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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東華宮內一片靜謐,林祐緣剛剛醒來,身邊的侍從已悄然侍奉,準備為他更衣、梳發,一切動作輕盈而細緻,彷彿這個清晨承載著某種特殊的意味,的確,今日,便是他正式成為皇后後,後宮眾妃首次齊聚的日子
皇上的後宮存在十餘年,第一次有了朝會這回事
林祐緣脫下睡衣,目光落在侍從已經準備好的朝服上,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他走近那件朝服,表面繡滿金線與珠寶,綴有精緻的刺繡圖案,肩部還鑲嵌了翡翠與琥珀,華貴是華貴,但他從來不喜花俏之物,素來偏愛簡潔肅靜的衣著,而且,林祐緣也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件華麗的朝服
:這不是我的衣服
他沉聲問道
:回稟皇后,這是皇上一早差人送來的,陛下得知您今日要與各宮嬪妃見面,特意命人準備了這套朝服,並送來許多首飾,旨在彰顯您為正宮之主的風範
侍從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看林祐緣的臉色,可人一臉平靜,什麼都看不出來
:…..更衣吧
林祐緣張開雙臂不再多問,既然是她的意思…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心情愈發沉重,彷彿自己即將被推到眾人的視線中心,成為一隻被裝點得奢華無比的孔雀,供人觀賞
侍從聞言,立刻恭敬地應了一聲,開始為他更衣,那件沉甸甸的朝服被小心翼翼地套上身軀,層層疊疊的衣料壓得林祐緣微微垂下肩,隨著朝服穿上,他的氣質仿佛也變得更加沉穩而威嚴,然而,林祐緣心中卻絲毫不覺得輕鬆,反而有一股壓迫感緊緊纏繞著,彷彿是被囚禁,抬眼看向銅鏡,侍從正為他梳理整齊的髮冠,一簇簇的髮絲被固定住,頭頂上戴上了一頂嵌滿寶石的冠冕,閃耀得幾乎讓人睜不開眼,林祐緣看著鏡中的自己,一時之間竟有些陌生
她..喜歡這樣的嗎?
林祐緣心裡那絲從未消散的不安此刻更顯濃重,默默審視著自己模糊的面孔,不經想到等等自己要見到的那些嬪妃,那些他曾經能不聽就不問的人就要出現在面前..想想..有些心梗,唋了一口氣,林祐緣閉上眼不許自己再胡思亂想,可一想到他們也許都和她有過關係……
不行,不能再想了
就在林祐緣快把自己逼至絕境時,侍從終於替他整理完畢,小心地退後一步,低聲道
:回稟殿下,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了
林祐緣沒有回應,站在鏡前沉默了片刻,眼中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掙扎,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也無從拒絕,畢竟這一切,都是自己求來的,輕輕拂過,長長的袖口垂地而下,刺繡的鳳凰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閃爍著冷冷的光,如同男人的眼眸,漠然疏離
:走吧
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沉而平靜,反正他早已習慣隱忍,不管是從前的林府,還是如今的後宮,他林祐緣只需要把握好自己的職責,扮演好他的角色,讓人滿意….
晨曦透過薄紗窗棂投下淡淡的光影,空氣中飄散著檀香,而林祐緣已經坐在主位上,肩上披著沉重的華麗朝服,等待著各宮嬪妃進來請安,稍稍移動了一下身體,他試圖讓自己坐得更舒適,卻發現這件朝服無論怎麼動,仍舊壓得他透不過氣,且他還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因為一旁的案几上擺放著玉玺與各類象徵皇后身份的寶物,甚是貴重,毀壞了他絕對吃不消,就在如此心煩的節骨眼上,外殿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嬪妃們魚貫而入,帶著各自的禮儀與表情,緩緩走入宮內,各個衣袖輕飄,腳步輕盈,玉佩互相碰撞的聲響在寧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臣等叩見皇后
整齊的聲音響起,嬪妃們低頭跪拜,動作如同訓練有素,而林祐緣表面淡漠地看著這一切,其實在強壓心中波瀾,他從前只看過昭君,便覺得昭君俊俏,模樣可人,不愧為寵妃,卻未曾料到,原來這眾多妃子,是個個都貌美且身形挺拔
一時間,他有些錯愕,林祐緣眉頭微皺,視線緩緩掠過眾人,浮現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就在此時,殿內的光線忽然被一道高大的黑影籠罩,來者身姿挺拔,步伐穩健,渾身透著一股不羈的氣息,一頭深棕色、隨意地披散在肩上的長髮,以及那深邃剛毅的五官,更是讓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個外族人
:微臣阿穆爾,來給皇后請安了!
果不其然,阿穆爾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股異域特有的粗獷,言語之間少了些應有的謙卑,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他的眼神仿佛要穿透林祐緣的外表,試圖要看穿他的每一絲波動,這份明顯的敵意在眾嬪妃中顯得格外刺眼,讓整個大殿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對此,林祐緣微微垂眸,沒有立刻回應,眼神依舊平靜,感受到了阿穆爾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平常人應該是受不住的,可身為前任尚書,林祐緣在朝廷叱侘多年,便也很快摸清了這個外族男子的心性,而他,當然不會與蠻夷之人計較
宮內寂靜無聲,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后的反應,阿穆爾依舊直視著,等著從自己的眼中捕捉到眼前人的一絲慌亂,然而,林祐緣最後只是輕輕抬了抬手,語氣不冷不熱地道
:起來吧
就好像他來遲了不是什麼大不敬的行為
入座後,阿穆爾在內心冷笑了幾聲,覺得這個林祐緣長得也一般,為何皇上要這麼強硬的將人納入後宮,還直封為后!阿穆爾想想自己當初是被可汗力獻,才勉強進得這後宮的,但怎麼說,也比其他還需要選秀的強多了,可這份特殊,竟是被一個前朝臣子所打破,為此阿穆爾嗤之以鼻,他本覺著自己能靠著這後宮少有的異域風情以及出色的外貌打動皇上,如今卻是一切計畫都被打壞了,目光銳利,阿穆爾看向前方的眼神藏不住的挑釁,他倒要看看
一個靠著從前的權勢和朝堂背景而取得皇后之位的「外人」,有沒有資格站在自己和其他嬪妃之上…
一個月後,後宮的氣氛漸漸微妙,這段時間,皇上還是極少踏入後宮,就算進了也依然是進瑞陽宮,召見昭君,從未踏入皇后的寢殿,照理來說大婚之際,不應該都濃情蜜意難分難捨嗎?
