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燈光壟罩著一座悄然無聲的別墅古堡,葉宅的歐式飯廳裡,二十人長餐桌的兩頭,坐著寂靜吃飯、眼神無交集的兩人,月復一月的相處模式,向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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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葉芷姍揭發呂巧雯的身分以來,葉政聰從未與她正面提及安插眼線的事情,就像此事從未發生過一樣,對於父親的所作所為,葉芷姍一向是麻木接受,既然父親不提,那便是沒有討論的必要,她也就不會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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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鑫杰的婚禮日期已定,相關的籌備進度進展到什麼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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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金屬清脆的碰撞聲停止,葉政聰放下刀叉,拿起覆在膝上的餐巾輕拭嘴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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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葉芷姍被招回索拉旗下後,身為集團核心高層之一,因職務所需,與葉政聰平日的交流自然變得比以前頻繁,然而──刨去了主屬關係,一但回歸到父與女的角色,葉政聰基本沒有跟女兒在家庭聚會上有太多的交談,這次卻主動聊到她結婚的事情,對葉芷姍來說,此聯姻又何嘗不是一種商務上的職分,雖然當下聽到婚約的議題便很排斥,她仍是外表平靜,例行公事的回答:「專門訂製的手工婚紗已經從法國送達,我下星期一晚上八點會到婚紗店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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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依舊看不出喜怒哀樂,葉政聰重新拾起陶瓷柄刀叉,低沉說道:「下個月的家庭聚會,把鑫杰也一起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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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爸,應該的事情。另外預計在2026年開幕的索拉高雄前鎮店,我之前向您提議我們可以在傳統百貨公司的基礎上,引進高端健身俱樂部,並增加餐飲的比佔率,將前鎮店打造成更趨向於綜合發展的高級時尚生活中心,不知爸的意下如何?」不想談話內容始終圍繞在結婚的事情打轉,葉芷姍避重就輕的轉移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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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落,葉政聰眸光並沒有出現太多的波瀾,餐桌上極少出現的人聲又嘎然而止。代咀嚼完嘴中的食物,他才又不疾不徐的接續原本的話題:「既然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平時多去張家走動走動,跟鑫杰也不要只是在工作上才有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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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麼的,她不是第一次被葉政聰不予理睬,但是頭一回,葉芷姍感到胃中的食物和胃液在急遽翻滾,胸口悶著的一股氣也直竄喉頭令她難以呼吸,一瞬間,她突然有種全身快要爆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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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面一方遲遲不接話,葉政聰雍容抬眸瞅了一下,一小時將近尾聲的飯局才第一次正眼看著女兒,加重語氣:「夫妻的相處之道好比經營一場企業,妳不能總是這麼避著張鑫杰,也要適當學習與他相處的方式,你們的婚姻才終有成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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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股反感讓葉芷姍的面孔忽地緊繃了起來,再也無法抑制的炯怒眼神佈滿火焰,對上了父親擲來的目光,她顫慄著聲音,憤然譏諷道:「怎麼,在職場上找人監視我還不夠,現在連我幾時吃喝拉撒也有人及時通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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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驟變的口氣沒在葉政聰身上起太大反應,但葉芷姍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現在只想把心中一直在逃避的怨懟一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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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通呂巧雯挖我的底,你找人盯我,我沒有氣,但是在明明知道我已經有深愛的人的情況下,你為什麼還要讓我去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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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姍站了起來,激動得一字一句迸出,聲音一度哽咽:「我八歲那年犯了一個一生都無法償還的過錯,這二十多年來,我拿出我的所有向你贖罪,但是……但是……他是我這世界上唯一想擁有的一束光,是我生命裡非常非常重要的那道光,我能有幸被他所愛,我是真的……真的……想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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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永遠不會是妳的倔降,為什麼妳總是這麼輕易的就選擇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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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的逃避並沒有讓痛苦消失,而是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不斷地在她潛意識裡滴答的響,許勝威那天的話一直到現在,都仍無時無刻在她的腦海裡反覆旋繞,她不是他所說的沒血沒淚,離開了許勝威以後,她像一隻無頭蒼蠅,馳著盲目的身子瘋狂亂飛,繼續死命的去努力,但……她卻不知道飛往的是哪裡,自己的努力……又是為了什麼,心裡的難受,又可以在哪裡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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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承認吧爸!無視我、遠離我,用奪我最愛讓我也嘗嘗痛苦的滋味,一直以來,你一定覺得,為什麼當年死的那個人不是我!」湧出的淚終於潰堤,葉芷姍嘶啞著喉嚨,將她與父親多年來的心結不管不顧地全數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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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場車禍,小芷姍在醫院送走莊雅貞最後一程,哭哭啼啼的纏著他欲討他的安慰,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葉芷姍向他哭泣的樣子,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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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稱之為父親的那個人有如站在至高處那般,冷眼看著情緒一發不可收拾的葉芷姍,葉政聰的眉梢依然動也不動一下。良久以後,他斂下眸,銜著不咸不淡的語氣 ,簡單吐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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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是在鬼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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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政聰依舊輕蔑的模樣無疑是給怒火中燒的葉芷姍潑了一盆油,她是這麼認真的在對他坦露心聲,而他卻把她當笑話,長年來,她逆來順受,沒了自我,只要是出自他口,她曾幾何時吭過一句,這樣無限度的抵償,甚至是她終生的幸福,難道,他就不能給她留有一丁點的尊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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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葉政聰出現都帶給芷姍沉重的壓迫感,芷姍這次不忍了,她的聲音—需要被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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