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 | Penana

1、邊陲小城的街邊。夜。外。

黃昏時分，街上空無一人，冷冷清清。天色將晚，除了黯淡的日光，只有稀疏的幾點光亮昏黃地照著地面——那是巡夜守衛挑著的油燈。遠處可以看到城樓默默聳立，飛簷隱沒在東方即將襲來的烏雲和夜色之中。這一切都被淡淡的霧靄所籠罩。

巡夜(O.S.)：（一邊走一邊呼喊）全城宵禁——違者拘捕——

昏黃的油燈在夜色中搖曳，映照著巡夜人臉上的肅穆。在這一聲聲呼喊之間，隱約能聽到兩個巡夜之間的交談。

巡夜甲：老哥，馬上中秋節，家裡人沒給你寄點東西？

巡夜乙：就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最近的驛站也要坐三天快馬才到，誰知道那驛馬又死哪兒去了？

巡夜甲：那不然……

沒等他說完，忽然一道黑影匆匆走過，迅速消失在小巷的盡頭，在死寂中顯得極不和諧。巡夜有所察覺，快步跟了上去。

巡夜：什麼人？

黑影移動得很快，無聲無息，轉眼消失在小巷之間。守衛們對視一眼，立馬追了上去。

巡夜：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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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巷子裡。夜。外。

城雖然小，街道巷子的彎彎繞繞卻一點不少。守衛在這七拐八彎中很快便迷失了方向，只能像無頭蒼蠅般，漫無目的地四下張望。

巡夜：出來！

當他們走過又一個轉角時，那黑影正赫然立在房檐上。僅存的日色已然褪去，身後一輪圓月勾勒出他的身形。寒風凜冽，袍子在風中微微飄動，那人卻一動不動站在那裡，宛如雕塑。

又一陣風吹過，拂開他的衣擺，那黑影的右手終於露出來。明月在他手邊反射出一道寒光。

毫無疑問，那是一把刀。

巡夜們大驚失色，趕忙拔出武器。

巡夜：平民嚴禁攜帶鐵器，違者處斬！你究竟是什麼人？

黑影沒有說話，只是輕盈地從屋頂落下，朝著二人緩步走來。

巡夜：（驚恐的）站住！不准靠近！

對方無視他們的警告，依然以不變的速度走過來。巡夜們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互相看著對方，既不敢動手，也不敢轉身逃離，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影越來越近。

真正的交手只在一瞬間，巡夜們只看見那黑影手中的寒光閃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都被放倒，那黑衣人顯然留了手，未致他們於死地。兩人也知趣地扔掉武器躺在地上呻吟，沒有再起來追。

收刀入鞘的聲音。黑衣人快步走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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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城樓下。夜。外。

黑衣人走到一扇門前，叩一下門，再連續叩三下。

屋內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盞燈被點亮，隔著門紙透出模糊的光。可以看到一個人向門口走來，伸手去拉開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黑衣人抬腿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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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居室。夜。內。

開門的是一個滄桑的中年男子，留著山羊胡，面色疲憊，體格卻很健壯。

中年男子(O.S.)：你終於來了，鄭存兄。（合上門）路上沒遇到麻煩吧？

鄭存脫下袍子掛在椅子背上，腰間的刀格外惹眼，他看起來和對方年齡相仿，但要精神得多，鬍子剃得很乾淨，只是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疤痕。

鄭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習慣性的四下張望，把屋內陳設都觀察了一遍。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坐下，卸下腰間的刀斜靠在案幾上，剛好是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鄭存：還算順利，就是被兩個小卒看見了，費了我一番功夫。別來無恙啊，方子雲。

被稱為方子雲的中年男子笑了笑，沏了兩碗茶端過來坐下。

方子雲：我手下的兵可能本事不行，腦袋還是靈光的。沒讓你麻煩吧？

鄭存：你說的沒錯。（揚手）刀是軟了點。我弄倒了他們，不過留了命，現在不知正躲在哪裡發抖呢。

方子雲：（拱手大笑）那我還得多謝存兄高抬貴手。

鄭存：你在信裡說要我往城外送件東西。

方子雲：正是。

鄭存：我不太明白，如果只是送件東西，為什麼一定要找我？你在信裡說的可是十萬火急。（抿茶）我千里迢迢從京城趕來，就因為你這一句話。

方子雲拍拍手，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方子雲：進來吧！

一陣門軸轉動的聲音，鄭存急速轉過頭去看，右手下意識地按住刀柄。

進來的是一個約莫十八歲的女孩，低著頭，雙手擰在身前，顯得緊張又害怕，穿戴倒是很整潔，不像是平民人家。

鄭存：（回過頭）這是？

方子雲：（抬手）小女方青兒。

鄭存先是思忖了幾秒，很快回過味來。

鄭存：你知道我從不幹鏢行的活。

方子雲：所以我才會跟你說是送物。（微笑）不然你也不會來。

鄭存：你手下那麼多兵，就沒一個靠得住，非要來找我？

方子雲將茶水一飲而盡，沉默了半晌，露出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是悲傷、憂慮，還是絕望？

方子雲：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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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城樓。夜。外。

方子雲走在最前面，鄭存在他斜後側緊隨，女孩則落在後面。三人沿著石階爬上城牆。看見他們，站崗的守衛紛紛讓開道路。

衛兵(O.S.)：守備大人。

方子雲微微點頭。

三人一起走上城樓，就在踏上去的最後一刻，方子雲突然伸手攔住他們，面色凝重起來。此刻的他顯得有些激動，嘴唇顫抖著，似乎有某種難言之隱。

方子雲：存兄，你要明白，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不會請你的。

說罷，三人繼續跨上臺階。他們登上去，望向城外。方青兒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後退兩步，雙手捂住臉。

鄭存：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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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城外。夜。外。

那是一片典型的塞外風光，明朗的月色下，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平原。冷風吹起一片片沙塵，如同裙擺般拂過荒涼龜裂的土地，除此以外別無他物，這就是令人敬畏的大漠戈壁。

但在這之上還有更加駭人的景象。

在視野的盡頭，有一大片黑壓壓的、霧狀的東西。這團黑霧正借著月色緩慢地移動著，朝著城池的方向逼近，宛若巨浪滔天之勢，遮蔽了整個地平線。與此同時還有更多的黑點從地平線的下方湧現，似乎無窮無盡。相較之下，城牆顯得如此渺小，簡直不堪一擊。

那是大汗洶洶而來的大軍，浩浩蕩蕩，勢不可擋，誓要將這座城池納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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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片頭演職員字幕

出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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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居室。夜。內。

方子雲：城門緊閉，城裡的百姓還不知情。我已命手下嚴守秘密。

鄭存：你一個月前知道的？

方子雲：是。一個月前我收到消息，說有一支大軍正在山外集結。我就立刻寫信給你。（歎氣）可憐的孩子。

方子雲看了看方青兒，憐惜地攬住她的肩膀。

方子雲：（憐愛的）半年前她娘走了，這孩子不遠千里跑過來投奔我。誰知道這還沒幾個月，又是中秋佳節，我們父女倆偏偏要在此時分別，唉。

他將方青兒攬入懷中，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說罷，方子雲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給鄭存。鄭存掂了掂量，眯著眼打量著二人。

方子雲：思來想去，我最信得過的只有你。只有把女兒託付給你，我才好放心。

鄭存：（掂量錢袋）這不是小數目啊，子雲。

方子雲：還請存兄收下。

鄭存思忖了一陣。

鄭存：（收起錢袋）好，這活我接了。

方子雲：太好了，事不宜遲。此刻，大軍正在逼近我城，還請鄭存兄即刻出發，務必儘快走出大漠。一旦風聲走漏，城裡必然大亂，到時候可就走不了了。

鄭存：還有個問題。

方子雲：請講。

鄭存：送她出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方子雲怔住了，隨後長歎一口氣。

方子雲：唉！我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從這城裡出去呢……（望向窗外）也不知朝廷何時來派兵援我。

窗外一輪明月，正逐漸被陰翳籠罩，陰影投在方子雲的身上，一如他愁雲滿布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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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街上。日。外。

天色微亮，坊市開始有了些人氣，不少攤鋪已經開張。清晨潮濕的空氣中，不時有一些稀疏的叫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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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酒館前臺。日。內。

一個顧客向老闆詢問酒水的價錢，隨後攀談起來。

老闆：聽說了嗎？北面的大汗要來攻打這裡。

顧客甲：（小聲）誰告訴你的？別亂說！這城池要是被攻，我們怎麼辦？

老闆：信不信隨你，我這地方人多眼雜，耳朵一撇聽到的消息多了，反正我老婆孩子都打點好了……

顧客乙：（湊上來）真的假的？

幾人竊竊私語，吸引了不少路人加入。

士兵：（驅趕）哎，一個個聚在這裡做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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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酒館。日。內。

人群散去，剛才發生的一切正巧被坐在對面酒館的鄭存、方青兒二人看在眼裡。此時的方青兒再也不像初次見面時那樣靦腆，吃喝起來一點也不客氣，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鄭存就翹起腿，靠在椅子背上斜坐著看著她吃，把玩著刀，時不時觀察來往的行人。

鄭存(O.S.)：青兒，看來你的儒雅都是裝出來的啊。是做給老方看的麼？

方青兒：說什麼呢，別這樣叫我名字。

他一邊說，一邊將多出來的饢裝進包裡。

鄭存：（敲敲桌子）得快些了。你也聽見了，坊市里已經開始有流言。

方青兒：（擦嘴）方震……父親不是下令保密了嗎？

鄭存：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別人告訴的。

鄭存站起來，把刀和包裹重新背在身上。

鄭存：窮山惡水的人都有種直覺，光憑聞就能聞出危險的味道。這地方你應該熟，知道最近的馬廄在哪兒嗎？

方青兒：知道，我還跟他們很熟呢。問這個幹什麼？

鄭存：（譏笑）怎麼，你打算從戈壁上飛過去？我很樂意見識一下。（招手）動身吧。

方青兒不滿地咂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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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a、酒館。日。內。