這異常的冷落在眾嬪妃之間引發了諸多議論,而今日,按照宮中的慣例是皇上與後宮固定聚會的日子,大夥兒早早便聚集在東華宮外,等候著皇后,準備著一起賞雪,同時,也給了他們嚼舌根的機會
:你們說,皇上怎麼從不召見皇后?
一位性格浮躁的嬪妃壓低聲音,目光掃過其他人,語氣中滿是嘲弄
:難道皇上根本不在意他?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wFMx1c7Rx
:嘘!
旁邊的一位嬪妃驚慌地低聲喝止
:這樣的話怎麼能隨便說!
不過,這種疑問已在眾人心中悄然滋長,尤其是阿穆爾,他的疑惑和不滿早已超過了單純的嫉妒
:怎麼還不見皇后殿下?
又是一位嬪妃低聲抱怨,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微微攏了攏披風,似乎想借此遮掩住內心的焦躁,畢竟,這場聚會的意義已經不再像過去那般純粹,隨著皇上不見踪影,大家心中明白,這賞雪也不過是場面上的禮數罷了
:急什麼?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阿穆爾站在人群中,語氣淡然,眼神中透著幾分不屑,他看著那還未出現的身影,心中冷笑,彷彿認定了這位皇后毫無實權,徒有虛名
其他人也看出了阿穆爾不再掩飾的內心,有些不服林祐緣的妃子們便紛紛附和,話語間,充滿了嘲弄
:是啊,皇上都不來,皇后殿下又有什麼用處呢?
可是說歸說,就算內心對林祐緣心存疑慮,眾人還是不得不按禮數等候,因這是宮中多年的傳統,不能隨便破壞
雪,是越下越大,寒意漸濃,眾嬪妃只能繼續站在原地,表面上依舊保持著應有的恭敬,就在此時,一抹淡青色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林祐緣不疾不徐地走來,神情淡然,依舊如過去那般從容不迫,仿佛對宮中種種議論全然不放在心上,步伐輕緩,卻無形中帶著一股沉穩的氣勢,林祐緣的出現,讓原本輕聲議論的嬪妃們瞬間安靜下來
:微臣,見過皇后殿下
阿穆爾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恭敬地作揖,但那笑容里卻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他的語氣溫和,但字字透著暗針
:皇后殿下,這一個月以來,後宮中倒是風平浪靜,想必,殿下治理有方,才能使得大家如此安分
微微抬頭,阿穆爾的目光略過林祐緣的面容,無意間捕捉到了些許疲憊,於是立刻裝作好意的提醒,卻又好似在暗示些什麼
:只是……有些人難免會猜測,皇后殿下這麼久都不曾受皇上召見,是不是皇上事務繁忙,顧不上呢?
言語雖輕,卻刺得入骨,林祐緣身姿依然挺拔,目光平靜,彷彿阿穆爾的話不過是風中的呢喃,不值一提,可是,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就算外表仍然維持著雍容端莊,自己也早已在朝堂經歷了無數的明槍暗箭,這般幼稚的挑釁,他不應該介意的
然而,這樣的點點刺痛,林祐緣難以忽視
自封后以來,她沒有踏進過東華宮,連一句問候也不曾,林祐緣明白,這不過是陛下對他的一種疏離,或者說,一種無聲的懲戒,她立他為后,不管是因為一時心軟,或是因為往昔的感情使然,也可能,是朝堂上的某種權衡,不甚清楚,但從表象來看,陛下的心,早已真真實實的遠離了他,曾經的那些情感,如今成了心魔,變成了枷鎖,林祐緣能忍受來自外人的冷嘲熱諷,但面對陛下的疏遠,卻不盡然,只能深刻感受著胸口的疼痛並掩藏著,無人知曉,也無從宣洩……最後,皇后殿下只得一再告訴自己,這是他該承受的代價,是他過去一切決定的必然結果
:殿下不覺得,若皇上真的在意,怎會一月未曾見面?
察覺到林祐緣的沈默,阿穆爾以為是心房逐漸被攻破,繼續說道,語調親切,卻像一把輕柔的刀,慢慢切割著對方的自尊,緩緩抬起眼,林祐緣神情依舊平靜,好似這些話語..並未引起他內心的波瀾
:阿穆爾,不必替本宮操心,皇上自有安排,你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好
語氣淡然,不帶絲毫情緒,林祐緣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痛苦或不安,清了清喉嚨,看著時候不早,就算自己不熱衷什麼宮廷聚會,但陛下既已差人告知不會出現,交由皇后主持便可,林祐緣再不願也還是邁出了步伐說道
:走吧,時候不早….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q5wNaxKoT
:且慢!
阿穆爾轉過身,笑的痞氣,抖蓬上的雪一抖一抖的落下,抬頭,他若有所思月的說
:臣的家鄉在北方,時常遇見蓬勃大雪,導致寸草不生,大夥兒吃不好穿不暖,甚是可憐…殿下可知,我們蠻族人都是如何過冬的?
