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節錄自《鏽鐵騎士》 3.9 橋下的公主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f3ACCJjW
「來囉。」年輕人似乎看好時機，擠出微笑，站到騎士與吉牙妮之間，彷彿刻意迴避着阿絲蘭，搓搓手問：「能為各位點些什麼嗎？我們這裏有上好的牧人餃子，最巧的手所包。肉菜的話，肥美豬肋條，用胡桃木燻製第三天，當然，配以茄子泥燉飯——亞斯蘭最流行的吃法……」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iIVFKNiS
「豬肋肉！」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asOjs4x8
阿絲蘭朝他露出犬齒，咧嘴一笑，恍如粗野的強盜，少年微微一驚，格羅德卻是拍拍他的肩膊，好聲好氣地說：「你說的都要，再來一隻雞，若果你們沒有，鴨肉也行，上一些乾酪。」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ZSP6MgrE
「好的，各位大人。」頭髮夾雜啡黃的少年微微一揖，不經意地和阿絲蘭對上目光，似乎帶點好奇，又有些畏懼，然後低聲說：「要來一些好酒送菜嗎？」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slImFKBT
「你們這兒有什麼？」騎士將目光投向吉牙妮，草原少女搖搖頭，接着格羅德就說：「隨便來些紅色的，聽說亞斯蘭境內的乾葡萄紅不錯。」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wfqfvxRq
「師傅！為什麼不問我？」阿絲蘭不滿地問：「阿絲蘭也要喝亞斯蘭酒！」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twKbjhtq
「一口就醉的人不能喝。」格羅德斬釘截鐵地說：「你醉酒惹事多少次了？」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AG1250O9
「一壺牛奶就好。」吉牙妮微微一笑，輕撫着阿絲蘭凌亂的長髮，在旁說道：「天氣冷，溫一下更好。」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TRndhdH5
「那麼一共會是……」少年瞄了一眼桌上的駱駝硬幣，有點抱歉地笑。格羅德於是抓起一疊伊登銅奴，交到他手裏，道：「多的，給你作小費。」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OBr4WaEm
少年連聲道謝，轉身跑開，但格羅德注意到他又瞥了阿絲蘭一眼，彷彿看到什麼怪物一樣。奇怪了，這偏僻地方會有人認得阿絲蘭麼？格羅德暗忖，他可不記得這幾年有在亞斯蘭汗國得罪什麼人。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h6oRzi2X
肯定是這女孩太過張揚，被當作殺人行劫的僱傭兵了。騎士搖搖頭，心想，總有天要教會她，話不能亂說。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jTXEY7Ib
「冷嗎？」過了一陣子，騎士又瞥望吉牙妮一眼，問：「要不我們再添些衣物。」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enzWU4nT
「草原女人！弱！」阿絲蘭刨起牙齒，搶着說：「阿絲蘭不怕冷。」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c1tOExzT
「喝醉的才弱。」格羅德忍不住嗆回去：「只能喝牛奶。」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UxoAXGHH
「好了，你們兩個。」吉牙妮壓低聲音，輕輕地說：「你們要是繼續吵下去，角落那位朋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肯過來搭話了。」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SxO1m2LD
格羅德朝草原少女的目光瞥去，果然看到一位身穿粗麻布長袍少年，正用閃縮眼神打量他們；阿絲蘭仍在一旁低聲抱怨，吉牙妮卻是幫她脫下了那隻板甲護手。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QKejQqbd
裝在陶瓷杯的葡萄紅先上桌，騎士暫時沒把心思放在那裏，輕抿一口暗得似陳血的醇釀。果然來勁得很，比北洋細滑似風雪的葡萄紅更霸道，帶着草原豪邁的味道。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YocWtgMC
