淨，牆上掛著的幾副畫，是有關這片空港飛艇的畫作。菲尼克斯倒了兩杯茶，兩人坐下後，氣氛稍稍輕鬆了些。
「其實，我也很想繼續當勇者。」菲尼克斯語氣中透著一絲懊悔和無奈。「可我沒什麼天分，當了好幾年，始終沒能升到高級勇者……後來想了想，乾脆到這附近找個工作，也算是穩定了。」
米歇爾沒有插話，這種感覺對米歇爾來說太過熟悉，他能感受到菲尼克斯心中那份未曾消退的遺憾。
「我做了這麼多任務，但還是沒什麼名氣。」菲尼克斯繼續說道，搖頭露出苦笑，「有時候就讓人不禁感嘆，自己真的適合做勇者嗎？」
米歇爾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然後說：「確實，我也有同樣的感覺。無論再怎麼努力，總有人比自己更加優秀。那些低級任務做得再多，也比不上一次C級或B級任務獲得的名聲。」
菲尼克斯聽到這裡，無奈地笑了笑。「是啊，像我們這樣的人多得數不清。說實話，沒人知道我們的名字也很正常。」
菲尼克斯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但是啊，我還是想回去當勇者。做這工作，雖然穩定，但一點意思也沒有。可你說回去當勇者吧，自己忙得要死要活，結果還是無人知曉，總感覺很沮喪。」
他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目光看向窗外，飛艇的螺槳聲依舊在遠處響起，彷彿整座空港都被這種有節奏的嗡嗡聲填滿了。「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雖然還在練劍，可是也有這種感覺——不管做什麼都像是在做無用功。」米歇爾低聲補充道，整個房間的情緒隨之變得更加低落。兩人一時無言，各自陷入思考。
窗外，飛艇依舊在風中輕微搖擺，像是在等待下一次的啟航。米歇爾望著那巨大的飛艇，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轉過頭來，對菲尼克斯說：「當你想做的時候再去做，怎麼樣？」
菲尼克斯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茶杯，輕輕搖晃著，茶水在杯中打轉。「可是……」他緩緩開口，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疲憊。「我現在就是想回去當勇者，但又提不起勁。每次想到那種無名的努力和結果……就會覺得，自己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米歇爾將杯中的茶放下，看著菲尼克斯，沉聲問道：「菲尼克斯，你真的非做勇者不可嗎？我的意思是說，你這樣執著，是為了興趣呢，還是為了名聲？」
菲尼克斯抬頭看著米歇爾，似乎在思索這個問題。他沉默片刻，然後慢慢回答：「可能……兩者皆有吧？我喜歡冒險，動機是興趣沒錯，但老是沒有什麼成就感，又會讓我很快失去動力，感覺每次任務都差不多，沒什麼突破。」
米歇爾點點頭，並沒有急於評論。「那就等到你真的想做的時候再去做。你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或者別的興趣嗎？」
菲尼克斯的眉頭微蹙，想了片刻後搖頭：「也不算沒有吧……但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米歇爾笑了笑，試圖引導他思考：「比如跟著飛船去旅行呢？你可以用心去感受沿途的風景，或者去研究某種動植物？又或者，你對飛船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著了解它的結構和原理，或者你喜歡運動也行...」
然而，菲尼克斯有些急躁地打斷了米歇爾的話：「可是那些東西，既沒辦法讓我提升劍術，也不會讓我變得更有名啊！」
米歇爾看著他搖了搖頭，態度堅定：「你怎麼知道不行？就像我剛剛盯著飛船看時，突然想到了一種新的劍術，也許能突破我現在面臨的困境。」
「真的嗎？」菲尼克斯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個急切的學生，「我想看看！是怎麼樣的？」
「不行，我才剛剛有這個設想，還沒實驗過可不可行。打算回去後再驗證看看。」米歇爾擺了擺手，表示這還不是時候。
菲尼克斯臉上的熱情一下子消退，重新變得沮喪起來。「我又沒那麼厲害……」他低聲說道，「像你這樣看到什麼就能想到該怎麼做。」
米歇爾眉頭微挑輕哼了一聲，顯得不以為然：「難道什麼事都不做就能想到嗎？」
「也不是這樣啦……」菲尼克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尷尬，似乎心虛地意識到自己一直在找藉口。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z6ruH9vF
米歇爾輕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我覺得你要克服的，應該不只劍術而已。」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7HhGGZaL