一片的沈靜,有些人為阿穆爾的遭遇感到同情,有些人只是不懂他為何突然說這些,而林祐緣實屬後者,他知曉對方是部族首領的二皇子,境遇再貧脊也輪不到他受苦,可如今這番話,林祐緣不得不接,心繫百姓,是皇后的職責
:本宮不知,你說
勾起嘴角,阿穆爾壓抑著得逞的勁頭,一步一步的走近林祐緣,在只剩一步之差時,停下
:我們蠻族人,冬日里吃不飽,穿不暖,唯一的取樂法子便是用拳頭熱身子…
此刻,阿穆爾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以及明目張膽的挑釁,聲音沙啞低沈,彷彿飢腸轆轆的狼,露著聞到血氣的興奮
:殿下…你身為皇后,想必文武雙全,不如陪我切磋一下,就當….是為這枯燥的日子增添些樂趣
林祐緣微微皺眉,今日的聚會,由他這個皇后肩負全責,若出了什麼差錯,眾人的目光定會集中到他身上,無法掉以輕心,可阿穆爾的言辭越來越咄咄逼人,雖表面上看似玩笑,實則每一句都暗藏鋒芒,若是隨意應對,極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就在林祐緣苦惱之際,沈默許久的昭君終於出聲,於整個後宮,除了皇后,他便是位分最高的人,甚至眼下話語權更甚對方,只是尹寒自身有些怨懟,陛下究竟受過什麼苦,身為貼身醫官的他是這世上最清楚的人,所以這段日子尹淨漢明知林大人身陷窘境,也不願意幫忙,多少是出於私心,想為她打抱不平,不過眼下….不適合再裝聾作啞
一介文官,怎可能打過蠻夷之人
:皇后殿下,阿穆爾只是尋些樂子,您不必放在心上
尹寒努力使了使眼色,讓一旁的惠君也趕緊說幾句穩住這荒謬的場面
:殿下,這裡雖是後宮,但若有失禮之舉,難免會傳入前朝引起些許非議,不如暫且讓阿穆爾自便,稍後再行斟酌
目光掃過兩人,林祐緣知道昭君和惠君明顯是為了維護局勢而說話,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急切,但他更知道,阿穆爾的挑釁並非只是他個人,是代表整個外族,若現在妥協,那些異族人只會更加輕視他這個新任的皇后,甚至是影響到陛下在大正的權威,他自己是不願與人爭鬥,但退讓,也並非明智之舉
正當林祐緣猶豫之際,阿穆爾的聲音再次響起,更加低沈
:殿下莫不是怕了?
裝作可惜的模樣,阿穆爾撅起嘴,此刻嘲諷的意味濃的不能再濃
:咱們北方人最欣賞強者,我不過是想與皇后切磋切磋,若是皇后連這點膽氣都沒有,未免讓人失望啊~
言辭間的輕蔑與譏諷讓林祐緣的心不由得一沈,若再繼續下去,局面勢必失控…….為此,林祐緣下意識地看了剛剛說話的兩人,昭君正試圖用眼神示意他暫且忍讓,惠君更是偷偷讓一名太監悄悄退下,顯然是去向皇上報備此事,但想必這種小打小鬧…也不至於驚動她…
林祐緣輕輕嘆了口氣,內心權衡再三,決定與其讓事態失控,不如主動化解危機,於是,他面色平靜地開口
:阿穆爾既如此盛情,本宮自然不會辜負,但此地不適合比試,若要切磋,便去武場吧,那裡足夠寬敞,也更加安全
阿穆爾挑眉,彷彿沒料到林祐緣竟會答應,不過他眼中的得意卻顯而易見,反正後果可想而知
:皇后果然明智,那便去武場如何?
對此林祐緣輕點頭,再補充
:既然比試,就需立下規矩,本宮不願傷人,點到為止即可,既是切磋,重在增進情誼,如何?
聞言,阿穆爾哈哈一笑,滿口答應
:好,好!規矩自然要守,點到為止!
林祐緣看著對方的笑容,心中卻無一絲放鬆,這場比試看似是切磋,實則暗藏波濤,無論如何,自己必須以穩妥的方式應對,既要維護尊嚴,也不能讓局勢失控,轉身,林祐緣吩咐侍從牽來各宮的馬,賞雪一事是泡湯了,眼下他要帶著眾人,前往那空廣遼闊的武場,進行不可落敗的比試…..
青煙裊裊,在冬日裡,內殿總是彌漫著一股濃濃花香,因為皇上畏寒,總說鼻子在這寒天凍得甚慌,所以鈺兒除了替陛下增衣保暖,也會點火焚香,讓芬芳轉移些不適
:陛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SFw7vOVCt
:嗯?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ARieupK9i
:喝碗薑湯吧
欣慰地笑了笑,鈺兒知道我自從產後便忙於朝政,無一日好好休息,導致現在身體虛弱,需要更細心照顧,只是薑湯雖好,那片褐色卻讓我想起當初的青嬰散,不禁生出了幾分反胃
皺起眉頭,我拉緊身上的裘袍,烏黑的貂皮襯的她臉蛋白皙,被凍紅的幾處看起來更為明顯,就這麼一個人端坐在案前,身旁四處皆是公文,疲憊的眼眸已然濕潤,此情此景,鈺兒竟覺得陛下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不對不對不對
用力的搖了搖頭,鈺兒差點就伸手賞自己一掌,她腦子是被凍壞了嗎?!怎麼會覺得皇上是一弱女子!?還可憐!?低下了頭,鈺兒在內心暗自給陛下賠不是,但又不禁感嘆陛下原來就生的好看,尤其是笑的時候何等的明豔,可惜..都被肩上的重擔蹉跎,年紀輕輕眼裡卻只剩疲倦…就在鈺兒神遊之時,一位太監匆匆進殿,面色不安,壓低聲音道
:陛下,皇后殿下那邊出了些事
聞言,心頭微微一愣,我拿著筆的手一頓,讓剛寫好的字暈得一塌糊塗,不想顯得太訝異,所以我緩緩抬頭,眉心皺都沒皺,語氣淡然,卻顯露了我未曾察覺的一絲壓迫
:出事?能出什麼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CcSq9BLME
:阿穆爾公子言語挑釁,皇后殿下被迫應對,如今已帶眾人前往武場,即將…即將展開比試
眼看皇上的臉色瞬間一冷,太監趕緊的跪下
:惠君大人怕事情鬧大,所以提前派奴才來稟告,眼下比試應還未開始,請陛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7YlmTOS2L
:不去
勾起嘴角,她冷冷笑了一聲,早知阿穆爾一派的嬪妃會有賊心,總有一日會找林祐緣麻煩,我若就這麼干涉,恐怕會至他的處境更為艱難,只是眼神流露幾分的不悅,林祐緣他素來謹慎,絕不會輕易被激怒,阿穆爾的言語究竟有多挑釁能讓人不得不出面做則,想到這裡,我的面色多了慍氣,雖是外族貴胄,但如此張狂,在一眾嬪妃搏皇后的面子…..