兩人從座位上起來，準備離開，一群壯漢突然從門口走進來，面相兇惡。

鄭存：（小聲）坐回去。

見此情景，兩人重新坐了下去，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這幾個人找了一個寬敞的好位置，但那裡已經有人坐了。為首的氣勢洶洶走上去，一把將那兩個人拉起來。

路人甲、路人乙：你幹什麼？！

惡霸：這位子本大爺要了！

路人甲：你！

惡霸：怎麼，不服氣？

惡霸亮出藏在腰間的武器，一副得意的神色。

惡霸：本大爺有上面的特許，可以在街上帶刀！你小子有什麼本事跟我叫板？

誰知道對方也不知從哪裡撈出來兩把菜刀，針鋒相對，一點不慫。

路人乙：來啊，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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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b、酒館。日。內。

鄭存：（小聲）壞了，要打。

他將方青兒護至身後。

鄭存：你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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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酒館。日。內。

雙方互不示弱，爭吵得越來越激烈，氣氛愈發緊張。

鄭存忽然走上去，攔在兩邊之間。

鄭存：好了好了，這裡是酒館，別磕碰了東西。要打出去打。

惡霸：你又是誰？來拉偏架嗎？這裡不管你的事，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說完，惡霸就伸出手想把鄭存推開。

誰知鄭存以極快的速度擒住他的手，擰了一圈，疼得惡霸哇哇大叫。隨後他飛起一腳，將惡霸踢出去一丈有餘，惡霸直接飛出了門外。其他幾個隨行的見狀驚恐萬分，愣在原地。鄭存環視四周，看著這群孬種的慫樣，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就在眾人瞠目結舌之際，鄭存抓住方青兒的手臂，兩人飛速地離開了這裡。

在酒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一個陌生男子冷冷看著。隨著鄭存離開，他的手從腰間放下，那裡隱約露出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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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街坊。日。外。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鄭存和方青兒在人流中穿行，偶爾能聽到一些流言蜚語。恐慌正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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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城門外。日。外。

一匹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載著一個受傷的士兵。城門打開又很快地合上，馬匹消失在門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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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城樓下。日。外。

副將劉道快步趕來，在城門下迎接。探子傷勢很重，伏在馬背上沒有說話，只是交給劉道一卷信紙。

劉道接過信紙，用力拍了一下馬屁股，馬小跑著走開。

劉道：快送他去就醫！

他展開卷軸，頓時面色蒼白，轉身快步走上城牆。他的腳步太急，城牆下兩邊的哨兵來不及給劉道讓出路，被他一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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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城樓上。日。內。

哨兵：報——

門砰一聲被打開，劉道急匆匆地闖進來。

此時的方子雲正對著地圖一臉憂愁，聽到開門聲轉過身來。劉道走上前，將卷紙在案上鋪開。

劉道：大人，探子來報！

方子雲：說什麼了？

劉道：敵軍正在向東西鋪開，從兩側接近我城。大人，這是要包圍我們啊。

方子雲：東西兩邊地勢狹窄，馬匹不易通過，需要大量兵力才能形成合圍之勢。難道說敵軍比預想的還要多？

劉道：我正想和大人提及此事。

方子雲：（疑惑）什麼意思？

劉道：方大人，大兵壓境，敵軍兵力遠遠超出我等想像。

方子雲：多少？

劉道：四十萬。

方子雲怔住了，一手扶額，低著頭緩緩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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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大漠。日。外。

千萬支騎兵在這片土地上疾馳，在身後激起海浪般的沙塵，如同這秋日的狂風，而眼前的城就是那註定要被掃除的落葉。

如果說山脈是大地鋪開時遇到的褶皺，那麼這片大漠戈壁則是剛剛熨燙又被鎮紙撫平過，正是騎兵作戰的絕佳空間。

烏爾贊將軍騎著他那匹黑駿馬登上高處，俯視他麾下的大軍，寬闊的肩膀投下一大片陰影。他的軍隊正向兩側伸出，讓他想起草原上雄鷹的雙翼。相較於他攻城掠地的大業和首不見尾的大軍，這座城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他露出自信的神情。

副手(O.S.)：半個時辰前左翼發現了一名敵兵，應該是來打探的先鋒。

烏爾贊：後來呢？

副手(O.S.)：我們朝他射箭，那人負了傷，但還是讓他走了。

烏爾贊：無關緊要了，沒必要為了一個探子打亂隊形。（搖手）講要緊的，情況怎麼樣了？

副手(O.S.)：進展順利，沒有抵抗。不出意外，天黑前就能合圍紮營。

烏爾贊：（點頭）包圍之後派出使者，就說我烏爾贊想請城中守備出城與他一敘。

副手(O.S.)：是。

副手退下後，烏爾贊在原地停了一陣，朝遠方的城牆眺望著，目光如炬，隨後掉轉馬頭從坡上緩緩走下，消失在亂石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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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馬廄。日。外。

費了一番功夫，鄭存二人才找到城裡的馬廄。

方青兒：就是這兒了。

二人走進去，只見牆角堆滿了草料。另一側，一排馬匹整整齊齊的分隔飼養在馬圈裡，低頭吃著草。方青兒表現出符合她年齡的一面，興奮地在一匹匹馬之間穿梭，輕輕撫摸它們。偶爾有馬抬頭舔了她一下，她便高興得咯咯大笑。

鄭存看著她那副孩子樣，連連搖頭。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出來迎接，他有些不耐煩了，倒是方青兒一直玩得不亦樂乎。

鄭存：有人嗎？

無人應答。

鄭存：有人嗎？！

依舊無人應答。幾個呼吸過後，對面的屋裡傳來響動，幾聲窸窣的雜音過後，門開了，門軸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

開門的是一個瘦小的男人，相貌普通，鬍子拉碴，低著頭顯出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男人抬頭看了鄭存一眼，又很快避開對方的眼神。

鄭存皺了皺眉頭。

方青兒：（熟絡的）黃叔！

女孩倒是表現得和對方很熟悉的樣子，熱情地走上前攔住黃叔的胳膊。

方青兒：（熱情的）好久不見啊黃叔，平時我幫了你那麼多忙，這次我可要拜託你一件事。

黃叔：（敷衍的）好，好。兩位請進。

黃叔對於方青兒的熱情沒有明顯的回應，只是做出“請”的手勢示意二人進屋。方青兒正欲踏進門，卻被鄭存拉住到身後，示意讓他先走。方青兒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攤了攤手順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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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堂屋。日。內。

三人走進屋，黃叔走在最後把門關上，拉上門閂。

鄭存打量著周圍，手扶著刀柄。堂屋很寬敞，只是門窗緊閉，顯得幽暗了些。地面很乾淨，還是濕的，似乎剛被擦洗過。在堂屋最深處的角落裡坐著一個人，戴著斗笠，低頭看不清面容，正仔細看著面前桌上的書。

鄭存：這位是？

黃叔：哦，是另一位客人。不是什麼要緊事。二位只管談生意便是。請坐，請坐。

三人圍著桌子坐下。

方青兒：哎老黃，你的脖子上怎麼有傷啊？

黃叔：唉呀，小事。剛才喂馬的時候被草叉劃了，沒什麼大礙。

鄭存眯眼看了看他。

鄭存：聽我說，時間緊迫，我們沒時間在這嘮嗑。我和她現在急需快馬，不多，只要一匹就夠。你儘管開價。

黃叔：（為難的）啊……這……

鄭存：不行嗎？

方青兒：老黃，我們家平時照顧你不少吧？就租匹馬而已，就這一回，給個面子嘛。

鄭存：錢不是問題，只要付得起，你出多少我們都可以出。

黃叔：……不是錢的問題。

鄭存：那是什麼問題？

黃叔下意識地看向坐在角落裡的那人。

黃叔：因為……因為這位爺包下了咱們這裡所有的馬。

鄭存、方青兒：啊？

一陣震驚下的沉默。

鄭存：你馬廄裡有多少馬？

黃叔：五匹。

鄭存：（伸出五指）那老弟何德何能要五匹馬，他有五個屁股？

黃叔：這……這其中緣由我也不知，幫不上忙啊！

鄭存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鄭存：你去跟他說說，讓他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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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a、堂屋。日。內。

黃叔好像很為難的樣子，躊躇了半晌才起身走到那人面前。

黃叔：（卑微的）您看是不是，可以通融通融？

那人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看向鄭存這邊。

盧安：沒有的事，事情已經定了，不需要再有別人插手。你就告訴他們已經賣掉了，送他們出門，明白不？

黃叔：（賠笑）我也是無奈，那兩位客官執意要買，這不是……

盧安：想都別想。

黃叔：可是……可是……

黃叔囁嚅著還想說什麼，那人直接抬手，用眼神打斷了他。黃叔知趣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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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b、堂屋。日。內。

黃叔低著頭走了回來，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黃叔：（試探的）這事情談不成。那不如……您親自去跟那位爺談談？

三人同時看向角落裡的那人，那人卻像無事發生似的，繼續翻他的書。

鄭存：（低聲）他什麼來歷？

黃叔：具體的我也不曉得，只曉得他是京城來的客人。能從京城大老遠跑來這偏僻地界的，多半不是個簡單人物。

鄭存：（笑）這點我倒是同意。

黃叔；二位說話還是小心為妙。

鄭存看了看那位客人，轉頭看向方青兒。

鄭存：坐在這兒別動。

然後他起身向角落裡那人緩緩走去。與此同時，方青兒和黃叔聊上了天。

方青兒(O.S.)：哦對了老黃，黃姨上哪兒去了，怎麼沒見著她？

黃叔(O.S.)：嗨，城裡來了個你黃姨的親戚，這不是去見他了嘛。

方青兒(O.S.)：哦是嗎？

二人交談的功夫，鄭存走到那人桌前，不經意間將腰間的刀藏進衣擺內，就這樣隔著一張桌子站在對方面前，直到他抬起頭。那人在屋內還戴著斗笠，顯得十分奇怪，見到鄭存，便禮貌地把帽子摘下。他看上去比較年輕，三十歲左右，臉上很乾淨，皮膚略黑。