話音剛落，米歇爾站起身來，拍了拍菲尼克斯的肩膀：「好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還有些事情要忙呢。」
菲尼克斯見狀，立刻也跟著站了起來，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捨和急切。「我送你一程吧！」
米歇爾沒有拒絕。「好啊，那就一起走一段。」
兩人剛推開門，迎面便走來一位身材挺拔、穿著筆挺制服的男人，他頭戴一頂大詹帽，氣勢非凡。男人一看到菲尼克斯，便開口問道：「菲尼克斯，東西都上去了嗎？」
「都裝好了，船長。」菲尼克斯立即回答，語氣裡帶著一絲尊敬。
「好，差不多該發船了。有什麼東西要幫忙帶回來的嗎？」船長的眼神掃過菲尼克斯和米歇爾，似乎有些好奇這位同行的陌生人。
菲尼克斯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笑道：「嗯，或許下次可以告訴我路上的景色。」
船長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飛艇，準備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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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們走出大門，站在門口的警衛見到兩人時，禮貌性地點了點頭，詢問道：「菲尼克斯，旁邊的這位是誰呀？」
「他是米歇爾啊，艾瑞克身邊的那位！」菲尼克斯自豪地介紹。
「噢，原來是他。」警衛的眼神在米歇爾和菲尼克斯之間來回打量，不再多問。
當他們走到馬車旁時，馬夫笑著跟他打招呼：「哦，菲尼克斯，今天又出了多少貨？」
「不多，才兩艘而已。」菲尼克斯隨口回答道。
甚至就連自己在門口等待的馬夫也認識菲尼克斯，米歇爾站在一旁聽著，心裡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傢伙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名小卒，結果這裡的人不是都認識他嗎？米歇爾心想，菲尼克斯居然還比自己更出名！莫非其實是來炫耀的吧？他可是還幫菲尼克斯煩惱怎麼重拾自信呢！
米歇爾忍俊不禁，瞥了菲尼克斯一眼，調侃道：「你這不是比我還有名嗎？」
菲尼克斯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擺了擺手解釋道：「那只是因為工作因素罷了。」
米歇爾搖了搖頭，說道：「因為什麼並不重要。」
菲尼克斯聽了，不由得點了點頭。聊到這裡，菲尼克斯突然回想起米歇爾提到的劍術，興奮地說：「對了，練完劍後，記得告訴我你想到的那招新劍術呀！」
米歇爾挑眉，含糊地應了一聲：「嗯，等驗證過後再說吧。」
兩人揮手告別，菲尼克斯帶著些許期待的眼神離去，而米歇爾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一陣感慨。他想起自己當初那些充滿迷茫的日子，忽然覺得，或許有時放棄並非失敗，而是通往更深理解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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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很慶幸，那天，那個時候，我放棄了練劍。」米歇爾喃喃自語，目光深遠。他回憶著自己曾經無數次在深夜揮劍，直到筋疲力盡。「那些看似浪費的時間，最終成為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高斯聽著米歇爾的話，眼神中依然有些不安和懷疑，問道：「可是，如果最終什麼都沒發現，那時間不就白白浪費了嗎？」
米歇爾轉身，看著高斯，臉上帶著少見的認真和堅定：「因為害怕失敗就不去做，這才是真正的放棄。」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嘿，我只是想提醒你，練劍並不是非得要時時刻刻把劍拿在手上。今天如果你想練，那就練吧；但如果練到煩了，不妨放下劍，看看這個世界。即使是在戰鬥中，只盯著眼前的敵人看，也會陷入危險的。」
高斯低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米歇爾的話似乎觸動了他心中的某根弦。
最後，他抬起頭，眼神閃爍著希望：「我也想看你那招劍術！」
米歇爾輕笑著搖頭：「不行。」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9w2uwy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