揚起手,在案上輕輕敲打,伴隨著內殿的靜謐,顯得格外清脆,抬起眼,目光凝視著面前的太監,我說
:….傳話給惠君,這場比試若僅是武技切磋,便由著他們去,但是
眸中閃過一絲寒厲,壓抑的暴風正在眉梢跳動,我沉著氣繼續
:若有人敢逾越規矩,立即制止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ZgjQbks3e
:是
後退幾步,太監趕跑著出去,徒留一片凝重,她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y5wkmCRoy
眉間的陰霾越發深沉,果然狗眼看人低,這句話最適合用在宮中,一個貢品敢對大正的皇后不敬…
真的是反了
可同時,芷葳也明白給這些人底氣對付林祐緣的,正是自己,刻意疏遠,不寵不愛,種種跡象都表明了皇上對皇后的不重視,才能讓人有種趁虛而入
對此,芷葳輕輕撫上案前的公文,卻再無心處理,微微仰頭,凝視著窗外的風雪,思緒縈繞,我看向了另一處…….
武場上,寒風如刃,鋪著薄薄雪霜的地面反射出冷光,阿穆爾站在場中央,眼中滿是輕蔑,目光如針刺向對面的林祐緣,漫不經心的等候著,林祐緣倒沒那麼坦蕩,他看見方才惠君派使的太監隻身一人回來,只是低頭說了幾句話,就再沒後續,林祐緣的心越來越沉,深呼吸後,他對視上阿穆爾,態度決絕,有種身後無人,只能靠自己了斷的感慨..
就在兩人將要交手時,昭君從旁微微欠身,他得知了皇上並不打算插手,但也不算放心,於是
:皇后,臣提議,這場比試改用木棍較妥
尹寒的目光掃過阿穆爾,稍作停頓,要說身形兩人是差不多的,皆約莫八尺,但阿穆爾顯然比皇后壯碩許多,且邊境外族多善戰,對林大人這個斯文書生來說,實在不利
:後宮妃子的皮囊,無異於半條性命,若有損傷,恐怕日後難以修復,不若如此,既能分出高低,又不傷面容
昭君的語氣平和,卻隱隱透著一股無法忽視的鋒芒,阿穆爾眼角微微一挑,儘管心中不屑,仍勉強應允了,沒有再多言,林祐緣聽著昭君的話,內心一陣恍然,被他點醒了,是啊,如今身處後宮,已是皇后,乃大正的門面,怎能讓自己受傷,且若真破了相,皇上恐怕會比現在…更加厭棄
想到這裡,林祐緣不由得一陣緊張,侍從遞來一根木棍,他接過時,手心不自覺地泛起一絲冷汗,有些忐忑不安,可事已至此,來不及了
鳴哨聲起,比試正式開始
阿穆爾步伐迅猛,棍影如風,狠狠朝林祐緣肩頭掃去,林祐緣矮身避開,迅速側步反擊,棍子劃破空氣,直擊阿穆爾腰側,然而,阿穆爾身手矯健,隨即轉身反擊,力道之大令林祐緣腳下生疼,被逼得連連後退
場面僵持片刻,林祐緣依賴敏銳的反應力多次躲過致命攻擊,但他畢竟不是武藝專長之人,體力逐漸不支,應對越來越吃力,就在一個疏忽之間,阿穆爾的木棍帶著凌厲的力道劃過他的臉
血跡在雪白的皮膚上綻開,林祐緣短暫地失神,恐懼站上心頭,他害怕的還是發生了,眼見皇后被痛感牽制,木棍也瞬間被奪走,阿穆爾冷笑一聲,猖狂的失了神智,高舉木棍,猛地揮下,準備一舉擊倒
突然,不知何時,有人拾起了林祐緣的木棒為其擋下了這一擊,阿穆爾也來不及看清是誰,只對視上那雙激進冷冽的寒眸,如鷹一般銳利,隨著身姿轉動,玄色披風在雪白之地揚起,揮舞棍棒的速度快而有力,招招致命,光是要抵擋,阿穆爾就花上所有精神,節節敗退,找不到對方的一絲破綻
:…..皇上?
站在一旁觀戰的嬪妃們,各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就連昭君也是瞋目結舌,他們都不曉得,原來陛下習得一身武術,唯有鈺兒的眼眶裡泛著淚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油然而生,那是她多年未見的陛下
紅衣束髮,意氣風發
幼時,芷葳總是喜歡在宮中練武,招式凌厲、氣勢如虹,那時候,她的眉眼中總是閃爍著自信與無懼,像是一位天生的戰士,沒有意外的話,父親是要許她去沙場歷練的,可隨著母后逝世,隨著世局成為了皇太女,權力與責任的加深,芷葳漸漸遠離了武場,變得冷酷、內斂,鈺兒以為,曾經心高氣傲、手握長劍的主子,已然消失,直至今日,再看陛下身手與往日無異,她便曉得,皇上從未失去這份力量,只是今日才終於將它展現於人前,笑了笑,鈺兒看向陛下身後的人,能再目睹英姿,是不是還得感謝他…..