盧安：這位仁兄，別來無恙啊。

鄭存：只是想跟閣下談談馬匹的事，貴姓？

盧安：在下姓盧名安，字昔然。

鄭存：（作揖）在下鄭存。

鄭存走了兩步，微微停頓一下。

鄭存：那麼好，這位……盧公子，可方便問一下，為何閣下一人要租五匹馬？

盧安：實不相瞞，這五匹馬並非給我一個人騎。還有幾位朋友要和我同行，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鄭存：真不能勻出一匹來嗎？要出多少錢我都管夠。

盧安：（搖頭）恐怕不成。你也看見了，現在城中的情況那是一天一個樣，要不是有急事，我也不會來這兒。

鄭存無言以對，只好杵在那裡思考下一步對策。他環顧四周，右手滑向腰間，似乎是想直接動武。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老黃屈身端著盤子走來，將兩碗茶分別放在二人面前。

黃叔：兩位請用茶。

盧安沒有動口喝的意思。鄭存將茶碗端起來，吹了吹升起的熱氣，又放了下去。見鄭存沒有動作，盧安低下頭繼續看他的書去了。二人就這樣靜止著。

方青兒：鄭叔！

鄭存聽見叫他，便不再和盧安對峙，回過頭去找方青兒。

鄭存：怎麼了？

方青兒：我有點……不舒服。這裡太悶了，咱們到外邊吧。

說罷便拉著鄭存走出門口，門軸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走出去後方青兒還不忘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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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門外。日。外。

門剛一關上，方青兒立馬神色大變，示意鄭存靠近些說話。

方青兒：（小聲）老黃說他老婆去見親戚了。

鄭存：嗯，我聽見了。

方青兒：（頓了頓）黃姨早就沒有親戚了，這是以前她親口告訴我的。

鄭存：懂了。（冷笑）草叉劃的傷可不是那個樣子。

鄭存作並沒有顯得太驚訝，反而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微笑。

鄭存：你的這個“黃叔”在這兒待了多久了？

方青兒：應該挺久吧，反正我來的時候他就在這兒。聽他們說，老黃在這一帶好些年了。

鄭存點點頭。正說著，他突然看見地上的一樣東西，俯下身去撿拾。那是一片紅色的布條，還帶有撕裂的痕跡，很明顯是從某件衣物上扯下來的。

方青兒：這是什麼？

鄭存沒有回答，而是把布條收好後起身。

鄭存：你會騎馬嗎？

方青兒：會，怎麼了？

鄭存：去那邊挑匹馬騎上，不要下馬，在外面等我。

方青兒：（緊張的）你為什麼不來？而且我們還沒說好價錢……你要幹什麼？、

鄭存：（嚴厲的）照我說的做！

說罷，他推開房門，重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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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堂屋。日。內。

鄭存走進來的時候，盧安和老黃兩人正交談著，神情嚴肅而緊張。門軸摩擦發出刺耳的咯吱聲，引得二人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朝這邊看過來。

鄭存反手把門推回去，還把門閂拉上，視線卻始終保持在屋內另外兩人身上。他攤開手往裡面走了幾步，順便拿起椅子上的毯子，用左手拉著掛在肩上。

鄭存：（隨意的）看來這次是沒戲了啊。是吧，老弟？

盧安：是啊，所以還是請閣下離開吧，這裡沒什麼事了。

鄭存沒有理會他，反而徑直走到桌前，把老黃推到一邊。

鄭存：盧公子好像很愛看書，可是看得又很慢，半天功夫都不翻一頁。你看的什麼？

盧安：我看書是很慢，但這跟閣下又有什麼關係？喂，幹什麼？！

趁著對方不注意，鄭存一把抓過他桌上的書，看了看封面。

鄭存：“小戴禮記”，看來公子還對儒學感興趣？

盧安：不錯。（慍怒的）閣下未免有些失禮了吧。

鄭存把書轉過來，看著正翻開的那一頁。

鄭存：巧了，鄙人不才，也對儒學略有研究。那公子不妨跟我講講，你剛剛看的這一頁上講的什麼？

鄭存把書摔在桌上，雙手撐著桌，身子向前傾斜靠近對方，直直地盯著盧安。

鄭存：嗯？都看了這麼久，不至於一點印象沒有吧？

盧安牙齒緊咬，面無表情地迎向鄭存的目光，僵持不下。

盧安突然表情一狠，手伸向腰間去摸什麼東西。但是鄭存的動作更快，抄起茶碗就潑向他，滾燙的茶水灑在他的臉上。盧安發出一聲大叫，疼得滿地打滾。

但他很快就不叫了。

因為鄭存的刀刺穿了他的咽喉，刀刃拔出來的時候血如泉湧，在地上形成一大灘紅色的湖泊。

老黃早已嚇得發不出聲，躲在桌子後面，渾身戰慄。

鄭存：剩下的都別躲了，出來吧。

後門被人一腳踹開，走進來四個人，個個手上都拿著兵器。

鄭存：（笑）果然啊。這不是另外四個屁股麼？

寒光在他手中舞動兩圈，然後擺出架勢，刀鋒直指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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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北城樓。日。內。

哨兵：報——

劉道在門外聽取屬下的彙報，反身回到樓內。

劉道：敵軍派了一位使者，說烏爾贊將軍想請我們出城與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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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北城門外。日。外。

使者騎馬舉著烏爾贊的軍旗，如惡狼般來回巡視。他望向城門，等待守軍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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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北城樓。日。內。

方子雲：跟他說我們同意了，就我一個人去。

劉道：這怎麼行？！太危險了！

方子雲：現在城裡就不危險嗎？

劉道：可是……

方子雲：來人，卸甲！

門後上來幾個部下，幫方子雲褪去甲胄。

方子雲：兩個時辰後，我若還沒回來，你就是主將。到時你另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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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北城門。日。外。

劉道：老方，你可想好了。

劉道一邊給方子雲披上外衣，一邊絮叨。

方子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三四個士兵把城門緩緩推開。方子雲深吸一口氣，異常緊張。

方子雲：對了劉道，還是三個時辰比較穩妥。

劉道：（拍拍肩）明白。

方子雲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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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北城門外。日。外。

城門緩緩打開一條縫，方子雲穿著布衣從裡面出來，在寒風中牽著馬伶仃站著，向使者走去。加上許久未曾梳洗，儼然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顯得可憐又無助。

可以看見，使者依然在遠處騎馬而立。風聲呼嘯，掩蓋了說話的聲音。方子雲需要大聲喊叫才能讓對方聽見。

方子雲：（大喊）我就是城中統領，帶我去見將軍！

使者：跟上！

方子雲不敢耽誤，迅速爬上馬背，跟在使者身後。使者呼喊一聲，馬便揚起四蹄走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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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大漠。日。外。

駿馬載著二人在大漠中疾馳。

方子雲極目遠眺，突然在地平線的鏡頭看見一道黃色的曲線，如海潮般卷起浪花。

那是一場巨大的沙塵暴，正朝著這裡狂奔而來。

方子雲：（欣慰地笑）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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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堂屋。日。內。

鄭存：你們不會真覺得，我會在意這姓黃的死活吧？

堂屋被正中央的方桌分成兩頭，一頭是鄭存，另一頭是那四人和正被刀口抵著脖子、嘴被堵住的老黃。為首的那人率先發話。

盧隆：大家都冷靜點，有話好好說。我叫盧隆，你剛剛殺的那個是我三弟。大家也都看出來了，你的刀夠硬，很硬。咱們四個哪怕一起上，都未必拿得下你。但你也不應該拿我們的命。我們盧家在京城有個老舅，四品的官。我們要是丟了命，你也跑不掉。不如這樣，你現在放我們走，殺我兄弟的事就一筆勾銷，連帶著送你一匹馬。至於這個姓黃的，隨你處置。如何？

盧吉：我是盧吉，你剛剛，把我三弟殺了！

鄭存：你還算識相。但是不成，你就不怕我把姓黃的給放了，他出去之後叫人報官抓你？

盧隆：一個屁大點的草民，能拿我怎麼樣？你還是別替我操心了。

盧吉：就是，一個屁大點的草民！

鄭存：要不這樣，你要麼先把姓黃的放了，要麼把他脖子抹了。然後咱們再來談，這樣大家都門兒清，如何？

老黃聽見他說放了自己，拼命點頭表示同意，等到聽見“脖子抹了”的時候又趕緊搖頭。

盧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臉色一沉）不成！我要是沒記錯，還有個小姑娘跟你一起來的吧？

盧吉：對的，有個小姑娘！

鄭存：……不錯。

盧隆：那姑娘的命你總該在乎吧？我告訴你，其實我還有個弟兄在外頭，只要我一發信號，立馬就能取了小姑娘的命。是吧，二弟？

盧吉（二弟）：是，是的。只要咱們在這裡大喊一聲，或者一吹口哨，那邊的弟兄就立刻動手。

鄭存邁開步伐，嚇得四人後退兩步。他走到盧安的屍體跟前，用掛在肩上的毯子蓋住屍首，揪住他後脖頸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走到前面，刀架在屍體的脖子上。

