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多啤梨味的愛情

在農舍。

「這什麼啊？」陳瑞希用長夾子撿起一個生鏽的鐵罐，「好像是以前的農藥罐······」

清晨六點，一家人就開始了大掃除。

環保公司的清運車已經在路邊待命，三個工人戴著手套和口罩，幫忙分類堆積如山的垃圾。

「小姐，這些要分開處理，」領班走過來說：「農藥罐和化學品容器是有害垃圾，得另外收費。」

陳瑞希點點頭同意：「沒問題，按規定來。」

她看著工人們將垃圾分類：一堆是建築廢料，破碎的磚塊、水泥塊；一堆是生活垃圾，發黃的報紙、破爛的家具；還有一堆是需要特殊處理的有害物品。

「瑞希，」爸爸從倒塌的圍牆那邊走來，「這裡好像是別人倒的建築廢料，起碼有一噸。」

她跟著走過去看，果然發現一大堆水泥塊和斷裂的鋼筋。

荒廢的土地總是會成為非法傾倒的溫床，這片農地顯然沒能倖免。

「師傅，」她轉向領班，「這些建築廢料······」

「要用怪手搬，」領班搖頭，「不然光靠人工搬不動。要加收搬運費。」

「好。」她沒有猶豫。再貴的清運費也比日後的麻煩小。

媽媽在一旁用長夾子翻找著：「這些破玻璃得小心處理，別傷到人。」

整整一個上午，三輛大貨車來回跑了兩趟，還是沒清完。

工人們的背心都濕透了，但垃圾山似乎沒有明顯減少。

「再叫一輛車來吧，」領班擦著汗說：「這些量，保守估計還要一車。」

陳瑞希看了看手機：已經快中午了。她本來以為一個上午就能搞定，沒想到光是清垃圾就這麼費工夫。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她從車上拿出準備好的飲料，「我去買些便當。」

「不用這麼客氣······」領班推辭。

「應該的，」她堅持道，「這天氣這麼熱，工作又重。」

午休時，工人們坐在樹蔭下吃著便當，不時抬頭看看這片漸漸露出本來面目的土地。

「小姐，」一個年長的工人說：「這地方整理好其實不錯。我老家也是務農的，這邊的土質不錯。」

媽媽眼睛一亮：「是嗎？那種什麼比較適合？」

「葉菜類一定沒問題，」工人熱心地說：「那邊排水好，適合種根莖類。」

一頓午飯，話題從垃圾清運變成了農耕經驗交流。

下午，第三輛清運車到了。

工人們休息過後，幹勁十足地開始最後的清理。怪手轟隆作響，將建築廢料推上車，揚起的灰塵在陽光下形成一層薄紗。

「這是······相框？」陳瑞希從一堆雜物中撿出一個破舊的木框。

「讓我看看，」爸爸接過去，「這手工不錯，是老物件了。」

「要不要留著？」

「留著吧，」爸爸小心地擦拭著木框，「等我整修一下，還能用。」

終於，在夕陽西下前，最後一車垃圾被運走了。

站在漸漸空曠的土地上，陳瑞希深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還是一片雜草叢生，但至少，垃圾的問題解決了。