如同從天而降的寒風,她的身影挾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勢,揮舞的動作帶起一陣陣濃郁花香,直衝心房,從陛下出現的那刻起,林祐緣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習慣了她的疏離、冷漠,習慣被她視若無睹,都忘了從前…他們不是這樣的,陛下會與他笑談劍術,會拉著他切磋,會笑的天真….甚至會撒嬌著讓他不許放水
男人的呼吸瞬間凝滯,胸口像被什麼東西緊緊箍住,無法喘息,他自以為看透的人,認為她早已將所有感情埋葬,成為了一個冰冷無情的帝王,可是此刻,芷葳的身影與她曾經的模樣重疊在一起,那抹不曾熄滅的火焰再次燃起,林祐緣忽然就明白,她只是選擇將所有深埋心底,而他從未真正懂過
:為什麼……
林祐緣陷入迷茫,死死盯著前方的身影,失了儀態,怎麼都不起身,只覺著恐懼,與陛下越來越遙遠的恐懼,可林祐緣並不曉得,今日她會重新站上武場,正是因為他
不費半刻,阿穆爾便被壓制,腳下步伐凌亂,木棍在手中顫抖,原本狂妄的神色變得慌張,他終於看清了對面的人,是皇上!皇上居然來了!還親自出手!
:臣、臣不敢……
阿穆爾一邊勉強應戰,一邊氣喘吁吁地開口,聲音中充滿畏懼,可她的回應只是一記更加迅猛的擊打,隨後直接將人的木棍打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至此,阿穆爾終於敗下陣來,跪倒在地,氣息紊亂,我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地俯視著,不浪費口舌,輕輕轉身,我一言不發的朝身後倒地的林祐緣走去
:陛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YSV8uS3TO
:別動
阻止他想請安的舉動,我湊近的蹲下,指尖顫動,我剛剛沒有細看,只是瞥見林祐緣倒地,我就毫無理智的衝上前,想都沒想的,任由自己被怒火鼓動,抄起棍子就揍,那時,只覺得是不得已,只有身為皇上的我出面擋下,才能斷了有心之人繼續在後宮挑事的心
可現在,指尖沾上了抹鮮紅,扎眼的血痕映入眼簾,頓時如鯁在喉,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呼吸聲越發低沈,她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樣已震攝眾人,包括林祐緣
:請陛下治罪,是微臣無能,未能保全自己,還讓後宮失序,拖累皇上….
他低下頭,恭敬也羞愧地說著,林祐緣都看見了,方才皇上陰鬱的臉色,彷彿不相信手中的血跡源自於他,好似再不可置信他居然能惹出這種麻煩….
:陛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XbqVgDPbb
:….拖出去….
猛然的起身,拳頭緊握,似在喃喃自語,可一種天性使然的威嚴,和眼底的猩紅,芷葳全然是在告訴所有人,這不是一時的怒火
我緩緩走到阿穆爾面前,再次拾起地上的棍子,唰的一聲,我毫不猶豫的在那俊美的臉龐上留下一道又長又深的傷痕,差上一釐米,就能毀了那如星辰般的明亮的雙眼,可我偏不,我要讓他好好看著自己,怎麼墮落的深淵
:疼嗎
輕聲細語,卻令人如坐針氈,阿穆爾太過恐懼,完全沒了先前的傲氣,只覺得臉龐有幾道冰涼的液體流下,暈染了靄靄白雪
:回稟皇上,不….不疼…
面對男人顫慄的身軀,我輕笑
:朕也覺得…..不夠疼
也許,我怨恨林祐緣當初這麼對我,才會想把受過的那些苦,讓他也好好嚐嚐,愛而不得,欺瞞受騙,抑鬱成疾,我都想讓他還,但,我始終不夠爭氣,看著所愛之人受了傷,塵封的情感便開始動搖,眼眸再淡了幾分,該死…真的,該死
: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
看著阿穆爾,唸在他的身分,我不會直接殺了他,但該有的,一樣都不會少
:杖責五十,打入冷宮,永不得釋放!
皇上的怒斥讓周圍的嚇得趕緊跪下,場外的禁軍立刻上前,不容分說地將阿穆爾架了起來,嬪妃們看著這一幕,無不膽寒,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一眼,就連昭君和惠君這兩位後宮老人都不禁感嘆,這皇上的怒氣,真是遠超所想了
:若有人再敢逾越,便是這樣的下場,聽見了嗎?
芷葳此言一出,震攝的意味令眾人心頭震動,無不顫抖應聲
:微臣遵旨!
這時,身後傳來窸窣,我回過頭,是小福子終於將皇后扶起,他們顫顫巍巍的向我走來,可一瞥見林祐緣的臉,一股難受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將視線移開,轉向了尹寒
:你,去備藥
一個眼神,他便曉得了陛下的意思,昭君拂袖立刻動身前往御藥房,其餘的人還恭敬地跪伏在地,宮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除了陛下沉冷的呼吸聲,沒有人敢動彈
:陛下……
林祐緣聲音沙啞,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揮手制止,她的臉上依然掛著那股令人畏懼的寒意,但看向他時,眼眸深處卻好似隱藏著什麼,無法言說
:…小福子,扶皇后回宮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aSAdgLXM5
:是
小福子應聲後,謹慎的攙扶林祐緣,兩人一同朝東華宮的方向走去,而我隨後緩步跟上,雪地裡,腳步聲和隨風飄揚的玄色披風,讓人感到莫名沈重,心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這時,遠處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神色慌張,顯然是一路小跑而來,他手中捧著一件小物,氣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對著林祐緣聲音顫抖地說
:皇后娘娘,這……這是不是您的東西?奴才在路邊撿到……
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卻在目光觸及到那小太監手中的物件時,林祐緣瞬間僵住
是那只陳舊的香囊,想必…是在方才打鬥的過程中掉落了,不好,如果被她看見….
就在林祐緣伸出手想把香囊趕緊拿回來時已來不及,陛下若有所思的端詳著手中之物,還略帶疑惑地掃了林祐緣一眼,這一眼極快,卻足以讓林祐緣內心震動,他不知道,陛下是否察覺了這只香囊背後的回憶….
終於,回到東華宮,宮內燭火明亮,映照出每個人緊繃的神情,林祐緣被安置在榻上,而芷葳站在不遠處,眸色深沉,在火光的映照下,林祐緣身上多處的挫傷越發清晰,我的心緒也越發沈重
正巧,昭君帶著膏藥來到,在皇上的示意下,他快步走到榻前,手中捧著那瓶珍貴的龍鳳膏,扭開蓋頭,香氣撲鼻而來,神情專注的,尹寒輕柔地將藥膏取出,細心地塗抹在林祐緣受傷的部位
:…
這龍鳳膏乃是宮中稀有之物,均勻塗抹便能有效消腫止痛,還能增強肌膚的自愈能力….