盧隆：（大驚）你幹什麼？別碰我三弟！

盧吉：不准碰！

鄭存：你們加賭碼，我也得加。這樣吧，姓黃的命也不值錢，我用你三弟換老黃。把姓黃的放了，然後把你三弟帶走，怎麼說？用一個沒屁用的矮子換你的血親兄弟，絕對的好買賣啊。

盧隆：可是……可是……

鄭存：哪有那麼多可是？（抬手）你看，我這一刀下去，身首異處，你弟的全屍，怕是就保不住咯。

鄭存抬起刀，作勢要砍下去。

盧隆：別別別別別，有話咱好好說！

盧吉：有話好好說！

鄭存：還不快下決定？你多猶豫一分，你弟的屍首就要少一塊！

盧隆：好好好，好說好說。（扭頭）還不快把姓黃的放了？

盧吉：還不把他放了？！

後面的小弟解開老黃身上的繩索，把他推向鄭存那一邊。老黃踉蹌著躲到鄭存後面，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鄭存露出意味深長的壞笑。

盧隆：（異樣的）你笑什麼？快把我三弟還給我！別忘了門外還有我的弟兄！

鄭存：那你可要接好了。

說罷，鄭存左手一揚，屍首便飛了過來。這一飛勢大力沉，百來斤的屍體如同一塊大石頭飛向他們。盧隆等人來不及閃躲，被盧安的屍首硬生生撞上，仰倒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四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鄭存緊跟而上，一腳把盧隆、盧吉踹飛。剩下兩個小弟顯然經驗不足，面對這種場面幾乎是呆若木雞，幾道刀光閃過就被解決掉。

盧隆、盧吉兩兄弟很快反應過來，拔出武器一擁而上，和鄭存纏鬥在一起。刀刃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戰鬥結束得迅速而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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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馬廄。日。外。

正門被打開，門軸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鄭存第一個走出來，老黃彎腰跟在他後面，面容痛苦。

鄭存：你怎麼了？

老黃忍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痛哭出來。

老黃：我老婆，我老婆被他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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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a、馬廄。日。外。

老黃緩了緩，漸漸平靜下來。

老黃：大俠好身手啊，一下子就幹掉了他們五個人。

鄭存：（抬手）哎，不值一提。

老黃：話說，您怎麼知道他們沒人在外面？

鄭存：我不知道。

老黃：那您還敢貿然動手？萬一方青兒真被……

鄭存：（聳肩）賭一把咯。

方青兒看見二人走出來，焦急地騎馬過來。

方青兒：怎麼用了這麼久，你們做什麼了？

鄭存：你不會想知道的。上馬！

三人各騎了一匹馬，離開了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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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馬廄。日。外。

幾個士兵在馬廄周圍搜索現場。

天色有些暗了，地上的灰塵廢紙被卷起，那是沙塵暴到來的前兆。頭頂傳來烏鴉淒慘的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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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堂屋。日。內。

堂屋內，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個人的屍體，血跡噴濺得到處都是。五六個士兵在外面圍住了案發現場，有兩個正把屋內的屍體往外面搬。

士兵甲：這節骨眼上，咋還發生這種事？咱們這兒哪個負責查這個？

士兵乙：誰知道？先把人運出去，（掩鼻）血腥味兒太重了！

門外突然其他人的厲聲呼喊。

士兵丙(O.S.)：你是什麼人？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啊……

刀劍出鞘的劃拉聲之後，呼喊很快轉變為慘叫，然後是金屬劃開護甲和皮肉的撕裂聲，血液的噴濺聲。

屋裡的兩個面面相覷，頓時六神無主。

砰！正門被一腳踢開，冷風頓時刮進屋內。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外，逆著光看不清面孔，只能瞥見他手上的刀閃閃發光。

兩個士兵被驚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人從容不迫地走進來，仿佛這屋裡的其他人不存在一般。兩刀揮下去，兩個士兵緩緩倒下。

那人四下掃視一番，俯下身側耳去聽。原來那盧隆沒死，還吊著一口氣，奄奄一息地試圖把眼皮睜開。

盧隆：（虛弱的）往南門走了，三個騎馬的……一個姓黃的……一個女孩……還有一，一……一個……

盧隆還沒說完便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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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馬廄。日。外。

那人從正門走出來，騎上自己的馬，沿著鄭存三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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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軍營。日。外。

方子雲騎著馬進入軍營。

軍營的規模極其龐大，漫山遍野。一隊隊人馬從方子雲的身邊經過，人數眾多。

到了地方，使者粗暴地把他從馬上推下去，害得他差點摔翻在地。

使者：將軍就在前面，你去吧。

順著使者指向的方向，方子雲看見了烏爾贊，駕著他那匹黑馬，體型和裝扮讓他在一隊人中鶴立雞群。

烏爾贊也發現了他，朝方子雲的方向看過來。他說了幾句，身旁的隨從們便轉身離開。烏爾贊駕著馬慢慢走了過來。

方子雲也兩三步迎了上去，對方騎著馬，身位比他高出許多，因此他不得不抬起頭才能看到烏爾贊的臉。相反地，烏爾贊則逼得很近，居高臨下俯視著他，馬匹撲哧撲哧打著響鼻，呼出的熱氣幾乎吹到方子雲的臉上。

烏爾贊：你就是這城裡的守備？

方子雲：（作揖）在下守備統領，方震方子雲。

烏爾贊：好，跟我來。

說罷，烏爾贊掉轉馬頭，方子雲只能小跑著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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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烏爾贊的營帳。日。內。

烏爾贊坐在他那披著皮草的寬敞椅子上。在桌子對面，方子雲站在那裡有些局促，但他調整姿勢，讓自己盡可能顯得體面。

烏爾贊：請坐。

方子雲找了個位置坐下。

忽然間，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從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仿佛地震一般。方子雲有些驚詫，但看著對面的烏爾贊毫無反應，又很快鎮定下來。

烏爾贊：聽見了嗎？

方子雲：那是什麼？地震？

烏爾贊：那是我勇猛的將士和駿馬，在排兵佈陣！

烏爾贊的聲音渾厚而且步步緊逼。方子雲緊貼著椅子靠背，大氣不敢喘。

烏爾贊：聽說你們管我們叫蠻族。那好，我們蠻族就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

方子雲：那就請將軍把亮話說出來……

烏爾贊：投降吧！

這句話幾乎是被吼了出來，在營帳的空間裡回蕩，然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方子雲：將軍這麼有信心？

烏爾贊：聽聽這馬蹄聲，我麾下有足足四十萬大軍。而你城裡的守軍，我看你很清楚，恐怕沒個幾千吧？我們都明白，你毫無勝算。

方子雲：如果正面交鋒，那情況確實如此。

烏爾贊：難道還有例外？

方子雲：當然。

烏爾贊：嗯？

方子雲：例外就是當下，將軍是攻城，而我們是守城。我的兵不需要擊敗你們，只需要把城守住。

烏爾贊：你打算死守不出？那無非就是在戰死和餓死中選一個，而我們大汗的戰士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方子雲：我們只要守到京城派出援軍解圍。據我所知，皇上派出的援軍已在路上了。

烏爾贊：哦？據我所知，你們可不會為了一座小城冒如此大的風險。

方子雲：將軍大可以不信我。

烏爾贊：哼。

方子雲進入了狀態，先前局促的神態一掃而空，反而反客為主，壓迫性地把身子向前探過去。

方子雲：而且眼下，您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要處理，是吧，將軍？

烏爾贊眯起眼，不動聲色。

方子雲：不到一個時辰，沙塵暴就會襲來。我的人在城裡，自可以閉門不出。至於將軍的軍陣，暴露在這沙暴裡，再加上我們援軍的夾擊……哼，怕是沒那麼好運。

帳外的風越來越大了，吹得營帳的布料嘩啦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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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山坡上。日。外。

城門內，附近的一個小山坡上，鄭存三人在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樹旁下了馬。

晦暗的天空下，一處小小的篝火正在燃燒。一張揉皺了的發黃紙片落入火中，很快就在一片火苗中變黑、皺縮、消失，化為一縷青煙。

那是老黃正蹲坐在篝火旁，神情落魄，正一張張地往火堆裡丟紙。方青兒在一旁幫忙，撫著老黃的肩膀安慰著。

老黃：（抽泣）給你黃姨多燒點，讓她在那邊別掛念。

方青兒沒有說話，而是往火裡又扔進去一疊紙錢。火勢有些減退，但又很快湧現出來。

老黃：（抽泣）嗚嗚啊，你說這人啊，怎麼一眨眼就死了。只恨我一個小小草民，啥也做不了啊！

鄭存靠在樹幹上，雙手抱胸，望向城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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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南城門。日。外。

城門邊上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流言正在蔓延，人們正在陷入恐慌。人群正朝著門口移動，試圖沖出城門，卻被一排士兵攔住。

混亂中有人動了手，不知從哪裡掏出鐵器朝士兵沖去，卻被一腳踹翻，摁倒在地上，在人群中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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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山坡上。日。外。

鄭存抬起頭，望向更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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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大漠。日。外。

無邊無際的荒漠延伸至天際，一道沙暴正從相反的方向滾滾而來，比起先前近了許多，已經能隱約聽到隆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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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山坡上。日。外。

這一切都被高處的鄭存看在眼裡，他轉頭看向方青兒兩人的方向，他們正默默地燒著紙錢，在山坡上升起一縷青煙。

鄭存：老黃，你是什麼時候來這兒做馬匹生意的？

老黃：五年前了。那年我老家大旱，我跟老婆逃荒出來的。那時候都聽說南方風調雨順，誰知道遇上朝廷調兵，把往南的路都給封了。我們只好往北走，一走就走到這荒山野嶺，才勉強有個容身之處。聽說邊疆好馬稀缺，馬匹生意好做。我以前在老家也幹過，跟馬打過交道，所以我們就合計著做個馬廄。

