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中傳書

「太可惜了······」張文站在搖晃的梯子上，手電筒的光照在東廂房殘破的天花板上，「這裡的損壞程度比我想像的要嚴重得多。」

林瑞希看著上方斑駁的橫樑和幾乎完全腐朽的天花板，心裡一陣失落。

昨晚許世逸才提到這裡有什麼暗藏玄機，今天一看，卻已經被時間摧毀得差不多了。

【許先生，】她有些沮喪地寫道，【東廂房的天花板已經······實在太破舊了。】

許世逸的回覆透著幾分唏噓：

【七百年光陰，確實太久了。那天花板上原本刻著一幅《群仙祝壽圖》，每逢月圓之夜，月光透過天井照進來，便能將圖案投射在地上，煞是好看。】

林瑞希看著這段文字，心中百感交集。

她正想回覆，張文突然叫道：「等等！你們看這個！」

「怎麼了？」蘇小美趕緊調整攝影機的角度。

「你看這些殘存的木板，」張文小心翼翼地用手電筒照著，「雖然大部分都腐爛了，但這些紋路······這是浮雕！而且工藝非常精細。」

林瑞希連忙爬上梯子。

果然，在僅存的幾塊木板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人物輪廓。

【許先生，我們發現了一些浮雕的痕跡。您說的是不是這個？】

【正是此物。當年找了杭州最好的木匠，整整雕刻了三個月。可惜現在只剩下這些殘跡了。】許世逸的字跡帶著些許感慨。

突然，張文驚呼一聲：「你們看！這裡還有顏料的痕跡！」

他用手機拍下特寫：「這種顏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用礦物質調製的，所以到現在還能看到一些色彩。」

林瑞希趕緊問許世逸：

【天花板上的浮雕原本是上了顏色的嗎？】

【確是。用的是最好的礦物顏料，藍色是用青金石研磨而成，紅色則是朱砂調製。這些顏料經久不褪，若非風雨侵蝕，應當還很鮮艷。】

「這發現太重要了，」張文興奮地說，「我得趕緊聯繫文物修復專家來看看。這種古代彩繪木雕的實物案例太少見了。」

蘇小美一邊拍攝，一邊問：「那我們是不是該先保護起來？萬一再碎掉就可惜了。」

「對，」張文點頭，「得趕緊做防護。這種發現對研究古代建築裝飾藝術太有價值了。」

林瑞希看著眾人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那些殘存的浮雕，突然靈光一閃：

【許先生，您覺得我們能按照原樣修復這幅浮雕嗎？雖然大部分已經損毀，但至少能保留一點古人的智慧。】

【此事倒是可行。】許世逸很快回覆，【我這裡還留著當年的設計圖樣。不過，修復工藝怕是要費些功夫。那些雕刻的手法，現在恐怕很少人會了。】

林瑞希想了想：「張先生，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幅浮雕的原始圖樣，您覺得有可能修復嗎？」

「如果有圖樣的話，」張文眼睛一亮，「確實可以試試。現在雖然找不到完全相同的材料，但至少能還原個七八分。最重要的是要先把現存的部分保護好，等我聯繫專家來評估。」

當天下午，文物修復專家就趕來了。

「李教授來了！」張文迎上前去，「麻煩您百忙中抽空過來。」

「不麻煩不麻煩，」李正文教授快步走進東廂房，「聽說發現了明代的彩繪木雕，我這就趕過來了。」

林瑞希打量著這位滿頭白髮的老教授。

李正文是國內最著名的古建築修復專家之一，之前曾參與過紫禁城的修繕工作。

「李教授，」張文指著天花板，「您看這些殘存的浮雕和顏料。」

李正文仔細端詳著，不時點頭：「嗯······這工藝水平很高啊！而且你們發現得正是時候，再晚些可能就完全損毀了。」

他從包裡拿出專業設備，開始採集樣本：「這顏料······有意思，礦物質的成分很特別。張文啊，你之前說這房子是元代建的？」

「對，」林瑞希接話道，「根據地契記載，這座宅子建於大德年間。」

「難怪呢，」李教授輕撫著木板，「這個時期的彩繪工藝很有特色。你看這個顏色的層次，這個暈染的手法，都是那個時代特有的。」

【許先生，】林瑞希偷偷寫道，【李教授說這彩繪很有元代特色，看來您家請的確實是一等一的匠人。】

【李教授好眼力，】許世逸回覆，【當年這些匠人都是從杭州請來的，做工確實一絲不苟。】

「對了，」李教授突然問道，「你們有找到任何關於這幅浮雕的原始圖樣嗎？如果有的話，對修復工作會很有幫助。」

林瑞希來到暗格前：【許先生，原始圖樣對修復太重要了。您說的設計圖紙，在哪裡呢？】

【去書房最裡側的書架，】許世逸回答，【靠牆第三排磚塊，敲敲看。】

林瑞希按照指示來到書房，仔細檢查那塊磚。

果然，輕輕一敲，聽起來有些異響。她小心翼翼地把磚塊取出來，發現裡面藏著一個細長的銅管。

【找到了！】她告訴許世逸。

【那是我特製的銅管，裡面應該有幾張圖紙。】許世逸解釋道，【當年我怕年深日久，圖紙會腐壞，便臨摹了好幾份設計圖。每一份都細緻描繪，連工匠標注的顏料配比都一筆不漏地抄錄下來。我把這些圖紙分別裝在銅管裡，藏在宅子各處的磚縫中，就是希望後人能找到至少一份。】