他說著說著,聲音變得越來越輕
:…….這藥皇上自己都不捨得用,今日…直接賞給大人了
聞言,林祐緣將目光直勾勾的向著陛下,心中起了些許的希望,而這一次,她也抬眼向他看去,不再閃躲
:陛下,微臣已經處理好了
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曖昧,尹寒識相的轉身,行禮如儀,待眾人退去,東華宮內只剩下林祐緣和我,沈靜了片刻,我取出袖中的那只香囊問道
:這個,是你的?
被男人深埋的回憶即將被揭露,可他卻覺得一陣輕鬆,所以不像以往迴避,林祐緣直白的認了
:是,這香囊是微臣日日配戴,最是珍藏愛惜之物
忐忑的勾結指尖,深吸一口氣後,聲音有些顫抖,但林祐緣問了
:陛下,不認得了嗎?
當然,我認得
這個香囊,是母后一針一線親自教我縫製的,她說我和姊姊心性都太過浮躁,刺繡這種細活正好能讓我們磨練磨練,只是再細心,第一次製作的香囊如今看來還是粗糙了,若不是後頭縫了靖字,她還真不想承認這是出於自己的手
:我認得,只是..
最後這只香囊送人了,送給了一位故人,沒有意外的話,他此刻應流浪於山水之間,快樂逍遙,那個人….叫什麼來著?左思右想,我想起了那存在於幼時,極為模糊的臉龐,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他叫什麼來著…..
等等
猛然抬頭,我看著林祐緣,從腳底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一股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認的預感驅使我張開了口,對視間,林祐緣頓然的開朗一笑,驟然與回憶裡的人重疊,我的腦海正式浮現了我這一生,第一個在意的男子……
那年的相遇,也逢大雪紛飛,滿天的雪片像白羽般輕落在皇城的屋簷和宮牆上,將整座宮殿染成了一片銀白,彼時,林祐緣年僅十四,剛剛束髮,儘管尚未正式擔任官職,卻因父親乃朝廷命官,偶爾隨父入宮學習禮儀、見識宮廷生活,而宮規森嚴,這樣的日子不多,他也極少有機會單獨行走於宮中
那日,他隨父進宮參謁,恰好父親與朝中官員議事,林祐緣便得以在御花園中稍作歇息,宮內景緻不同於外界,尤其這御花園雪覆滿樹,亭台樓閣掩映於白茫茫的雪海中,靜謐得宛如世外仙境,林祐緣不由自主地被這番景象吸引,漫步其中,雪落無聲,仿佛將這一方天地與外界隔絕
他一邊欣賞著雪景,一邊不知不覺地走入了御花園更深處,未曾經歷過這樣靜謐壯麗的景象,使林祐緣沉浸其中,心思完全被眼前的白雪銀霜包裹住
就在他低頭觀察樹間積雪時,目光忽然被地上一個精緻的小物件吸引,彎下腰拾起,赫然發現那是一只香囊,繡工細膩繁複,飄散著淡淡的花香,林祐緣端詳片刻,心中疑惑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稚嫩卻帶著威儀的聲音
:那香囊,是你撿到的嗎?
林祐緣抬起頭,只見不遠處站著一位小女孩,年約七歲,頭上梳著兩道垂髫,額前的碎髮隨著風雪輕輕飄動,身著厚實的紫色宮袍,銀簪在髮間微閃,眉宇之間雖仍稚嫩,卻已隱隱流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氣勢,她不疾不徐地走近,氣度自然而生,這便是芷葳,當時還僅七歲,且名為靖端的小公主
林祐緣天性敏銳,一眼便知曉來者不凡,回想起方才在香囊上看見的那個靖字,心中頓時明白,那指的正是公主名諱,林祐緣急忙將香囊舉過頭頂,雖不知是哪位殿下,但第一次見到皇族,林祐緣沒得顧上太多,趕緊恭敬地行禮道
:小人方才在路旁拾到此物,還請公主過目,不知是否為殿下所有
靖端微微皺眉,伸出小手接過香囊,凝視了眼前的人片刻後,緩緩開口
:的確是我的,謝謝你
接著,出於好奇,她又問
:你叫什麼名字?
林祐緣心神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父親進宮前特別叮囑過,未正式任官之前不可隨便與人透露姓名,尤其是在宮中,謹慎低調方為上策,但,這可是公主啊…..就在林祐緣還在膠著之時,靖端已察覺出對方的為難,主動改口
:你不說便罷了,依禮數,你得喊我殿下,可是…
低著頭,靖端把玩著手中的香囊,拋來拋去,她剛才就是這樣才會不小心弄丟香囊的,但實在沒辦法,太無聊了
:….眼下無人,本公主也不是很在乎什麼禮數,我就喊你哥哥吧!
忽然地冒出這一句,純真的笑容展現在臉上,小公主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物一樣,林祐緣是呆了又呆,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可靖端沒給他機會拒絕,越湊…越近
:哥哥!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ge4j2bxIJ
:你陪我玩吧,好嗎!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aPoLcWU7B
:走吧走吧~
她不再像剛才那般端著公主的架子,而是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般,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語氣中透著些許委屈與撒嬌,林祐緣被這種轉變弄得有些猝不及防,目光在四下掃過,附近確實並無其他侍從跟隨,心中雖知禮儀,但見公主如此期待,林祐緣那份本該恭敬的距離感竟也開始慢慢鬆動
:為何…公主不找其他人陪呢?
