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個週會。
台上數名老師和同學,正為新一年度的學生會投選進行點票。此前,參選的內閣已在午休時間舉行了「政綱發佈」和「辯論大會」。
說是政綱,其實也不外乎是校外小店的少許學生優惠,還有暖包售賣、雨天借傘這些。女校的同學們最在意的,大概只有由幾間男校、女校學生會一同協作籌辦的聯校聖誕晚會。所以比起政綱的好壞,這種小選舉看重的還是內閣主席的個人魅力。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今年度學生會的會長——內閣LIGHTS的周曦潼同學發表當選感言!」
接過了司儀同學手上的麥克風,新任會長周曦潼踩著輕快步伐,神采飛揚地踏上了演講台。禮堂上方的淺黃色射燈映在雪白的校服裙上,不但沒能掩過她甜美可人的相貌,反倒使身上的光芒更為閃耀。在全校師生的雷動掌聲之中,周曦潼發表了當選演說,內容主要是再次預告來年學生會的活動,以及對各個單位的致謝。
「…最後,我希望感謝每一位參與投票的同學,我們內閣來年會力盡所能為你們服務!」短暫的感謝演講至此結束,週會時間也剛好到點,學生們按年級從中一到中六回到了各自的課室。
「我說,你剛剛投給誰啊?」「當然是LIGHTS啦!午休的時候周主席親手把這個給我的,感覺她好親切!」女生邊說,邊向同學炫耀着手裏那顆銀白色包裝的巧克力。課室四周也在熱烈地討論著剛剛的選舉,首次自己投票選出學生會,這班剛開啟中學生活的中一生難掩興奮。
唯獨,坐在班房最後一行的她。
放學鐘聲響起,同班的女同學們結隊成群、有說有笑地踏上回家路途。她們是從這所學校的附屬姊妹小學直升上來的,女孩們早已成型的圈子,無處容下多一個沉默寡言的外來者。背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她獨個兒走出了教室。
「許穎嘉!」班主任的聲線從背後傳來:「啊…只是提提你,別忘了今天要去地下活動室找訓育輔導組的吳老師,她吩咐我叮囑你們的。」
熙攘的走廊中,一位戴著茶色眼鏡、校裙外面套著厚重毛衣的高挑女生停下腳步,回身向老師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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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師,我是1C班的許穎嘉。」
年輕的女老師把她迎進活動室。十數位同級同學已在裏面坐著,而她們身邊各有一位高年級的學姐。
為了外間小學升上來的同學們能更快適應新環境,學校的訓育輔導組近年開始設立了「領路明燈計劃」。每位中一同學將會配對一位高中領袖生,計劃期間,學姐們會在學業和校內活動等事情上提供協助,為期一年時間。
「許穎嘉…許穎嘉…有了,1C班14號。」吳老師從手上的點名表找到了她的名字,又用視線在房間裏尋找與她配組的學姐。「跟你一組的學姐好像還沒到…不過應該快來了,你先到後面坐下吧。」
如同在班上一樣,她又被安排到最後一行的位置。
「各位參與『領路明燈計劃』的中一同學,大家好!你們之前應該已經聽過計劃的簡介了,現在事不宜遲進入今天的第一個環節——學姐學妹們的互相認識時間…」
在學姐們的帶領下,同學們開始互相向對方自我介紹。氣氛正熱鬧,沒人留意到遲來的同學從後門走進了活動室。
「嗨…你就是許穎嘉,對吧?」正呆等著,忽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膊頭。「好抱歉!我剛剛有點事,所以遲到了——」
「啊…!顧着說別的,忘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跟你一組的周曦潼。」坐到許穎嘉旁邊,周曦潼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來。看着眼前這位新任學生會會長,許穎嘉忽然恍神,半晌才意識到對方想要跟她握手,忙不迭地握了上去。
「初來新環境,肯定很緊張吧…?」周曦潼的微笑依然燦爛:「其實我跟你一樣,之前也是從別的小學升上來的。我進來那年好像剛好是這個計劃的第一屆,那時候跟我配組的師姐真的幫了我很多呢…所以,要是你之後有什麼問題的話,我也會盡力幫你的。」
自我介紹的環節結束後,女生們獲發了一張工作紙,主題是「新學年的目標」。先將自己新一年的目標寫好後,再互相分享討論。
「我看看,英文成績能合格、加入學會、交一個新朋友…」周曦潼拿起工作紙,讀著學妹的來年目標。「嗯…我的英文不太好。所以,寫了這個。」
周曦潼從裙袋掏出筆,在「交一個新朋友」那欄的側邊畫上勾號,又衝許穎嘉笑笑。「這個已經成功了,我就是你的新朋友呀。」
這時,活動室裏的其他同學好像也留意到坐在後方的周曦潼。
「她好幸運呀,能抽到跟會長一組…」「喂!你的學姐我也不差吧,我也是學生會耶!不過你也沒說錯啦…曦潼真的太優秀了。」
活動結束,學姐與學妹們互相道別後,便各自找回本來的朋友一起回家,剛才被「嫌棄」那位學姐和幾位高年級女生一起走了過來。「曦潼呀,要一起回家嗎?大家都在等你呢。」周曦潼看著幾位學生會幹事,又望了望許穎嘉。「你跟她們先回去吧,我還有其他事,應該沒那麼早回去了。」
走出活動室,許穎嘉主動對旁邊的周曦潼說:「學姐,你有別的事情,先去忙吧…再見。」說罷,便俓直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可走沒兩步,周曦潼的手卻已搭在她的肩膊上面。
「我的事情,本來就是要跟你一起回去啊。」追上來的周曦潼𣉢起眼、勾起嘴角,顯出深深的酒窩。「…剛剛的活動,我們還有好多事還沒有聊完呢?」
乘上從九龍塘開往荔枝角的702號巴士,她們坐在上層的最前排,邊看着風景、邊聊着未完的話題。「我比較擅長的科目…大概是中文科吧。以前挺常去圖書館看小說的,也會試着自己寫一點,不過沒寫得很好就是了。」
一路上,周曦潼並沒說太多話,只是默默地聽著這位小學妹的分享,一直點頭示意鼓勵。說着話的許穎嘉,臉上不自覺地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巴士的路程很短,沒過十五分鐘便到了站,與學姐聊天的時間也就戛然而止。兩人雖是同一個站下車,但周曦潼的家在荔枝角,而許穎嘉要走回去長沙灣那邊,她們只能在巴士站就此暫別。
「那我先回去啦,記得下星期一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吃午飯喔!」
看著微笑揮手道別的她,許穎嘉有點感觸。「謝謝你,學姐。我今天…很開心。」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周曦潼翻找書包,拿出一小粒牛奶巧克力,遞在胸前。
「給——」
銀白色包裝紙反映著夕陽的餘暉,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得模糊。
「嘉嘉?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我沒事。」手指輕輕拭過眼梢,許穎嘉接過了那粒巧克力。
「只是…學姐你有一點點耀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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