鄭存：要做馬匹生意，要有馬政司的文書許可。你們人生地不熟，怎麼搞到的？

老黃：喝酒的時候，跟方大人認識了。方大人心善，兩杯酒下肚我倆就稱兄道弟。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守備大人。他聽說我要做馬匹生意，直接幫我把關係打點好了。我能有今天，全托方大人的福。

老黃仰天長歎。

老黃：（痛苦的）唉！想當初開馬廄的錢，還是我老婆當了首飾攢的。如今人沒了，還淪落到這副地步。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鄭存：方青兒你呢？

方青兒回頭看了看，像是被驚訝到了。

方青兒：我……我麼？我才來這兒半年，沒啥可說的。

鄭存：在這之前呢？聽說你跟母親住在一起？

方青兒：對。

鄭存：住在哪裡？環境怎麼樣？手頭錢夠用嗎？

鄭存連珠炮式的問句讓方青兒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回答。

鄭存朝著兩人的方向走過去，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後。

鄭存：其實你不姓方，對吧？

聽了這話，方青兒拿著之前的手忽然間停在半空，愣了一陣，面色冷淡下來。旁邊的老黃扭頭看了看身後的鄭存，又看看方青兒，面色複雜。

方青兒：什麼意思？

鄭存：你根本就不是方子雲的女兒。

沉寂了一會兒，方青兒才艱難地開口。

方青兒：什麼時候發現的？

鄭存：從你叫出方子雲的名字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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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酒館。日。內。

半天前。

方青兒再也不像初次見面時那樣靦腆，吃喝起來一點也不客氣，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鄭存就翹起腿，靠在椅子背上斜坐著看著她吃，把玩著刀，時不時觀察來往的行人。

鄭存(O.S.)：青兒，看來你的儒雅都是裝出來的啊。是做給老方看的麼？

方青兒：說什麼呢，別這樣叫我名字。

他一邊說，一邊將多出來的饢裝進包裡。

鄭存：（敲敲桌子）得快些了。你也聽見了，坊市里已經開始有流言。

方青兒：（擦嘴）方震……父親不是下令保密了嗎？

鄭存：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別人告訴的。

鄭存站起來，把刀和包裹重新背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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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山坡上。日。外。

鄭存：一個有教養的女兒可不該隨口叫出父親的名諱。

方青兒：也許吧。

鄭存：還有你的手。

鄭存抓住方青兒的手腕抬起來仔細觀察，手指和關節處都有老繭。

鄭存：據我所知，老方的家境可是相當不錯。而這可不是一個富家閨女該有的手。而且，我所見到的富家子弟，大多都是一群廢物，做事又慢又蠢，絕不可能有你那樣的機靈。說吧，你是老方的什麼人？

方青兒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鄭存：不能說嗎？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方青兒在火堆旁蜷縮成一團，兩眼盯著火光，仍舊裝作不緊不慢的樣子往裡面丟紙，可就是不說話。

鄭存：有什麼為難的？

老黃：（艱難的）她……她是方大人的妾。

鄭存：（大驚）哈？

鄭存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老黃的話，旋即笑出聲來，一種苦笑。

尷尬的沉寂持續了很久很久。方青兒擦了擦額頭的汗。

鄭存：看來老方的確很中意你啊，寧願欠我個人情，也要把你救出去。

鄭存猛地一拳打在老樹的樹幹上，抖落了一大片樹葉，嚇得方青兒渾身一抖。

鄭存：（憤恨的）我冒著性命之危，就為了救他的一個小女人，哼。媽的，方震這臭小子，居然敢騙我，看我不把他頭給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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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烏爾贊的營帳。日。內。

方子雲和烏爾贊面對面坐著，互相盯著對面。

方子雲：我知道，將軍舉此大兵，絕不只是為了這一兩座小城。您必然不想看到手下在這小小的城邊上就損兵折將，還是敗在沙暴手中。更何況我們的援軍很快就會趕到，到時若還未能拿下城池，可就不止是損兵折將這麼簡單。將軍是明事理的人，我剛剛說的話在不在理，將軍心裡自然清楚。

烏爾贊：你想要什麼？

方子雲：在城南的方向打開一個缺口，讓我的人出去。待城裡的軍民撤出之後，這座城自然是您的，方某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烏爾贊思考了一會兒。

烏爾贊：讓你們撤退可以，但是你要留下，作為人質。

方子雲：我需要回去通知他們離開。

烏爾贊：不必，我派個使者便可。

方子雲：不可，我的將士們只聽我調遣，他們未必會聽信使者的安排。

烏爾贊：（惱怒的）你兵沒幾個，要求倒是不少。

方子雲：至少讓我站到城門前，親口告訴他們。

烏爾贊：好。我會派一隊人馬跟著你，要是有半點歪心思，便將你當場射殺！

方子雲：（作揖）將軍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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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北城樓。日。內。

劉道背著手四處徘徊，焦急地等待著結果。一個士兵闖進來，劉道緊張地看向他，露出期待的表情。

士兵：城外有一隊人馬接近，方大人就在其中！

劉道：跟我來！

劉道帶著幾個士兵在城牆上方出現，看向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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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北城門。日。外。

烏爾贊的使者帶著三個騎兵，將方子雲和他的馬團團圍住。

使者：（呼喊）派一個人出來，你們的方大人有事要談！

方子雲和劉道互相看見了對方，點頭致意。方子雲向他招手，示意讓他出來。

半晌過後，城門緩緩打開。

使者：（警告的大喊）只准一個人出來！只准一個人走出來！

劉道獨自一人騎馬走出。

方子雲：讓我過去。

騎兵們讓開一條道，好讓方子雲走上前去，隨後緊緊跟在他身後。

方子雲：（回頭）還請諸位在原地停留片刻。

使者：（嚴厲的）不可，我必須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

方子雲：我和劉大人有些私事要談，還請諸位回避。

使者：我不關心你們的“私事”，但我必須要看住你。

方子雲：我跑不掉的。將軍不是說了嗎，我要是想跑，你們一箭射死我們便可。這個距離，諸位想必是百發百中，我哪有脫逃的機會？

使者：（點頭）的確如此，記住這一點。去吧！

方子雲向前慢慢走去。

使者：（命令）架弓！等我的命令！

兩個騎兵抽箭拉弓，分別對準不遠處的兩人。只要使者一發信號，方劉二人必然會應聲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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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北城門下。日。外。

開闊而荒涼的平地上，方和劉的兩匹馬互相靠近，逐漸將肩膀靠在一起，使得二人能夠小聲對話。

劉道：（小聲）怎麼樣？

方子雲：（搖頭）我走不掉。

劉道：你跟他們說什麼了？

方子雲：可以留一條路給我們，但要拿我做人質。

劉道：你相信他真會放我們走？會不會是引蛇出洞？

方子雲：（歎氣）不信也得信，沒別的路了。我告訴他們援軍已在路上，烏爾贊應該不敢輕舉妄動。你那邊呢，有援軍的消息嗎？

劉道：（悲傷的、絕望的）沒有援軍了，大人。

方子雲：（震驚的）什麼？

劉道：老方，你明白的，朝廷不願意為了這麼一座小城冒風險。咱們倆只是兩個小小的守備，在朝廷眼裡已是棄子無疑。

方子雲看向遠方的沙暴，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劉道：大人您呢？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把您救回來。

方子雲搖頭，斜眼瞥了一下身後的騎兵。劉道也跟著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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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北城門。日。外。

兩個騎兵正張弓搭箭對準了他們。使者左右徘徊著，眼神宛如一條惡狼，兇狠而專注，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們生吞活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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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北城門下。日。外。

方子雲：看看他們，別想了。更何況要是惹惱了烏爾贊，城裡所有人都會葬身於此。

劉道的臉色黯淡下去。

方子雲：他們會在南面留一條路，帶著所有人從那裡出去，務必在沙暴之前離開。快，照我說的做！

說罷，方子雲用力拍了一下對方的馬後腿，兩匹馬後退兩步拉開距離，轉頭回到各自的陣營。騎兵們也把弓收了起來。

方子雲在使者的注視下氣定神閑地走了回來，仿佛他才是這支隊伍的領隊。

方子雲：走吧。

使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他包圍在隊伍中，離開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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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山坡上。日。外。

方青兒和老黃圍著篝火蹲下，鄭存則站在不遠處背對著他們。三人沉默了好一陣。

方青兒：現在你要怎麼做？

鄭存沒有反應。

方青兒：你會把我丟在這兒嗎？

鄭存：（歎氣）不會。

方青兒回過頭，看著他。

鄭存：我答應過老方把你送出去。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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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軍營。日。內。

方子雲被一把推進一間帳篷，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門簾在身後快速地被拉上，只剩下帳內的狹窄和昏暗。

方子雲環顧四周，花了一些功夫才適應其中的黑暗。他摸索著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坐下。

然後他不動了，兩手交叉在面前，靜靜地等待。帳內寂靜無聲，帳外的喧囂卻越來越明顯，而他能做的只有豎起耳朵，靜靜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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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南城門。日。外。

城門內已是人聲鼎沸，人越聚越多。各路人馬彙集在這裡，等待著被放出去。街道上充斥著吆喝聲、交談聲和咒駡聲。士兵們攔住人流，勉強維持著秩序，忙得焦頭爛額。

鄭存三人騎著馬，跟在大部隊後面遠遠地看著。

鄭存：看來消息已經放出去了。

遠處的雜訊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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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南城門下。日。外。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叫駡，一群人試圖把一個騎馬的男子拉下去，搶他的馬。

平民甲：（拉扯）喂，下來把你。

平民乙：別磨蹭！

他們人多勢眾，把那人團團圍住。但那男子卻不予理睬，自顧自地往前騎。

平民甲：我跟你說話呢！

其中一個走上前，攔在他正前方惡狠狠地吼道。

那男子仍舊不理會，而那群人卻不依不饒，鐵了心要把他攔住。

平民甲：不理我是吧？你今天必須給我……

平民並沒能把話說完。那人手起刀落，只在眨眼之間，刀刃拔出然後又入鞘。那平民捂著脖子緩緩倒下，血如泉湧。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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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南城門。日。外。