聽見哥哥的疑問,靖端微微噘嘴,帶著些許不滿,回道
:姐姐懶,只想待在房中不願出來,更別說其他人,都不願意陪我玩,說是怕惹禍
她停了停,又補充道
:父皇和母后也是,總是忙,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原來..她是靖端小公主啊……聽罷,林祐緣若有所思,生出一絲同情,皇宮寬廣繁華,應有盡有,可這位七歲的小公主,連一個玩伴都無法找到
:那……好吧
也許是他自己也有一個年幼的弟弟,林祐緣最終無法拒絕這份稚嫩的請求,點頭應允,決定暫時拋開禮數,陪她度過這段短暫的時光,小公主聽後,眼中也立刻閃現出一絲光芒,眉眼舒展,拉著林祐緣,兩人沿著積雪的回廊步行,一邊說著話,一邊隨意地在園中穿梭,彷彿這一刻,宮牆內的威嚴消失不見,只剩下兩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他們一同觀雪,一同跑跳,熟悉後,公主甚至不揶著性子,會問他一些關於江湖奇談、武技的問題,林祐緣見她興趣盎然,便也不忍拒絕,偶爾還與她切磋切磋,手下留情,卻能讓靖端樂在其中
於是之後,林祐緣成了靖端的秘密玩伴,每當公主興致來時,便會讓仕女偷偷喊來林祐緣,兩人便在御花園相聚,互相陪伴…
時間過得飛快,冬雪消融,萬物復甦,御花園中的花草已經綻放新綠,柳枝在風中輕輕搖曳,天氣漸漸轉暖,這一天,靖端和林祐緣如往常一樣,玩累了便一同在草地上休息,公主躺在草地上,仰望著藍天,頭枕著林祐緣脫下的外袍,臉上還帶著些許疲憊後的慵懶,她的眼神清澈,偶爾有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帶起一絲髮絲在陽光中微微閃動
:哥哥,你長大後想做什麼?
靖端忽然問道,聲音懶洋洋的,像是隨口一問,但也透著一種天真的好奇,畢竟她身在帝王家,這輩子,除了是公主,也只能是公主
聞言,林祐緣微微一愣,隨即望向遠處的天空,那一片無垠的藍天在他的眼中彷彿變得遙遠,像是一個未曾觸及的夢
光耀門楣,這是父親對他的期許,也是林家對他的厚望
然而,在林祐緣心底深處,那片不曾對人提及的渴望,卻與父親的期望背道而馳
:我……
微微抿唇,遲疑了片刻,他終於輕聲說道
:我其實……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靖端轉頭看向哥哥,他家…不就在外面嗎?
:京城…不是外面的世界嗎?
對此,林祐緣忍不住笑了笑,搖了搖頭
:京城很大,但外面的世界比京城還要大很多,江河湖海,山川草原,那些我從未見過的地方……書裡講得再好,也比不上親眼所見,我想用自己的腳走過這片大地,看看這個天下的真面目
靖端愣了一下,疑惑的眼神讓林祐緣誤解是沒有聽懂,可他也不意外,人家只有七歲,又是個被捧在手心,不諳世事的公主,怎麼會懂什麼是身不由己
但其實,就算什麼都不懂,靖端也能感覺到了林祐緣語氣中的嚮往,思緒萬千,她輕輕揮了揮手中的一根草茎,若有所思
:可是,你不是要進宮當官嗎?
靜默片刻,林祐緣低聲回道
:是啊,入朝為官,這是我的責任,我的家族對我寄予厚望,我無法辜負
他說得輕描淡寫,語氣平淡,畢竟從小順從著家族的安排,承受著長子的責任與期許,這些家常便飯對林祐緣而言,便也是他往後的人生了
:可是……
靖端突然坐起身,眉頭微蹙,眼中透著認真
:如果你真的想去外面的世界,為什麼不去呢?你說過,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啊
話語真摯,彷彿她已經在為他可惜,林祐緣看著她,心弦被觸動,直擊內心,他想….她是尚未體會到現實的沉重與壓力,還無法理解那些複雜的責任與家族的期盼,可正是這份單純,讓林祐緣心中那道壓抑已久的心門,微微鬆動
:公主,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並非只靠喜歡便能做到
他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苦澀
:責任、使命,總是會讓人放棄許多東西
靖端聽罷,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複雜,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重新躺下來,雙手枕在腦後,抬眼望著天上的雲朵,輕聲說道
:我倒希望哥哥…能心想事成
林祐緣聽了,微微一笑,沒有回應,靖端的這番話對他來說只是出於孩子的單純與天真,不過也在這一刻,他選擇不去打破這份難得的純真
林祐緣就這麼靜靜地陪著她躺在草地上,任由時間流逝,對他而言,這段時間竟是他在京中最自由的時刻
儘管身在宮牆內,儘管肩負重責,但在靖端身邊,他仿佛找回了片刻的輕鬆與自在,這種感覺是他林祐緣多年來從未感受過的,也許,正因為她是公主,兩人之間的這段相處,才有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那段日子..真的是微臣…….最快樂的時光
芷葳靜靜的站在床邊,聽著林祐緣對往日種種細細道來,那時的自己還年幼,對於一些細枝末節早已忘卻,她只記得有一天,她躲在房中哭了好久,是母后哄了好久才哄好的,至於原因…..
:…你不是說你再也不回京城了嗎?
芷葳呢喃,愣愣的看著他,不解的說
:你不是…不是說你和家裡恩斷義絕,永不來往嗎?
聞言,林祐緣只是無可奈何的勾起嘴角,不可否認的,他其實早就騙過她……
林府的大堂內,氣氛凝重,隨著父親沉穩的步伐響起,林祐緣立在中央,背脊挺直,面色沉靜,但心底卻隱隱感到不安,他知道,他將面臨的,是最嚴厲的斥責
:你可知自己錯在哪裡?
父親的聲音如同鐵石般堅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沒有明顯的怒火,卻似寒風吹過,冷得讓人無法忽視
:孩兒知錯
林祐緣拱手低頭放低了姿態,可回答的口吻更多的,是一種無力
在父親眼裡,他永遠都是錯的
:…..你私下結交公主,過於親近皇室,置家族榮耀於何處?你可曾想過,林家幾代人苦心經營的名聲,若因為你與皇室過分親近,而被捲入朝廷紛爭,將會有何後果?