接着少年端上潔白豆泥，帶着辛辣氣味。他說這沾醬很受歡迎，但不忘補充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阿絲蘭這時已經用無酵餅抹了一大口，接着猛烈咳嗽起來。貪心的代價，格羅德呵呵大笑。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BTbybMe0
牛奶隨後就到，阿絲蘭連忙灌了一大口，弄得嘴唇邊都白了，吉牙妮用斗篷幫她擦擦嘴。長這麼大還像個小孩，格羅德心中輕嘆，又啜一口乾葡萄紅，他還能照顧這笨蛋多久？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trwtgyGd
他自從上次的戰鬥，就開始感到體能比以往差了。不是什麼很明顯的表象，就是一種感覺。格羅德知道，他不年輕了，再過十年，不要說白銀近衛，說不定連沒穿甲胄的錦衣騎也會讓他感到棘手。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JYErue89
吉牙妮似乎注意到他的愁緒，朝騎士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格羅德一揚眉，搖搖頭，卻是開始打量阿絲蘭背後不遠處那個傢伙。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wFmcTQWh
這人年輕得很，罕有地沒留鬍子。他不是亞斯蘭人，騎士的直覺告訴他。他披着學者長袍，膚色蒼白，似連平常都甚少在戶外走動。他有一刻與格羅德四目交投，卻慌張地閃了過去。眸子是漆黑的，騎士注意到了，像個納蘭人，或者來自比草原更南的地方。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3Y6ynM31S
一個年輕的學者，但不是東鄧人，也許是留學士？格羅德不禁想，這些傢伙地位不低，畢竟只有身份足夠尊貴，才支付得起到湖都「依琳莉波尼」修學的價錢。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hk5ZJisT
然而他身邊沒有護衛，即使有，也不是和他坐在同一桌，這就奇怪得很。要不是他想刻意顯示自己沒有威脅，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保護着……又或者？算了，格羅德暗忖，要是護衛水平不怎麼樣，要擺脫他們也不是難事。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dovU9AMB
烤得微焦的煙燻豬肋條打斷了騎士的思緒，準確來說是那氣味，誘人得很，油脂與焦香，看着阿絲蘭口水直流的模樣，格羅德就知道這道肉菜烤得不錯。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SF519sFc
豬肉雪白的脂肪看來玄妙，整整三層，細薄卻又無法忽視。格羅德端起一塊，送到嘴邊，鼻頭已灌滿豬肉鹹香與胡桃木的煙熏味。阿絲蘭沒等任何人，早已稀哩呼嚕地咬了起來，油脂流滿手指。吉牙妮吃得文雅，三指端起肋骨，小嘴輕咬，半掩櫻唇，呵出一口熱氣。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X1DkXtWl
格羅德大咬一口，豬肉輕易被門牙撕開，灼熱汁水流入口中，帶一絲焦炭苦澀和豬肉腥，但立刻就被調料香氣衝得不見蹤影。肉的甜與恰到好處的鹹味在舌上滋長，他咀嚼回味，啜飲一口葡萄紅，把漸漸嚼之無味的肉沖下去，滿足地嘆了口氣。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bMLfYdBt
肉的份量不少，至少是半邊豬肋，但在茄子燉飯上來之前，阿絲蘭桌前早已堆積小山般的骨頭，幾乎半條肋肉都是她一人幹掉的。這黃毛頭，什麼都不懂，就是吃最在行，格羅德搖搖頭，若不是他錢包夠深，這女孩大概能把他吃成奴隸。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iSpb5HT9
燉飯逸出醇厚濃郁的香草氣味，上菜小弟不忘推薦，要把小白帽乾酪撕成碎塊，灑到飯中伴着吃。格羅德知道這是一種水牛奶的鹹乾酪，被熱力溶化後能輕易拉成絲狀，帶來黏膩的好滋味。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JUA5OBRJ
騎士見吉牙妮還沒吃完手上的肋排，於是便拿起一塊像小白帽般的乾酪，撕成兩半，問：「你要多一點還是少一點。」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fbPIAdre
草原少女做了個「少一點」的手勢，微笑着向他頷首，嘴裏卻還是在咀嚼着那塊肉。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vNiojx3x