鄭存看著遠處發生的事情，若有所思，回憶起了什麼。

鄭存：這人我見過，在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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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酒館。日。內。

今天早上，酒館內。

路人甲、路人乙(O.S.)：你幹什麼？！

惡霸(O.S.)：這位子本大爺要了！

路人甲(O.S.)：你！

惡霸(O.S.)：怎麼，不服氣？

惡霸亮出藏在腰間的武器，一副得意的神色。

惡霸(O.S.)：本大爺有上面的特許，可以在街上帶刀！你小子有什麼本事跟我叫板？

誰知道對方也不知從哪裡撈出來兩把菜刀，針鋒相對，一點不慫。

路人乙(O.S.)：來啊，誰怕誰！

酒館中央的那幾人爭執得火熱，鄭存暗中觀察著酒館內的人們。

在酒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一個陌生男子冷冷看著。鄭存發現了他，那人的手按在腰間，那裡隱約露出一把佈滿傷痕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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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南城門。日。外。

鄭存：那是誰？

老黃：（大驚失色）我認得他！他和盧家那幫人一起來的，他們管他叫斷……斷什麼來著。

鄭存：斷刀。

老黃：對對對，就是他。你認識？

鄭存：（搖頭）只聽說過。

方青兒：他很厲害麼？

鄭存：當然。

鄭存轉過頭看向老黃。

鄭存：你確定他跟姓盧的一起來的？

老黃：絕對是他，我對天發誓。

老黃臉上露出痛苦和憤恨的神情，似在回憶當時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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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馬廄。日。外。

半天前。

老黃和兩個幫工正忙著給馬槽加飼料，他看著低著頭吃食的馬兒們，時不時摸摸馬匹的頭。馬兒發出滿足的叫聲。

老黃：今天中秋，你們倆幹完了早點回去吧。剩下的活讓我來。

幫工甲：別光顧著咱們。

幫工乙：（笑）黃老闆也早點休息啊。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起來有好幾人。緊接著是他老婆的呼喊。

黃姨：老黃，來客人了！

老黃放下手上的活，急匆匆把手擦乾淨，示意兩個幫工繼續幹活，他則獨自往堂屋的方向趕去。

只見六個人站在門口，領頭的盧隆正欲敲門。

老黃：在這兒，客官！請進，請進。

老黃替他們打開門，做出引路的手勢，邀他們到屋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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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堂屋。日。內。

老黃：各位請坐。我姓黃，在這一帶管馬廄的，後面這是我老婆。

不一會兒，黃姨端上來茶水，給六位客人送上。

黃姨：嘗嘗我新炒的茶葉。我的茶在這一帶可是很出名呢，客官請慢用。

斷刀喝了一口。

斷刀：確實不錯。你這茶一碗要多少錢？

老黃：各位大爺太見外了，諸位既然是來談買賣的，那自然是不要錢。就當我們家送個人情。敢問諸位是什麼來歷？

盧隆：我啊，我跟這兩位，是三兄弟，都姓盧。我是大哥盧隆，這是二弟盧吉，這位呢，則是我三弟，盧安。後面站著的那兩個是我手下。至於這位嘛，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斷……

斷刀抬起手，制止了他說下去。

盧吉：我是盧吉，這是我大哥盧隆。

老黃：（作揖）好好好，祝幾位爺財運亨通。

黃姨：各位別拘束，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凡是我們這兒有的都好說。

做完介紹，這六個人在屋內各自散開，只剩下盧隆和老黃還坐在原地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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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桌邊。日。內。

老黃：那麼，幾位爺是想做什麼生意？

盧隆：我們有要事要出城，但是還缺幾匹坐騎。所以我要買你們家的馬，五匹。

老黃：五匹？這可是大買賣。大爺願意付多少錢？

盧隆：（笑）那要看你如何出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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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窗邊。日。內。

盧安：老闆娘，最近生意怎麼樣？

黃姨：照舊，跟往年沒什麼兩樣。賺的錢也就夠我們家雇兩個幫工，別的再沒了。

盧安：你們家還有幫工？

黃姨：是啊，就在院子裡頭。

黃姨透過窗戶指了指院子的方向。

盧安看了看一旁坐著的斷刀，二人眼神對視了一下。斷刀便迅速起身。

斷刀：我出去一下，順便到城門探探路，去去就回。

說罷，斷刀消失在門的另一側。門軸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

盧安透過窗戶，看見斷刀朝馬廄的方向走去。他一邊隨便說這些什麼，一邊把黃姨從窗口支開。

盧安：來坐下聊……這麼說，你們的生意還算不錯。

黃姨(O.S.)：唉呀，勉強過得去而已。

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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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桌邊。日。內。

老黃：既然大爺這麼有心，那我給您打個折，每匹九十兩銀子，如何？

盧隆：（面色一變）這麼貴？

老黃：那……那您看多少合適？咱家這馬匹都是馬政司親自管的，能拿出來賣已經是相當不易……

盧隆：（打斷）我們沒帶錢。

氣氛凝滯了幾個呼吸。

老黃：什……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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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堂屋。日。內。

盧安和其他幾個人交換了眼神，神色異樣，默不作聲地改變了各自的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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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馬廄。日。外。

斷刀出了門，朝院子的方向快速走去，一邊走一邊拔出刀。人如其名，刀尖的部分是殘缺的，撕裂的刀尖佈滿劃痕和缺口，顯然經歷了不少戰鬥。兩個工人正在那裡幹活，背對著他，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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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堂屋。日。內。

盧安：夫人泡的茶不錯，可否再來一杯？

黃姨：當然，稍等片刻。

她微笑著走向後門，盧安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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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馬廄。日。外。

斷刀的動作乾淨俐落，一瞬間便刺穿了幫工的胸膛。在他拔出刀的瞬間，血液從傷口噴湧而出。另外一個瞪大了雙眼，兩腿僵硬，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抹了脖子，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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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堂屋。日。內。

盧安從後面出刀，捂住黃姨的口鼻將刀捅進她的腹部。

老黃見狀發出一聲痛苦的大叫，驚嚇得朝後仰倒，堪堪躲過盧隆的襲擊。四個人圍了上來，他抄起手邊的乾草叉，胡亂揮舞著。

老黃：你們這幫狗娘養的，別過來！

四人步步緊逼，老黃不得不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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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馬廄。日。外。

斷刀將兩個人的屍體扔上馬背，騎著馬走了一段路，找了個偏僻地方的枯井，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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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堂屋。日。內。

盧隆揮刀砍斷老黃手上的草叉，四個人一擁而上將他控制住，把他往後院拖去。老黃拼命掙扎，但是嘴被捂住，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人的叫喊聲。

鄭存：有人嗎？

老黃聽見這聲叫喊，覺得大救星來了，瘋狂地掙扎著，試圖發出點聲音引起注意。屋內的幾個人都停止了動作，按住老黃的嘴阻止他求救。

鄭存：有人嗎？！

盧隆把刀尖對準老黃的咽喉，刺破了皮膚。老黃嚇得立馬停了下來，不敢作聲。

盧隆：（小聲）這次先饒你一命，你去開門。要是敢動心思，老子立馬殺了你！明白嗎？

老黃連連點頭。

盧吉：要是敢動心思，老子立馬殺了你！

盧隆：三弟，你留下來看住他。你，把地上的血跡擦掉，剩下的人跟我去後面。

他們迅速地把地上的痕跡擦乾淨，將屍體拖到後院。盧安戴上斗笠，四下觀望，隨便找了本書坐到角落裡。

盧安：（小聲）去開門！

老黃不敢怠慢，小跑到門口，緊張地把門拉開。

方青兒(O.S.)：（熟絡的）黃叔！

女孩表現得和對方很熟悉的樣子，熱情地走上前攔住黃叔的胳膊。

方青兒(O.S.)：（熱情的）好久不見啊黃叔，平時我幫了你那麼多忙，這次我可要拜託你一件事。

盧安壓低帽檐，假意讀書，透過斗笠的陰影暗中觀察著門外的一舉一動。

老黃：（敷衍的）好，好。兩位請進。

鄭存(O.S.)：這位是？

老黃：哦，是另一位客人。不是什麼要緊事。二位只管談生意便是。請坐，請坐。

三人圍著桌子坐下。

鄭存(O.S.)：聽我說，時間緊迫，我們沒時間在這嘮嗑。我和她現在急需快馬，不多，只要一匹就夠。你儘管開價。

老黃：（為難的）啊……這……

鄭存(O.S.)：不行嗎？

方青兒(O.S.)：老黃，我們家平時照顧你不少吧？就租匹馬而已，就這一回，給個面子嘛。

鄭存(O.S.)：錢不是問題，只要付得起，你出多少我們都可以出。

老黃：……不是錢的問題。

鄭存(O.S.)：那是什麼問題？

黃叔下意識地看向坐在角落裡的盧安。

老黃：因為……因為這位爺包下了咱們這裡所有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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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南城門。日。外。

時間回到現在。

老黃死死地盯著遠處騎馬的斷刀，神情複雜，全身發抖，仇恨幾乎要湧出來。

鄭存：別這樣一直盯著，他會知道的。

剛說完，斷刀便朝這個方向看過來，正好跟鄭存和老黃眼神相對。但他的目光很快就移開了，轉向城門的方向。

鄭存：（不滿地咂嘴）他發現我們了。

方青兒：沒有吧？這裡人這麼多，而且他沒繼續看我們。

鄭存：這是偽裝。相信我，他看見了。

方青兒：現在怎麼辦？

鄭存：我們就這樣跟在他後面。看住他，別讓他離開你們的視線。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門開了！”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城門。門果然開了，士兵們用力將沉重的大門推開，南城門就這樣向外大開著。人群喧囂起來，開始劇烈地湧動，人們爭先恐後地朝城外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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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a、南城門。日。外。