林祐緣聽著父親細數所有的罪過,始終保持沉默,心中無波瀾起伏,林家作為朝中世家,無論做任何事都要謹慎小心,皇室更是他們不能輕易涉足的禁地,這些…林祐緣都知道
:林家世代為官,秉持忠誠與謹慎,與皇室保持適當的距離是我們家族得以長存的根本
父親的聲音中夾雜著無可置疑的威嚴,絮絮叨叨
:你這般與公主私下往來,萬一有風吹草動,別人會如何看我們林家?外界會不會認為我們攀附權貴,甚至企圖染指權貴?林祐緣,為父要你記住,你身為林家長子,任何舉動都可能對家族造成深遠的影響
這些….他明明早就知道
:….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林祐緣低著眼眸,在內心盤算,依父親的性子,再說完懲罰,這一切便該結束了,果不其然,下一刻
:….從今日起,不許再入宮,取得官職前,你給我好好待在府中,讀書進修
早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但林祐緣心中還是百感交集,他以為他明白了什麼叫做身不由己,但此刻,林祐緣卻清楚的感覺到了,那股放不下的牽掛,他可以繼續照著父親的意思活著,可是有件事必須要做
:父親,孩兒請求最後一次進宮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
:孩兒想與公主道別,從此…再不會與她相見
聞言,林靜灩目光微微一凝,雙眼如炬地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良久無言,林祐緣的心思在他的眼裡,無所遁形
:………不必要的情感聯繫一旦開始,便很難徹底斷開,兒子,你必須明白
這,也許是你犯下的,最嚴重的過錯
林祐緣跪著,雙手攥緊,指甲幾乎嵌入掌心,他不知道一直都自持自重的自己怎麼了,為何會生出那麼多的執著,可心一橫,他還是不願放棄
:父親,這是孩兒最後的請求
大堂內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父親站在那裡,神情複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兒,終於,他長嘆一聲
:….明日,便是最後一次
爾後,林祐緣深深叩首,自覺他做的,是對的決定
:可沒曾想,當微臣見到陛下的那一刻,我後悔了
那雙溫潤的眼眸盛滿了淚水,似是積壓許久,即將潰堤,顫抖著肩膀彷彿沒有力氣再繼續述說,低著頭,林祐緣不敢再看向她,他就是個騙子,還懦弱,怎麼配得上她,怎麼配得上那麼美好的她…….
沒事了
溫熱的掌心貼上臉龐,許久未見的柔情在陛下身上再次出現,指尖摩挲,她沙啞的說著
:…沒事了
再後來的事,我便都曉得了,他跑過來一臉開朗的說道自己終於鼓起勇氣要離開京城,還將和家裡鬧翻的故事說的天花亂墜,看來,就是為了讓年幼的我能相信,他是真的要完成心之所向,而不是被永遠的困進牢籠
此刻,看著林祐緣極盡忍耐的咬著下唇,我想起了過往,在御花園裡,他的表情有時也是這般隱忍,戰戰兢兢,深怕犯錯,曾經的鋒芒畢露好像只是表面,現在帶著自卑和顫抖的林祐緣,才是最真實的
:…陛下當初給微臣香囊,說是既然此生不會再見,便把東西留作念想…
林祐緣帶著難以壓抑的情緒,像是要把這些年深藏的心事全盤托出
:..臣當時以為,若再能入宮,最快也要三、五年以後,到那時,公主早已亭亭玉立,深居閨中…..以臣的身份與階品,不可能會有再相見的機會
更何況當初,他是時隔七年才再次進宮
林祐緣回想起那天,他的心情依舊激動,甚至破涕為笑
:微臣一直以為…被封太女之人,是長公主
所以當自己被指派給太女作為心腹時,並未有太多的喜悅,只覺得肩上重擔,又更重了,直到..那熟悉的聲音響起,林祐緣抬起頭看著那熟悉的臉龐褪去了稚嫩,笑的明豔,甚至…喊了他的名字
徹底淪陷在回憶,林祐緣咧著嘴角,手掌摸上胸膛,好似要安撫那顆將近枯竭的心臟
:…我看到是陛下的時候…真的,真的很開心
可是,又不盡然
:父親他….太過了解臣的心性,若公主為前朝之人,不管陛下在何職位,微臣都會想盡辦法,用盡手段成為陛下身邊的人,所以….陛下是未來的王,我林祐緣,便會是站在王身邊,最得力的臣子
那時他才曉得父親為何那麼著急的讓他進宮,甚至將不易得來的階品傳給了自己,一切都是為了林家的榮耀,都是為了更多的榮華與富貴,而他…終究只是個棋子
:…………
我的腦袋充斥著剛剛林祐緣所說的每一句話,實在..難以消化,雖然當時父皇也偏向立她繼位,可沒記錯的話,確實是林祐緣的父親提議了我,並在朝堂吹起耳旁風,對此,芷葳無話可說,當年的事再追究,如今傷害的,只會是林祐緣,眼下彼此坦承,我也問了那最糾葛的心結
:..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要拒絕當朕的皇后?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qyTIIDWJv
:……因為臣不配
其實現在,林祐緣仍覺得自己不配這個后位
:….臣只是枚棋子,無法與陛下比肩
話說的字字誅心,但那是這幾十年來,林祐緣不斷告訴自己的
:既然身在林家,只能心繫家國,為朝廷賣命,那愛而不得…便是臣唯一的宿命
突然,一切都寧靜了下來,林祐緣似是恢復冷靜,語氣淡然,眼目低垂,如今他在陛下眼中已是滿地殘傷,不再似過去那般,是她喜歡的模樣,可是林祐緣並不後悔,他已不願再欺瞞任何人,包括自己
:….微臣的不堪,陛下都知道了,這后位乃是強求,祐緣今日…便還給….
陛下
兩個字來不及吐出,唇瓣便被一雙溫暖擄獲,那熟悉的氣息漸漸濃郁,吮吸間,是安撫,也像懲罰,林祐緣的後頸被用力的禁錮,她不斷的侵略,在最後窒息的瞬間鬆了口,唇貼著唇,情迷意亂,他呼吸著她的氣息,心跳的紊亂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終是平穩
:誰准你還了…緣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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