林瑞希小心地打開銅管，裡面果然有幾張泛黃的圖紙。雖然邊緣已經有些脆損，但主體部分還算完整。

【這份保存得還不錯，】許世逸續道，【我特地用細軟的絹布包裹，又放進防潮的銅管裡。你現在找到的是我藏在書房的第一份臨摹圖。除此之外，還有幾份藏在其他地方。不過能保存到現在的，恐怕也沒幾份了。】

林瑞希看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圖紙，不禁感歎許世逸的深謀遠慮。要不是他當年如此用心，怕是這些珍貴的工藝細節早就湮沒在歷史長河中了。

【您真是考慮周到，】她在暗格裡寫道，【連保存的方法都想得這麼仔細。】

【做這種事總要謹慎，】許世逸回道，【若是草率了，哪怕臨摹得再好，也可能會在時光中消逝。】

林瑞希輕輕摩挲著銅管上斑駁的紋路，似乎能觸摸到七百年前那位屋主的用心。

她小心翼翼地將圖紙捧回東廂房，交給了等候的李教授。

「李教授，您看這個！」她將圖紙小心地展開在桌上。

「天哪！」李教授驚歎道，「這是原始設計圖？保存得太完整了！你們在哪找到的？」

「是在書房的舊物中發現的。」林瑞希含糊帶過。

李教授戴上老花眼鏡，仔細端詳著圖紙：「真是難得的珍貴資料啊！你看這些工藝細節的註解，連顏料的調配比例都標得清清楚楚。這對我們的修復工作太有幫助了！」

【許先生，】林瑞希偷偷寫道，【李教授說這些資料很珍貴。您當年真是太細心了，連顏料配比都記錄下來了。】

【那是自然，】許世逸似乎很是得意，【做這種工程，一定要事事謹慎。當年我還特地讓工匠把各種顏料的來源都寫上了，省得以後修繕時找不到對應的材料。】

李教授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圖紙中：「張文，你看這個構圖，多麼精妙！每個人物的位置都經過精心設計，配合月光投影的效果。這簡直就是古代的多媒體藝術啊！」

張文也驚歎不已：「是啊！而且您看這些工藝細節，光是這個暈染技法就很不一般。」

林瑞希看著眾人興奮的模樣，又悄悄問道：

【許先生，您覺得現在的工匠能做到當年的水平嗎？】

許世逸回答得很快：

【如今的工藝雖與古時不同，但各有千秋。現代工匠或許在某些細節上難以完全重現當年的手法，但他們的新技藝未必就比古法差。】

林瑞希正想回話，李教授突然指著圖紙上的一處細節說：「你們看這個註解，說明了木料的選用和預處理方法。這真是太專業了！」

【許先生說得對，】林瑞希一邊聽著李教授解說，一邊寫道，【重要的是把這份文化傳承下去，而不是一味求舊。】

【正是此理。】許世逸似乎很贊同，【這浮雕的精髓不在於技法本身，而在於它背後展現的匠人精神。只要修復時用心，新的作品自然也會有新的靈氣。】

「李教授，」張文突然問道，「按照這個圖紙來看，您覺得修復難度如何？」

李教授摘下眼鏡，認真地說：「從技術角度來說，是完全可以修復的。現在雖然找不到完全一樣的材料，但我們可以用現代工藝做一些調整。比如這些顏料，我們可以用特製的礦物顏料來替代，效果應該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他指著圖紙上的細節，「有了這麼詳細的圖紙，我們能完全還原原來的設計理念。這比盲目修復要強得多。」

林瑞希聽著大家討論修復方案，又看了看手中的圖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許先生，您覺得修復時要完全按照原樣來嗎？還是可以根據現代條件做些改良？】

【這個嘛······】許世逸似乎在認真思考，【原本的設計自然要尊重，但也不必過於拘泥。比如那些顏料，用現代工藝改良後可能會更耐久。只要不違背原作的精神，適當改良也無妨。】

「對了，」蘇小美插話道，「要不要先把圖紙拍下來？萬一待會兒要送去文物局存檔呢？」

「好主意。」張文說：「不過得用專業設備，普通相機可能拍不清這些細節。」

李教授點點頭：「我帶了設備來。等下幫你們拍一套高清照片。」

林瑞希看著眾人忙碌的樣子，心中感慨萬千。

七百年的時光流轉，一代代人的心血傳承，最終在這裡重新煥發生機。

【許先生，】她寫道，【等修復好了，月圓之夜的景象一定會很美。】

【是啊，】許世逸的筆跡透著欣慰，【到時候，這些仙人們又能在月光下歡聚了。】

「林小姐，」李教授突然叫住正在出神的林瑞希，「這圖紙上還有一些註解我看不太懂，你能幫忙參考一下古籍嗎？」

「好的。」林瑞希回過神來，又在暗格裡寫道：

【許先生，您能幫我解釋一下圖紙上的這些古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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