鄭存：（大聲的）你們兩個靠緊我，抓緊韁繩，別被拉下馬！

鄭存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人流如此地密集，即使是騎著馬也不免被推來推去，如同急流中的一葉扁舟，左右搖擺。

鄭存：抓緊！

方青兒：喂，你幹什麼？！

一個男人抓住方青兒的手腕，試圖爬上馬背。方青兒發出一聲驚呼，用盡全力想把他推下去，可惜無能為力。

鄭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劍鞘猛擊那人的頭，把他打得暈頭轉向。方青兒趁機把他推了下去。

方青兒：呼，好險。

鄭存的臉色卻沒那麼高興。

鄭存：你們還能看見他嗎？

方青兒：誰？

鄭存：斷刀！

老黃：（搖頭）人太多，看不見了。

鄭存惱怒地甩了一下韁繩。

鄭存：（擔憂的）這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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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b、南城門。日。外。

人流從城門裡湧出，流向大漠，如同一滴墨水流進大海之中，飛快地向四周散開。

鄭存三人也被裹挾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警惕地四處觀望，防備著有人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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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城外。日。外。

茫茫的大漠，人們排成一條長隊緩緩移動，朝著南方一步步前進。

遠處的沙暴比起先前又要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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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山谷。日。外。

天色將晚，大風驟起，空氣中開始有沙塵吹動。砂礫撞在岩石上，發出細細的摩擦聲。

隆起的岩石在沙土上形成一個凹陷，這是烏爾贊留給人們撤離的缺口。山谷上方的兩側，一排排軍隊密密麻麻，正居高臨下，嚴密監視著附近的動向。

遠處隱約可見人們排成一條長龍，朝這裡接近。

烏爾贊親臨現場，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副將：將軍！我軍右翼已經遇上沙暴，很快就會到達此處。

烏爾贊：叫他們先行進城。

副將：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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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城外。日。外。

天氣變得惡劣，行路越來越艱難。沙暴近在眼前。原先開闊的視野完全被沙塵暴組成的高牆擋住，那高牆足有數百丈，鋪天蓋地。隊伍被狂風刮得分散。

鄭存三人用衣物把口鼻遮住，驅使著馬匹盡可能跑得快些。馬用力地喘著氣，感受到即將到來的危險，發出警告般的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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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山谷。日。外。

烏爾贊：（呼喊）保持陣型！

他看到沙暴即將襲來，指揮隊伍收緊陣型，以應對狂風和沙塵。方子雲找了塊岩石作為掩體，躲在後面。

烏爾贊：（呼喊）保持陣型！

他不斷地呼喊，但聲音在狂風中越來越弱，直到完全淹沒在沙暴之中。但他的身形在其中屹立不倒。他身後緊挨著他的軍團，同樣如雕塑般紋絲不動，整齊的軍陣用身體抵抗著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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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軍營。日。內。

方子雲坐在昏暗的營帳內，外面一陣喧囂。

他悄摸著打開營帳的門簾，霎時間一股狂風夾雜著砂土湧進來，嗆得他直咳嗽。外面沒有人看守，看來沙暴過於猛烈，他們已經顧不上方子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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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軍營。日。外。

方子雲找了件衣物，把口鼻遮起來走出營帳。他伸出手抵擋著狂風，在沙暴中艱難前行。

外面同樣空無一人，視野太差，他看不到那些士兵都去了哪裡，好在還能勉強看清路。

走到半路，他遇上一小隊烏爾贊手下的人馬。

軍官：這不是方大人嗎？你怎麼在這兒？

方子雲：你們要去哪兒？

軍官：將軍命我們前往城南邊的峽谷，可我們在半路上耽誤了。你跟我們一起吧，一個人在這大漠，容易迷路。

方子雲：好啊。

那軍官示意手下牽來一匹馬。

軍官：上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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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大漠。日。外。

沙暴中寸步難行，鄭存三人只能低下身緊靠在馬背上。馬在塵土中難以呼吸，鄭存用粗布擋住它的鼻子。

儘管他和另外兩人已經盡力靠在一起，但沙暴中能見度實在太低，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很快他們就走散了。鄭存只能一邊大聲呼喊二人的名字，一邊艱難地前進。

側後方響起一陣馬蹄聲。鄭存不知道那是誰，對著那個方向呼喊著。

馬蹄聲越來越近，卻沒有慢下來的意思。鄭存意識到事情不對，停下來抓緊了韁繩。

兩匹馬硬生生撞在一起，當場翻倒在地。鄭存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他想爬起來，卻又被那人踢倒，那正是先前消失的斷刀。

斷刀拔出武器，犬牙交錯的刀鋒直指向鄭存的要害。鄭存下意識地去摸腰間，卻發現刀在摔倒的過程中掉落，掉在身後的不遠處。

但他來不及去撿，只能用身上僅剩的匕首來招架。對方攻勢淩厲，占盡上風，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好在鄭存用腳絆倒了對方，一個翻滾爬了起來。

雙方都被風沙迷得睜不開眼，只能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互相試探著。斷刀先聲奪人，步步緊逼。而鄭存十分被動，不斷後退。

就在鄭存幾乎陷入絕境時，風沙中沖出來一個人將斷刀撲倒，正是老黃。他表現出極度的憤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和斷刀扭打在一起。

老黃：（憤恨的）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但老黃根本不是斷刀的對手，儘管斷刀赤手空拳，武器已經掉落在一旁。

很快，斷刀就反過來將老黃壓在身下，鎖住他的脖子。

即使老黃拼命反抗，卻始終被斷刀牢牢壓制。他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盯著斷刀，直到刀刃穿透他的身體。

斷刀氣喘吁吁地重新站起身，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迅速轉身招架住鄭存襲來的攻勢。鄭存已經撿起掉落的刀，朝對方猛烈地攻擊。

在風中，雙方武器激烈地對拼，打得難解難分。刀劍的寒光華麗地交纏在一起，構成無數條銀色的絲線。

隨著沙塵暴的呼嘯，兩人的目光交鋒，彼此之間的緊張氣氛隨風升溫。突然間，鄭存身形一動，如同脫弦之箭般沖向斷刀。他的長刀揮舞開來，刀光如同撕裂沙塵暴的閃電，狠狠地斬向對方。而斷刀並未退縮，他身形靈動，以斷刀在手繪出一道道獨特的弧線，奇妙地化解了鄭存的攻勢，同時反擊，刀尖在沙風中畫出一道道淩厲的軌跡。

兩人在沙塵暴中激戰，每一次交手都仿佛是在與自然的狂暴對抗，又似是在對彼此的武藝進行最高的致敬。刀光與刀影，在黃沙中交織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卷。儘管風沙遮眼，但兩人的心中卻如同明鏡，每一次攻擊，每一次閃避都準確無誤。

隨著戰鬥的持續，兩人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但在他們眼中燃燒的敵意卻愈發熾熱。最終，在一次力量和技巧的完美對決中，鄭存的長刀與斷刀的刀尖精准對碰，發出了鏗鏘有力的聲響。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隨後，兩人同時後退數步，彼此對視。

鄭存大喝一聲，二人又一次交手，刀劍相抵，僵持在一處，難解難分。

突然，斷刀的身體猛地一顫。他顫顫巍巍地扭頭看去，一發箭矢穿透了他的肩膀，從身前冷酷地刺出。

他瞪大了雙眼，向後踉蹌了一步。

這一步破綻很小，只是短短一瞬間，卻已經久到足以讓鄭存抓住機會。他果斷地揮出一刀，砍下敵人的頭顱。斷刀的頭骨碌碌朝下方滾去，而那沒頭的軀體則無力地跪下來，癱倒在沙塵之中。身前大片的血液滲入砂土，形成一片鮮紅，又很快被砂土所掩埋。

幾丈開外，方青兒放下手中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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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a、大漠。日。外。

兩人在沙暴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老黃。鄭存攬住他的肩膀把他扶起來。

老黃嘴唇微動，很努力地想要說些什麼，無奈沒有力氣。他所能發出的僅僅那點聲音，也在狂風中被淹沒。

鄭存：什麼？你說什麼？

鄭存側耳傾聽，竭力想要聽清老黃的話，無奈盡是徒勞。他從口袋裡拿出先前在馬廄撿到的紅色布條，把他放到老黃手上，幫他收攏五指握住。

鄭存：我在你那裡撿到了這個，應該是你老婆身上的。拿著，上路吧。

為了讓老黃聽清，鄭存不得不扯著嗓子說話。

老黃還想說話，但他最終意識到自己無論說什麼，鄭存都不可能聽見，只能點點頭，淒涼地閉上了雙眼，兩行濁淚緩緩流下。

方青兒悲傷地把頭扭過去，不願意再看他。

老黃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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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山谷下。日。外。

人們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不少人的馬匹陷在沙地中無法移動，還有的乾脆人仰馬翻。突然，峽谷中發生了山崩，巨石夾雜著碎片從坡上滾落，大地為之震動。

場面一片混亂，呼喚和哀嚎在山谷中彌漫。

巨岩拱立著，承受著這山谷中產生的回音，冷酷地、高高在上地觀察著這一切，正如同山谷上的烏爾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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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山谷。日。外。

方子雲跟著一小隊人馬姍姍來遲，看著山下的慘狀，難以置信。

方子雲：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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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山谷。日。外。

沙暴依舊沒有停止。

烏爾贊：怎麼樣了？

副將：那些人給沙暴沖散，已經看不到隊伍了。

烏爾贊回頭看了看方子雲。

烏爾贊：我已仁至義盡，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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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大漠。夜。外。