「辛苦了，」她向清運隊道謝，「改天再請大家喝茶。」

送走清運車，一家三口站在院子中央，看著眼前的景象。

地上還留著一些垃圾的痕跡，但也能隱約看出這片土地的輪廓了。

「明天開始除草？」爸爸問。

「嗯，」她點頭，「新一天，新的開始。」

到了第二天。

才清晨七點，一家人就到了新買的農舍開始大掃除。

媽媽戴著寬邊帽，手上掛著好幾個口罩和手套。爸爸則推著剛從五金行買來的工具車，裡面堆滿了各式清潔用具。

「瑞希，先把這些雜草清一清。」爸爸遞給她一把鐮刀。

她接過工具，看著眼前及腰的雜草，一時不知從何下手：「這個······要怎麼揮啊？」

「來，我教妳。」爸爸接過鐮刀示範，「要這樣順著方向······」

「等一下！」媽媽突然喊道，「我要拍下來給素琴姐看。她一直說她家的菜園很厲害，讓她看看我們要開闢多大的地方！」

媽媽摸索著手機，按了幾下：「咦？怎麼介面不太一樣？算了，應該是在錄了吧。」

陳瑞希轉身想提醒媽媽檢查一下，但一個踉蹌，差點被雜草絆倒。

「小心！」爸爸扶住她，「這裡以前可能是個小水溝，長草特別茂密。」

「謝謝爸。」她穩住腳步，「話說媽，妳在拍什麼？」

「等一下，」媽媽盯著手機螢幕，「咦？怎麼有愛心一直飄上來？」

陳瑞希走過去一看，頓時愣住：「媽！妳這是開了直播啊！」

「直播？那個網路直播嗎？」媽媽一臉困惑，「我只是想錄個影片給素琴姐······」

「您看，」陳瑞希指著螢幕，「這些留言都是即時的。」

【好可愛的阿姨！】

【這是在整理農地嗎？】

【看起來好像很大一片欸】

【女兒超孝順的！】

「天啊！」媽媽嚇得差點摔了手機，「這些人是誰啊？」

「別緊張，」陳瑞希忍俊不禁，「他們應該是看到標題『回歸田園生活的第一天』很有興趣，所以點進來看看。」

「那······那要關掉嗎？」

陳瑞希正要伸手關閉直播，突然看到留言區刷過一串訊息：

【拜託不要關！想看整理過程】

【太勵志了，我也想回鄉下生活】

【阿姨加油！】

【可以分享一下為什麼想要回歸田園生活嗎？】

「媽，」陳瑞希突發奇想說：「不然就繼續直播吧？」

「啊？可是我們這樣灰頭土臉的······」

「沒關係啊，」她笑著說：「這才是真實的生活。而且您不是一直想跟人分享園藝心得嗎？現在有這麼多人想聽呢。」

媽媽猶豫了一下：「那······那我要說什麼？」

「就說您想說的啊。」陳瑞希扶著媽媽的手，讓鏡頭對準雜草叢生的農地，「比如，您想在這裡種些什麼？」

媽媽漸漸放鬆下來：「各位好，我是阿桃。其實我一直夢想著能有一塊地，種點蔬菜水果······」

「欸！老陳！」爸爸這時從草叢中探出頭，「妳要不要過來看看，這邊有個老水井！」

【哇！有寶藏！】

【阿伯好可愛！】

【快去看水井！】

觀眾的熱情似乎感染了媽媽，她拿著手機朝爸爸走去：「大家別急，我們這就去看看。」

「什麼水井？」陳瑞希也湊了過去。爸爸已經清理出一個圓形的石砌結構，的確是個老式水井，只是已經被雜草和落葉掩蓋多時。

【這個可以整理一下變成庭院造景！】

【我家鄉下就有這種水井，可以引水灌溉】

【記得做好防護，危險！】

「說得對，」爸爸看著留言點頭，「等下我去買些圍欄材料。」

就這樣，原本的大掃除變成了一場即興直播。媽媽意外地展現出主持人的天份，不時和觀眾互動：

「這邊打算種一些季節性的葉菜。」

「那棵老芒果樹需要修剪，但果子應該還是很甜。」

「對對，這個角落適合種香草······」

「老陳，」爸爸擦著汗走過來，「要不要來杯水？」

「等一下，」媽媽對著鏡頭說：「老伯要給我們準備運動飲料了。」

【阿伯好貼心！】

【恩愛老夫妻！】

【這才是真正的幸福】

陳瑞希看著父母在鏡頭前自然的互動，突然覺得這場意外的直播或許是件好事。

以前的媽媽總是害羞，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現在，她正興致勃勃地和網友討論著各種植物的種植方式。

【阿桃姨，以後還會直播嗎？】

【期待看到菜園慢慢成形】

【太療癒了，想訂閱！】

「這個······」媽媽看向陳瑞希，眼中帶著詢問。

「要不要試試看？」陳瑞希笑著說：「每週直播一次，分享整理的進度？」

「可以嗎？」媽媽有點猶豫，「我們也不懂什麼專業的······」

「分享生活哪需要什麼專業，」她聳聳肩說：「您看，大家不就是喜歡您這樣真實的分享嗎？」

【對啊對啊！】

【就是要這種真實感】

【阿桃姨加油！】

「那······那就下週六這個時間？」媽媽對著鏡頭說。

留言區瞬間被【期待】、【一定準時收看】刷屏。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媽媽有模有樣地說：「我們要繼續清理了。謝謝大家的支持！」

關掉直播後，媽媽的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紅暈：「剛才有四百多人在看欸！」

陳瑞希看著媽媽開心的樣子，心裡暖暖的。

這塊地不只是要種菜，更要種下歡樂和夢想啊。

「對了，」爸爸插嘴，「剛才誰說要送我們除草機的？」

「爸！」陳瑞希哭笑不得，「那是觀眾開玩笑的。」

「喔······」爸爸有點失望，「我還想說可以省下買工具的錢······」

「不用省，」她摟住父母的肩，「工具要買就買好的。畢竟······」

她看著眼前雜草叢生的農地，陽光透過老芒果樹的枝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畢竟，我們要在這裡，經營一個長長久久的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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