接着來的是牧人餃子，這東西挺新奇，格羅德從沒有在草原北部見過。白色一團像是麵粉搓的，卻把頂部摺紋壓成一小朵花的形狀。阿絲蘭一手用木匙吃飯，另一隻手像怕有人和她搶，抓起餃子，卻馬上被燙得耍起了雜技。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1Wrzk6xdu
「好熱！」阿絲蘭大喝一聲，把飯噴了個滿桌，騎士心中暗罵，現在好了，所有人都得吃阿絲蘭的口水，雖然他不是沒吃過就是了。格羅德想起從前，他受傷的時候，黃毛頭嚼爛兔肉，然後硬塞進他口中的情景，馬上便沒什麼胃口。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x3bhMVwr
吉牙妮忙着幫她擦嘴，阿絲蘭好歹最後是握緊那個餃子，卻是揑得手中滿是汁水。她有點疑惑，看向餃子皮裏的肉餡，然後一口放進嘴裏。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dm9DoHhq
「師傅，這個東西好吃。」阿絲蘭滿意地笑，將一個餃子放到格羅德的燉飯裏頭。他正想發作，吉牙妮卻是輕踢他一腳，然後低聲說：「別人拿食物給你，要說什麼？」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ZsW6uScd
格羅德愣了一下，是了，對黃毛頭來說，分享食物是好意，就算她多麼魯莽，也不該在這種時候責罵她，但要他道謝還是有點彆扭。他勉強點了點頭，僵硬地說：「謝謝，阿絲蘭。」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I3XmeTtD
這回輪到阿絲蘭瞪大了眼睛，彷彿不相信他的師傅會如此有禮。格羅德輕輕咳嗽一聲，把餃子吹涼，然後才端到手中，說：「這樣就不熱，不能急。」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IMdZxRWc
「是的師傅！」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SBgeSBUX
阿絲蘭伸手又抓起一個，學着他吹，鼓起腮子的模樣甚是好笑。格羅德細細咬開餃子皮，以防裏面的油汁灼口，但鮮甜的肉湯湧出，他連忙送進口裏。咀嚼過後，發現肉餡除了豬羊肉，還夾雜蔬菜和微妙的辛辣，體內的寒氣馬上被驅散。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3QfQhJBd
路途上若果沒有吉牙妮，騎士大概會和黃毛頭弄得一團糟。也是奇怪，幾年來，草原少女沒怎麼分享過家鄉的事，只是最近才向他吐露自己的真名以及身份。到底當初，吉牙妮為何會撇下一切，跟隨他這潦倒的騎士一起旅行？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vYHIOz31
吉牙妮可不是什麼尋常人，格羅德心中清楚，她是黑龍公主，卡兒馬上貴族，即使無法在承繼人裏排上名號，大概也不愁穿吃。放棄身份地位，跟隨異國傭兵，還在路上負責照顧巨嬰，只有諸神知道她的腦海想着什麼。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yPu6B4p3
草原少女躲開他的眼神，純熟地用手捏起餃子，細細咬開外皮，啜飲裏面的湯汁。格羅德看得入迷，真是神奇，這難道是草原南部常見的食物麼？卡兒離亞斯蘭汗國有好幾個月路程，還被納蘭和他們的長城阻隔，騎士卻沒想到，食物能比軍隊征伐得更遠。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36TVSh6mW
也許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吉牙妮俏臉一紅，低下頭來，把剩下的餃子以兩指送入嘴裏。格羅德連忙別過頭，他知道草原少女一向不習慣被瞪着看，這也太不禮貌了。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Kg4O0BeR
烤鴨肉姍姍來遲，頸邊的毛沒有拔乾淨，肉也帶點血的腥氣，但火灼得剛剛好的脆皮，卻讓人食指大動。阿絲蘭撕開半邊就咬，邊咬邊吹。好像學乖了，卻仍是沒有。格羅德不禁微笑，但這就是阿絲蘭，她本性如此。
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m1Un3A23
格羅德手撕着鴨肉，和着酒送進嘴裏，吸啜手指上的油脂香，混和着豬肉、鴨肉和餃子的油汁，讓人回味。他一邊吃，一邊觀察着旅館剩下的幾人，三個看起來像強盜的傢伙剛剛走了，但有群朝聖者還靠在一起竊竊私語，像討論陰謀。
ns 15.158.61.7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