風沙平息的時候，月亮已經升起來。大漠的月亮從未如此渾圓而皎潔，令群星黯然失色。

四下裡靜得可怕，既沒有風聲，也沒有動物的鳴叫。似乎一切都被這場沙暴折磨得筋疲力盡，陷入深深的沉眠。偶爾一棵枯樹的枝條終於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應聲落下，在這曠野裡製造出為數不多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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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山谷下。夜。外。

命運使然，有些人成功離開了，還有些人不得不被這山谷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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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a、山谷下。夜。外。

烏爾贊派出的幾個士兵正在打掃山谷，他們四下搜尋，找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

士兵甲：這哪還有活人啊？走不出去的都死光了。

士兵乙：仔細點，看有沒有什麼值錢東西。

方子雲騎著馬，緩緩地走過這片山谷。

沙暴席捲過後只剩下滿地狼藉。貨物、馬匹、屍體雜亂地散落在山谷各處，上面覆滿了砂子，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色如死灰。砂土之下，遇難者的眼睛和嘴仍然驚恐地大張著，只是他們再也看不見，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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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b、山谷下。夜。外。

馬兒感受到死亡的氣息，搖頭晃腦地發出叫聲，方子雲連忙輕聲撫慰。他走到其中一具屍體前，那人的眼睛仍舊睜著。方子雲悲傷地看著，伸出手輕撫死者的雙眼，讓他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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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c、山谷下。夜。外。

遠處，僅剩的人們收拾剩下的物件繼續前進。他們弓著腰，疲憊地身體在這大地上拖行，沙暴帶來的代價讓他們不堪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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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大漠。夜。外。

明月之下，嫋嫋升起一道青煙。

鄭存和方青兒在其中一棵枯樹下把老黃埋了，圍坐在篝火旁，隨便找了些東西給老黃燒了燒。鄭存將紅布條扔進火堆，布料在火焰中變黑、扭曲、收縮，最後化為一縷塵煙。

方青兒：想不到這麼快，又輪到我們給老黃燒紙了。

鄭存：是啊。

方青兒：這種事，你遇見過很多嗎？

鄭存：太多了。

方青兒：你會習慣嗎？

鄭存：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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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a、大漠。夜。外。

一陣沉默，方青兒一直欲言又止。

過了好一陣，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方青兒：我騙了你。

鄭存：嗯。

方青兒：這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他。

鄭存：我沒有怪任何人。我親口答應了要把你帶出去，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必須做到。哪怕那邊的大軍現在就殺過來，這個承諾也不會改變。

方青兒：謝謝。

鄭存：（苦笑）方子雲這混帳，把我折騰得團團轉。他也是離奇，在這種地方還要帶上你。什麼父女，什麼親情，哈哈哈哈。

鄭存豪爽地大笑起來。

鄭存：說說，你原先姓什麼？怎麼跟老方認識的？

方青兒：我沒有姓，我不知道我父親是誰。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染了傷寒走了。他們把我賣到青樓，說是等我長大，好做買賣。

鄭存：（平靜的）意料之中。

方青兒：子雲在那裡見到了我，聽說我的事情後他堅決不同意。說等我長成了以後就收了我。

鄭存：這樣啊。我跟老方是同鄉，他以前是有一個夫人，就是死得早。聽他這麼一說，我還真相信你是他女兒呢。媽的，這老小子，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方青兒尷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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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b、大漠。夜。外。

方青兒看向遠方，地平線上露出一排線狀的光點，那是一隊人舉著火把在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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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大漠。夜。外。

月光籠罩，烏爾贊帶著他的部隊向城內走去。士兵們有些疲憊，但依然保持著整齊的隊形，借著月色悄無聲息地行軍，火把排成一條赤色的長龍。方子雲跟在隊伍後面，面色凝重，低頭沉思著，一路無言。

烏爾贊：那是誰？

在隊伍的正前方，很遠的距離，出現了另一片火把。

副將：大概是守城的部隊。

烏爾贊抬起手示意旗手打出信號，隊伍變換陣型，朝兩側散開。對方的兵力不多，只有百餘人，在烏爾贊的軍隊面前顯得勢單力薄。

兩隊人馬越來越接近，他們逐漸看清了來者的身份。劉道集合了城中的殘部，正朝著這邊走來。

最終他們都停了下來，兩邊的距離只有數百尺。

烏爾贊：來者何人？

劉道：（走上前）吾乃此城副守備，劉道！

烏爾贊：有何貴幹？

劉道：我們有一個人，還在你那裡！

烏爾贊：你是說方大人。

劉道：正是！

烏爾贊轉向身後的部下。

烏爾贊：方大人現在在哪裡？

隊伍窸窸窣窣了一陣，直到一聲響亮的回應打破了沉寂。

方子雲：我在這兒！

方子雲騎馬穿過熙熙攘攘的隊伍，士兵們自覺地給他讓開一條道。最後他站到烏爾贊面前。

烏爾贊：你的人撤了，城我也有了。雖然結果並不圓滿，但該說的、該做的都結束了。你回去吧，跟你的部下們在一起。

方子雲站在原地沒有動。士兵把他往前推，他卻死活不肯邁出一步。

烏爾贊：不走嗎？

方子雲：不能走。

烏爾贊：為什麼？

方子雲：我方某人奉命駐守邊疆，遭遇大軍突襲未曾抵抗，棄守城池，裡通外國，還與將軍達成交易，已無顏面對朝廷和父老鄉親。若是回去，免不了丟盡臉面。方某愧對朝廷皇恩，愧對家父先祖！

烏爾贊：但你這麼做救了許多人。倘若我軍強攻進城，必將血洗此地。那些現在已經逃出來的人，會一個都活不了。你理當有功，不是麼？

方子雲：非但不是功，甚至還是死罪。

烏爾贊：那你想要什麼？

方子雲：某斗膽請求帶走這匹馬，我要將自己放逐於這大荒，自生自滅。告訴他們，我方某已在這沙暴中死去，屍骨無存。

烏爾贊：（歎氣）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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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大漠。夜。外。

方子雲回頭走開，士兵們自覺地為他讓出一條道路，從隊前一直通往隊尾。他走過這隊伍，和一個個北方士兵擦肩而過。他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他。火把的光亮映照在他臉上，隨著他的走動而明暗交替，規律地變化。

他抬頭看了看圓月。

方子雲：今天是中秋啊。

一匹快馬從隊伍中疾馳而出，奔向茫茫曠野。方子雲沒有回頭，而是沐浴在月色下逐漸隱去，直到與昏黑的地平線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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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大漠。夜。外。

烏爾贊帶著一隊部下，騎著馬緩緩走到劉道面前。

烏爾贊：回去吧！你們的方大人已經在沙暴中殞命。

劉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烏爾贊：沙暴太大，屍骨無存。你們走吧！免得我們兵戎相見。

劉道的隊伍陷入沉寂，還在消化這個消息。

劉道：多謝將軍相助，劉某沒齒難忘。（回頭）我們去找方大人！

部下們：是！

最終他們改變了方向，繞過烏爾贊的大軍。來自兩個陣營的士兵們擦肩而過，近到足以看清對方的面容。他們就這樣一邊行軍，一邊互相看著，默默無言，直到兩軍交錯又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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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大漠。夜。外。

方青兒在一塊石頭後面發現了一隻小狗。

它渾身都是泥沙，夾緊尾巴躲在那裡，瑟瑟發抖。看見方青兒走過來，它嚇得哀叫幾聲，往裡躲了躲。

方青兒：（招手）你好呀。

它十分害怕，只能蜷縮在角落裡，四隻腳抖得厲害，看起來又冷又餓。

方青兒：你怎麼到這兒來的呀？

見狗子不信任她，方青兒從包裡撕下一小塊饢餅，放在小狗面前。它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饑餓，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方青兒試探性地用兩根手指去摸。在碰觸到的一瞬間，它的脊背緊張地收縮了一下，又重新放鬆下來。最後，她輕輕地將小狗抱在懷中，小狗沒有反抗，溫順地躲在她的臂彎裡。

方青兒：（溫柔的）你身上這麼多沙子，就叫你“小沙”吧。小沙小沙，跟我走好不好？

鄭存：上馬。

見方青兒沒有反應，鄭存感到莫名其妙，從馬匹旁走過來。

鄭存：怎麼了？

方青兒正蹲在那裡，轉過身，懷中抱著一隻黃色的小狗。

方青兒：這是小沙。

鄭存：（疑惑的）誰是小沙？

方青兒指了指懷中的狗。鄭存給逗樂了，無奈地笑了一聲。

方青兒抬頭看向鄭存，露出那種可憐巴巴的、乞求的神情。

方青兒：我能帶它走嗎？

鄭存：（攤手，笑）為什麼要這樣問我？我又不是你老爹，你自己可以做決定。

說罷，鄭存轉身走開。方青兒會心地笑。

二人熄滅了火堆，雙雙跨上馬背。

鄭存：駕！

一聲有力的大喝，兩匹馬奔向遠方，身後激起兩道煙塵，同樣消失在月色之中。

鄭存和方青兒揚鞭縱馬，抬頭望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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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大漠。夜。外。

烏爾讚揚鞭縱馬，抬頭望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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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大漠。夜。外。

劉道揚鞭縱馬，抬頭望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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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大漠。夜。外。

方子雲揚鞭縱馬，抬頭望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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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天空。夜。外。

向上看去，中秋的明月仍舊高懸在天空，仿佛一隻巨大的獨眼。一切成敗、興衰、愛恨，一切喜怒哀樂，都被它納入其中。

危城在月光下巍巍屹立，飛簷隱沒在東方襲來的烏雲和夜色之中。這一切都被淡淡的霧靄所籠罩，與來時並無不同，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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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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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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